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1)

犬齒 特米米 7933 字 5個月前

面條下多了,兩個人也隻是剛剛好勉強吃完,製止了小孩兒不自量力地想要暴飲暴食的衝動,樓諫將那個草莓蛋糕塞進了冰箱。

他本來心情也還算是不錯,笑眯眯地看著對方吃得眼淚汪汪差點要被噎死的樣子,直到剛放下筷子沒多久,殷刃的微信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有人給他打了微信視頻。

樓諫皺起眉來。

甚至都不用腦子去想,就知道一定是白盛忻。

……畢竟上輩子願意給自己打電話的人本來就屈指可數。

這段時間也正是對方應該對殷刃熱情的時候,畢竟那邊雖然剛剛和陸明景訂婚,但是剩下來的幾個情人卻也還是要好好哄著的。

還要騙小孩兒給他畫畫呢。

可不能分手。

殷刃剛要接電話的時候看著對面的樓諫,不知道為什麼就有點心虛,說了句不好意思就拿著手機躲進了一樓的客房臥室裡。

樓諫一口氣沒上來,硬邦邦地堵在胸口。

他扯了扯領口,那種快要窒息的煩悶感覺又再次湧了上來,剛剛被咬的傷口還在肩膀上隱隱作痛。

媽的。

他在客廳裡面煩躁地走了兩步。

果然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黑發少年打開燈躲在房間的角落裡,視頻接通。

“阿刃。”

那邊的白盛忻衝他微微一笑,聲音低沉又溫柔。他似乎是剛剛洗完澡出來,頭發還濕漉漉地搭在肩上,眼角是帶著情意的淡紅。

柔軟得像是一朵壓在枝頭上的雪白茉莉。

“我聽說靈都那邊最近台風,你一個人在家裡還好嗎?”

白盛忻人現在不在靈都,他本人正在帝都美術學院讀大二,平時有課的時候還是要在學校裡面裝一裝好學生的樣子的。

畢竟他的人設還在這裡。

這裡也不得不說一句白盛忻真的是時間管理大師,搞事業,搞學業,同時談戀愛也沒落下,而且人家談戀愛還能一談談三個。

可惜人是個垃圾。

“還好。”

殷刃本來想說點關於樓諫的事情的,詢問一下對方自己現在應該怎麼辦之類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話就是沒有說出口。

莫名的,他不想讓白盛忻知道家裡有樓諫的存在。

“那,今天有在家裡乖乖畫畫嗎?”

“畫了,那副六十厘米的中畫,這個周估計就能畫完,不會耽誤盛忻哥哥你的時間的。”

“嗯,我家阿刃真厲害。”

樓諫嘴上罵罵咧咧,卻還是豎起耳朵貼在門縫外面悄悄聽著。

……越聽人就越是生氣。

好家夥,怎麼那就成了你家的!!

你們兩個什麼關係啊,誰讓你這麼喊了。

又不知道是怎麼了,白盛忻在視頻那邊突然做作地輕哼了一聲,聲音也是軟軟的,像是有些痛的樣子。

“你怎麼了,盛忻哥哥?!”

果然,在這邊殷刃就馬上急了。

他看見白盛忻的手臂上面有一道暗青色的傷痕。

“沒事,隻是又和明景吵架了,他出手的時候有點重,不過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他怎麼可以這樣子……明明你們才剛剛訂婚。他這是家暴!”

“也不是不好,隻是……”

白盛忻又不說話了,用那雙霧氣蒙蒙,情深似海的可憐桃花眼看著殷刃。

他最擅長的那種眼神。

樓諫終於聽不下去了,一腳把門踹開了。

“寶寶,你在和誰打電話呀?怎麼還不讓我聽呢?”

聲音也許是有些大,把小孩兒嚇得一哆嗦,手裡還正在視頻的手機就要反扣到床上。

樓諫卻不許,抓著他的手背,將手機高高舉起來,當著視頻對面那人的面在殷刃的臉上嘬了一口。

“還這麼長時間不理我——”

他的聲音也壓低了,學了白盛忻那種溫柔的調子,整個人直接坐到了殷刃的大腿上,湊過去親他的下巴。

“讓我來看看,是因為被這個狐狸精勾了魂嗎?”

殷刃的身子馬上就僵了,溫熱的體溫貼在身上,能夠感受到另外一具身體裡面青澀湧動的血脈,臉上突然觸及的溫熱帶著輕微喘息劈天蓋地地落下來。

就像是樓諫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要死要活,要愛要瘋。

不給人一點喘息的空間。

殷刃被他嚇得要死,眼疾手快地趕緊將自己的手機視頻關了。

“你,你又在這裡發什麼神經!”

他不敢去扶樓諫的腰,明明兩人之間早就什麼都做過了,但是他卻還是不敢去看眼前的人。

樓諫又冷笑,他跪在床上歪頭扯下自己肩膀上的T恤,露出那口還帶著青紫的咬痕來,逼著他看。

“我發神經?”

“怎麼,隻管咬,不管負責是吧?剛剛還吃著我給你做的飯,放下筷子就罵娘了。”

“我,我打個電話,怎麼你了?”

“我都說了我現在是你男朋友了,我現在還活著呢,你就出上軌了?我告訴你,我隻是懶得說話,我又不是死了!”

“什麼男朋友……你發瘋!”

“嗬嗬,我發瘋?我就發瘋怎麼了?”

樓諫的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白皙的手背上面都迸出一點青筋來。

“我不能發瘋嗎?人活著不就是為了發瘋嗎?”

在心裡有一瞬間他真的被氣昏了頭,很想就這樣把人掐死算了,反正最後這人都是要死的,不如早死早投胎,多乾淨。

殷刃被他按在床上,瞳孔猛然收縮,柔軟的喉結縮在他的手心裡面,心臟一樣跳動。

但是不行。

樓諫閉了閉眼,手指一點點地濕潤,是那人的眼淚滑落潤濕了他的指尖,還是滾燙的。

“你彆逼我。”他最後隻能這樣說。

我也不想做個瘋子的,太不堪了。

殷刃隻覺得後頸一痛,是被人按著脖子重重咬了一口。

“你……”

陷入柔軟的床單裡,他聲音沉沉地發悶。

剛要說話就被疼得打了岔,指甲都深深嵌入到了身下人腰上的肉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脖子向來都是最敏感的位置,尋常情侶親吻留太深的吻痕都不太敢留在這裡,萬一血管破裂人噶過去,就直接戀愛片成恐怖片了。

樓諫不管。

他就咬,咬就算了他還要用那塊軟肉磨他的犬齒。

血直接流到嘴裡,濃濃的鐵鏽味兒,是熱的。兩個人沒了聲,一時之間都疼的發抖。

一個是被咬的,一個是被掐的。

好一會樓諫鬆開嘴的時候,抬起胳膊來看見自己腰上面被留下了幾道細細的月牙兒。跟抓痕似的,也見了血。

彼此都是氣喘籲籲,摔在軟乎乎的地毯上,一個靠窗,一個靠牆,一時之間都沒了力氣,像是兩條打架打得兩敗俱傷的流浪狗。

外面的玻璃上面閃過幾道白色的閃電,外面的雨還下得正大,也許今晚上一夜都不會停。

手機在床單上面嗡嗡嗡地響,想也不用想是白盛忻那邊慌了,在給人一條一條地發消息。

“離白盛忻遠點,聽見了嗎?”

樓諫咬著牙說道。

殷刃不吱聲。

半晌後,聽見他在低低地哭出了聲。

“你走,你走!你就是個,是個精神病……我要把你丟出去。”

樓諫咧了咧嘴。

其實樓諫真的沒讓上輩子的自己痛過,他上輩子刀山火海過來,早就已經不怕疼,但是他知道小孩兒最初很嬌氣,怕疼怕得要死。

所以一直都沒舍得讓人痛。

他上輩子淋了太多的風雨,這輩子恨不得將人死死護住,一點雨水都不讓人遇見。

之前他在床上也都是哄著人,自己在下位。打罵也都是輕輕的,沒動真格。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真的咬人。

……就一口而已,這就受不了麼?

樓諫莫名覺得好笑,跪在地毯上慢慢爬過去,摸人後頸上面的那個咬痕。殷刃隨著他的觸摸,抖了一下 ,仰起頭來看他,眼睛還藏著點濕潤的稚氣。

是他當時太天真,不懂愛一個人又怎麼會有錯。

“痛嗎?”

痛就對了。

“ 你再和白盛忻在一起,就要比這個痛上一百倍,一千倍……你越是愛,就越是痛。——我現在告訴你,這都是你活該。”

這都是你命中注定,罪有應得。

黑暗中的人沒說話。

又半晌,啜泣聲才響起來。

“你有病。”

樓諫歎了口氣,將還在哭著的人抱進懷裡。

“是啊,我有病。”

到底還是沒有能在殷刃這裡過夜。

樓諫連夜打車走的。

靈都此時正是台風,外面的大雨下得稀裡嘩啦,就連網約車司機都不想在這樣的鬼天氣裡接客。一連叫了三個車都沒有人來接,又多加了二十塊錢才有司機慢慢悠悠地過來。

樓諫跳上車的時候全身濕透了,身上還帶著點隱約的血腥味,看起來分外狼狽。司機小哥看起來挺年輕,帶著口罩,車上暖烘烘的,電台裡面放著的是鄭鈞的私奔,男聲有點懶洋洋的青澀聲音在唱著搖滾情歌。

——你是否還有勇氣隨著我離去

——不要再悲傷,我看見了希望

樓諫上來之後一言不發,司機小哥從後視鏡裡面看他一眼。

“怎麼,這大半夜的往外跑,和女朋友吵架啦?”

樓諫搖了搖頭,懶得搭話。

他現在全身發冷,在朦朧的燈光下舉起自己的手仔細端詳。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手,手指瘦長白皙,指節濕漉漉的,甚至有點半透明的玉製色澤。

他剛剛,是真的想殺了過去的那個自己。

一種冰冷的涼意從他的心底生了起來,想起殷刃剛剛流淌在上面的滾燙的淚,他的指尖像是被燙到一樣蜷了蜷。

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