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悸打來的違約金一到賬, 蘇枝就拉著林語舒和夏苗苗一起去吃飯。

蘇枝：“之前都是你請我，這次換我請客。”

蘇枝從前的生活裡就隻有許靜一個朋友，來了D城之後, 一直都是林語舒在幫忙。

她從來都是彆人給一分, 她就要回饋兩分的性格。

離開江梵重新開始生活有多難, 林語舒的幫助對她而言至關重要。

她是從心裡感謝林語舒。

蘇枝讓林語舒挑餐廳：“D城我不太熟，語舒姐肯定知道哪裡的餐廳好吃。”

林語舒玩笑著說：“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蘇枝彎眉一笑, 甜甜的：“嗯。”

林語舒之前旁敲側擊地問過蘇枝，知道她離開江梵的時候什麼都沒帶, 也不意外。

她這個師妹彆看說話輕聲細語, 骨子裡的清高也是出了名的。

挑來選去, 最後停在了一家經濟實惠型的火鍋店。

雖然經濟實惠, 但這家店也是出名的網紅店。

之前有個百萬粉絲的up主來吃過，量大便宜又好吃的名聲一下子傳了出去。

老板也不貪心, 就算生意好了一倍, 也沒想著提高價格或者偷工減料。

這個點鐘剛開始上人, 林語舒幸運地找到一個停車位，她笑著拍拍蘇枝的肩膀：“等你拿到新代言，我再狠狠宰你一頓, 今天剛好想吃火鍋。”

夏苗苗也附和：“吃火鍋好，我要點超辣的！”

蘇枝哪裡會不知道林語舒是在給她省錢，心裡的小賬本又添一筆, 想著回頭真的賺到錢一定要給林語舒送個大禮, 好好感謝一下這位師姐。

推門進店，濃鬱的牛油鍋底的香氣撲面而來。

林語舒知道S城的人口味多以清淡清甜為主，跟店家要了鴛鴦鍋。

蘇枝確實吃不了辣，倒不是不會吃, 之前的腸胃炎一直沒好利索，後來林醫生還打過電話給她，囑咐她一定要按時三餐，清淡飲食。

為了身體健康，蘇枝現在不再苛刻地控製飲食，但口味太重的食物還是不太敢吃，很容易再次引起胃痛。

吃飯的時候，林語舒讓蘇枝把微博重新下回來。

“說起來，明天就要正式錄製了，你的個人賬號也該重啟，提前預熱一下。”

兩年沒登陸過微博，蘇枝莫名有些近鄉情怯。

當年離開舞台的時候，她的舞迷們脫粉了很多，大家對她有不舍也有不解，那些話就像刀片一樣在她心裡割下一個個傷口。

如果說這兩年的時光她有對不起的人，那就隻有曾經真心喜歡過她的粉絲們了。

登陸上去之後，如蘇枝所預料的，私信裡塞了很多的粉絲留言。

林語舒夾了一大筷子的鴨腸放到火鍋裡燙著，問蘇枝：“要不要我幫你看？或者你直接把賬號給苗苗，讓她幫你管理。”

蘇枝搖頭：“不用。如果我連這些都承受不了，還不如趁早去找個舞蹈學校當老師好了。”

林語舒欣慰地點點頭，蘇枝果然沒讓她失望。

給蘇枝比了個讚：“能堅定地選擇自己的方向的人，一定可以完成夢想。”

蘇枝一條條點開私信，出乎意料，舞迷們並沒有對她惡語相向，反而全是對她的思念。

【枝枝，你真的不跳舞了嗎？】

【好想念你啊，今天又重溫了《飛仙》，每次看到你跳《問月》，都會再愛上你一次。】

【你離開舞台的第307天，好想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回來？】

【今天看到有人發了你以前的視頻，好多人都在誇。以前我會很開心的去給她們安利，但是現在我隻能默默懷念。】

【你知道嗎？你是天才舞者，在舞台上從來都是感染力超強的王者，舞蹈是你的王國。

你怎麼舍得放棄啊？】

【回來好不好？舞蹈不是你人生的夢想嗎？】

看著看著，蘇枝眼眶發燙得厲害。

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眨眨眼，卷翹的睫毛上沾著晶瑩。

這些粉絲們字字句句都是在想念她，在替她惋惜。

蘇枝想了想，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抱著手機跟林語舒說：“我想先發一條微博，可以嗎？”

林語舒點頭：“當然可以，嗯……你找一張自拍，先告訴大家你準備回來，打一波熱度，《舞蹈風暴》之前預熱的時候，好多人在官博下面艾特你，對你呼聲很高。”

自拍讓蘇枝發愁，她很少拍照，更彆說自拍了。

翻了一下手機相冊竟然輕鬆到頂，統共就幾十張照片，大多都是路上偶遇可愛的小貓或者風景照。

卸載微博以前她也很少發自拍，都是發舞劇宣傳，或者偶爾分享一下心情。

林語舒一拍腦門：“那你彆發自拍了，效果未必好，還容易顯得做作。”

她想了想，把蘇枝的手機拿過來，拍了一張火鍋的照片，又還給她。

“用這個，之前沒怎麼自拍，就先彆刻意發。”

兩分鐘後，好多人的手機裡彈出一條來自微博特彆關注的推送。

大多數人的特彆關注列表裡不止一個人，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解鎖屏幕後，蘇枝沉寂許久的微博賬號竟然彈了出來。

蘇枝：【好久不見。】

配圖是一張翻滾著沸騰的火鍋照片。

粉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這是什麼？！】

【失蹤人口終於回歸了！】

【啊啊啊啊啊！！枝枝！枝枝！（爬行）（扭動）（翻滾尖叫）（在叢林穿梭）（飛出地球）】

【什麼情況？我老婆複活了？！下一步是不是要複出了？】

除了粉絲們奔走相告，歡天喜地的慶祝之外，這條微博也迅速引起舞蹈圈裡舞迷們的熱烈討論。

【蘇枝重回微博了，時隔兩年啊，我都要哭了！】

【是不是四字綜藝？】

【什麼四字綜藝？樓上的不要打啞謎。】

【《舞林風暴》啊，快要官宣了吧？】

【很有可能，蘇枝這個節點出現，那我突然有點期待了！】

【她不是跟豪門未婚妻分手了？果然搵食不易，要當綜藝咖來撈錢了吧？】

蘇枝仔仔細細看了評論留言，無論好的壞的，她全盤接受。

踏出這一步，才算是真的開始了新生。

蘇枝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感覺到了踏實。

-

吃完飯，林語舒送蘇枝回酒店。

林語舒：“明早讓苗苗過來接你，早點睡，爭取以最好的狀態上鏡。“

蘇枝笑著應了，上去之前，林語舒讓她等下，跟後座的夏苗苗伸手，夏苗苗拿出一個外賣袋子來。

林語舒往蘇枝面前一遞：“我看你晚上都沒吃幾口，圈裡不少女明星為了節食都不要命了，你可彆學，給你打包的魚片粥，喝點再睡。”

蘇枝接過來，這種被人在意和照顧的感覺令她有些感動。

“謝謝語舒姐。”

林語舒見她漂亮的眸子裡染上感動的情緒，內心不由地感歎，小師妹真是個白紙一般的性格，笑著抬手捏捏蘇枝的臉：“行了，趕快上去吧。”

蘇枝有種被林語舒當成小孩對待的感覺，朝著林語舒和夏苗苗揮手道彆後，進了酒店。

林語舒的車從酒店門口離開的時候，經過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

酒店花壇對面的停車場裡，這輛奔馳低調地停在這裡已經半個多小時了。

駕駛位的辛秘書默默地從後視鏡裡偷瞄自家老板的神色。

儘管車裡沒開燈，江梵的臉隱在黑暗之中，但身為江梵秘書室首席的辛秘書就是能精準地感覺到，她家江總現在的臉色應該不太好看。

怪就怪，她停車的這個位置視野極佳，酒店大門前燈火通明，進進出出的人儘收視野。

原本想的是彆錯過回酒店的蘇小姐。

沒想到的確沒錯過。

連蘇小姐和她那個經紀人之間的熱情互動也沒錯過。

蘇枝對林語舒的笑得一臉溫柔的時候，辛秘書甚至能感覺到後座傳來的涼意，整個後背霎時僵住。

再看到林語舒捏了蘇枝的臉後，辛秘書在心裡敲起了木魚。

總部的各位高管自求多福吧，最近千萬彆往槍口上撞。

辛秘書看到了什麼，江梵自然也看到了什麼。

江梵有些煩躁的舔了舔唇。

這才多久？

這麼快就有新歡了？

是不是小看蘇枝了？

江梵單手將襯衣領口的扣子扯開，力氣太大，差點把祖母綠的領扣扯斷。

將視線從早就空無一人的酒店大門收回來，江梵用冰冷的語氣對著辛秘書道：“開車。”

-

第二天一早，夏苗苗在酒店樓下等蘇枝的時候，旁邊突然停過來一輛奔馳。

夏苗苗是認識豪車的，下意識地瞥了一眼，S級、650、耀夜，好幾百個w。

不由地咋舌，也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賺到一輛650。

蘇枝從酒店出來，跟夏苗苗揮了揮手。

忽然，夏苗苗身邊的奔馳車門打開。

從裡面走下來一個人。

是蘇枝熟悉的面孔。

夏苗苗發覺蘇枝的眼神落在她旁邊，她剛一轉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灰色西裝套裝的女人從她面前快速走過，馬尾差點兒甩她臉上。

看到灰西裝徑直往蘇枝面前去，夏苗苗以為是什麼倒黴的私生飯，騰地一下子火冒三丈，小跑著擋在蘇枝面前。

夏苗苗就像是一隻呲牙的小獅子，對著灰西裝凶巴巴地瞪眼：

“你誰啊？想乾嘛啊？我警告你，這可是有監控的，退！退！退！”

辛秘書冷淡地看著眼前的小東西，和自己下巴一個高度，全然沒當回事。

辛秘書一伸手，摁住夏苗苗的腦袋。

夏苗苗：“？”

辛秘書手腕一撇，直接將夏苗苗給撥開，然後對著蘇枝露出職業微笑：

“蘇小姐，您在D城錄製《舞林風暴》的這段時間，就由我來當您的司機和助理。”

夏苗苗一聽，兩眼瞪得更圓了。

這灰西裝哪兒來的啊？跟我搶飯碗嗎？！

正要發飆，就聽到蘇枝說：“辛秘書，我可付不起您的薪水。”

嗯嗯嗯？辛秘書？誰？灰西裝？

夏苗苗看了看蘇枝又看了看辛秘書。

蘇枝姐跟這個女的好像認識。

那也不能隨便撥彆人的頭啊！

她最討厭彆人撥她的頭了！

夏苗苗用力咳嗽一聲，以示自己的存在：

“蘇姐有司機，也有助理，您哪來的回哪兒去，彆在這兒添亂！”

“是的，我有苗苗這個助理足夠，就不麻煩辛秘書了。”

蘇枝淡笑著朝辛秘書輕輕點了下頭，跟著夏苗苗一起從她身邊走過。

辛秘書完全不意外，看著蘇枝被夏苗苗護著進了保姆車，夏苗苗還回頭看了她一眼，滿滿的警惕心和敵視。

辛秘書無奈地撥通江總的電話。

“江總，蘇小姐拒絕了。”

江梵拿著電話沉吟片刻，讓辛秘書先回來。

又在手機裡找到春江娛樂的CEO的電話。

春江娛樂的CEO叫周喆，正陪老婆吃早餐，看到江梵的電話號碼，手機差點兒掉碗裡。

平日裡總部有任何指令傳達，也都是從總裁辦的秘書室裡發出來。

連辛秘書都很少會親自給他電話，更彆說是江梵本人。

周喆忐忑地接起來：“江總，您怎麼突然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嗎？”

兩分鐘後電話掛斷，周喆老婆看著他一臉凝重的樣子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緊張不已地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聽對面說了幾句話，周喆疑惑地看向老婆：“什麼……江總要去看綜藝錄製？”

-

蘇枝到《舞林風暴》的錄製現場的時候，嘉賓已經來了幾位。

地位最高的汪琳和盧茗鳶都到了，還有兩個蘇枝算是認識，一個是和她一樣跳古典舞的於真，另一個是跳芭蕾的郭慕熙。

蘇枝朝著於真和郭慕熙微微頷首，先去和兩位前輩打了聲招呼。

汪琳和盧茗鳶正相談甚歡，看到蘇枝後，表情淡淡地點頭回應，沒有特彆熱情。

蘇枝也感受到兩個前輩對她有些冷淡的態度，沒有繼續打擾，寒暄完就轉身離開的時候，於真朝她招手，讓她過去。

盧茗鳶看著蘇枝窈窕的背影，纖腰薄骨，亭亭玉立，是個天生為舞蹈而生的好苗子，這樣的身段跳起古典舞的確是能勾魂攝魄的程度。

她問汪琳：“你不喜歡她？”

剛才蘇枝來打招呼，盧茗鳶想提起笑容的時候，發現一旁的汪琳對蘇枝似乎態度淡淡，她的笑容也就收了回去。

來參加綜藝是為了給她的舞團提升知名度，並不想參與到一些鬥爭中。

盧茗鳶也就沒有多說，隻保持最基本的禮貌。

汪琳挑挑眉。她和盧茗鳶也沒有多熟，隻是這群人裡，也就她跟自己的咖位匹配，自然不會說什麼真心話。

汪琳虛偽地笑笑：“怎麼會，我隻是不擅交際。”

盧茗鳶沒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從來到現在，她可是看到汪琳跟多少人熱絡地寒暄，這人要是不擅交際，那這個屋子裡就沒人會交際了。

蘇枝沒在意兩個前輩對她的冷淡，她自己也不是個多會聊天，多討人喜歡的個性，況且在她的認知裡，藝術家們多少都有些性格孤傲。

蘇枝走到於真旁邊坐下來。

她和於真是在一次舞蹈比賽上認識的，那時候兩個人都才十幾歲，也都是被看好的熱門選手。

比賽完，蘇枝得了第一，於真拿了第二。

和以往的比賽不同，頒獎結束後，身為對手的於真並沒有對蘇枝表現出任何的嫉妒或者不滿，而是真心實意地恭喜她，還誇她跳的好，拉著蘇枝拍了張合照。

從那之後，蘇枝對於真這個人挺有好感。

她比賽過那麼多次，像於真這樣的純真又純粹的對手真的不多。

和蘇枝比起來，於真更活潑開朗，她沒想著往國家歌舞劇團擠，而是在當地省團裡當她的首席，每天開開心心地在舞台上跳舞，下班就去小吃街裡貓著偷吃，沒少被團長揪著去做訓練，以免她把小肚子給吃出來。

有時候，蘇枝也很羨慕於真這種純粹，每天都是為了自己而開心地活著。

這次能在節目裡見到於真，蘇枝很開心。

於真見到蘇枝更開心，握著蘇枝的手，嘰嘰喳喳的像個小麻雀：“枝枝！我們有快十年沒見了吧？”

蘇枝點頭：“上次“豐華杯”結束後，我們就沒見過了。”

兩個人正聊著，一旁有些社恐的郭慕熙也默默地坐到唯一認識的蘇枝的身邊。

在蘇枝來之前，她一直抱著節目組給的劇本綱要，一個字一個字地看，恨不能將時針瞬間撥到錄製結束。

她是個典型的i人。

於真原本正嘰嘰喳喳給蘇枝說D城哪裡哪裡有好吃的，看郭慕熙一言不發，便問她：

“你是郭慕熙吧？我看過你的《天鵝湖》，跳的好美，勾的我都想轉行去跳芭蕾了！”

剛剛於真一來就想跟郭慕熙聊天來著，但看到郭慕熙一副恨不能將自己隱身的樣子，估摸著她可能是個社恐星人，就隻打了聲招呼。

現在郭慕熙主動過來，自然要把沒能吹出去的彩虹屁吹一遍。

她是真的很喜歡郭慕熙的《天鵝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郭慕熙最不會應對彆人的誇獎，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擺手：“沒有沒有，我跳的一般。”

她這種社恐人士一百個不想參加這種節目，簡直是煉獄。

但母親之前給她簽了經紀公司，硬要她出來上綜藝。

一想到要錄製三個月的時間，郭慕熙就有種無處可逃的絕望，直到看見蘇枝進來，才有了一絲曙光，猶如溺水人士握住救命稻草。

郭慕熙是資深社恐，蘇枝又是社交無能型選手，多虧了有於真在，沒有不能聊得起來的話題。

三個漂亮姑娘湊在一堆兒聊天的畫面不要太美好。

加上她們都是舞蹈演員，舉手投足頗有韻味，更是讓人賞心悅目。

攝影師的鏡頭直接懟到了她們面前。

蘇枝被嚇一跳：“這就開始拍了嗎？”

於真是參加過綜藝錄製的，解釋道：“是啦，隻要進了攝影棚，他們就會開始拍攝了，不止是這個鏡頭。”

於真指了指牆上掛著的好幾個攝影機：“一直都開著的，這些後台的內容，可以用來做節目宣傳和花絮的。”

蘇枝想起來，夏苗苗也有跟她說過的。

不過她注意力全都放在今晚要跳的舞蹈上面，把這點給忽略了。

一想到周圍都是攝像機，她後背都有點僵。

郭慕熙更是整個人緊繃的要命。

於真看她倆這樣，笑彎了腰。

“你們放鬆一點啦，就當這些不存在。”

嘉賓們陸陸續續地到場，蘇枝也從最開始的緊張被於真帶著緩了下來。

正式開始錄製之後，一切都有導演跟主持人帶著流程走，蘇枝很快進入狀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首次亮相的表演上。

這是她闊彆舞台兩年後，真正再一次地踏上那個夢想的地方。

於真在蘇枝的前面表演，臨走前朝著蘇枝wink了一下，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蘇枝和郭慕熙一起給她打氣。

蘇枝排在中間的位置，一共三十六名舞者，她抽簽抽到了二十。

江梵坐在觀眾席的第二排，枯燥又無聊地坐著等蘇枝出場，一直刷著手上的平板，處理公事。

前兩天剛剛敲定光伏項目的係統工程設計，又連夜飛港城，看物流中心的選址，在港城開了兩天的會，睡覺的時間不過幾個小時。

然而即便是如此疲累，在停下來的瞬間，蘇枝就會從她的腦子裡自動跳出來。

這段時間她將自己對蘇枝的念念不忘歸咎在不適應。

不適應待在身邊兩年的人突然消失。

還是一聲不響地離開。

在江梵看來，這不過是一種成年人的“斷奶綜合征”。

嬰兒在停止母乳喂養時，情緒上需要適應過程。

可能會焦慮，會煩躁，甚至失眠、哭鬨。

但這些反應通常是短暫的，嬰兒會逐漸適應新的飲食方式。

江梵想，隻要給她一點時間，她也會適應。

然而現實卻並未如她所願地發展。

蘇枝會在每一個不經意的時間占據她的思緒。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在港城直飛D城的飛機上了。

江梵發現，自己渴望見到蘇枝的情緒，已經濃烈到了可以操控她意誌的地步。

飛機一落地，她就讓辛秘書開車去蘇枝住的酒店。

見一面，或許隻是看一眼都能緩解她現在這種症候。

結果人是見到了，還看到了蘇枝和彆的女人親親熱熱的畫面。

那晚她住在D城的一間公寓裡，夢裡無數次地將蘇枝壓在身下，卻始終吻不到蘇枝的唇。

醒來時，一身熱汗。

無法紓解的欲望和疲累填滿身心。

她必須和蘇枝解開那些結。

江梵纖長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地滑過敲動，一封封郵件被快速處理，像個毫無感情的工作機器。

坐在她旁邊的小姑娘手裡拿著應援牌，一臉不解。

江梵處理完二十多封郵件，又打開項目經理傳過來的報表仔細查看時，小姑娘終於忍不住拿起手機拍了江梵的照片，發到豆瓣。

蜜桃桃：【媽呀，怎麼會有人在綜藝節目的錄製現場還不忘加班啊？這是什麼超級社畜！】

群友們紛紛震驚。

【我靠！是美女姐姐！好米！我先舔為敬！】

【一想到這麼漂亮的美女姐姐都要加班，更悲傷了！】

【到底是哪個無良公司的老板，下班時間還要壓榨員工？！果然是萬惡資本家！】

江梵驚為天人的顏值和苦逼社畜的元素疊加在一起，讓豆瓣的帖子瞬間變成熱帖，討論數直線上升。

小姑娘忍不住還想再拍一段視頻，突然聽到主持人介紹，下一個出場的是蘇枝。

她今晚就是為了蘇枝來的，原本對著江梵的鏡頭立刻轉向了舞台。

蘇枝第一場的表演仍舊沒有選擇跳《問月》。

她不喜歡吃老本，她特地請了編舞老師重新編了一段水袖舞，名為《奔月》。

全場燈光暗下，舞台上突然點亮一盞聚光燈。

蘇枝在光束之下，一身純黑舞裙，幾息之後，一串急切的鼓聲敲響，隨著最後一聲重音的鼓點落下，琵琶聲起的同時，蘇枝長臂一甩，兩米多長的水袖瞬間展開，極強的視覺衝擊讓現場的人屏住呼吸。

水袖舞是最典型力與美的結合，長長的水袖一甩一收，最講身韻合一，甩袖若行雲流水，收袖乾脆自如。

蘇枝黑色的舞裙在白色的舞台上，猶如一副潑墨山水動畫。

驚豔了所有人。

“曼舞揮雲袖，鶯歌繞畫梁”，不過如此。

一曲跳完，蘇枝的情緒從舞蹈的情景中脫出，燈光乍亮，她看到台下滿滿當當的觀眾，掌聲熱烈，一如從前。

這樣的畫面，她很久沒見過了。

蘇枝露出燦然的笑容，朝著台下的觀眾們鞠躬致謝。

轉身下台時，視線掃到觀眾席上某個身影。

她心裡一滯，有些不敢相信。

她是不是看到江梵了？

走向後台時，蘇枝再次看向台下的時候，那個位置上坐著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和江梵沒有半點相似。

於真問她：“你看什麼呢？”

蘇枝低笑著搖頭：“沒有，眼花了一下。”

她怎麼會把那個小姑娘錯認成江梵啊，真是離譜。

第一期節目順利錄完已經晚上十點多。

林語舒作為製作人，得和導演編劇繼續加班，夏苗苗開車送蘇枝回酒店。

接下來一周的時間都會比較空閒，蘇枝打算待在酒店裡看劇本，半個月後她就要進組拍攝舞姬的戲份。

這是她第一次演電影，如果江梵真的想要在片場折騰她，她能做的就隻有儘量多磨練一下演技，早點殺青，以後讓林語舒儘量躲開春江娛樂投資的所有項目。

回到酒店房間，蘇枝將束了一天的長發解開。

長發驀地散落，絲滑如黑色絲緞。

她先去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隻穿了一件絲綢質地的睡袍。

房間裡隻有她一個人，細帶隨意係在腰間，隱約透出大片春光。

剛拿起劇本，門口的門鈴聲響起。

客房服務嗎？

蘇枝疑惑地看向門口，可是她沒叫客房服務。

蘇枝走到門前，問了一句：“誰啊？”

門口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江梵：“是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