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帶頭霸淩的男生還是來給他們兩個道歉了,隻是看向樓諫的時候還是有些恨恨的,不過不服氣也沒辦法,他很快就被父母提溜走了,還賠了樓諫五萬塊醫療費,於是這事兒就算是私了了,也沒鬨大。
學校那邊也樂意見得這樣的結果,隻能說對各邊兒都好。校領導那邊還專門給樓諫打了電話來慰問他,畢竟他靠著宴修祁那邊的背景進來的,也不能算是普通學生。
這事兒再追究下去也沒有意義,於是就算是結了,樓諫覺得對方經曆了這一回應該也能長長記性了。隻能希望以後世界上能少幾個被他霸淩的孩子,也算是給自己積了點功德了,好歹肚子上沒白挨這麼長一刀。
從這事後,樓諫再沒帶自家小孩兒去過那個高中,最初他的初衷隻是想要讓小孩兒多交點朋友,怎麼這事兒一出來,眼看小孩兒都要自閉得更嚴重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當時你在學校裡面被人欺負了。”
他後來還挺認真地和人道了歉。
“不然那我肯定不能帶你去的。”
樓諫覺得自己可能是年紀大了,記性是真的不好了。
也有可能是他上輩子苦痛的記憶實在是太多了,每件事情都挺慘的。
這人經曆的慘事兒一多,之前曾經覺得天大的事情都能忘了。說起來這也是另外一種程度上的輕舟已過萬重山吧……
嘖,怎麼越聽越是覺得自己慘啊!
“沒事,他們之前也,也沒做得那麼過分。”
“這還是第一次。”
殷刃小聲說,一邊說一邊給人腰上面那塊兒上藥。
那刀口真的不深,隻是看著嚇人,掉了痂就幾乎快要好了,小孩卻要堅持每天給他上藥。樓諫的腰那塊其實挺敏感,每次都被他弄得癢癢的,此時忍不住就要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喘著氣說:“你先彆動,讓我先緩緩,是真的受不住了。”
等到樓諫吸了一口氣憋住,將那點致命的癢意忍下來才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上藥。
“其實遇見了這事兒,我還挺開心的,你不用自責。”
殷刃小聲說。
他現在和樓諫熟了,說話都不結巴了,利索得很。
“你開心什麼,整天就你開心,傻不拉幾的。被人欺負死了都還開心,蠢死。”
樓諫閉著眼睛忍著,開口懟他的時候也有點不客氣。
“那你彆管,就是開心。”
殷刃低頭抿了抿唇,臉上勾起一個淺淺的笑來。
相比起十年後的他來,殷刃這個時候其實是不怎麼喜歡笑的。也可能是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教過他怎麼去開心,漸漸的也就不愛笑了,整天一副呆呆木木的樣子,做著自己的事情。
隻是臉好看,但是卻也沒有生氣,像是人偶娃娃。
樓諫這點倒是要比他鮮活得多,但是他笑起來大部分的時候卻也是冷笑。
……看著就不懷好意的樣子,像是小反派。
“謝謝你替我出氣,我很開心。”殷刃說。
樓諫躺在床上,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懟對方。
主要是殷刃說的這話簡直就是太小白兔了,乖得要命,隻是幫他出了口氣而已,這就被騙得不行,如果不是他早就被吃乾抹淨了!
但是他後來卻還是心軟了,閉上眼睛不理人,隻用鼻子輕輕地哼了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
這事兒一出後,殷刃也不和樓諫吵架了,簡直是對方要他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本來三心二意的上學也好好上起來,他們兩個現在不去學校了,就在外面一間私人畫室裡面上課,就是之前樓諫給他倆定好的那一家。
上午文化課,下午專業課,晚上樓諫悄悄在家裡給殷刃開小灶。
畫室算是高級畫室,小班製授課,價格貴,收的學生也就不多,每個專業也就十幾個,光論起氛圍比起之前來倒是比那個爛高中要好得多。他們和畫室那邊離得近,晚上的時候也沒有在那邊住宿,還是回小彆墅裡面去睡覺。
美術聯考說來說去也就那幾樣,素描,色彩和速寫。樓諫了解上輩子的自己,殷刃的色彩從來都不擔心,這是天生的天賦,近乎無與倫比的光感和色彩的感知能力。
他有時候都會忍不住讚歎,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腦子裡面裝了太多的技巧,丟掉了最初的那一份初心,有的時候原來的自己能夠看見的那些東西,他現在反而看不見了。
後面的素描和速寫也都是有套路的東西,殷刃學得也很快,不過總的來說當然也還是沒有樓諫快。
教他們專業課的老師每次教完樓諫,都是一幅難以形容,覺得自己的世界觀破碎並且被重組的表情,然後詢問對方真的是零基礎嗎?
樓諫有點惡趣味,零基礎當然是零基礎,不過不是這輩子。他不過是沒喝那碗孟婆湯,怎麼都能穿書還能重生了,他立個天才人設怎麼了?!
倒是殷刃很受打擊,他從小雖然自認為是廢物,但是在畫畫這方面上卻倒是從來都沒有輸給過誰。不管是哪個油畫老師教他的時候都誇他的天賦。如今卻沒有想到會敗在一個和自己年齡相近的人身上受到這樣重的打擊,於是剛開始上課的時候連著幾天人都有點蔫蔫的。
樓諫為了安慰他,晚上睡前的時候就爬到他的床上去親親他的額頭。
“沒事,你已經很棒啦!相信自己!隻是比我還差那麼一點罷了,我那是世界第一,世界第二就絕對是你的,沒人敢和你搶!誰搶我就打他!”
殷刃卻還是不開心,用被子把自己的頭給蒙住不讓他親。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他低聲嘟囔,卻到底又舍不得將人推開。
“你不要總是這樣哄我。”
“你才十八歲。”
樓諫就笑了,隔著被子彈他額頭。
“這麼大點的小屁孩兒,懂什麼?”
殷刃有點不服,從被子裡面冒出點黑色的頭發尖尖來,用陰沉沉的眼珠子死死瞪他。
“你不是和我一樣大嗎?!你也才剛滿十八歲啊!”
樓諫就挑眉,做作地抱起胸來。
“我和你又不一樣,我那是天生天賦異稟,生來就比平常人要多上幾十年的見識……雖然我看著年輕,但是我其實早就老了。”
“來了來了,又開始胡說八道。”
小孩兒不理他,把自己的枕頭丟過去砸他,扭過頭去自顧自睡了,躺在枕頭上的時候頭發還是翹翹的,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樓諫關了大燈,本來是想要回自己房間繼續睡的,但是殷刃臥室的台燈是暖黃色的,看著實在是柔軟,床墊鋪得厚,也軟乎乎的。
他自己房間裡的那張床可沒有這麼舒服。
於是原本要走的腳步就稍稍遲疑了一下。
這張床是他從小到大睡慣了的,甚至枕頭也是他最常用最喜歡的那一個,床墊是選得最軟的席夢思。可能他在睡眠這方面的確是有點戀舊癖,之前流落在外的時候總是睡不好多少也有點是因為床不對的意思。
不過既然現在都回到自己家來了,舔了舔嘴唇,樓諫伸出手關了台燈,就也跟著跳上了床。
床是2.0米×2.2米的超級大床,小孩睡在上面,身材瘦削,還把自己縮成一小團,本來整個人也占不了多大的空間。
……都是自己人,分享一下床也沒關係吧!
他其實最近在旁邊臥室的那張床上面睡覺的時候,睡眠質量相當一般,重生後回來睡得最好的一次還是之前在酒店的沙發上抱著小孩兒一起睡的那一次。
他真的沒有彆的意思,他隻是太想睡個好覺了。
“樓諫!你又在發什麼瘋!”
黑暗裡面,殷刃感覺身下的床墊子一彈,有人上了床。他一下子就支棱了起來,驚得睜大的眼睛幾乎都要放出夜光來。
小狗果然膽子大了,都敢直呼其名了。
還沒來得及再說話,身子就被人隔著被子抱住了,樓諫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面,再說出口的時候,那人話語裡面就帶了點困意。
“彆吵,就借我抱一會嘛。”
手將人摟住,在他的身後堪稱敷衍地拍了拍,像是抱著個大號玩偶一樣。
“好了睡吧睡吧,彆鬨我很困了,快睡!”
他軟軟的呼吸正好落在殷刃的脖頸上,弄得他全身的毛都要炸起來了。但是那人卻偏偏就保持在這個姿勢很快睡著了,入睡速度堪稱一流。
“混蛋。”
隻是殷刃此時是被弄得一點睡意都沒有了,隻能狠狠地自顧自磨牙。
眼睛在黑暗裡面很快就適應了,他能夠看到眼前人一點蓬蓬的白發。他算是靠在殷刃懷裡,從上面向下看的這個角度,那張臉更顯得小了。
也隻有在對方不說話的時候,這張臉上才能顯出一點稚氣來,表現得像是個剛剛這個年紀的少年。
其他的時候一張嘴,就能把人直接氣死。
自己睡不著,眼前的人就是罪魁禍首!
殷刃輕輕地用手指碰了碰對方的唇,樓諫的嘴唇長得很好看,上唇有一顆很明顯的漂亮唇珠,偏偏兩側的唇角卻又是向下的。
於是平時看起來的時候就有種似笑非笑的冷淡,有些不屑的高高在上的意味。又加上那人喜歡冷笑又愛嘲諷人,嘴裡面自然冒不出來幾句好聽的話。
殷刃用指尖撥弄玩了一會那顆唇珠,將那人原本蒼白的唇色都弄得泛起紅來。卻冷不防樓諫微微皺眉,不經意張嘴,將他的指尖含了進去。
那觸覺實在是奇怪得過分,殷刃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
他趕緊將指尖抽出來,還帶了一條細細的銀絲,連在他手指和對方的唇縫之間。
……有點太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