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隻沙雕 紙人(1 / 1)

殺生丸的妖力一如他本人, 是視覺上的好顏色,骨子裡的霸道者。

當妖力凝成巨龍衝天而起,當雷光裹著殺氣犁過大地, 日輪刀發出一聲哀鳴,頃刻從刀鍔起至刀尖終,在妖力的灌注下熔化成鐵水,又在衝擊中蕩成了煙灰。

沒了……

一次, 僅僅隻用了一次!這把出自鍛刀村第一刀匠之手的日輪刀就徹底報廢了,廢到隻剩下一個刀柄。

而刀的主人·煉獄寺圓顧不上刀具被毀, 也顧不得自身安危,此時此刻, 他滿心滿眼都是肆虐在森林中的狂暴妖力、雷光焦土!它們交錯縱橫,聯合絞殺, 眨眼間撕碎了那隻卷發紅眸的惡鬼, 將他拆得七零八落。

按理說,在如此凶猛的妖力侵蝕下, 惡鬼不可能存活。但很遺憾, 由於日輪刀終究是凡兵,無法承受殺生丸的妖力, 最終導致大招的後勁不足,給了惡鬼逃脫的契機。

無慘為了苟活, 一瞬散成拳頭大小的肉塊往四面八方逃竄。借著妖力的風勢,還真被他“送”走了一部分肉, 遠離了殺生丸的視線。

殺生丸當機立斷改用長鞭, 橫掃全區清除肉塊。可追殺無慘這麼久他也明白,隻要不是一口氣消滅這惡鬼,他就會變得越來越狡猾, 越來越難找。

“低劣下作的鬼物!”殺生丸如是道。

又被他逃了。

而惡鬼這次分出的肉塊又多又小,要是往流動的水中滾一圈消去味道,那麼即使是他再尋起來也頗為麻煩,看來這鬼又能多活一段時間了。

思及此,殺生丸不禁垂眸看向手握的刀柄,擠出一個詞:“刀……”

可惜沒有趁手耐用的武器,如果他今天拿的刀是鐵碎牙,惡鬼在剛剛就化成灰了。

可惜。

他的妖力強悍霸道,不是什麼刀都能承受住的。從小到大,他用過的妖刀不少,可用過還沒壞的妖刀不多,唯三的三把都是父親鬥牙的刀,其中鐵碎牙最深得他的心。

至於彆的……即使是同族犬妖的刀,折在他手裡的也不少。一兩把就算了,五六把之後他就歇了用彆人牙刀的心思,隻想用自己的獠牙鍛刀,他的獠牙比他們的鋒利了太多。偏偏刀刀齋不識好歹,直截了當地拒了他,還避著他走。

嗬,父親的家臣真沒把他放在眼裡!

但凡他有一把趁手的刀……

想著想著,殺生丸又想追殺刀刀齋了。他轉過身,將無用的刀柄扔給了身後的人類,隨即與他錯肩而過,連個眼神也懶得給。

凡兵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他不強求,而對“借”了彆人的刀還用壞了這種事,他連句抱歉也沒有。

會感到抱歉就有鬼了。

在殺生丸“樸素”的大妖思維裡,眼前的人類很弱,單獨對戰那隻下作的鬼必死無疑。而他用他的刀擊退了鬼,雖然用壞了,但實打實救了他。如果這人類不知好歹地向他問責,他絕對會一爪子撕了他。

然而,煉獄寺圓的反應很有趣。

他呆呆地看著刀柄一會兒,摸了摸,嘿,還真是全沒了!厲害!這般想著,他本來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活像隻貓頭鷹。

眼見大妖要走,他趕緊衝殺生丸的背影打起了招呼,熱情非常:“閣下,閣下!您真是太厲害了,實在是太強大了!”

剛露出爪子的殺生丸:……

他腳步一停,微微側過臉。就見這人類一臉真誠又欽佩地看著他,雙眼炯炯有神,像是燃著兩團火焰。

煉獄寺圓大笑:“閣下,可以告訴我您的姓名嗎?我是煉獄寺圓,是鬼殺隊的劍士。”

他很有誠意,先一步告知了自己的名字,又期待地看著他。

殺生丸轉過頭,語氣淡淡:“殺生丸。”

說完抬步就走,他並不怕自己的名字落進人類手裡。

畢竟白犬的血脈悠久又特殊,往上追溯再追溯,其源頭與大洲的大妖相關,若是源頭的大妖依然活著,那祂自然會庇護血脈後裔。既然有強勢的祖輩在冥冥之中相護,區區一個真名,人類還動不了白犬。

“我記住了!”煉獄寺圓揮手,“殺生丸大人,有空請來鬼殺隊做客,找紫藤樹最多的地方就好!能一起殺鬼的都是朋友,到時候我請你吃鋤燒!”

以吃會友,是煉獄家的祖傳“藝能”。

殺生丸:……

見多了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類,倒是從未見過“自來熟”。能一起殺鬼就是朋友?嗬,弱小易死的人類,他殺生丸不需要什麼無用的朋友。

不予理會,殺生丸沒入深林中。

站在原地的煉獄寺圓撓頭,尷尬一笑,對落在肩膀上的鎹鴉說:“我這是被討厭了嗎?”他交朋友的本事可好了,跟誰都能說上幾句,這是人生中第一次碰壁欸,稀奇!

“算了,先回去稟報當主有關這次的事吧。”煉獄往回趕,“那隻鬼長得跟畫上的鬼舞辻無慘很像,不知道是不是?如果是,那他現在一定很虛弱,我們要抓住才行……”

“最近的藤屋在哪兒,我得先補給一把刀!”

他風風火火地跑了。

……

結城,西造院。

半妖長得慢,想長到能拉開弓的身高更是慢。因此,即使犬夜叉有心學射箭也沒辦法,隻能暫時將念頭擱一邊,練起了做紙人的活計。

治夫:“彆小看陰陽師的紙人。”

“注靈之後的紙人相當於‘靈仆’,除了做灑掃、倒茶水、收拾東西之外,它們還能充當陰陽師的耳目。隻要在紙人做成之後給它一滴你的血,它就能成為你的眼睛和耳朵,幫你打探消息。”

“前提是被你打聽的人不如你強大,否則很有可能受到反噬。”

犬夜叉記住了,並著手開始做紙人。原本他以為這事兒簡單,剪個紙人注入靈力它就能抖起來了,誰知做紙人極其考驗製作者的靈力控製和靈力輸入,輸多了紙人會粉碎,輸少了紙人會裂開。

第一次在朔夜練,他嘗試了六十四次,次次失敗;第一次繼續練,他嘗試了五十次,總算有一次成功。等到第三次,他發現沒紙了……

鐮倉時期的紙筆價貴,他又被當作貴女教養,能分到手的紙張自然不多。就算省了又省,一做紙人耗材就非常迅速,好不容易攢了一個月量,往往朔夜一刻鐘就造沒了。

為了紙,犬夜叉隻能跟孩子們以物換物。他拿肉乾,他們拿紙,私下往來頻繁,背地交易無數,沒一個月,犬夜叉就跟他們混成了“過命的兄弟姐妹”,還從他們嘴裡聽到了一大堆貴族和武家的“可怕”消息。

什麼宇都宮的池見氏遭到了詛咒,全家死到隻剩一個貴女。這貴女也是個狠人,沒多久就讓本城的一位武家老爺在她那兒留宿。有了孩子後,武家就不得不出力庇護她的氏族。

犬夜叉不懂就問:“她的氏族?那位貴女不嫁過去嗎?”

比他年紀大幾歲的藤原惠子掩唇一笑,明明還是個孩子,卻說出了大人的話:“你還真是不懂——池見氏是貴族,雖然沒落了,但在百年前也是宇都宮的大姓,身份不低,而武家隻是武家而已。”

“貴族沒落到隻剩一個貴女,也可以靠‘走婚’留下自己氏族的血脈。而那位武家老爺,不過是走婚時和生子後的工具,武家的地位沒有貴族高。要是池見的貴女能生下另一個武家的孩子,她就能得到兩個家族的庇護。”

犬夜叉:“啊?那兩個男人不會打起來嗎?”

惠子:“為什麼要打起來?這不是很風雅的事嗎?他們被貴女看上了,而且貴女還願意留下他們的孩子。從此孩子有了貴族血脈,不好嗎?”

犬夜叉不懂,但他大受震動!

莫名地,犬夜叉想起了母親和父親,以及刹那猛丸的事。

按這說法,隻要母親想,她可以生下他得到父親的庇護,父親還不能乾涉她去找刹那猛丸,因為這是風雅的事?如果母親跟刹那猛丸在一起了,那她能得到兩個人的庇護,他們還不能打架,因為“妒忌”不風雅?

犬夜叉整塊主板都要燒壞了:……

除此之外,他還聽了些彆的消息。什麼黑川好像出現了鬼,死了一群武士;什麼本家與源氏就下一代締結了姻親契約,藤原家的“榮光”將會延續;什麼京都的繼國氏惹怒了天皇,全被貶到了風見城,可能要從貴族中除名了……

亂七八糟的一堆信息,犬夜叉注意力一分散,手中的紙人又裂開了。

他歎了聲,苦逼地繼續。還好勤能補拙,他試了三十五次,終於在下一次成功了。

看著紙人搖搖晃晃地起身,犬夜叉取過一根針在火上烤了烤,一把戳進中指,將一滴血滴在了紙人上。

一瞬間,血液滲透入內,很快消失不見。紙人的顏色沒有發生改變,隻是比之前更像個人了。它靈活地跳下桌,從明障子的縫隙擠出去,很快消失在庭院中。

犬夜叉趕緊鑽進被褥躺下,閉上眼睛,將視覺和聽覺“連結”到紙人身上。

很神奇,他的視角變矮了,花草變得很高很高。對周遭的感官隻剩下“看”和“聽”,沒有嗅覺的加持,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摸索試探,耗了許久他才摸出了藤原宅的門,逛上了空蕩蕩的街。犬夜叉對外界頗為好奇,正想隨處走走,可他高估了紙人的重量,當路過一個巷口被疾風吹起,犬夜叉第一次感受到“飛”是什麼滋味。

飄飄搖搖,他飛上了天,正俯瞰著半座結城。

視野倒轉又恢複,高度愈發拔升,他看到了朔夜的星子和黑幕,看到了結城的燈火和大河,正想看得再遠一些……突兀地,視角陡然下沉,有什麼東西抓住了紙人,正在往下拖。

是什麼?是——

犬夜叉聽見了一個聲音,嘶啞難聽,正對著紙人說:“血的味道,人血……不,人血中的人血,稀血!”

“是稀血!”

乍然聽到熟悉的詞彙,犬夜叉渾身緊繃,後背寒毛直豎。這是誰?能一下子點出“稀血”的除了黑死牟這類的鬼,還能有誰?

所以這是鬼?

等等,結城又進了鬼!

“稀血,有靈力的稀血……”惡鬼摩挲著紙人,涎水滴答落下,“要、要帶回去給、給那位大人!告訴他,這裡有稀血,吃一個能頂一百個的稀血……”

“可是好香啊,好香啊要忍不住了啊啊啊!”伴著一聲壓抑的嘶鳴,惡鬼囫圇吞下了紙人,發出不滿足的歎息。

而另一邊,犬夜叉陡然睜開眼,本能地握住了脅差。

好家夥,被他搞到真的了!

那隻鬼嘴裡說的大人是黑死牟那崽種對吧,他要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