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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在一個遙遠偏僻的小院子裡。
祁大少對自己的大腦和內心進行了深入的思考。
承認感情,她的環繞聲音就結束了,這說明什麼?
一直以來,他作為祁氏最年輕的繼承人,動輒需要為偌大集團做出重要決策,他有諸般手腕,還有不近人情的鐵石心腸,這一切造就了祁大少的成功,但同時也導致他注定會在一些事情上顯得格外武斷。
——以及自信。
祁大少有一套完整的思維邏輯、恪守法則,一直以來都完全按照自己的準則生活。
而現在,有一個超越他的認知,打破他的準則,並且還在一步步越過他底線的女人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並且正在準備用她手上殘留的面粉渣呼在他屁股上。
祁粲面無表情地身後捏住了她的爪子:“……”
時聽:糟糕,被發現了^^
爪子蛄蛹蛄蛹地抽了出去,假裝無事發生——「怎麼背後偷襲他也能察覺?!」
“……”祁粲勾唇冷哼。
不過此時祁大少關注的重點不在時聽的心事上。
而在他自己的心事上。
承認,對她心動…。
——“承認”這個詞本身,就意味著對以往認知的修正,甚至意味著過去想法的錯誤性。這對商戰之中殺伐果決、強勢帶領集團走向的祁大少而言,本就是有一定難度的。
可是。
可是該死的,當他正視自己的內心,他的世界真的清靜了。
每一次特殊音效的出現,祁粲都可以為它做解釋,比如電音是在強調她心中的需求,快速或慢速是引發他的探究——但是從他這裡出發的解決措施,該如何解釋?
隻能說明,他的心在告訴他,需要了解她,需要關注她,需要…愛她。
他才能得到真正的寧靜。
這四方小院十分寧靜。
年輕的總裁站在破瓦片的屋簷之下,西裝褲腿邊是一隻狗,左手邊捏著一個時聽。他握著她纖細的手腕,此刻聽不見她的心聲,她環繞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可他仍然覺得她占滿周遭的世界。
胸膛上被她按出的那個白色手印底下,心臟正在蓬勃跳躍。
沈助理和保鏢們站在遠處,欣賞著這靜謐溫馨的一幕,心中感慨萬千,這一刻或許可以說是祁大少這些年來難得的、真正的簡單美好時光。
哪怕對面已經風波詭譎,暗處的勢力來勢洶洶,可是這一刻、在太太生活了十年的偏僻山頭,祁大少似乎終於想明白了什麼。
沈助理感動閉目,讓眼淚自己流淌,讓小王自己感受:
這——就是愛,說——也說不清楚——
祁粲緩緩呼出一口氣。
這一路,他步步後退、為她妥協,最後終於一敗塗地。
祁粲,你…。
但他心裡並沒有
對自己失望。反而湧動著一種陌生的酸澀而又微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有一種隱晦的爽。
——「鐵車哥,乾嘛呢鐵車哥?……」
時聽捏了捏指尖,歪了歪腦袋,他咋了,忽然閉上眼睛沉鬱頓挫?
因為不會包餃砸?又不是真的要他包嘛。
祁粲這人自尊心就是強。
但其實,時聽撓了撓頭——今天祁粲願意帶著人,陪她回奶奶家,還出面幫奶奶出了口惡氣,讓全村人都看在眼裡…時聽是感謝他的。
就像是收到彌補二十二年的生日禮物一樣,時聽其實很感恩這種付出,因為很少擁有。
此時她看著祁粲,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穿著黑色大衣,冷白膚色從襯衫領口延伸一小截,英俊又冰冷地站在她奶奶的大醃菜缸旁邊,依然像是來拍畫報的憂鬱帥哥。
加油啊!鐵奮。
時聽在心裡悄悄說,未來的劇情你不會輸的吧?
祁粲緩緩睜開眼,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餃子包好了?”他問。
時聽點點頭,又搖搖頭,在背衝著奶奶的地方悄悄比劃了一下手語:包完了,但是人多,不太夠。
“沒事,”祁粲的神色看不出情緒,隻是依然靜靜看著她,“都給你吃。”
時聽黛色的眸光眨了眨,然後心想。
——「啊,他不愛吃餃子呀?太好了你這個沒品味的東西^^」
祁粲:“?”
他面無表情地掐了一下她的臉蛋。重重地。
——「哎呀!嘿嘿沒關係,我可以把他那份都吃了,這可是餃子啊!還是奶奶包的餃子,以前隻有過年才能吃上,今天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多多多……」
祁粲眼底又不自覺地浮起一點笑意。
眼前的人和她絮絮叨叨的心聲都像是熱氣騰騰的餃子一樣。
所以——
年輕的總裁終於認真思考,他是因為什麼對時聽產生了不受控的感情呢?
因為她總說一些讓人迷亂的話,還喜歡念霸總文學和黃文來影響他,然後他真的被影響了?不,影響了但很有限。
還是因為她畫畫的時候那些讓人難以理解的心聲,像風像雲像蟲子一樣自由自在古古怪怪。…
還是…因為她心中始終有自己的堅持,始終為了發出自己的聲音從沒放棄過努力。
因為她長情知恩心裡始終想著她奶奶,自己咽下失聲那幾年的苦也從不讓她擔心。
還是因為即使這個世界沒有人站在她身後,為她討公道,她也依然單薄卻有朝氣,不怨憤,不世俗。
簡簡單單。
祁粲忽然想明白了。
大概就是因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時聽的內心。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真正的時聽是一個怎樣的鮮活的人。
所以他…
祁粲緩緩閉上眼睛,唇角輕輕一勾。也隻能是他,隻會是他,喜歡這個——
——「嘿哈!喔哈!一拉馬斯卡!……蕪湖拉哈!」
——「吃——餃——砸!」
就算這樣他竟然都不覺得吵鬨,又或許是對祁粲而言她真的已經再是什麼影響,而是一種慣性。
他習慣了她的七嘴八舌,習慣了她的天馬行空。習慣了她的各種稱呼。
這不亞於自我PUA。但是——
祁大少高冷地睜開了漆黑如海的眼瞳,在夜色下輕輕呼出一口冷氣。
喜歡她確實得有點病才行。
他有病,他認了。
…
“走了、走了,餃子出鍋了!()”
;翠芬奶奶,我們來幫您端——?()_[(()”
“大少,我們進屋吧。”沈助理臉上也帶著祥和的喜氣。
“嗯。”
祁大少確定了這一點,渾身沉鬱的氣場終於消散,眉目之間恢複了疏朗和信念。
他唇角輕輕勾了一下。
而且,他承認心動又如何?
——反正,他們是兩情相悅。
時聽這個女人早就對他淪陷了。
他的心動是遲一步的,對她的回應。
祁粲高傲地低下頭,用那雙養尊處優的手親自去端餃子。
順便掃了一眼蹦躂來去的時聽。
沒錯——他是心動淪陷,他是對她妥協,但他也要看到她的感情。看到她對他的忠誠,然後,奉上他擁有的一切。
祁大少眼眸微眯,重拾信念感。
他就不信,在他的攻勢之下,在他狂風暴雨地給她一切之後,她還能忍得住?
他遲早看到時聽丟盔棄甲、為他沉醉的樣子。
祁大少又爽了。唇角輕輕勾起。
再說一遍,這是兩情相悅。
情投意合。
懂麼?互相的愛。
…
時聽帶著愛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頓奶奶牌餃子,徹底滿足了她的心靈和胃。
回家太好了嗚嗚——除了依然不能說話,但一切都是熱騰騰的,隻可惜過了今晚她又要離開了。
現在是祖孫倆的夜話時間。
時聽去奶奶屋裡和她躺一張炕上,就像小時候那樣。
祁粲和他帶來的團隊也被安置在了奶奶的房子裡。
火子溝畢竟地處偏遠,他們今天來的時候一整天都在路上,已經非常耗時,如果開下山區再去縣城找酒店,其實也很難有像樣的,不如應了翠芬奶奶熱情的招待。
條件肯定是艱苦了些,大家一起睡大通鋪,沈助理和保鏢大哥們倒是沒什麼,但是他們擔心祁大少這樣潔癖和敏感神經,晚上能不能睡著?
王翠芬笑著搓搓身上掛的圍裙,退了那件撐場面的大貂,她其實並不魁梧,是一個精瘦的小老太太。她臉上的褶皺笑著,看祁粲的反應。
祁粲知道這也是對他的考驗,十分從容地走進了大通鋪房間
() 裡。
彆的倒是沒什麼。
隻不過他和時聽一起躺了很久,他怕時聽不習慣。
嗯。
翠芬有自己的考量。
她這一輩子都在大山裡,見的人不算太多,見的世面也少。這個城裡來的孫女婿的確優秀,不凡,但也正因如此,她不敢確定孫女的未來。
因為她是個沒用的老婆子,不能給她支撐,她一個人在外邊會不會受人欺負,常常要看對方的人品如何。
老一輩人見過太多無疾而終的情起和誓言,有些人能在錦衣玉食中給一點小打小鬨的愛,就像對小貓小狗一樣。如果不是真的從心裡欣賞和喜歡一個人,而是將她當成玩物,不能共苦共患難,那感情走兩步就很容易散了。
她會不會被欺負?
他們之間肯定是這個強勢的孫女婿占上風?
祁粲能理解。
但是她奶奶絕對多慮了。
大少一臉嚴肅地進屋在炕沿坐下。
他有多拿她沒辦法,是在他母親墳前過了明路的。
祁大少半扶住額頭。
嗬嗬。
人員都安置好了,翠芬就也回到屋裡,時聽還是說不了話,不過兩個人點頭加比劃呢,奶奶也都能明白她意思。
今天真是熱鬨的一天!
隔壁張叔張嬸他們後來也一天沒出門露臉,張二丫委屈的哭聲隔著籬笆園都能聽見。後來村支書想帶著兒子鐵鋼上門給翠芬道歉,都被祁總的人直接給攔了回去。
更彆說,那開上山來的拖拉機最後就停在了王翠芳的院子裡,還有數不清的肉蛋奶、保健品、禮品堆到她那破瓦屋下——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孤寡老太太有人撐著!
這下,全村人都羨慕壞了。
時聽一直揣著手嘿嘿,一邊聽著翠芬抱怨他們亂花錢,一邊又能感受到她一個多年獨自一人的老婦人、那種揚眉吐氣腰杆挺直的爽快。
沒什麼比這更讓時聽高興了。
他們都是這樣常覺虧欠,覺得自己勢單力薄,無法做對方的靠山。
但是現在時聽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祖孫倆閒聊夜話,時聽張不開嘴,祁粲卻聽了半天,唇角也帶笑。
沈助理看在眼中。
他又要欣慰地說出那句話——少爺越來越愛笑了!
這是少爺第一次跟著回家的女孩啊。
祁粲:“?”
沈助理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大炕上,時聽依戀地抱著奶奶的胳膊。
可惜這次她呆不久,不說她現在的任務進度還不夠,而且還有比賽的作品要截稿,就是祁粲他們也不可能在奶奶這裡呆太久,他這次來B省主要是為了考察,哥哥他們也馬上就要到了。
這一次他們願親自來火子溝看看,給奶奶帶來這麼多人氣兒,時聽心裡已經很高興很感激了。
就是走之前,時聽還想再和奶奶說說話。
所以她企圖再努力一下,爭取看看能不能衝破下一個整數節點。
目前進度:[42130864/100000000]
還是差得有點遠,因為過來之後她不太方便蹭霸道wifi。
——「畢竟是在奶奶家,我怎麼好意思對他動手動腳的?我也有我的難處啊!」
祁粲視線一頓,又緩緩笑了。
他承認,他愛了。
但他們之間,是誰更愛?不言而喻。
時聽根本克製不了她自己對他的靠近。
那好吧,他會幫助她完成她的KPI的,不就是把身體讓給她用嗎?她用就是了。
既然他已經承認自己的內心,那她發出的聲音也就不會在他的世界裡立體環繞。
他可以幫她完成,讓她能說更多話。
希望她彆急得搶在他前邊告白。
他的浪漫盛大還沒開始。
嗬嗬。
祁大少甚至暗爽得換了姿勢坐著,抬頭看看山間鄉下乾淨的星空。
時聽也看著自己視野右上角的數字。
她估計得應該沒錯,既然四千萬句心聲的節點已經順利讓她說出了一長段話,那一次隻會更長,能表達的東西隻會更多,甚至…有可能有其他效果?
畢竟,那是5000萬句了誒!
五千萬比彆的整數還要特彆,那正好是一億的二分之一,標誌著她的任務已經達到了中點!
時聽覺得五千萬一定是一個很重要的整數,說不定除了能讓她說更多話,還會有更多的發聲效果,以及特彆的、對於劇情的調整。
畢竟,現在暗中人都要開始收網,男主也要和他對打,她一個小炮灰夾在中間,仍然是啞巴,也仍然是炮灰。
必須要儘快努力刷才行!
時聽握了握拳頭。
奶奶還在不放心地問,“但是這個孫女婿,他家裡條件很複雜吧?人看著倒是可以,性格可能不算大好?”
時聽搖搖頭給祁粲平反,心想是的!他性格就是很神金^^
但是時聽已經習慣了。
於是窗外的月亮透過老舊的窗欞灑進來,奶奶摸著時聽的頭發,忽然悄悄問她。
“那你喜歡他嗎?”
時聽緩慢地眨了眨眼。
她從沒思考過這個問題,過了好半天才緩慢地想:
——「什麼是喜歡?」
祁大少忽然又換了個姿勢。
到重點了。
乾什麼,又要吐露心聲,表達感情了?嘖。
時聽想,在她心裡,祁粲是很多東西,是大糞大草大霸大鐵車,是霸道神經病和發癲狂魔是最強wifi處理器。
但他也是會從新西伯利亞接她陪她去巴黎給火子溝修路陪她來看奶奶的…祁粲。
時聽眼前忽然閃過他之前重重的親吻…和很自然的輕輕的淺啄,以及抱著她處理文件時的手臂,哦還有,祁粲很
自然地從奶奶手裡端過一盤餃子的樣子。
時聽眼前竟然有很多很多畫面,才發現她豐富起來的人生裡,似乎一直有這輛車的身影。
祁粲:怎麼不說話了?
不好意思了?
在想什麼呢?請問。
祁粲等了半天都沒等到,最後確定:
她愛我入骨。
懂了。
沒有心聲,一定是在回憶,回憶那些場景。
而她甚至沒有經過他那樣的思想掙紮,就已經愛了。
祁粲閉了閉眼,勾唇。隻是苦於這是在鄉村山頭,否則,他簡直想把世界上所有好東西都給她。
等著。
等著他。
另一邊的房間裡,時聽摳了摳枕巾,揪了揪穗穗,最後又握了握奶奶的手。
…不知道耶。
祁粲真的是一個很複雜的人。在原本的劇情裡,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很複雜。
但現在,那些原本的軌跡都沒有發生。
她也開始希望,祁大少能夠平安順利地走到劇情終點。
不要輸。
…
暗爽完了的祁大少終於神清氣爽地打開了郵件。
身上的氣息一點點沉穩了下來。
此刻。
這間承載了祁氏總裁辦七八名名精英助理和保鏢的房間,已經化作了一間嚴肅的議室。
是的。
一盞油黃燈下,祁大少正在分析戰略以及A市動蕩的情況。
留在A市的王助理已經半夜加急傳來簡報。
果然,大少一動身離開,集團內部就已經出現了幺蛾子。
在這種時候,心理素質就顯得格外重要。
即使火已經燒起來了,祁粲最當下的重點依然是他們所在的地方——B省這個重大地產開發項目。
這次祁氏組成的專家考察團和徒步活動有線路重合。
祁粲之所以打算跟著時聽他們去看看那座火山,除了有他內心深處不願意觸碰的理由,當然還有商業一個原因——
如果那附近真的有特殊地貌可以開發成景區,那他的地產開發項目將直接獲益,價值難以估量。
他們在這裡開發的本就是度假觀光為一體的高端地產,B省本就有非常豐富的自然資源,這個重大項目也是和官方對接的工程,如果能開發出更多噱頭,商業價值自然也大大提升。
無論何時,哪怕有心理創傷,祁大少都是一個敏銳的商人。
然後——
他才點開那封王助理加急趕出的郵件報告,微微眯起了眼睛。
…
與此同時,A市。
窗簾後那道神秘的身影輕輕搖晃著紅酒杯,沒有喝酒。
“他們真的去了?上山了?()”
;是的。△()_[(()”
“他還發瘋了推平彆人家門口的地?”
“…是的。”
() 男人愉悅地輕笑了起來。
宿命啊宿命,你真是…造化弄人。
怎麼就這樣剛好呢?
眼下,局勢已經完全有利於他,他多年的謀劃在此一舉,已經開始有人向他倒戈。而祁粲身邊,同樣有能為他出手的人。
祁粲的狀態顯然已經大不好了,但還在勉強支撐,時好時壞。
如果是直接的精神崩潰,他會失去不少樂趣。像現在這樣、精神如走鋼絲般維持著表面的正常,內裡卻已如蟲蟻蝕洞,等待最後一擊的樣子,才是最有趣的……
祁粲顯然已經意識到不對了,但這一切都太遲了。
他對左家也有了動靜,當然,那個郵箱很難騙過祁粲,隻能騙騙左明月這種蠢貨,他們已經找人銷毀了。
然而……最讓他意外的是,他光風霽月、養尊處優的祁大少,竟然毫無知覺地走入了那片山區。
從他選擇B省,最後選擇陪那個啞巴走入那片山區開始——真正的好戲,終於拉開序幕。
最好的黑夜降臨到璀璨之上。
雖然現在有不少人都在B省,多了些麻煩,但是…
祁粲在那裡,難道不會想起什麼嗎?
當毒素侵腦,他就必然會想起。
而當他想起的時候,遊走在全身的毒素,損壞的神經係統……終於能聯手崩盤,帶給他最好的禮物。
這一擊,甚至比安排好替罪羊、讓他得知愛人背叛更加慘痛、更加漂亮!
因為那時,他埋藏在記憶深黑之處、這些年勉強維持平靜的、那些被關起來的慘痛和洪水猛獸,都會傾瀉而出——
想起當年的一切,想起他們之間的淵源,在瀕死之際,他會不會覺得驚喜呢?
當然。
那人悠悠笑道,小啞巴,他也不會放過。
雖然她的啞巴有恢複的跡象,但是趕在她能開口說話之前,把一切罪名都合情合理地安插到她頭上,讓她到死無法張嘴就好。
很快了,很快了。
那人握著高腳杯的手輕輕顫抖起來,眼底帶著興奮的光。
多浪漫啊…太浪漫了。
這是一場經年的回環。
他當年能成功一次,就能夠成功第二次。
他太擅長利用人心,利用那些…以為他是他的蠢貨。
那人低聲念了兩句祁粲的名字。祁大少,祁大少…
憑什麼他一出生就璀璨如光?
男人低頭,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那他的人生,又被誰偷走了?誰來還給他?
就讓所有人一起還給他吧!
祁粲他也該想起來——當年是怎樣痛苦的了。
再等等,再等等。
這一天終於快要到來了。
…
【白家出具了祁大少的精神檢測報告,證明您這些年的確本就有精神問題】
【祁氏高層董事會大震蕩,目前消息已經被強壓下來】
【大少,請指示】
如今,祁大少進入B省考察,A市內群龍無首,果然那暗處的人開始了興風作浪。
白家在A市的醫學地位自然權威,這報告一出,瞬間一石激起千層浪,祁老爺子一力壓下,目前還隻流傳在祁氏內部高層。
畢竟——“祁粲()”這個身份、這個標誌、對集團太重要了。
如果集團總裁多年來罹患神經性疾病,且精神狀況持續糟糕,而這樣的人把持權柄這麼多年——他們都不敢想象、公司的市值會縮水多少?!股民還怎麼信任祁氏?!
爆出這個信息的人顯然也並不想這樣做,他的目的肯定也是與祁氏利益相關。
但,紙包不住火。
因此,這個消息被牢牢地封鎖在了祁氏集團的高層內部,並開始緊急尋求對策。
祁粲勾起唇角。
果然是在他離開A市之後,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動手。
他讓王助理留在A市,帶著團隊密切關注著一切動向,除了藍灣彆墅那邊,左家那邊,自然也包括白禮延、白家,甚至於白寶元最近都見過什麼人。
祁粲緩緩眯起了眼睛。
在這場大戲還未開唱之前,他其實已經有數了。
而這次白家的出手,祁粲並不覺得那是蓄謀已久給他致命一擊。且不說這根本不足以傷到他的根本,祁粲更傾向於白禮延,或者說白家,是被迫參與的。
因為這裡完全可以反邏輯驗證。
如果白禮延從一開始就是對方的人,那麼他去精神科治療的五年間早已經有無數次下手的機會。當年在他剛剛從事故中走出來的時候,遠比現在好殺得多,神經也更脆弱。
但,無論白家是從什麼時候被裹挾進去的,祁粲都沒有動手乾涉。
——因為不管他們現在在白禮延那裡得到什麼精神評估數據、檢查結果,最終都是佐證他的精神走向崩盤。
也就是佐證這個祁粲親自留給他們、讓他們自己相信的邏輯。
他早已經從第一次險些中毒的時候,就已經被一個小啞巴無知無覺地救了下來。
從此,他祁大少的人生已經變了。
【靜觀其變。】
祁粲淡淡地回了幾個字,唇角冷冷一勾。
因為,會有人比他先鬨起來。
他留下的那道題,他那生物學上的父親解出來了嗎?
祁粲幽幽地看向山間的無邊夜色。
這場狩獵遊戲終於開始。
他相信,一切都不會是時聽;看到?()_[(()”的那個樣子。
他會給她一個更好的未來。
誰能阻止他?
不存在。
…
第二天一早,火子溝村口再次熱鬨起來。
小土狗在嗷嗷叫,後院的雞在咕咕噠。
祁大少和衣在桌邊看了一夜的地質報告,聞聲慢慢抬起眼睛。
村口又有好幾輛車開了
() 上來,不少人扒拉著門口偷偷瞅,隻見那些人一落地,甚至還有外國來的?!
而且又是來找王翠芬家的。
火子溝村民現在都對他們家刮目相看。
時聽昨天睡得特彆特彆好,雖然沒法蹭流量,但是在奶奶身邊無比安心。
聽見動靜才翻身起來,頂著一頭睡亂的頭發,剛伸了半個懶腰就被人攔腰摟住了。
祁粲另一隻手抬起,給她理了理頭發,然後非常貼近地走了出去,眯眼看向門外。
時聽一下子醒了。
一大早,遇見心軟的wifi。
謝、謝謝啊?
“翠芬~~翠芬~~~”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好大兒~~”
生硬的中文傳來,王翠芬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小跑出來,有點遲疑地對著這個金頭發藍眼睛的人左看右看。
因為太久沒有見過面,總覺得眼前這人看起來像記憶裡的好幾個人?
“是我,Aron啊!”
“哦、阿仁,真的是你!都長這麼高啦?”
Aron笑壞了,他很多年前來這裡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了,翠芬還是這麼可愛。
最近Aron在海內外的名氣也是大漲,他的畫比以前賣得更貴了,這次繪畫大賽也是勢在必得。
他的聽聽呢?
視線一轉,就看見祁粲摟著時聽站在門框邊上,一臉挑釁的親密。
祁粲冷冷勾唇。
乾什麼?洋鬼子。
你來晚了,不,你早就沒有入場機會。
他們現在兩情相悅。懂嗎。
車門打開,後邊還陸續出現幾個人,提著禮物一臉鄭重的時岩,還有滿臉嫌棄、撇著嘴角的時晶晶,以及堅持模仿霸道人設的祁瑞。
祁粲搭在時聽肩頭的指尖輕輕地敲了兩下。
他知道對方也和他一樣,不可能隻守在A市。
這次來B省的所有人之間…一定有對方的人。
——當然,首先排除祁瑞。
他隻是來負責智障的,這點毋庸置疑。
…再加上他旁邊那個時晶晶。
祁粲眯著眼睛緩緩掃視,然後淡淡垂眸一笑,沒有給那個過多眼神。
還有誰,在每次活動的時候,都剛好在場,巧得不能更巧…?
時晶晶已經扭噠地飄了過來。
“姐姐,你以前過得竟都是這種日子,我要拍下來讓大家都看看,我真的是太心疼你了!”
祁瑞注意到他大哥站在不遠處,立刻聳了聳肩,一米七幾的個頭硬撐了一件過膝黑色大衣,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個移動的霸道黑方塊。
他上前一步,邪肆地摟著時晶晶,“放心,寶貝,我絕不會讓你過這樣的生活。”
時晶晶心中尖叫:啊啊啊!對!就是這樣。
時聽聽見了嗎?看到了嗎?
時晶晶閉著眼睛,心裡都甜死
了——這才哪到哪?瑞哥哥為她準備的一切爆寵,時聽準備好羨慕了嗎?
她怎麼可能不羨慕?
眼下雖然祁氏內部的動蕩都被壓了下去,可是瑞哥哥本就手持很多股份,又是老祁總最疼的小兒子,當然知道很多內幕。
祁大少——那個曾經令她、令所有人心馳神往的男人,他的精神果然出問題了!
現在的平靜隻不過是勉強支撐罷了!
現在董事會內部都在進行決策和商討。
而她時晶晶,顯然已經得到了命運的眷顧,選擇了最正確的人,即將成為未來祁氏的女主人了。
臨來之前,時晶晶還好心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左明月。
左明月最近一直沉寂,聽說是在辦自己的個人畫展,說不定還是為了想挽回祁大少,被時晶晶明裡暗裡好一通嘲笑。
得知時晶晶他們去了那邊探訪火山,她終於坐不住了……
她知道,那就是粲要找的東西。
她是重要的人,她必須在場……
最後下車的是時岩,手裡還拎著好幾個禮盒。
他之所以覺得要來,是覺得他作為聽聽的哥哥,需要出面對收養她那麼多年的奶奶表達敬重和感謝。這次他沒有再那麼直男,直接帶了一車禮品過來。
這麼多人都到場了,時聽也知道,她終歸要和翠芬道彆。
可惜她還差幾百萬句才能到下一個節點,可惜沒能再和她多說兩句。她張了張嘴,知道還是徒勞,最後隻好看向祁粲,扯了扯他的袖子。
祁粲知道她的意思,唇角微微一勾。
這就是兩情相悅的感覺?
她可真是太依賴他了。
祁粲勾著唇角,對著翠芬道:“時聽來之前就和我們說了,等她這次比賽的事情結束,身體也養好了,就再次來看您,到時候接您去祁氏莊園小住。”
而且,還有以後萬一哪天要辦婚禮…之類的。
也需要她奶奶出席。
祁大少一臉高貴冷豔默不作聲。
王翠芳的手搓了搓圍裙,“不打緊,你們忙,忙點好,丫頭不用擔心我。”
時聽點點頭,下次——下次她一定是一個徹底健全、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喊誰就喊誰的人了!
到時候她可以和奶奶從早上嘮嗑到晚上,誰來搞事情就罵誰,用自己的嘴當推土機。
“另外,您無需再擔心鄰居的打擾。已經向更上級反應過,他們不會再對您造成影響。”祁粲淡淡地補充。
時聽連忙重重點頭,然後又看了看祁粲。
總覺得他好像太懂她的內心了,他們之間這麼心有靈犀嗎?
祁粲心底哼笑一聲。
兩情相悅,你說呢。
Aron沒好氣地聳了聳肩,感覺這個男人已經在他沒來的時間裡把翠芬搞來了自己的陣營。嘖嘖。
一群人拉拉雜雜地說話,各有各的目的,一時間,時聽竟然都不是離
奶奶湊得最近的那個人。
但是真的要離開了,時聽還是產生了強烈的不舍。
她才隻說了一句話,就那麼一句,說得太快,奶奶可能都沒聽清。
奶奶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問,可是時聽知道她心裡裝著很多事。
要是她能快點好,快點好……
祁粲垂眸看她,忽然帶著時聽微微一轉,回到了沒有人的屋簷之內。
門外,Aron正大聲和奶奶寒暄。
“翠芬,你都忘了我了。”
“我當年之所以和聽聽那麼投緣,就是因為我也有個哥哥,也是從小遺失在了外邊……”
“不過我們應該不太像,他應該看上去更像標準的華裔。不像聽聽和她哥,還有那個亮星星……呃,他們好像也不太像。”
雜七雜八的閒聊遠遠傳來。
…門內。
祁粲半闔著眼睛,看時聽那羨慕彆人說話卻又沒什麼辦法的表情,忽然低頭,輕輕親了她一下。
既然都兩情相悅了。
她就是他祁粲選定的愛人。
她的一切願望,一切需求,他都會不遺餘力地滿足,給她最好的所有。
沒辦法,誰讓他有這樣的實力。
祁粲哼笑著低頭。
男人高挺的鼻梁和眉骨之下深邃漆黑的眼睛,半闔在眼睫之下,落在她唇瓣之上。
時聽靠在老家破舊的門板上,被親了之後,忽然睜圓了眼睛。
遠處人聲喧鬨,此處是她小時候貧瘠長大的地方。
而在木板和塵土的味道之下,屬於男性的清冽剃須水的味道,清晰地彌漫開。
“夠嗎。”祁粲輕輕問。
時聽眨了眨眼,想說,夠了,什麼夠了,夠什麼了。
可是她剛張開嘴,祁粲就捏著她兩隻手腕,牽起來放到自己腰.後,再次低頭親了下去。
碰到了她的舌尖。
時聽瞬間像是過電一樣。
心……心軟的wifi……
舌頭也很軟。
不對……啊啊啊。
時聽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縮小在他懷裡,腳尖不知道什麼時候踮了起來,抓著他腰後的衣服,抓到皺皺巴巴。
不會親,她根本不會親。
隻能勉強張張嘴。
祁粲沒敢親太重,怕她嘴唇腫了被人看出來。
她現在這樣就已經像個小可憐。
他哼笑一聲,又勾了一下她的舌尖,終於放開了懷裡軟塌塌的人。他的後頸到脊柱還有點麻,鬆開發燙的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
兩情相悅。
是不是兩情相悅。
她真是喜歡死了。
祁粲都害怕她太喜歡以至失去理智。
而他還可以給她更多,知道嗎?等到了山上她再看看……
到時候可彆失去理智。
祁粲抱著她退開一點
,爽得有點麻,準備欣賞她發瘋或是尖叫或者害羞到無聲的內心。
而時聽暈頭轉向,但可以感受到心聲增速正在狂飆,在他認真親吻的時候,幾乎是千倍速增加。
——「好、很好親、親很好、、」
——「他剛才、剛才問我夠嗎,是什麼夠了?他又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他不知道吧?但是啊啊啊啊真的要夠了……1、2、3、4、5……」
時聽開始猛湊心聲,人忽然又行了。
祁粲:“?()”
祁大少又不爽了。
被她親了,她竟然一點親的事都沒想?
沒有回憶觸感,沒回味記憶,甚至都沒關注這事,嗯?
他親得不夠狠了是吧。
小心他把她——
時聽:;!▊()▊[()”
[50000000/100000000]
到了!中點!
最近的劇情絕對已經觸及到了最關鍵的階段,否則也絕不會有這樣的速度,但是不管怎麼說——
她又能說話了!而且劇情會給她有利的調整,她一定不會再背鍋領便當了!啊啊啊啊——
時聽激動地一張嘴:
“啊↗↘啊↗↘~~~”
祁粲暗怒的神色忽然一頓。
時聽也猛地睜圓了眼睛。
然後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什、什麼東西??
電音?
怎麼會這樣?!
“…”祁粲緩緩抬頭,神色莫名,“。”
兩人四目相對。
“我↗不↘是↗故↘——”
時聽連忙又閉上了嘴,黛色眼睛圓溜溜,滿是驚恐。
但是她忽然意識到,五千萬句心聲之後,沒有局限她說話的次數!!雖然帶電,但是她好像可以說很多句話?這對劇情調整已經有某個重要意義,隻是她現在還不知道——
“這↗是↘怎↗麼↘回↗↘~~”
時聽放棄了,徹底閉上了嘴。能說,但又不完全能說,一開口就是一串激情彩鈴,讓時聽懷疑人生。
怎麼會這樣?
這個世界也太魔幻了吧!
怎麼會有這麼不科學的事情發生!
祁粲:。
曆經滄桑的祁大少緩緩笑了。
哦,你是問你為什麼會這樣嗎。
我該怎麼向你解釋你為什麼會這樣?
以及,你未來可能還會這樣、那樣、以及那樣。
“丫頭呢,聽聽去哪了?”
“剛才還在這呢?”
“我們大少也不見了。”
時聽耳尖一動,下意識往祁粲身後藏了藏,抓著他的袖子,小心翼翼。
而這一刻,祁大少帶著無人可知的經驗值,油然產生了一種永遠可以給她兜底的穩定與自豪感,握住她的手。
總之。
電他就行了。
他早就建立耐受了。
想不到吧。
祁大少又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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