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 / 1)

雪媚娘 這碗粥 12933 字 2個月前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

李旭彬硬著頭皮把這件事告訴父母。

李父勃然大怒,女兒跟著於驪出去了,他隻能逮兒子大罵一頓。

李母震驚,之後掉淚:“她還是個孩子啊。”

李旭彬說:“我和於驪的確想要去領養一個孩子,而且,有了於驪這一件事,我對現在的人流手術還是不放心,我想,把明瀾的孩子放到我家養吧。”

李父問:“男的是誰?”

李旭彬:“明瀾還沒說。”

李母突然站起來:“是那個人。”

李父和李旭彬異口同聲:“誰?”

李母:“明瀾曾經說,年級第一名給她輔導數學,而且,這個人坐在她後排……”

“對,明瀾說過這個人。”李父想起來,他當時還問,為什麼年級第一名要給她輔導?“我們都大意了。”

“爸,這件事,你交給我處理。”李旭彬擔心如果李父出手,事情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家中最冷靜的是他,最沉穩的也是他。

李父揮一揮手,口不擇言:“李明瀾就是李家的災難。”

於驪回來,立即將今天遇到王南嶽的事情告訴丈夫:“醫院的婦科和產科分開了,我們避無可避。”

家醜外揚,李旭彬一個頭兩個大:“我去跟南嶽談一談。”

第二天中午,李旭彬和王南嶽約了午飯,就在公司樓下的餐廳,為了防止隔牆有耳,李旭彬訂了一個包廂。

他的敘述比李明瀾的更簡短,隻說一個結果。

“男的呢?”王南嶽端坐著,兩手握拳,擱在膝蓋上。

他恨,恨自己太自信,以為憑著他和李旭彬的關係,近水樓台先得月,於是,把他的追求計劃排在李明瀾上大學之後。

李旭彬說:“明瀾和他已經分手了。”

“你們打算怎麼辦?這種事情,女孩子很吃虧。”

李旭彬:“南嶽,我實話跟你說,我們準備留下這個孩子。”

“留下來?”王南嶽猛然一抬手,差點掀起桌子,“你妹妹還要上大學啊。”

“對,她很年輕,從現實的角度考慮,終止妊娠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我失去過一個孩子,我永遠記得那個晚上,於驪在手術台,我坐在外面簽了三張病危通知單。”李旭彬搖頭,“南嶽,我不想再經曆那種心情。”

王南嶽的拳頭還是擱在桌下,他抓皺西裝褲:“你做出決定,肯定有你的考慮,其實,明瀾生完孩子之後,再去上學也可以。”

“那是後一步的計劃了。”李旭彬端起茶杯,“南嶽,我有件事想麻煩你。”

“你說。”

“男的玩過火了,我要替明瀾討一個公道。”

“旭彬,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我爸媽說,對方是年級第一名,岩巍中學的高三光榮榜還沒有撤掉,上邊

有大名。”李旭彬飲儘了杯中茶,“麻煩你⒈⒈[]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去查一查這個人。”

“我明白。”王南嶽的手從桌下抬起來,鬆開拳頭,他的手心全是汗,“是要給他一個教訓。”

王南嶽交流廣闊,又是律師,跟正邪打交道,三教九流的手段,他玩得比李旭彬嫻熟。

他告訴李旭彬:“那個小子叫孟澤,高考考得不錯,如無意外,九月就要上名校了。”

李旭彬不是滋味:“他無事一身輕啊。”

“他高中畢業了,中學管不住他,如果把這件事鬨大,說不定大學會取消他的錄取資格。”

“我不想鬨大,那會影響明瀾的名聲。”

王南嶽想了想:“現在他隻是完成了高考這一個階段,如果他不去大學報道,大學無法錄入他的學籍,他就上不了學。”

原來的設想裡,李旭彬去走走關係,妹妹還是能混個文憑的,如今,她懷孕生子,不得不放棄學業。

男的卻金榜題名,逍遙自在。

“明瀾說,如果沒辦法,她隻能放棄孩子,她才十八歲,就要承受這些痛苦。”李旭彬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有機會的。”王南嶽問,“你想不想和他碰面?”

“我怕見到他,克製不住,把他痛扁一頓,倒是我違法了。”光是提起這一個人,李旭彬都忍不住咬牙。

“這樣吧,我來出面。”王南嶽說,“我以明瀾聘請的律師名義,去跟他交涉。”

李旭彬點頭。

孟澤不止一次去新華書店的育嬰區。

光顧的顧客或者是孕婦,或者已為人母,她們身邊大多有人陪著。

僅有幾個,孤零零一個人。

孟澤,學生模樣的少年,站在這裡,格格不入,他挑了幾本書,買單回去。

書中描述女人流產和墮胎的危害,一本、兩本,憑孟澤超強的記憶力,他倒背如流了。

書上的病例一個比一個慘烈。

孟澤知道,自己有點荒唐,他在想,如果放棄學業,留下他和李明瀾的孩子……他今年隻填了一個誌願,唯一的一個,他肯定能上。

要留在南方,他隻能複讀,或者,直接把學籍遷來這邊。

他上不上課無所謂,但高三學生出去打工能不能養活一個家?

口香糖被他嚼得沒有味道,煙乏味得很。

孟澤重新換了一個味道濃烈的牌子,他吸幾口,自己嗆得厲害。

他和李明瀾的聯係方式隻有一個手機號,一個Q/Q號,她的手機一直關機,她也沒有登錄Q/Q。

周璞玉在問:「李明瀾去哪裡了?幾天聯係不上?」

誰也不知道。

班級群沒有她的動向。

一個陌生電話打進來。

對方姓王,自稱是李明瀾的律師。

孟澤和王律師約在咖啡廳裡。

孟澤先到,點了一杯苦澀的黑咖啡。

王南嶽西裝革履,文質彬彬,初次見面,他還沒坐下,就遞過來一張名片:“你好,我叫王南嶽,是一名律師。”

“坐。”孟澤連一個“請”字都沒有。

這位王律師,年近三十,看著是一個乾練的社會人。

王南嶽也在打量孟澤。

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皮相是好,資料顯示他是出色的學生,不過,年紀輕輕色欲熏心,如同一個毒蘋果。

王南嶽坐下:“我受李明瀾女士所托,過來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你一個外人能過問的。”

“我能坐在這裡,正是她委托我來。”

“王律師。”孟澤撚起那一張名片,“我和她是男女糾葛,和法律沒關係。”

“其實,我們律師也接雞毛蒜皮的小事。”王南嶽疊起雙腿,氣定神閒,“我的委托人直言不諱,她決定結束你們之間的糾葛,她做了終止妊娠的決定。”

孟澤的耳朵仿佛被刺中:“什麼時候?”

“昨天做的手術。”

“我不信,李明瀾明明很喜歡那個孩子。”

“孕婦受激素影響,思維方式會有些不一樣,經過深思熟慮,她恢複了理智。”

李明瀾哪有理智可言?孟澤冷冷地說:“她在哪裡?我要見她。”

王南嶽微微抬頭:“流產也是手術,她身體比較虛弱,不方便見你。”

“她怎麼樣?”

王南嶽挑眉:“她和你再無瓜葛。”

孟澤靠在沙發背,面無表情。

不要孩子,是他一開始的決定。

當他改變主意,想給她養家糊口時,輪到她狠心放棄了。

王南嶽見不到孟澤背上沁出的冷汗,隻覺這個少年冷靜得不像十八歲的人:“除此之外,我們有額外的要求。”

孟澤沒說話。

“你主動退學。”王南嶽語氣變得嚴厲,沒有轉圜的餘地,“並且承諾,永遠不再見她。”

“是李明瀾的要求?”

“流產不可避免會創傷女性身體,她術後要靜養,隻能暫時休學,我知道,你的父母剛剛離婚,一家人分三個地方住,你一個學生,賠不起精神損失費,我們折中,你退學就當是補償。”王南嶽停一下,不要說李旭彬想打人,王南嶽也想,“不過分吧?”

“我要見李明瀾,我要她親口對我說。”

“這不在我的工作範圍。”王南嶽攤開兩手,“她不想見你。”

“見不到人,我怎麼知道你說的話是不是她的意思?”

王南嶽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代理書:“請過目。”

孟澤卻推開:“讓她親自來和我談。”

“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王南嶽傾身向前,低聲說,“必要的時候,我們會采取激進的措施。”

孟澤等著王律師的下文。

王南嶽拿出一個檔案袋,放

到桌上:“你的父親,管理一個項目時,和客戶達成灰色協議,批準一個低於行業標準的原材料進場。”

王南嶽調查孟澤,同時調查他的父母,得知孟父最近待在北方,王南嶽飛了一趟過去。

收獲甚豐。

孟父惹上桃花債,他的枕邊人手握把柄,揚言報複他。

王南嶽撞見那一幕,和那女人搭訕,一拍即合。

孟澤拆開檔案袋,快速瀏覽:“你威脅我?”

“我們不想走到那一步,但必要的時候,會采取一切手段。”王南嶽站起來,“年輕人,好好想一想,隻要你主動退學,承諾和她永不相見,我保證,永遠封存你父親的秘密,否則,一旦啟動法律程序,你父親將面臨牢獄之災。”

孟澤喝光了這一杯咖啡。

這個咖啡廳的出品,比以前更苦澀,難怪,生意冷清了。

孟澤給孟父打了一個電話。

孟父驚訝,兒子還是上次因為那個名叫刁坤的同學,才聯係他,孟父問:“孟澤,是不是遇到什麼事?”

“爸,很久不聯絡,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行。”孟父用著兒子慣常的口吻,回答,“我要在北方待到八月,你也是八月底去學校報道吧?我送你過去。”

孟澤隻一個字:“嗯。”

孟父極少在家裡說起工作來往,孟澤不能當面拆穿孟父的過錯,他想起龍正初。

龍正初接到電話,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你重色輕友,窩在美人鄉,把我給忘了。”

孟澤問:“你上次說,有個女人到我家拍門。”

“對。”

“之後還有見到嗎?”

“有,怎麼沒有。”

“我爸怎麼處理的?”

“你爸沒在這邊,女人鬨了一兩次,我從陽台上看見你爸拖個行李箱,攔車走了,後來沒見過他。”龍正初收起玩笑,“女人好像不知道你爸離開了,她隔三差五就來,說話賊大聲,她哪天砸了你家的門都不奇怪。”

“她說什麼?”

“聽她的口氣……”既然孟澤打電話來問,此事不簡單,龍正初也不賣關子,“我猜,你爸有什麼小尾巴,被她踩中了。”

孟澤沒說話。

龍正初又問:“有麻煩嗎?”

“沒事,先這樣吧。”孟澤掛上電話。

他到陽台上去吐煙。

孟家的全家福,早被他卸下來,放進儲物箱了,孟家已成回憶。

王南嶽是律師,講法律,講證據,他是贏家,他說他是李明瀾的律師。

孟澤明白,王南嶽是李家請來的,他代表的是李家的立場,是李家不要孩子,是李家讓他退學。

孟澤曾經想要放棄學業,養一個家,前提是李明瀾在他身邊,他們的孩子也在。

孩子沒了,李明瀾也消失了,假設不成立,一切回歸現實。

孟澤臉沉在彌漫的

白煙裡,低下去,很久沒有抬起。

她鬨脾氣,說不理就不理的。

李明瀾從來都是狠心的人。

王南嶽接到孟澤的回複,絲毫不驚訝。

孟澤說:“我退學,但我要見她。”

王南嶽笑:“我的當事人不願意見你。”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笑裡,藏著憤怒,藏著苦澀。

王南嶽手持的那一份代理書,是李旭彬簽上去的。

孟澤沒有看,不知道上面的簽名並非李明瀾的筆跡。

李明瀾不肯說孩子他爹是誰。

是李父強硬地說:“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他是誰,你要和他做個了斷,你彆去見,我讓你哥去跟他說最後一句話。”

李明瀾想了想,才開口:“跟他說,孩子打掉了,從此各不相乾。”

她不想報複,因為她還惦記著這人。

想到這,王南嶽如何不怒不苦?

“孟澤答應退學,他以後都不會見明瀾了。”王南嶽猜到孟澤會答應,哪個兒子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入獄?

李旭彬出了口氣:“辛苦了,南嶽。”

李家不再提及這事。

李明瀾去了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養胎。

李旭彬說是給妹妹收拾爛攤子,但終究有怨,他對妹妹沒有好臉色。

於驪勸說:“明瀾現在是特殊時期,我陪她去做了產檢,醫生說孩子很健康,但當媽媽的情緒不太穩定,你彆緊繃個臉了,萬一明瀾得了產前產後抑鬱?難道你心裡好受?”

“她知道什麼是愛情?稀裡糊塗就把自己賠了進去。”李旭彬說,“比起生氣,我更替她難過。”

於驪:“順其自然吧。”

李旭彬:“爸說,等她生完孩子,就送她去國外,免得她招來非議,以後我們就把明瀾的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

於驪點點頭,抱住丈夫:“換個角度想,可能是上天彌補我們沒有孩子的遺憾吧。”

李旭彬摟住妻子:“哎,一筆糊塗賬了。”

過了幾天,李明瀾打電話來問:“哥,你們不會去教訓他吧?”

李旭彬淡然回答:“我們又不是□□,能怎麼教訓?”

“各自為路,哥,希望你們能釋懷。”當事人這樣說。

李旭彬一個旁觀者要氣得爆炸了:“你彆想東想西,照顧好自己,爸給你請了一位有經驗的保姆,遇到什麼不懂的,你聽聽她的說法,我有空就過去看你,不過,爸媽的心情你也知道,他們還在氣頭上。”

“哥,你勸一勸爸媽,生氣不要緊,不要氣壞身體。”

“你倒是很通透啊。”李旭彬咬牙切齒。

“也許這就是天意,不久的將來,我的孩子,也是哥哥和阿嫂的孩子。”不用擔心自己要舍棄孩子,不用擔心孩子得不到父愛,值得高興。

李明瀾天天到公園裡轉悠,將一草一木描述給孩子聽。

她自己編

故事,講童話,不講悲慘世界,她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天天給孩子唱兒歌。

大房子裡,隻有她和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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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房間裡放聲高歌:“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

保姆納悶:“這產前抑鬱的小姑娘還挺愛笑的。”

李明瀾不看任何不良新聞,她笑哈哈的,哪怕孕吐折騰得厲害,她不埋怨,生怕自己那點點難受被孩子聽去,以為她不喜歡他。

她要給孩子最偉大的母愛。

她撫著大肚子。

關於父親,她隻說過一句:“你爹,他是世界上最耀眼奪目的男人。”

他什麼都好,隻是不喜歡她。

李明瀾想過,孟澤性格古怪,某些方面還有變/態基因,再加上她自己不是安定的性子,這孩子繼承兩個人的基因,不大安全。

她告訴哥哥:“當爹的吧,骨子裡比我還叛逆。”

李旭彬沉著眼:“怎麼?是要生下一個混世魔王?”

李明瀾:“我就是給哥提個醒。”

李旭彬:“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孩子教育成一個有正義、有道德的國家棟梁。”

國家棟梁?“聽上去可不像我和那誰的孩子。”

“他是我李旭彬的孩子,我不會讓他走上歪路的。”

李明瀾抱起孩子:“哥,我給他起了名字,叫李深。”

“嗯。”李旭彬說,“深明大義,深得人心。”

李明瀾哪裡想的是這些,她覺得這一個字概括了孟澤的性格。

她祝他,勇往直前,前路輝煌。

她為自己的青春年少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