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命苟活的第十一天:(1 / 1)

沈淵清當然不怕。

這白蛇就是他自己,他怕什麼?

作為書中最大的瘋批反派,沈淵清各方面的逼格都是拉滿了的。尤其是他修煉的功法《負陰決》,說一聲當世第一的修煉秘法也不為過,修煉其訣者哪怕心魔再深,也能持續進階,直至飛升。這樣無懼心魔的功法,自然是無數修士的夢寐以求。可惜,《負陰決》早已失傳,隻留下了一個又一個令人心馳神往的傳說。

聞玉絜在書裡看到功法的名字時,第一反應就是,不用問,這稀世罕見的秘法肯定還有個下冊叫《抱陽決》。

畢竟“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嘛。

作者大概是個絕望的文盲,想不出什麼有文化的好名字,隻能從《道德經》裡隨機找了兩個詞出來。

而從這個上下冊名字的倒黴安排裡,也基本能猜到原文作者的套路——大反派雖然修煉了一本牛逼普拉斯的上古秘籍,但是沒有關係,秘法先天殘缺,大反派苦煉的功法不全,注定隻能走向滅亡。

彆問大反派隻煉了一半秘法,是怎麼修煉成全書戰力天花板的。反派這種生物就是這個樣子,在被主角打敗之前,ta永遠會強的不講道理。最後,被更不講道理的主角打敗。

幾百萬字的修真大長篇,大反派一直在尋找《抱陽決》。

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殺死第一個人的時候,僅此一本的《抱陽決》就已經隨著那不起眼的、渺小的凡人生命,一同消失在了漫天的火海裡。

大概是為了體現命運的諷刺,亦或者是為了讓讀者看得更爽,大反派淵清上仙在迎來命定的終焉時,才知道了這件事。一時間真氣逆湧,怒火攻心。作者在最後寫道:也不知道目下無塵、視人命如草芥的淵清上仙,在那一刻是否也感覺到了一絲悔意。

重生歸來的沈淵清可以負責任地說,沒有!

他從不後悔,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對方滅了他沈家上下一百二十四口時沒覺得自己有錯,用他家裡老弱婦孺的命一刀一個逼著他現身時沒覺得自己有錯,他不過是殺了對方為家人複仇,又為什麼要覺得自己有錯?

他唯一不該做的,隻是在殺人之後,沒把對方的家搜刮乾淨而已。

這輩子不會了,他及時修正了這個錯誤。

有了《負陰抱陽決》的完整版後,擁有上輩子心境的淵清上仙,修煉起來簡直有如神助,今天一個小境界、明天一個大境界,比呼吸還要絲滑。在他於鏡花水月湖中拔出八萬春後,更是名動天下,成了所有名門正派的君子典範。

沈淵清修煉的秘法雖然變了,總過程倒是沒太大變化,在修煉到一定境界後,就需要他開始一步步斬卻三屍、得證大道了。

隻不過他上輩子的三屍和這輩子的有些……不太一樣。

白蛇便是改變之一。

它因沈淵清的執念而生,在煉神還虛時隨陽神一同破體而出,與沈淵清心神相通,意念合一。

說白了就是沈淵清的一部分,腦子不太正常的那部分。它不太記得自己做人時的記憶,隻覺得自己是一條蛇,自由自在的大白蛇。

這也導致沈淵清至今都有些不敢確定,自己這輩子的功法到底練對了,還是錯得更加離譜了。

總之,聞玉絜暫時還不知道這一切,也無處可猜。

畢竟在他的印象裡,大反派沈淵清的三屍與他的外表無異,記憶和情感都是互通的,隻不過性格迥然。全書沈淵清不是在養屍,就是在斬屍,充分體現了“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自己鬥更是其樂無窮”的鬥爭精神。

聞玉絜一直堅信,沈淵清那麼喜歡搞事,玩左右手互博,大概就是練功練出了精神病。

沈家書房外的棧道上,卑微小聞還在早已經沒什麼印象的記憶裡拚命翻找,《道心》到底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提過大反派養過蛇。

不過,這蛇確實挺符合瘋批反派的審美的。

雙眼血紅,額前頂角,鱗片在陽光下閃著金屬一樣的光澤,陰冷肅殺,散發著令人戰栗的詭譎氣息。

聞玉絜最終也沒能找到與白蛇有關的隻言片語,不過他想到了自救辦法。

——他芥子袋裡有雄黃!

還不是一般的雄黃,是岐黃穀出品的含有雄黃的百毒避害丹。

岐黃穀,看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個精通岐黃之術、也就是醫術的修真門派,穀裡醫修、丹修輩出,是整個天衍大世界最有名的醫藥企業之一。

聞玉絜當初在準備逃往三千小世界時,早早的就從岐黃穀旗下的連鎖藥鋪購置了大筆的丹藥和醫書,成了岐黃穀的大客戶。也因此,聞玉絜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收到一些岐黃穀寄來的稀奇古怪的新品丹藥,大概是贈品體驗裝吧,其中便有這個百毒避害丹。

據析木城的藥鋪大掌櫃說,這丹還在試驗階段,但他也敢拍著胸脯和聞玉絜保障:“丹藥的毒性如何不好說,驅趕蟲獸卻絕對是一絕。”

記錄在案最厲害的一次,甚至驅走了處於發情期的七級妖獸金瞳花斑蛇。

聞玉絜不知道金瞳花斑蛇是什麼,但他聽懂了七級妖獸。

天衍大世界的妖獸就是很簡單粗暴的地照數字分等級,數字越高,危險性就越高。一到三級是低階,三到六級是中階,七級以上那就是高階了。再有個發情高半階的前提條件,足可見百毒避害丹在驅獸方面的卓越能力。

聞玉絜無法評判眼前白蛇的等級,但高階妖獸一般都能口吐人言。他和白蛇對峙到現在,也不見它發出除了“嘶嘶嘶”以外的聲音,想來應該不會比金瞳花斑蛇更厲害,吧?

聞皇子不確定的地到,但這種時候也就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他一邊以不激怒白蛇的速度緩慢倒退,一邊飛速在芥子袋中翻找了起來,那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白蛇也像是預感到了什麼,猛然加快了進攻速度,身體遊移時發出的沙沙響動,就宛如死亡的倒計時。

眼瞅著便已經迫近到了聞玉絜眼前,張開了可以達到一百八十度的血盆大口,每一塊肌肉都好像在用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聞玉絜終於還是找到了百毒避害丹,他根本來不及開心,就對著白蛇捏碎了丹藥,連著藥丸外面的蠟殼一起。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理,頃刻之間,那褐色的藥碎便伴隨著刺鼻的味道化作了一陣不知名的粉塵。聞玉絜隻需輕輕搖動手中靈扇,便將那股宛如林間薄霧的粉塵,送到了白蛇扁平駭人的臉上。

薄霧迅速在空中彌漫,散發出了不祥且危險的腐蝕氣息,就像對著白蛇下了一場局部的血紅酸雨。

理論上,白蛇避無可避,便隻能掉頭逃跑。

可惜,大反派的蛇就是這麼與眾不同,它不是不怕百毒避害丹所化的薄霧,隻是它並不覺得逃跑是個好辦法。它選擇了以比薄霧更快的速度迎面而撞,直接便穿過了那沾在皮膚上就開始像白磷一樣灼燒冒火的粉塵,頂著絲絲作響、鮮血淋漓的傷口,朝著霧後已經運起靈氣儘可能跑遠的聞玉絜撲了上來。

像極了它那個當彆人把劍捅到他身上後,他還能不退反進,隻讓劍穿著自己的肩胛骨而過,好反捅回去的瘋批主人。

聞玉絜整個人都要不好了,你們反派要是都這麼玩,那讓我們這些普通人怎麼活?

好像就隻能閉眼等死了。

然後……

聞玉絜就得到了一個貼貼。

一個宛如在這個憋悶的盛夏,吹入聞玉絜懷中的、一縷輕風的貼貼。

聞玉絜幾次確認才終於敢相信,在這個劍拔弩張到他幾欲暈厥的關鍵時刻,這白蛇在直接吃了他或者先咬傷報複他之間,選擇了……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