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這幾拳頭又快又狠,結結實實直接落到了直哉臉上,砰砰幾下,把他直接揍翻在地,揍得鼻青臉腫,爬都爬不起來。
明明是一點咒力也沒有的廢物。
有人來拉架,有人待在原地不敢動,一時間場面異常混亂。
“夠了!成何體統!”
反應過來,直毘人不由震怒。
一股奇異的力量從四面八方襲來,危機感中,禪院甚爾翻身躲避,他反應得夠快,胸口卻仍不免如遭重擊,一陣氣血翻滾。
抹去唇角溢出的血從地上站直了,抬頭,青年看到了禪院直毘人不悅的目光。
他知道,那是對方因沒有打中他、而感到不滿。
……區區廢物而已。
族人們以複雜的目光看過來,猶豫幾下,還是趕來分彆壓住他,又去扶地上的直哉。
“該死……”
直哉少爺踉蹌著站起來,又惡狠狠推開了過來攙扶的人,他感到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鼻子裡流下來了,伸手一摸,摸到一手的血。
盯著那血,少年臉上有不可置信,更有一股陰毒的火苗在眼底升起。
怕受到遷怒,眾人紛紛目移,沒人敢抬頭去瞧他那花花綠綠的臉。
庭院中死寂得可怕,誰也沒想到被譽為同輩最強的直哉少爺會被一個無咒力的廢物壓著打。
禪院直哉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直毘人卻已恨鐵不成鋼地剜了他一眼,喝止道:
“兩個人都給我拉去關禁閉!”
……
轉身離開前,甚爾回頭又看了一眼被侍女們簇擁著的法子小姐,對於動手打了直哉這件事,他並不感到後悔。
他隻是有些後悔,結果到最後自己也沒能替她把那個手鞠球給撿起來。
那是他們兩個最後一次見面。
就像春天轉瞬結束一般。
與咒術師不相為謀的甚爾要做的,是依靠自己的拳頭脫離禪院家。
而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法子小姐,則是依靠自己的死,逃離這個世界。
他們兩人最後都成功了。YushuGu.
他們也隻是在這個春天短暫地相遇了。
————
看到人渣爸爸和人渣哥哥也趕過來的時候。
屏幕裡的法子嗚啊一聲哭了。
屏幕外的咒靈也嗚啊一聲崩潰了。
多麼好的自殺機會啊,就差一點點,那傻大個就能把她給掐死了!看他那麼壯、那麼大的塊頭,怎麼娘們唧唧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哇。
弱誒!
↑這家夥完全沒考慮過、自己突然把脖子湊到人家手掌裡,會給一個心理健康的陽光青年帶來多大的陰影。
但是再氣也沒辦法……模擬還得繼續,隻能打起精神尋找下一次自殺機會了。
·
當咒靈再爬起來看向模擬器時,事情有了新的進展。
畫卷上的畫面依舊在繼續,告知她這件事並沒有如此簡單地結束。
視角好像幽靈的視角,穿過空無一人的幽深走廊、越過古樸雅致的枯山水庭院,越過水潭、假山,各類名貴的草木,畫面停在了走廊深處。
掀起繪有揚羽蝶紋的布簾,和室內的情景便映入眼簾——
門前,便宜媽媽跪在屏風外,正一臉恐懼地抱著她。
屏風後,禪院直毘人端著酒壺斜坐在榻榻米上,鼻青臉腫的直哉則站在旁邊,他臉上的傷還很新鮮,距離剛才被打,明顯沒過多久。
也許是剛才打架弄臟了衣服,直哉又換了件衣服,他穿黑襯衫搭袴裙,外罩白色羽織,很有大正風格,即使臉是腫的,也能依稀看出本來帥氣的模樣。可惜過分陰沉邪肆的表情,使得這張臉上殘存的幾分帥氣也蕩然無存了。
兩個同齡的孩子分彆在他身後,一個正遞帕子,一個正遞傷藥。
黑發少年都沒接,隻是死死盯著底下被和服女人緊緊護在懷裡的女孩。
霧枝子心裡頓感不妙,眼前這一幕也忒像秋後算賬了。
但是惹禍的又不是她……
咒靈真想揪著衣領給這渣人臉上再來幾拳,你清醒一點好嗎?打你的是剛才那人,跟本小姐有什麼關係?
疑惑之時,文字在底下緩緩浮現而出。
「6歲,哥哥直哉因你而被崇拜的堂兄揍了,他懷恨在心,決心把你帶走,當作仆人留在身邊天天欺負。」
霧枝子:?
看到提示出來,咒靈忍不住罵街了。
男通訊錄是吧。
好不容易越過了4歲的坎,不用直接被送去跟老男人聯姻,現在又搞這一出?
畫面上的幾人已經開始對話。
大背頭家主的大頭像出現在左下角,與此同時對話框出現了。
「禪院直毘人:直哉,你剛才的意思是?」
禁閉還沒結束,禪院嫡子就找到了禪院直毘人,要求把法子從主母房裡分出來。
「禪院直哉:把法子交給我。」
畫面切到渣兄的臉上,直哉這時剛從族學回來,距離兩兄妹上一次見面已經隔了有四五年了。但很顯然,這次重逢雙方都不是很如意。
「禪院直哉:我才走了多久,法子就被這女人養成這副模樣了。
都說過吧,女人是養不好孩子的,法子這副懦弱無能的樣子,以後要是嫁給貴族,隻會引得彆人笑話。」
霧枝子:沒女人養孩子,你是怎麼長大的?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嗎?上周目過得太快了,咒靈發覺自己還是沒把直哉看得太透,這家夥就是坨純純的屎啊,狗都不吃的那種。
聞言,底下的女人頓時臉色大變,抱著面無表情的女孩拚命搖頭,囁嚅道:
“這……不、不……不行……”
然而禪院家的屋子,向來就沒有女人說話的份。
對於主母打人的抗拒,兩父子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
禪院直毘人如今忙得直不起腰,不知道直哉怎麼從前不管妹妹,現在怎麼又有心情了。
但他懂自己這個兒子的德性,更明白他心裡打的什麼小九九。
「禪院直毘人:法子怎麼說也是你妹妹。」
黑發少年扯開嘴角,露出了20顆牙的邪肆笑容。
“父親大人以為我會對她做什麼?”
“隻是把她放到我身邊,由我這個哥哥親自教導她禮數罷了。
不然有她這種智力低下的妹妹,我的名聲也會受到拖累……”
聞言,座上的直毘人閉目,流露出沉吟之色,熟悉他的人就明白,家主大人這是已經被說動了,果然,下一刻,男人抬起眼皮。
“你既然都這樣說了,那就由你自己安排好了。”
在禪院家,即是嫡子,又具備超一流的咒術才能,直哉是當之無愧的金字塔頂端,對下方階級的人有著絕對的統治權。
包括自己的妹妹。
即使法子覺醒了術式,擁有成為咒術師的可能,但隻要她的才能不是遠遠強於直哉,不是強到能完全碾壓直哉的地步。
身為女性的法子,就永遠都是底層階級。
這也是為什麼在一周目,模擬器就說過直哉是法子成為家主路上最大阻礙的原因。
在直哉躊躇滿誌踱步而下,要把法子從主母懷裡扯開時。
女人如夢初醒般,慌忙發出了反對的聲音。
“不行,直哉少爺,不能這麼做!法子她……”她伸出孱弱的手臂,拚命解釋道,“教導這孩子十分費心勞神…還是由我來……”
回應她的,是兒子揮手一記耳光。
“吵死了!沒有讓你說話的時候不準說話,之前學的規矩都忘記了嗎?”
“我沒記錯她已經六歲了吧,又不是還在吃奶的小孩。”
黑發少年保持著揮掌的姿態,那雙細長的眼微微眯起,眉間的凶狠之意幾欲透體而出。
女人被他打得身形一歪,撲倒在地上,側臉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長久以來的逆來順受令她在面對兒子的怒火時,明顯瑟縮了。
“煩不煩,居然敢攔我?真是瘋了吧你!”
就是這片刻遲疑,直哉已從她懷裡一把扯走了法子,罵罵咧咧地牽著女孩就往外走去。
小女孩被拉得一個踉蹌,隻能磕磕絆絆著跟上他的腳步。
這一幕,看得屏幕外的咒靈鬼火直冒,恨不得自己能進去把狗兄弟直接掐死。
雖然她真心希望便宜媽媽能發狠攔一把,但顯然還是太高估禪院的女人了,又或者說,太低估禪院男人們自古以來對女人的cpu了。
為了保證血脈純正,禦三家之間的聯姻是一種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傳統,禪院主母在生下來或許就已經被決定了要嫁給直毘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她就開始接受這種培養了。
不能反抗,不能說話,不做多餘的事,將心思全放在服侍男人身上。
啊,真沒用呢。
咒靈歎了口氣。
·
室內重新恢複寂靜。
在兩人吵起來之前,直毘人就尋清靜似地早早離場了。
空蕩無人的和室內,跪伏在地上的女人緩緩爬起,下意識、朝他們離去的地方往前膝行兩步,伸出手——
指尖碰到的……當然隻是冰冷的空氣。
她望著幽深的、仿佛看不到儘頭的長廊,腦海裡浮現出的最後一個畫面。
……是黑發女孩黑洞洞的、幽暗的眼睛。
禪院主母不禁打了個寒顫,神經質般伸手抓住自己散亂的鬢發,深深低頭,瞳孔打著顫地盯著地上榻榻米的條紋。
那線條、紋路,不知為何,在她眼中像是在逐漸融化、扭曲,不成樣子。
慢慢地,從女人嘴中,無意識溢出了短促而無意義的泣音。
“啊、啊啊……”
那個時候,被直哉拉著往前走的她的女兒,分明正回頭看著她呢。
那個時候,那雙眼睛……分明在說著:
……為什麼不救我。
—
這一局不會又要g了吧。
咒靈打了個哈欠……
不能指望直哉良心發現,顏值對男通訊錄又沒有用,這一局難道還是要被賣給老男人當老婆嗎?
眯著眼看著畫卷上的畫面,霧枝子都有些困了。
她上眼皮下眼皮打個不停,心想算了,孬就孬吧,這泥潭誰愛待誰待,下把還是選另外兩家好了……
這樣想著,咒靈趴在地上,意識也模模糊糊的,就這樣慢慢睡著了。
而在畫卷中,模擬仍在進行——
「6-12歲,直哉決心要狠狠欺負你,你從此過上了痛不欲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