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在開車,程星可以用腳趾摳出一整座魔仙城堡。
薑瓷宜念到一半,程星剛好在路口停下,耳朵紅得滴血,“彆念了,行不行?”
一雙溫柔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帶著幾分哀求。
薑瓷宜莞爾:“害羞?”
程星:“……這真的是一種淩遲。”
怕她不信,程星補充道:“不信我回去把你的信讀給你聽。”
薑瓷宜利落地合了紙,“開車吧。”
程星:“……?”
不得不說,薑瓷宜這方法讓人尷尬,但是熟得快。
程星感覺現在已經不僅僅是熟了,是熟得透透的。
起碼不會像早上那樣刻意避開這個話題,反而饒有興致地問她:“你後來為什麼沒轉專業?”
她記得那時候瓦片給她寫信說不喜歡這個專業,血淋淋的,身體受不了,正準備轉專業。
在她的認知裡,瓦片肯定是轉了專業的。
薑瓷宜也很淡然地回答:“你說人生是選擇題,選什麼都對,所以我就想試試自己的極限在哪裡。”
試出來了,她的極限很高。
如果不是這場車禍,她大概會成為江港最年輕最受矚目的法醫。
實際上,已經是了。
江港培養法醫的體係很複雜,而薑瓷宜是規則之外的人。
得益於機緣也得益於她的聰慧。
程星說:“果然,你不是個能輕易被打倒的人。”
話題打開,她們能聊的就變多了。
薑瓷宜問起程星外婆院子裡的柿子樹,問她後來讀了什麼,是不是申讀了研究生。
程星說:“對,直研了。”
說完之後才一頓,這不就明晃晃告訴薑瓷宜,她和原主不是同一個人?
但係統也沒提示她違規。
意思這是可以的?
下一秒,腦海中就響起那道熟悉的機械音:【嗷嗚!恭喜宿主,攻略進度80%,獲得港幣20萬元。請再接再厲呦~~】
【Ps:已為您打開某些權限,請適度使用。】
【Ps:距離攻略結束時間還剩31天,請珍惜。】
【Ps:任務1幫助女主薑瓷宜認親,完成度10%;
任務2治好薑瓷宜的腿,完成度60%;
任務3替原主贖罪,取得薑瓷宜的原諒,完成度80%;
任務4討薑瓷宜歡心,讓她重新成為耀眼的薑法醫,走回故事主線,完成度30%;
綜合評定,任務完成度50%,還請繼續努力。】
【成功不是一蹴而就的,但任務可以!】
係統在評定完她的等級之後,還說了句不痛不癢的雞湯。
以為這樣就能鼓勵到她嗎?
不行的。
在看到所有分任務的完成度以後,她心都涼了。
之前係統從來不提示這些,沒想到攻略度到80%之後,會解鎖新的提示模式。
甚至她回到汀蘭公館之後看到手機上莫名多出來一個數字:31。
程星試過關閉,但沒有入口。
意味著係統強製給她敲響了任務的倒計時。
但係統說過,攻略度到80%以後就可以對薑瓷宜說另個世界的事情了。
程星還在思考要不要暴露係統的存在,係統已經捕捉到了她的意識進行阻止。
【嗷嗚!星際命管局的存在不可對外言說,輕則警告重則腦死亡。】
程星:“……”
隻能放棄。
薑瓷宜應該已經猜到她和原主不是同一個人,畢竟兩人做了那麼多年的筆友。
也算是雲參與了對方的成長過程。
她的成長軌道和原主完全不同。
而且薑瓷宜已經很久沒試探過她了,心裡應該有了答案。
現在她再突兀地提起這件事,很……奇怪?
是的,很奇怪。
程星便沒主動提,隻順著薑瓷宜的話題跟她聊了些話。
在她試圖提起顧清楓,並且暗示薑瓷宜很可能和顧清楓有些關係時,再一次收到了警告,並且係統這次做得更絕,直接進行了記憶抹除。
程星在幫助薑瓷宜認親這一點上,仍舊毫無進展。
她思考了很久,怎麼才算是正確過程正確答案呢?
原書中薑瓷宜是被家人找到的,但具體是誰沒有寫。
不過在薑瓷宜回家之後,顧家和沈家的關係變好很多。
按照一般的套路,這種情節高光點應該是放在女主身上的,也就是薑瓷宜未來的妻子沈晴雪。
想到這個可能性,程星心裡不太舒服。
縱然從開始就知道她和薑瓷宜這段感情就是她偷來的。
是她放縱了自己的情感,未來還是要將薑瓷宜還給沈晴雪的。
因為薑瓷宜要走到自己的主線上。
能有這段時光對她來說已經該滿足。
可她一想到,未來薑瓷宜會對另一個人笑,會在另一個人懷裡睡著,整顆心都像是泡進了檸檬汁裡,酸得不行。
光是想想就難過。
但她不能不想。
她更舍不得的是任務沒完成,小世界爆炸,可能會有另一個薑瓷宜,但都不是她認識的這個。
程星感覺攻略薑瓷宜這兩個月來,更像是一點點剝開薑瓷宜的面具。
一層又一層。
她要留住她的阿瓷。
程星深深呼出一口氣,將這個可能性列了出來。
如果說認親的關鍵在沈晴雪,那她會在什麼情況下幫助認親呢?
原書中薑瓷宜一直被關在閣樓奄奄一息,跟沈晴雪連面都沒見過,難不成是沈晴雪一直在追尋顧家失蹤女兒的信息?
還有一種可能,是認親需要劇情觸發。
就像徐昭昭的死亡。
徐昭昭去世之前的行為是完全不符合邏輯的,但隻導向了一種可能——結果不可逆。
所以像這種關鍵節點,一般都要由人物狀態觸發,那就隻可能是薑瓷宜瀕臨死亡。
但很快,程星又否認了這個猜想。
如果瀕臨死亡是認親劇情觸發的關鍵點,那當時薑瓷宜被徐昭昭綁架帶去海裡,送進ICU的時候,就應該觸發了。
程星列出了多條可能性,最終的落腳點都在沈晴雪身上。
想要解開認親這個死局,就隻能從沈晴雪那兒下功夫。
問題是,程星現在連沈晴雪的聯係方式都沒有,根本不熟好吧?!
重新陷入僵局。
-
晚上九點,紀羨吱推開彆墅厚重的門,菲傭齊齊朝她躬身:“紀小姐。
紀羨吱咬了下唇,沒說什麼。
她之前也跟她們說過很多次,她不是什麼千金小姐,不要這麼喊她。
但菲傭們都是領沈小姐工資的人,所以也隻聽沈小姐的話。
彆墅內乾淨得一塵不染,灰冷色調的裝修風格透露著莊嚴肅穆的氣氛。
紀羨吱進門之後將包放在沙發上,捧起茶幾上的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吱吱。”
紀羨吱一口水嗆在喉嚨裡,弓著腰咳起來,整張臉咳得通紅。
她感覺身側的沙發塌陷,有熟悉的香水味傳來,一隻手拍在她背上幫她順氣。
紀羨吱餘光看過去,能看見沈小姐的下頜線,還看見她擰緊的眉,忙不敢再咳。
但這種生理反應哪是自己想控製就能控製得住啊?
越是想要憋回去就越咳得厲害。
紀羨吱眼淚都咳了出來。
等到停下來時,嗓子又癢又疼,也不敢說話,低垂著頭,手指摳在牛仔褲上,快要摳破一個洞。
“吱吱。”沈晴雪冷聲喊她。
紀羨吱嗯了聲:“沈小姐。”
沈晴雪的表情更凝重些,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你喊我什麼?”沈晴雪問。
湊近了,紀羨吱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被香水味遮蓋,似有若無地飄過來。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抬頭看,隻抿了抿唇,低聲喊:“姐姐。”
帶著怯意。
“今天去做什麼了?”沈晴雪見她好了,往後癱在沙發上,揉了揉眉心,語氣也變得慵懶:“回來得有些遲了。”
紀羨吱說:“去公司面試,又回了趟學校。”
“面試結果怎麼樣?”沈晴雪問。
紀羨吱頓了下,想起今天程小姐溫柔地跟她說,你是個有價值的人。
泛怯的臉上頓時染了笑意,“還不錯。”
沈晴雪看向她的側臉,纖長的手指劃過她笑的弧度,輕輕在她臉上掐了一把:“吱吱,你為何笑?”
一句話問得紀羨吱打了個哆嗦。
紀羨吱微微抬頭,收斂笑意,伸手搭在她腿上,帶著幾分討好:“我今天面試成功了,開心。”
“你不簽公司也可以。”沈晴雪說。
“但我想演戲。”紀羨吱說:“我喜歡演戲,你知道的。”
許是沈小姐喝了些酒,說話時總慍著微醺,懶洋洋地,脾氣也溫和許多。
以往也有這種時候,紀羨吱會趁機跟她多要一些自由,譬如學喜歡的專業,演喜歡的戲。
但她從未讓沈小姐插手過她的事業。
她知道沈小姐很厲害,大手一揮給她砸幾部女主戲也不是問題。
曾經在拍《春庭晚》時,沈小姐來探班,不過是探另一個女生的,當時對方演女二,大家都說她攀上了高枝,全劇組的人都對她恭恭敬敬的,生怕得罪了對方。
那時她站在遠處,看沈小姐冷冷地站在一旁,聽大家說沈小姐家世如何之好,她又多麼高高在上。
總有人前赴後繼想跟她,但沈小姐從來不給眼神。
從那時紀羨吱就知道,攀著沈小姐很容易就能一步登天。
但沈小姐對她已經很好了,紀羨吱不敢再要更多。
她也知道,這樣的自己是不配進入沈家高門的。
所以往後沈小姐結婚,她會斷開和沈小姐的聯係,希望能體體面面地離開。
那就不能放棄她的事業。
演戲雖然現在錢掙得不多,但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紀羨吱也不奢求能像程小姐說得那樣大紅大紫,能混口飯吃,讓她過得還不錯。
要是可以,攢錢買一套自己的小房子,養一隻貓,再養一條狗,天氣好的時候牽著它們去曬曬太陽。
可能不會再有愛人,但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平平淡淡。
或許哪天會在新聞裡再看見沈小姐的消息,她也隻會祝沈小姐往後平步青雲,幸福美滿。
紀羨吱的小算盤在心底打得劈啪作響,但什麼都不敢跟沈小姐說。
也隻能在沈小姐喝醉之後心情好的時候,得寸進尺一步,再一步。
“吱吱。”沈晴雪摸著她的頭發,就像在摸一隻溫順的貓,“你今年多大了?”
“21。”紀羨吱說。
她認識沈小姐的時候,才17歲。
一轉眼已經四年過去。
“長大了。”沈晴雪眯著眼說:“頭發最近沒打理?毛毛躁躁的。”
“昨天洗頭發忘記用護發素了。”
菲傭不知何時已經全部撤離,偌大的空間裡也隻剩她們倆。
紀羨吱看她今日心情好,自己也開心,仰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脫了鞋上沙發窩進她懷裡,沈晴雪順勢將她摟緊,抱過來在她額頭吻了吻。
很自然而然的動作。
紀羨吱卻喜歡極了。
她知道自己對於沈小姐來說是撿回來的小玩具,跟隻流浪貓似的,
但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所以偶爾在這種時候(),在沈小姐不經意間的動作裡(),紀羨吱會覺得沈小姐對自己也是有那麼一點喜歡的。
可能隻有一點,但也夠了。
紀羨吱從小到大沒得到過愛,能遇上沈小姐這樣的人救了她已經足夠。
不敢奢望太多。
她溫順地蜷縮在沈晴雪身邊,手指也輕輕勾動她的發梢,在自己的手指上打圈:“你今天洗頭發啦?”
“嗯。”沈晴雪說:“參加了一個酒局。”
“是上次我推薦你用的那瓶洗發水嗎?”紀羨吱說:“很香。”
沈晴雪攬著她,捏著她的耳朵摩挲,又搭在她側頸:“你上次給的,沒用完。”
“好耶。”紀羨吱心裡樂開了花。
洗發水是她上次發了片酬之後給沈小姐買的,奢侈品店的東西她連購買資格都沒有,隻能買些日常用品。
之前沈晴雪用的那款洗發水味道帶著幾分檀香,她覺得太冷清了。
所以在店裡買了這款,對她來說也很貴,花掉了半個月的片酬。
五百毫升的洗發水要三千多塊,但想到是送沈小姐,她亦狠心買了。
買之前以為沈小姐不會用,但她竟然用了。
紀羨吱在她發尾嗅了又嗅,跟隻小狗似的,鼻尖都碰到沈晴雪的脖子了。
沈晴雪在她下巴上撓撓,“聞個沒完?”
“我喜歡嘛。”紀羨吱的臉縮進她脖子裡,聲音悶悶的。
“是喜歡味道,還是喜歡我?”
空氣中有一瞬的沉寂。
就像泡騰片扔進水裡,隨即咕嘟咕嘟冒起泡泡。
紀羨吱說:“都喜歡。”
在這種時候,紀羨吱總覺得所有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場夢。
沈小姐也會說讓她彆拍戲的話,會給她銀行卡,會問她想吃什麼,她卻覺得有沈小姐在便是最好的。
怕是怕的,愛也是愛的。
紀羨吱在床上像一尾遇水的魚,柔軟腰肢躍動,手中捏著揉皺的床單,怕聲音太大會咬下唇,咬枕巾,但都會被沈小姐拿走。
她雙眼泛著紅,軟著聲音求:“沈小姐,你輕些。”
“叫什麼?”沈晴雪眼尾會染一抹情|欲的紅。
“姐姐。”紀羨吱口中咬著的枕巾被扯掉。
沈晴雪會惡劣地將手指掠過她的唇瓣,揩那一抹櫻紅,抵住她的貝齒。
結束已是淩晨三點,紀羨吱像脫水了一樣蜷在床上沉睡。
沈晴雪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嗡嗡震動一聲,她看了眼屏幕便從床上坐起來。
紀羨吱眼角還掛著一滴晶瑩剔透的淚,一隻手沒安全感地抓著她的手腕,但隻抓了一點點,稍稍用力便可以抽身。
沈晴雪瞟了她一眼,起身從櫃子裡拿了套真絲睡衣換上。
平常夜深她做什麼紀羨吱都能察覺,但今晚紀羨吱是真的累狠
() 了,隻是輕輕皺了下眉,也沒醒來。()
沈晴雪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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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起了風,無情地拍打著窗欞。
紀羨吱兩條胳膊和腿幾乎都露在外邊,身上被折騰地沒幾塊好地方。
沈晴雪還記得自己沒那麼用力,知道她體質特殊,早已放輕了力道,但她還是身上像被打了一頓似的。
沈晴雪走過去給她蓋上被子,關掉了床頭那盞昏黃的燈,關門時下意識停了一下。
書房裡已經有人在等,沈晴雪頭發隨意盤起來,穿一身淺色真絲長袖睡衣,徑直走到書桌前,從桌上拿起一支煙咬嘴裡,周身冷清嚴肅。
“嘭——”
銀質打火機點燃煙,她輕吐出一口氣,“查出來了?”
“這是紀小姐昨天的行程。”秘書將一份文件遞過來。
全都是打印出來的照片,還附帶了一個U盤。
紀羨吱從上午到下午的行程都附在其中,順帶還有跟她談笑那個人的資料。
——程星。
沈晴雪翻完照片和資料,又把她們在咖啡店的監控看了。
聲音沒有收錄進來,但從視頻來看,兩人相談甚歡。
沈晴雪的眉心快皺成一個“山”字,資料都翻完之後,重重甩在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臉色極其不佳。
“所以最後定下來了?”沈晴雪問。
秘書說:“起初被拒絕,是程小姐在其中斡旋,程總那邊已經吩咐人去擬合同了。”
“她原來那個經紀人怎麼說?”沈晴雪又問。
“林季當然不願意放過紀小姐,還在為紀小姐聯絡徐導,但圈內都知道,徐導基本上都……”秘書頓了下。
沈晴雪吐出一圈煙霧:“說下去。”
“圈內盛傳,做過徐導女主的,基本都上過徐導的床。”秘書儘職儘責地說:“我去查了一下,十之八|九為真。”
“林季不能要。”沈晴雪說:“這圈最好也彆讓她呆了。但問星……”
沈晴雪本想從中攪和,反正能不能簽也都是她跟程子墨打聲招呼的事。
她如果開口,程子墨也不會不賣她這個面子。
但腦海中忽然閃過紀羨吱今晚那句:“我喜歡演戲。”
如果真要走這條路,問星傳媒會是不錯的選擇。
起碼程子墨家大業大,乾不出逼小姑娘陪酒的事兒。
隻是,她養的貓,長大了就跑出去成野貓了可怎麼辦?
沈晴雪的煙抽完,煙屁股燒手指了才甩掉。
手指泛紅,秘書立刻上前緊張關心,沈晴雪卻甩了下手指:“沒事。”
“讓她簽吧。”沈晴雪說:“由她去。”
她養的,能跑到哪兒去?
家養的貓膽子小,不敢跑遠。
“那程小姐這邊……”秘書請求指示。
“查一下。”沈晴雪的手指點著資料上程星的
() 照片,“她跟陸家二小姐陸琪有些過節。查下她們到底什麼過節,還有青宇高中裡陸琪和薑瓷宜的事。”
“好的。”秘書又遞上另一份資料:“這是您吩咐查到的當年火災的信息。顧家所有的消息都瞞太緊了,那場火災雖然當時鬨得很大,但顧家後續回收了所有的報紙,切斷了信息源,能查到的資料很少。”
“不過我打聽的時候聽說了一件事,當初三小姐認回來以後成天不出門,整個人狀態很不對勁,聽當初在顧家做工的菲傭說,有天三小姐咬了大小姐的手臂,還自己磕在玻璃上,把頭磕得頭破血流。”
“顧家封了所有菲傭的口,火災之後換了一批新菲傭,根本原因是薑太太因為火災患上了哮喘,顧大小姐也因此憎惡起了認回來的三小姐,最後如果不是薑太太堅持,大小姐可能連顧家祖墳都不讓三小姐進。”
“那火災呢?”沈晴雪問。
秘書說:“火災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是三小姐犯了瘋病,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點了火,那天風大,火勢蔓延得很快;還有一說是有人潛入顧家放的火,三小姐在內接應。”
“顧家得罪了什麼人,還要專門放把火?”沈晴雪又點了一支煙,目光深邃。
“早年顧太太是國際知名醫學教授,而薑家再往上數也不乾淨,後來大環境改革,這才洗白了的。具體是得罪的哪裡就不知道了。”
秘書說完之後又道:“但我們又找到一個菲傭,說已經去世的三小姐應該不是真的三小姐。”
“什麼?”沈晴雪頓時清醒。
“這個菲傭年紀大了,說話也不利索,稀裡糊塗的,也不知道她的話能不能聽。”
“說來聽聽。”
菲傭早年是跟在薑太太身邊貼身伺候的,後來尋回來三小姐,是一個很出名的私家偵探給找回來的。
薑太太當時太高興,連親子鑒定都沒做。
還是大小姐精明,私下找人去做親子鑒定,發現是真的。
菲傭也打心底裡高興,當年也是她看著三四小姐出生的,結果三小姐被人偷走,四小姐也過了一段時間無人問津,被忽略的日子。
三小姐尋回來以後顧家好了一段時間,氣氛和樂融融。
菲傭又被派去照顧三小姐,倒是心裡沒什麼怨,但三小姐特彆喜歡嚇人,到了夜裡要麼坐在窗邊,要麼坐在鏡子前,把所有頭發梳到前邊,等彆人來叫她的時候就轉過來朝彆人笑。
菲傭那段時間被嚇得晚上都不敢出門。
但她又細看了三小姐一段時間,發現三小姐長得有些奇怪。
不是說她長得不漂亮,是跟薑太太不像。
顧家有些特殊。
顧綾和薑若辭是自由戀愛,當初推了家裡的娃娃親,硬是不顧一切結了婚。
甚至為了結婚先懷了孕。
兩人也很公平,都舍不得對方吃苦,所以最後一人生了一胎,還都很湊巧地都是雙胞胎。
現代科技已然很成熟,像
她們這樣的情況也不少。
不過大多也都隻定一個人生。
因為懷孕前和懷孕時都要進行特殊調理,是個還挺麻煩的過程。
但她們偏偏大反其道,算是豪門中難得一見的愛情。
沈晴雪見過,她們是真的恩愛。
像是陳茶,時間越久越純粹。
大小姐和二小姐是顧綾生下來的,有薑若辭25%的基因,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倆作為雙胞胎,跟顧綾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而三小姐和四小姐是薑若辭生的,有顧綾25%的基因,也可以忽略不計。
四小姐和薑若辭長得很像。
三小姐是漂亮,但跟誰都不像。
哪怕是和異卵雙胞胎的四小姐也不像。
菲傭當下就有些生疑,有天回家裡吃飯看著自家孫子,跟兒子提了一嘴,兒子說:“你覺得不對勁就做個親子鑒定唄,萬一真不是呢。”
“丟了那麼多年,一般是真難找回來。她們家那麼有錢,萬一是來專門騙錢的呢?”
菲傭一下就被點醒了,她瞞著所有人找她做醫生的外甥女,拿了薑太太和顧太太的頭發和三小姐的頭發做了兩份親子鑒定。
結果還真不是。
菲傭不敢跟兩位太太說,怕她們失望。
思來想去,隻敢跟大小姐說。
但巧的是,她剛跟大小姐說完沒多久,顧家就發生了火災。
火災迅猛,菲傭沒找到大小姐。
後來大小姐是從上了鎖的櫃子裡爬出來的,手裡拿著把斧頭,被火燒得鐵紅,剛二十歲的大小姐衝進火場把還在睡覺的二小姐和四小姐救了出來。
最後隻有三小姐在那場火災裡去世了。
大小姐也差點沒了命,到現在也不能聞煙味。
後來菲傭被解雇的時候,大小姐給了她很高一筆費用,讓她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
菲傭說:“我都快死了,但我總覺得兩位太太被瞞得冤,尤其薑太太,隻要四小姐給她打電話,掛斷電話後總要哭一場,偶爾給我打電話也哭。”
秘書平靜地講述完這個故事,事實上老菲傭頭發花白,戴著一口假牙,說話也漏風,有一句沒一句地說,大概用了三個多小時才說了個不算完整的故事。
是秘書自己潤色完整的。
沈晴雪聽完之後,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思考片刻:“這麼說,顧清秋一直都知道死的不是三小姐。”
“應該是的。”
沈晴雪笑了。
為了不和她扯上關係,顧家也算夠費心思的。
“那咱們……還找嗎?”秘書說。
“顧家都找不到的人,我們能找到?”沈晴雪挑了下眉。
秘書莞爾:“我在偵探界有個朋友,把資料給她之後,她今天給我打電話說,那個孩子應該被丟在了江港偏南那邊,我順著去查了查那段時間的新增人口,符合條
件的攏共一百多個,又找了入學成績記錄,最終篩出了這四十個。”
沈晴雪沒想到他還真查了。
但——
“你對這事兒這麼上心?”沈晴雪一邊翻看資料,一邊淡淡瞟他一眼。
“您和三小姐有婚約。”秘書說:“要能和顧家聯姻,您在公司內的聲望應當可以高過大小姐,這樣,您應當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腹背受敵。”
“所以這麼著急是吧?”沈晴雪匆匆翻完,在資料上看見了青宇高中四個字。
然後又看見了薑瓷宜的照片。
這張臉真的太像了。
跟年輕時的薑太太七分相似。
隻是薑太太常年都很溫和,臉上常掛著笑,跟誰說話都溫溫柔柔的。
但薑瓷宜像一塊冰。
沈晴雪還記得當時跟她打招呼,那雙眼睛冷冷地看過來,像是能殺人一樣。
不過當時自己很欣賞她,一種說不上來的,直覺。
所以才會主動跟她說話。
沈晴雪看了眼資料,一些想法從腦海中浮現。
直接鎖定了人讓秘書去查。
“薑瓷宜的東西你讓人去搞定。”沈晴雪說:“薑珊明天回國,我會去接機,想辦法拿到她的頭發。”
秘書得了令離開,但在走到門口時忽地頓住:“如果她真的是三小姐,您……”
“接回顧家。”沈晴雪說:“這一直是薑姨的一塊心病。”
“那您和三小姐就要履行婚約了。”秘書說。
“所以呢?”沈晴雪坐在寬大的老板椅裡,語氣慵懶:“你想說什麼?”
“那紀小姐,您要怎麼處理?”秘書沉聲問。
“總有去處。”沈晴雪說。
秘書頓了頓:“怕您到時候舍不得。”
“砰——”
一方硯台直接砸在門上,差一點就砸到秘書的背。
秘書卻連頭都沒回,隻溫聲說:“若是想清楚了,您該早點安排。”
回答他的,是一個筆筒。
這次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卻悶聲沒說,拉開門走了出去。
-
程星和薑瓷宜回家吃過晚飯之後,周姐見她們都沒什麼事兒,這才提醒道:“小姐,馬已經送來了。”
“什麼馬?”程星果然將這件事忘了個乾淨。
“昨日您從馬場訂的馬。”周姐特彆任勞任怨,隻要小姐日常保持這種狀態,彆說讓她們養馬,就算開個動物園都不是什麼大事兒。
隻要不像以前那樣喜怒無常就行,日常就是揣摩小姐的心情。
從小姐把頭發染回來以後,就像變了個人。
周姐現在看小姐,越看越喜歡。
看薑小姐,更喜歡。
因為細究起來,還是因為和薑小姐結婚以後,去過一趟醫院,回來後整個人都正常了。
所以薑小姐才是這個家的貴人。
周姐特拎得清,每次太太打電話過來問,她都猛誇一通薑小姐。
而且薑小姐確實好,雖然話少,但說得都很有用,對她們也都很溫和,特彆是將小姐訓得……乖巧又順眼。
所以周姐對這兩匹馬的態度也特好,後花園直接辟了塊地給它們玩,上好的草料堆在旁邊,把原來種在那兒的月季都拔了。
甚至又從國外進了些玫瑰,準備明日種在小姐們臥室窗外,隻要打開窗戶就能看到嬌豔欲滴的玫瑰。
周姐帶著她們走到後花園,汀蘭公館的後花園沒有程家老宅那麼大,但也不算小。
即便如此,兩匹馬在這花園裡還是顯得高大威猛。
那匹白馬大概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任憑小棕怎麼說話也不理會。
哪怕小棕專門犯賤用蹄子踢她,她都不為所動。
程星推著薑瓷宜走過去,一邊走一邊給她講兩匹馬之間的愛恨情仇。
走過去以後,小棕看見程星,高興得朝前衝,幸好被柵欄攔住。
程星朝她推掌:“可彆,你要衝過來我就廢了。”
小棕嘶鳴一聲,像在訴說自己的不高興。
程星走到白馬前邊,“嘿,還失落呢?你已經換主人了。”
白馬:“……”
薑瓷宜在一旁道:“這匹白馬還挺好看。”
“喜歡?”程星大方地說:“送你了。”
“這之前是陸琪的馬?”薑瓷宜問。
程星頓了下:“是的。你是不是膈應?膈應的話我給你換一匹。”
“膈應什麼?”薑瓷宜看著它,眼底隱隱有興奮之感,“這是你光明正大贏來的。”
“對。”程星拍拍白馬:“我給你贏的戰利品,要不要騎一下?”
“我可以嗎?”薑瓷宜的手捏著輪椅把手,有些躍躍欲試,卻又不敢。
“當然可以。”程星打開柵欄,把白馬牽出來,“我拉著你。”
雖然不能馳騁,但可以騎來走走。
薑瓷宜的腿還不能穩定站立,但站個幾秒鐘是沒問題的,她自己站起來,“你抱我上去。”
她站起來的時候,一旁的周姐驚呆了,“小姐你……你可以站起來了?”
周姐眼裡都閃動著淚花,“可喜可賀,您真的站起來了。”
“會好起來的。”程星驕傲地說:“阿瓷以後還能跑能跳呢,周姐,出息點。”
周姐一時間沒崩住,一邊哭一邊笑道:“是我沒見識了。這真是個好消息。”
程星一把將薑瓷宜舉著,用儘全身力氣,讓她踩著腳蹬上了馬。
普通人一跨就能坐上去的馬鞍,她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緩慢跨過去。
但最終也跨過去了,這意味著她可以自由控製自己的腿。
薑瓷宜坐上去以後,程星走在馬前邊。
馬場專門留了人在這候著,防止馬驚。
但這
些馬駒也是沒什麼野性的,跑起來快,但很容易馴服。
程星牽著白馬,湊在她耳邊說:“我給你找個新主人,漂亮大方,對你還好,你好好走,她滿意了我給你吃上好的草料,每天都給你吃飽飽。”
她聲音壓得很低,像是跟馬在說悄悄話。
薑瓷宜問:“你在和她說什麼?”
晚風輕拂,夜色撩人,樓上燈光和月色搖搖晃晃地打在人身上。
程星回頭燦然一笑:“我說馬上坐了個美人,讓她好好服務。”
薑瓷宜:“……貧。”
程星牽著薑瓷宜走了一圈又一圈,薑瓷宜卻不想讓她太累。
但程星看出來薑瓷宜還沒儘興,所以找借口說:“我剛吃太撐了,現在剛好消消食。”
薑瓷宜坐在馬上,恨不得雙腿用力讓馬腹受力,儘情地跑上一圈。
但她腿不行,場地也不夠大。
程星問她:“我記得你以前說想騎馬來著,有沒有去?”
那時程星去草原旅遊,回來以後也給瓦片寫了信,瓦片說我家這邊沒有草原,但我也想騎馬,我隻在電視劇裡見過騎馬,騎馬的感覺很酷嗎?
程星說,兩條腿很疼。
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瓦片有沒有實現她的願望?
程星也沒想到,禾苗有朝一日可以面對面問出這個問題。
就像是在空穀裡聽到了回音。
薑瓷宜說:“現在騎到了。”
程星怔了片刻,隨後反應過來,但笑著調侃:“看來我是大夢想家。”
薑瓷宜:“……”
一直騎到幫忙複健的老師過來,程星才抱著薑瓷宜下來。
薑瓷宜兩條腿還有點軟,但卻很開心。
就連複健都更拚命。
等老師離開之後,薑瓷宜簡單衝了個澡就開始泡藥浴。
程星等她泡完,才開始給她按摩和針灸。
全套忙完之後已經又過了十二點,又是新的一天。
但難得,程星今晚給薑瓷宜針灸結束時,薑瓷宜還沒睡著。
程星簡單衝了個澡出來,上床時薑瓷宜還在給人發消息,但她一上床就把手機扣了過去。
程星笑著問:“聊什麼呢?”
“跟一個老師交流了一些問題。”薑瓷宜籠統地說。
兩人平躺在床上,中間隻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莫名地,安靜了十幾秒。
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是誰先笑了聲,兩個人莫名其妙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程星問。
薑瓷宜說:“不是你先笑的嗎?”
兩人笑聲又不約而同地戛然而止。
程星覺得氣氛又開始朝尷尬的方向前進,及時製止,隨便找了個話題:“你有沒有想過繼續回警署工作?”
“有考慮。”聊到職業問題,薑瓷宜頓時正經起來:“副局給我
發過幾次消息,都希望我能回去,學姐這邊的實驗也很快告一段落,但……”
她頓了頓:“你不覺得,一個做學者的妻子和一個做法醫的妻子,前者更適合你這樣的家庭嗎?”
不喜歡程星的時候,完全不會管她的感受。
但因為喜歡了,所以會在乎她的態度,會思考她的人際關係。
程星卻錯愕:“為什麼?”
“大概是學者聽起來更有文化?”薑瓷宜挑眉。
程星:“……我家是有多缺文化?”
“確實,你研究生你不缺。”薑瓷宜說。
程星:“……”
她發現,薑瓷宜從知道她就是禾苗之後,說話總帶著幾分說不上來的陰陽怪氣。
並不是真的嫉妒或怎樣,更像是一個不太會和彆人相處的人突然發現剛認識的人竟然是十幾年前最好的朋友,沒話找話的既視感。
有些怪,但能理解。
程星也順著她的話說:“你對我讀研是不是有什麼意見?”
“沒有。”薑瓷宜將被子往上拉了拉:“不敢有。”
“那就是有。”程星說:“允許你有。”
“有。”
程星問:“為什麼?”
薑瓷宜:“……我亂說的。”
程星正要繼續逼問,就想把她胡亂說話這一點糾正,就聽她忽然一本正經地問:“那京市中醫藥大學7號宿舍樓真的存在嗎?”
程星微怔。
那是她大一的宿舍樓,當時和薑瓷宜寄信的地址。
“還有琉璃巷,聽上去就像編的。”薑瓷宜說。
那是程星家住了二十幾年的巷子,哪裡像編的了?!
但這個世界確實沒有琉璃巷,沒有京市中醫藥大學7號宿舍樓。
程星還專程跑過一趟京市,沒能找到這個世界裡她存在過的痕跡。
當初程星也搜索過瓦片寄信的地址,也都沒有找到,但在這個世界找到了。
程星猶豫片刻,思考該怎麼簡單地把自己穿書這事兒很正經地說出來。
但這事兒聽起來就很不正經。
突然出現一個人告訴你,你是這個世界的女主或者NPC,大多情況你會有兩種想法:1她有病2她瘋了。
但還沒等她開口,薑瓷宜忽然自己搖搖頭,像是自我說服一樣,“算了,反正你在我眼前。你是禾苗,也是程星。”
說完之後薑瓷宜側過來看向程星,小心翼翼地求證:“是吧?”
程星堅定地點點頭:“是。”
“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程星。”程星輕呼出一口氣說:“我和原來的程星不是同一個人。”
薑瓷宜微怔:“嗯?”
看上去反應不大。
程星就知道薑瓷宜早就知道這件事,所以聳了聳肩:“不過這個世界真的有琉璃巷,也有京市中醫藥大學7號宿舍樓。”
如果真的有離彆,那程星希望薑瓷宜可以記得自己存在過。
不管三個月期限結束後,她去往哪裡。
但希望薑瓷宜記得,她來過,她們曾相愛。
程星很認真地說:“我原來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京市。”
薑瓷宜看著她,眼神有些悲憫,隨後往過蹭了蹭,窩進她懷裡。
程星一時怔住,很快便抱住她。
“禾苗,你喜歡我嗎?”薑瓷宜問。
程星微頓,聲音囫圇,有些不好意思:“喜歡。”
薑瓷宜仰起頭看她,“那,親親?”
程星:“……?”
這是什麼走向?
薑瓷宜卻已經親過來,帶著涼意的唇親在她唇上,還咬了下她的唇瓣。
程星錯愕:“啊?”
薑瓷宜很淡然,聲音繾綣:“以後這些話隻跟我一個人說就好了,不要說給彆人聽。”
程星心想她又不是有病,這種事怎麼可能告訴彆人?
所以答應得很快:“好。”
但薑瓷宜卻低著頭抱緊她,心想該挑個時間讓老師來趟家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