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犬齒 特米米 7423 字 2個月前

樓諫低頭就從校褲口袋裡面提溜出把雪亮的刀來。

看見刀,馬臉男生馬上臉色就變了。

他們在校園裡面這些霸淩之類的最多也就是小打小鬨,但是真的上了刀子的那就不一樣了,是要見血的。

而且他都不明白那刀子是怎麼放進去的,畢竟誰家好人上課的時候校褲兜子裡揣著把刀啊!

他吞了吞口水,覺察出眼前的人似乎不像是地上坐著的那個好欺負。剛要放幾句狠話,讓兄弟們這次先撤,就被先發製人了。

“這位同學,在開始之前我能先問你一個問題,你滿十八歲了嗎?”

白發男生看著高高瘦瘦,不是很能打的樣子,但是臉上帶著的溫柔笑意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讓人看了渾身發冷。

馬臉男不回答,周圍幾個小弟倒是沒有看清楚情況,張口就罵。

“沒見識的狗東西,我老大早就成年了!老大都已經在望欽高中呆了六年了,當然和你們這些新來的不一樣!搞清楚了,這裡是我們的地盤——”

“那就好,我原本還擔心年紀不夠……呢。”

中間的兩個字吞在了喉嚨裡面,沒有說出來。

樓諫走上前去,不見他怎麼動作,伸手就彆住了馬臉男的手臂,抬腿就將人放倒,整個壓到了洗手台上。

他畢竟也沒有白長這十歲,彆的不說,打架的技術倒是練得爐火純青。

笑死,誰比誰更瘋。

他又不是沒死過。

慘叫聲從馬臉男的嘴裡面傳出來,聽起來就知道很疼,他臉被壓在洗手池裡面。樓諫順手就打開了水龍頭,冰冷的水順著男生的頭衝下來,他咳嗽了起來,滿臉恐懼。

“很喜歡潑人水是嗎,嗯?”

旁邊的小弟們一時之間都慌了,也不知道怎麼辦,也沒看那白毛怎麼扭的怎麼他們老大突然就成了人家手下敗將!

他們還正要上前去救出他老大,就聽見他老大已經在那裡哭著喊著叫救命了。

一米九的大男生此時哭得像是個三歲的孩子。

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有機靈點的人覺察出不對來,悄悄從廁所裡溜出去去辦公室喊老師了。樓諫看見了,也沒說話,任由人去了。

他自己拎著人的領子將那男生的頭從洗手池裡面抬出來。

對方此時已經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了。

“彆,彆,我認輸,認輸……”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小同學。”

樓諫一抬手,刀柄就仔仔細細地在自己的襯衣上面擦乾淨了。

“剛才欺負人的時候,倒是也沒看見你停手啊?”

他用手捏住男生的手,一點點地將他的指紋印在那柄水果刀的刀柄上。而後鋒利的刀鋒一振,撩開襯衫,借著他的手,用刀順著自己的側腰,細細劃出一道血痕來。

傷口很淺,隻是破了一層皮的程度。

血珠連成一串紅瑪瑙,順著少年纖細雪白的腰滑下去,洗手間裡面一時寂靜無聲,主要圍觀的人都被嚇呆了。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啊!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還是原本在地上坐著的殷刃,就算是全身還在濕漉漉地發著抖,卻還是衝了上來,將那把染上了血的刀打翻在地。

他抓住樓諫手臂的時候,樓諫能夠感覺到他全身抖得厲害,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嚇得。

“你,你這家夥又在發什麼瘋?”

小孩兒眼睛紅得嚇人,眼淚還在大顆大顆地往下砸。

“啊?我很好啊,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樓諫約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笑著摸了摸小孩兒濕漉漉的頭頂,還順便揉拍了一下,頭發就算是濕了還是很順,手感不錯。

占便宜了,平時小孩兒脾氣大,都不給他摸的。

“沒事了,彆怕。”

“……有我在呢。”

廁所的大門又被撞開了,這次來的是教務處的一位大腹便便的男老師。

對方最初神色裡面還帶著一點不耐煩,很顯然以為又是一起尋常的校園霸淩案件罷了,但是看到此時廁所裡面殷刃腰上那道血淋淋的傷口,還有地上掉的那把雪亮亮的水果刀,外加上廁所裡面早就被嚇得不敢出聲的那幾個鵪鶉……

他的眼神就馬上變了。

“老師,我剛剛已經報警了!”

不知道何時已經倒在地上的樓諫搖了搖手裡面的手機,很快就粉碎了對方想要寧事息人的最後一絲希望。樓諫在踢門進來之前就已經提前打了報警電話,就是為了避免後面會出現的這樣子的情況。

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

“誰懂啊?剛剛真的是太危險了,這位同學突然就掏出了一把刀就衝著我衝了過來,捅了我……我現在好痛啊!”

隻見他敷衍地露出一絲咬著牙的痛苦神色。

“我感覺我現在快要死了,拜托了,求求誰來幫我打個120?”

周圍圍觀的一圈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兩個小時後,樓諫躺在病床上錄口供。

殷刃有些可憐巴巴地坐在床尾,本來就紅的眼睛哭得像是兔子,手裡還時不時替他掖一下本來就很平整的被子。

“是的是的,他就拿出刀就衝上來了,我當時害怕極了!”

“可是!現在唯一受傷的人是我,那群人都是一夥的,您不會真的相信他們的鬼話,說是我自己拿著刀往自己的腰上劃的吧!”

“我又不是瘋了我怎麼會那麼做!”

“那把刀真的不是我帶過來的,不信你們可以去檢驗上面的指紋,我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碰過那把刀……他們是團夥作案,相互包庇的。”

“嗯嗯嗯,是的,就是這樣!”

等到人走了,樓諫才看著殷刃又要哭出來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湊過去悄悄咬他耳朵。

“你慌什麼啊,這點小傷真的驗起傷來,就連輕微傷都算不上,隻是用來嚇唬嚇唬人罷了。倒是對方那邊現在估計要痛死,但是卻又一點傷口都看不出來,恐怕彆人還要以為他都是裝的。哈哈,想一想就好笑。”

溫熱的氣息落在殷刃的耳側,他不僅耳朵麻了,連著半個身子都麻了,耳朵裡面的水本來就沒有倒乾淨,現在還在嗡嗡作響。

太溫柔了,離得也太近了。

樓諫鬆開了他的肩膀,懶洋洋地像是隻大蝸牛一樣,又縮回床上的被子裡。

“不過我估計這個案件最後還是要調解,那人還年輕,能在望欽高中上學,家裡估計也在靈都有關係,不會因為這點破事兒讓自己孩子的身上留下案底的。”

“雖然聽起來也還是有點不解恨,但是已經是最好的做法了。”

“但是你也不應該這樣做!”

殷刃的聲音有些硬邦邦的,強撐著皺眉,第一次對著樓諫露出不讚同的神色來。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應該傷害自己的身體,這是最笨的方法。”

躺在病床上面的白發少年歎了口氣,輕輕地將額頭貼在對方的額頭上,看著他的眼睛。

“我正是要教你,不要太苛責自己,你不能要求自己做出的選擇都是最好的。”

“不能既要又要,有的時候,是必須要做出犧牲的。”

他們的呼吸靠得很近,殷刃甚至能夠感受到他長長的睫毛擦過自己的臉頰,像是一根柔軟的雛羽,勾起心裡面的一陣麻癢。

“好啦,想不想聽那個混蛋道歉?”

樓諫放開他,又低低地笑,聲音裡面有點像是在哄小孩子的語氣,但是殷刃卻不反感。

因為真的很溫柔。

殷刃點了點頭,覺得全身都熱了起來,不自在地在病房裡面轉了一圈,還是坐在床頭,去給床上的人剝柚子。

柚子皮一點點地從他的指尖落下來,落到垃圾桶裡,他的指尖散發著一點淡淡的橘柚的清新香氣。

殷刃沒說的是,他最想聽的其實不是那人的道歉。

那樣的垃圾一樣的人在外面的世界裡面有很多,殷刃之前也遇見過,他並不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因為那些人都在他的世界之外。

那些人的態度,或是譏諷,或者是嘲笑,或者是辱罵,對於殷刃來說都沒有什麼意義。

但是今天樓諫受傷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是真的真的很害怕。

他害怕對方死掉。

……也許是他從小就擁有的東西就很少。

所以才會更害怕失去。

病房的房門被人推開了,是有護士進來檢查情況,殷刃聽見推門聲急匆匆地往後扯了一步,從病床邊站起身來,不知道怎麼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雪白的耳朵後面又紅了一片。

“你這傷口看著也不嚴重啊,怎麼就還要住上院了?”

護士讓樓諫坐起來幫樓諫在腰上換了繃帶,一邊隨便地和他搭訕。

“我一看你就知道,這是和人打架打輸了是不是?小夥子你這樣的年紀,就還是火氣旺。”

樓諫揚了揚眉。

他這個表情一出來,殷刃就知道他又要開始胡言亂語。

“姐姐你這就不懂了吧,我這叫衝冠一怒為紅顏,很瀟灑的!”

護士看起來已經到了中年,早就結婚生子的年齡了,聽著他的這番話,雖是頗有些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但臉上卻還是帶上了點笑意,最後將樓諫腰上的繃帶纏好,笑了一聲。

“你們這些小年輕啊。”

殷刃在旁邊聽得臉快要滴出血來了,一聲不吭地裝他的啞巴。

過了一會他又跑出去給樓諫繳床位費,為了做做樣子,樓諫還是要在這裡住上一晚上的。還好今天也不是周末,醫院裡面的空床位很多,他們這樣倒也不算是浪費公共資源。

後來殷刃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跑過來問樓諫要不要去做個超聲檢查,萬一傷到的是身體裡面就更不好了。

“我很好,什麼檢查都不用做!”

還是樓諫將他拉了回來,讓他彆亂跑了,能老老實實地在自己身邊坐一會。

“對了,你耳朵是不是剛才進水了?”

又想起一件事來,樓諫對著他招了招手,像是喚小狗似的。

“過來,我幫你弄乾淨,要不然耳朵裡面可能會發炎的。”

殷刃就聽話地走過去,半蹲下身子將頭擱在樓諫溫熱的手心上。

乖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