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重歸寂靜, 江梵眸色瞬間暗下來,揉著眉骨,頭疼。
在樓下一直等著的辛秘書也不知道老板到底哄得怎麼樣了, 但這麼長時間沒下來,應該是和好了吧?
辛秘書在心裡默默祈禱, 希望蘇小姐趕緊跟老板和好,給她們這些打工人一條活路。
身為江梵的行程秘書,她最近的工作已經滿到需要再招一個助理的程度。
每天到處飛不算,還要幫老板哄未婚妻。
單身社畜狗就沒人權嗎?!
正腹誹老板,老板本人黑著一張臉從酒店出來。
辛秘書趕緊下車幫忙開門。
看江梵的臉色, 不用開口她就知道了, 即便這麼長時間,老板也沒能哄好蘇小姐。
看來這回真是夠嗆了。
辛秘書已經做好長期沒人權的打算了。
江梵臉上帶著倦意, 閉眼靠著椅背吩咐辛秘書:“先去機場。”
辛秘書看她這副模樣,心裡竟然生出幾分憐憫。
這段時間老板到處飛, 為了項目的事,基本上沒睡過幾個囫圇覺, 卻還是擠出時間來D城,隻為了看一眼蘇小姐。
可惜啊……
之前蘇小姐一門心思掛在江總身上的時候, 江總不珍惜, 現在追悔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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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門外逐漸遠去的腳步聲,蘇枝確定江梵是真的離開了。
一口氣還沒舒完, 手機又響了起來。
她正想罵江梵彆再沒完沒了, 拿起來一看,是許靜打過來的視頻。
“今天錄製的怎麼樣?”
許靜知道蘇枝今天錄製節目第一期,特地抽空打過來關心她。
接通後,發現蘇枝眼睛紅紅的, 許靜立刻腦補蘇枝在娛樂圈裡被人欺負的畫面,滿臉的擔心:
“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煩?你不是說你那個師姐挺照顧你的嗎?”
蘇枝見許靜誤會了,趕緊搖頭解釋:“沒有沒有,沒人找我麻煩,節目錄製的也挺順利的。”
許靜不信:“那你哭什麼?”
蘇枝想起剛剛跟江梵的對峙,語氣發悶:“江梵找我來了。”
許靜眼睛瞪大:“江梵?她知道你在D城了?還真找過去了啊?”
蘇枝順便跟許靜說了上次在片場就遇到過江梵的事情。
聽完許靜更詫異了:“她找你乾什麼?要複合嗎?”
蘇枝唇角扯了扯,聳肩:“她今晚跟我說是跟鐘晚之間沒什麼,都是誤會。”
許靜“嗬嗬”兩聲,翻了個超大的白眼:“嗯,每個亂搞的人都說是彆人誤會。你可答應我了,絕對不吃回頭草的。彆聽兩句軟話,又被江梵那狐狸精迷了心智。”
蘇枝笑起來:”我沒想回頭,我心裡現在就隻有搞事業。“
許靜欣慰地點頭:“這就對了。”
但江梵是那麼容易罷休的人嗎?
許靜又有點擔心:“不過,她如果再來糾纏你呢?”
許靜和蘇枝一起長大,最知道這個閨蜜的性格。
蘇枝從小到大都是個綿軟的性子,彆人欺負到她頭上了,她最多也就是不理人家,躲遠一點。可但凡彆人對她好一份,就很不能把自己心窩子也一並掏出來。
蘇枝不覺得江梵還會再來:“應該不會了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她今天算是把江梵的驕傲踩在了腳下。
江梵那樣驕傲的人,怎麼可能還會再來。
她倒是該愁一愁,回頭《明月歌》的拍攝,不會被為難才好。
之後十多天的時間,的確是沒有見到江梵的身影。
這段時間,江梵為了公司的事情,一直都在S城。
光伏發電項目進入正軌,開始正式動工前,江梵必須坐鎮三江集團。
與此同時,她讓辛秘書追查的那個私生飯終於有了消息。
消息傳給辛秘書的時候,她正跟著江梵在光伏發電項目的工地,江梵和項目負責人在不遠處說著之後的安排和進程。
江梵看著手裡的施工方案:“之前耽誤了太多時間,之後你們一定要抓緊每一個工期,不要耽誤時間。”
項目負責人點頭稱是。
江梵看向一旁的工人,又道:“還有,工程安全一定要注意。”
負責人:“江總放心,我一直都在重點強化工人的安全意識,要求使施工人員嚴格按照施工條例開展作業,一定不留安全隱患。”
江梵點頭,看到辛秘書掛了電話過來,顯然有事要說。
但她表情帶著遲疑,大概是不好當著項目負責人的面開說的事情。
江梵讓負責人自去忙,朝著辛秘書點點頭,讓她過來。
辛秘書走到江梵身邊,低聲道:“江總,之前糾纏鐘小姐的那個私生飯,人找著了。”
江梵現在聽到“鐘”這個字眼,神色都會瞬間冷了下來。
當初那個私生飯在酒店停車場襲擊了江梵,被當場製服扭送到派出所後,錄完口供後江梵就沒有關注過下文。
辛秘書去查才發現,那個私生飯先後兩次襲擊鐘晚,鐘家竟然絲毫不追究,甚至達成了和解,隻是批評教育拘留兩天就出來了。
辛秘書敏銳的工作直覺告訴她,可以從這裡著手調查。
跟著那個私生飯整整兩天,發現他壓根不是什麼鐘晚的粉絲,每天聽的都是短視頻平台上主播們唱的口水歌,根本對大提琴一竅不通。
那個人就是個沉迷網吧打遊戲的無業遊民,父母早就不在了,也沒有親戚來往。
可就像他這樣成日裡在網吧混跡的人,上個月尾,也就是鐘晚被襲擊之後,賬戶裡平白多了三十幾萬。
辛秘書讓人去查他的賬戶,從打款記錄倒追回去,發現打款人是一家小的偵探社,而偵探社的客戶不是彆人,正是鐘晚身邊的助理。
江梵:“問清楚了?”
辛秘書把查到的情況給江梵說了一遍。
江梵臉色陰沉,一言不發,隻有胸口微微變化的起伏,透出她此刻怒火中燒的情緒。
她之所以會幫鐘晚一把,看的是鐘家的情面,也看在從前同學一場的份上。
但是她真的萬萬沒想到,鐘晚竟然設計她。
辛秘書也是沒想到鐘小姐這樣做,簡直是把老板當成了傻子耍!
以她對自家老板的了解,這事兒很大。
她正要問江梵這個“私生飯”又要怎麼處理?
此時,江梵電話響起,辛秘書把江梵的手機遞過來,看到屏幕上顯示老宅兩個字,是江家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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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老宅。
江梵從車裡下來後,沒打算待太長時間,讓辛秘書和司機留在原地等著。
進去的時候看到盛梅正站在門口,一臉煩躁,夾著一根女士煙抽著。
江梵走到盛梅面前,叫了聲“媽”。
盛梅把隻抽了兩口的煙隨意熄滅在蘭花柱上的煙灰缸裡。
看著自己這個羽翼已經豐滿的女兒,完全能夠獨當一面,絕對不會再做一個提線木偶。
心裡說不上是驕傲還是感慨,她這輩子可能跟“家庭和睦”四個字無緣。
盛梅跟江梵說:“裡面來了客人,你姑姑邀請的。”
江梵點頭“嗯”了一聲,電話裡,盛梅讓她最好回來一趟,具體原因等她回來再說。
江梵:“到底什麼事?這麼著急讓我回來?”
盛梅看著她,猶豫再三,最後長歎一口氣道:“你要是真喜歡那個鐘晚,我也不是不能接受,論起來鐘家的門第也算是登對。但鐘家人口雜,各個生了十八個心眼子,真要娶,婚前協議一定要做好。”
江梵挑眉:“到底還有多少人覺得我喜歡鐘晚?”
盛梅聽她這話也瞪大了眼睛:“你不喜歡她?”
江梵冷笑:“從來沒有。”
盛梅難以置信地眨眨眼,恍然大悟。
她又被江月琳那個賤人給騙了!
兩年前江梵突然帶著蘇枝回來說要訂婚,給盛梅打了個措手不及。
後來聽說是因為江梵心裡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出了國,她才退而求其次,隨便找個人訂婚,為的是氣那個女孩子。
盛梅多番托人打聽,才知道那女孩子竟然是鐘家那個姑娘!
她是最討厭鐘家人的。
不說之前江月琳屬意的嫂子就是鐘家人,單說鐘家門裡那些個情婦和私生子的汙糟關係,她就嫌烏煙瘴氣。
江梵說要跟蘇枝訂婚的時候,盛梅心裡頭雖然不大滿意,但看著蘇枝一臉單純的樣子,比起鐘家那姑娘那是容易掌握得多。
她也就勉強接受了。
如今再想想,兩年前那時候肯定是江月琳放出來的消息!
居然將她騙到現在!
盛梅拉著江梵追問:“那你喜歡誰?蘇枝那丫頭?”
提到蘇枝,江梵眸色一沉,沒吭聲。
盛梅也知道蘇枝留書出走的事兒。
之前她特地去了一趟彆墅,還問了明媽,才知道蘇枝走得乾脆,什麼都沒帶,連江梵給的房子和錢也分文未收。
一貫瞧不上蘇枝小門小戶出身的盛梅,並沒有因為蘇枝的離開如釋重負,反倒是難受彆扭起來。
盛梅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勸勸江梵把蘇枝給找回來,這邊江月琳就頻繁帶著鐘晚上門。
今天,更是把鐘家那位夫人也一並請了過來。
雖然沒明說,但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兩家都是S城有頭有臉的家族,鐘晚和江梵的年歲又相當,要是能聯姻,自然是有千萬般的好處。
江老太太一開始還陪著聊幾句,越聽鐘家人的話越是覺著奇怪。
她年紀大了,喜歡和年輕人待在一塊,但隨著鐘晚來的次數多了,她也看出來了,鐘晚這孩子心思在江梵身上。
每次來,說是看她這個老太婆,但回回都會問到江梵。
今天鐘夫人又親自上門,話裡話外,一副想要趕鴨子上架的架勢,老太太就讓盛梅趕緊把江梵給叫回來。
盛梅把屋裡的情況跟江梵說了一遍,擰著眉頭:“你先進去吧,鐘家人在裡面,你奶奶嫌鬨,回房去了,你先去跟你奶奶打聲招呼。”
客廳裡,江月琳跟覃伊伊正陪著鐘晚和她母親說話。
一看到江,江月琳立刻站起來,滿臉笑容地要她趕緊過來。
覃伊伊感覺到母親在她後腰捅了兩下,立刻上前熱情地挽住江梵的胳膊,要將她往鐘晚身邊帶。
“表姐,你怎麼回來啦!太好了,今天鐘姐姐和鐘阿姨都來了,你趕緊過來陪著她們說說話。”
江梵斂了眉眼,低頭看向覃伊伊挽著她的那隻手。
明明沒什麼太多的表情,但覃伊伊卻能從她臉上看到冰冷和不滿,嚇得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江梵隻朝著她們微微頷首,便轉身先去了江老太太的房間。
鐘夫人被江梵這種傲慢無禮的態度弄得一懵,看向江月琳。
江月琳臉色也是不大好看,但她這個侄女,自從掌管了三江集團後,越發目中無人,她也不敢去觸江梵的黴頭。
江月琳隻能陪著笑臉跟鐘夫人解釋:“阿梵這孩子最是孝順,隻要回家,第一件事必然是要先去看奶奶的。”
先去跟長輩問好,這倒無可厚非,但……
鐘夫人還是一臉的不滿,難道她就不是長輩了嗎?怎麼著也該打聲招呼才是!
另一邊,江梵推門進屋,老太太看到她立刻把臉扭到一邊,不想理她,還用力“哼”了一聲。
江梵自小算是跟在奶奶身邊長大的。
小的時候,父親心裡隻有哥哥一個人,陪伴教育都隻給了哥哥。
母親更是常年陪著父親各地應酬,她成長的時光裡隻有奶奶。
十六歲那年,放學的路上江梵被綁架,綁匪跟江家開口一個億,當時江父猶豫著不太想給,是江老太太拿出自己家傳的陪嫁玉石要去拍賣,江父這才不得不讓人準備贖金。
雖然後來江梵憑著自己的能力從綁匪手裡逃出來,但這件事讓江梵對父親徹底失望。
也因此,江梵對奶奶的情感很深。
走到奶奶身邊蹲下來,江梵握著老太太的手:“怎麼了?生我氣啊?好歹得容我申辯兩句吧?”
江奶奶瞪她一眼:“你倒是趕緊申辯呢?那鐘家今天乾什麼來了?你還真喜歡鐘家那丫頭啊?可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枝枝呢?枝枝怎麼辦?你要辜負她嗎?”
越說,老太太語氣越急。
她心裡認定的孫媳婦就隻有蘇枝一個人。
那鐘家再好,也好不進江家門裡。
更何況,老太太比盛梅更惡心鐘家門裡的醃臢事兒。
那鐘家父母各自在外面都養著人,幾個妯娌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一天到晚的勾心鬥角,真要是跟這樣的人家結了親,還能有太平日子過?
必定是日日雞飛狗跳!
老太太活了一輩子,彆的看不穿,唯有人心看的最清楚明白。
“再也找不出枝枝那樣純粹又乾淨的女孩子了。”江老太太握著江梵的手,用力拍了兩下,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你可彆錯過了後悔!”
江梵歎氣:“我沒想娶鐘家人。”
江奶奶聞言神色鬆了下來:“我就說,我大孫女可沒那麼差的眼光。”
說完頭疼地指了指門外:“這可擺著鴻門宴等著你呢,趕緊打發了走,看著就頭疼。”
江梵笑笑,讓奶奶放心:“我這就讓她們走。”
從老太太屋裡出來,江梵看到鐘晚站在門口。
鐘晚立刻提起笑容,款款向著江梵走過來,距離江梵還有半米的距離時停下,深情地凝望著江梵,語氣溫柔:“阿梵,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都沒有怎麼回江家這裡,奶奶年紀大了,我們做晚輩的要多陪陪她。”
江梵神色冷漠,眼底更是不見半點從前的溫和,這樣神情是鐘晚從前沒有見過的。
鐘晚有些緊張,笑容也沒剛才從容:“怎麼了,阿梵,乾嘛這樣看我?”
江梵微微一笑,比她剛才冷漠樣子更加駭人。
鐘晚認識她多年,知道她這樣笑起來的時候,總有人要倒黴。
鐘晚想不通,自己剛剛的話有問題嗎?
江梵嗓音比她的神色更低冷:“想看看你能演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