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葬禮定在月底。
江港一年最冷的那幾天,一出門感覺眼睫上都會凝一層霜。
但實際上並沒有。
江港的冬天沒有雪,但濕氣重,很容易有這種錯覺。
程子墨一如往常地沉穩,不僅在董事會上用年度財報證明了自己對程氏集團的重要性,還能抽身遊刃有餘地籌辦老太太的葬禮。
老太太與徐昭昭不同,當年在浮浮沉沉的商界也曾叱吒風雲。
隻是強勢久了,被人架在高處,早已聽不得忤逆的話。
臨了,沒能落得安樂。
但她的葬禮不能同徐昭昭一樣辦得簡單,正逢多事之秋,程子墨那兒L和小叔剛結束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縱使沒鬨出什麼事,外界也傳得沸沸揚揚。
老太太的葬禮是最適合的社交場,將所有謠言都擊碎,順帶證實程家新一任掌權人到底是誰。
程坤山對此沒有發表過意見。
從老太太去世那天,程坤山在醫院對弟弟大打出手,之後再怎麼鬨他都沒出過聲。
關於如何籌辦老太太的葬禮,賓客名單的確認就商量了兩天,商討時也會詢問程坤山的意見,程坤山都是坐在那兒L,後知後覺地環顧四周,最後木訥點頭:“我沒意見。”
關琳敏是個講情義的人,也為了維護程子墨新一任掌權人的身份,手術的傷還沒好全就辦理了出院手續,帶著秦枝韻忙碌起來。
整個程家因為老太太的葬禮都湊在了一起。
程星偶爾也會去,但不會說什麼,等她們商討間隙詢問關琳敏的傷勢,順帶再給她把脈診療一下。
關琳敏的眼睛就粘在她身上打轉,問她是不是想當中醫。
程星:“。”
“有點興趣。”程星敷衍地回:“我再看看。”
就好像她隻要說想,關琳敏現在就能把她打包進醫學院讓她係統地學習。
從小到大都按部就班生活工作的程星沒體驗過這種奢侈的“特權”,但她在這邊生活的時間著實有限,也沒辦法再去係統學習,給自己按個合適的名頭。
程星隻能說自己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純屬運氣好。
不過她給自己買了個線下的中醫課程,隻教一些基礎東西,程星是怕被關琳敏她們發現,所以就當去那兒L平心靜氣地思考了。
家裡事多,先辦了薑瓷宜的出院手續後,確認她沒有問題才讓她去實驗室上班。
而程星直接連休半個月假。
期間還收到了Daisy的關懷消息,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程星也沒瞞著,說是家裡有老人去世,要參加葬禮,還說前段時間母親做了手術。
Daisy默默轉了五百塊錢,程星沒收。
不過記下了這個人情。
她們辦公室裡那些人都不太熟,除了Daisy有點人情味兒L以外,程星對其餘兩個
男的觀感都不太好。
不過程星半個月休假,也樂得清閒。
晚上等薑瓷宜下班後吃了飯洗漱,她便給薑瓷宜按摩針灸,之後再自己去洗澡。
往往等她洗完澡出來,薑瓷宜已經側著臉睡著了。
她腿還沒好,不能側身,但在讀書會結束之後她日常都要看書,程星便在網上買了個床頭支架,可以用來夾書的那種。
順帶又買了個墨水屏的平板,下載了上千本電子書,專門用來給薑瓷宜看。
從那天之後,她跟薑瓷宜之間的氣氛很微妙,但誰也沒戳破。
程星對她更殷勤了些,薑瓷宜也沒抗拒她的靠近。
因為那天她很輕地回咬了她的耳朵,在她耳邊低聲說:“我試試。”
程星不知道那樣算不算告白的一種。
大概也不算。
沒有很正式地說我喜歡你,或說我們在一起吧,你願意成為我的女朋友嗎?
隻是說她偶爾會越線。
程星後來再回想,都有點忘了當時說那句話是什麼心情。
好像心臟緊張地快要跳出來,但又很明確地知道,她在對一個人表達好感。
她可能不會待在薑瓷宜身邊很久。
但就像她曾對薑瓷宜說過的——隻爭朝夕。
所以她並不敢對薑瓷宜說這種話。
薑瓷宜就像一隻美麗的蝴蝶,偶爾在她這裡停駐,但她知道,蝴蝶終究是要振翅飛往彆處的。
她能做的是讓蝴蝶不受傷害,起飛的時候勇敢一點。
飛得更高更遠。
聽起來程星好像是個挺偉大的人。
但程星知道,她是勇敢中又帶著些懦弱。
勇敢的是她喜歡,她就承認。
不然像當初和筆友的突然失聯,她年少懵懂的喜歡被扼殺在搖籃之中,再無見到天日的那天。
那件事讓程星覺得她對待自己的感情應該誠實,勇敢。
但她又很明確的知道,薑瓷宜最終的歸宿不是她。
……
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就好了。
這樣可以肆無忌憚、熱烈的愛。
程星有時會想,“預知”並不是一件好事。
-
老太太葬禮那天,江港天陰沉沉的。
總覺得有場大雨搖搖欲墜,但天氣預報播報今日無雨。
薑瓷宜跟許從適請了喪假,結果許從適吊兒L郎當地說:“不用請了,我們會在葬禮上見到的。”
許從適作為跟程家親近的小輩,也得出席這場葬禮。
程星和薑瓷宜換上了黑色的衣服,胸前是由周姐掛上的白花。
程子墨他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程星和薑瓷宜隻需要準點抵達葬禮會場,在那站到葬禮結束就行。
來吊唁的人很多,靈堂設置在室內,空調熱氣開得很足,跟室外的氣溫相差很大。
程星看
著被框在相框裡的老太太,記起她之前刻薄的嘴臉。
第一次從關琳敏那兒L聽見老太太的名號,還當是什麼恐怖的人物,結果發現也就是一個固執的老太太。
她不是程星的祖母,沒有和程星一起長大,程星對她也沒什麼感情。
但莫名地,程星想到了自己的祖母。
那是個很溫柔的女人,來自江南,說話都軟聲軟語,生怕嚇到誰。
程星很喜歡跟她說話,也喜歡依偎在她身邊看書,整個人像是沒長骨頭一樣靠在她身上,每當這時祖母都會戳她額頭,“沒骨頭的。”
程星懶洋洋地說:“對呀對呀。”
爾後她們便一起笑。
祖母會唱很多童謠,吳儂軟語唱出來帶著獨屬於江南的腔調。
是在京市長大的程星永遠學不會的。
也曾跟著學過,但沒能學得半分。
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父親欠債之後,家裡的中藥堂也都賣了給他還債,但父親仍舊欠了一屁股債死了。
從那之後,程星也有點逃避似地待在學校,很少去祖母家。
其實對父親是有怨氣的,連帶著也怨祖父母。
也不知道那股怨氣是從哪來的,現在想起來好像都挺莫名其妙。
但一直都待在象牙塔裡的她,確實有些接受不了突如其來的變故。
分明她們一家以前那麼好。
現在看著棺材前那張方方正正的黑白遺照,程星竟掉了一滴淚下來。
眼淚掉下來那瞬間,薑瓷宜剛好縮展自己的手,怕自己的腿日漸萎縮之後,手也跟著不中用。
雖然之後很可能都不能上解剖刀,但吃飯的手藝不能丟。
萬一呢?
結果接到了一滴晶瑩透明的眼淚,泛著涼意。
薑瓷宜抬起頭,剛好程星低下頭。
四目猝不及防的相對。
程星蹲下來,問她:“你覺得人死後會去哪裡?”
吊唁的人來躬身祭拜過之後便進入專屬的宴會廳,宴會廳變成了專門的社交場。
老太太至死都在為程家、或是說程氏集團做養分。
每個人汲汲營營,都有自己的位置。
薑瓷宜看見她夾起的頭發垂了一縷下來落在耳側,手指微動卻沒伸出去。
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L,終究強迫症發作,將那縷頭發給她撩至耳後。
這才側過身問:“什麼?”
程星:“……”
程星又低聲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在靈堂裡討論這些其實並不合適,但來吊唁的人太多了,有點像超市打折促銷時排隊結賬的既視感。
靈堂內不算喧鬨,但也不安靜。
她們夾雜在其中說幾句悄悄話,也不會被人聽見。
大抵是葬禮太無聊,也可能是在這樣肅穆的場合裡,人的心不可能毫無波瀾。
但是一個人安靜久了,總會胡思亂想。
所以程星來問這樣的問題。
薑瓷宜頓了下說:“天上?()”
程星噗呲笑了,語氣也懶洋洋的:阿瓷,你真沒新意。?[(()”
“那你說,會去哪裡?”薑瓷宜問她。
程星眯著眼,靠她很近:“我也覺得是天上。”
薑瓷宜:“……”
程星的腦袋剛好在她手邊,薑瓷宜沒忍住,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程星扭過臉看她,表情有點哀怨。
“西瓜熟了。”薑瓷宜說。
程星:“……疼。”
薑瓷宜又伸手給她揉揉,“下次不打這麼重了。”
程星:“?”
“還有下次?”程星眼睛都瞪圓了。
薑瓷宜說:“你說的話太動聽了,沒忍住。”
程星沉默片刻,隨後沉著聲音說:“因為我覺得我們都一樣沒新意。”
“因為我們沒死過。”薑瓷宜很冷酷地打破了她帶著點不切實際的浪漫主義幻想,清冷的聲音在這靈堂裡也是獨一份。
不知道為什麼,混雜在這喧鬨的人群中,程星也能輕而易舉地辨認出來。
薑瓷宜補充道:“等我死過我再告訴你。”
程星:“。”
夠狠。
“不用了。”程星說:“也可能會去另一個世界。”
薑瓷宜便順著她的話問:“你死過?”
程星:“?”
巧了,她還真死過。
“阿瓷。”程星看了眼外邊:“下雨了。今天的天氣預報又沒有準。”
從那天之後,她喊阿瓷喊得愈發熟稔,好像她們之間已經認識很久了。
每天都待在一起確實會讓人產生錯覺。
分明細算起來才一個月多點,卻像是一起搭夥過了很久。
程星手指著外邊,來吊唁的賓客們都是各界名流,帶著保鏢和助理,頭發絲兒L和皮鞋上都沾不到一絲雨,但陪同他們來,負責給他們打傘的工作人員就沒那麼好運了。
程星隔著一扇門看見有個助理淋了一身雨,頭發都濕得滴水。
江港冬日的雨帶著寒意,很容易感冒。
程星眯著眼看了看,她發現自己最近有點用眼過度,有近視的傾向。
就連薑瓷宜都發現了,問她是不是開始近視了。
程星揉了揉眼:“有點。”
她看見那個助理再次筆直地站在寒風中,風一吹,整個人都凍得哆嗦。
程星拍了下薑瓷宜的肩膀:“阿瓷,你在這等我,我去忙件事好不好?”
薑瓷宜側眸望向她,隻對視一眼便道:“他們在自己的崗位上,如果擅自離崗可能會失去這份工作。”
是對程星的提點,也是讓她不用濫好心。
程星點頭:“知道。”
她站起來的時候想順手在薑
() 瓷宜頭上揉一把,以報剛才頭上挨那一下的仇。
結果在薑瓷宜謹慎的目光中,她的手歪了下,掌心一半在薑瓷宜的臉上,一邊在薑瓷宜頭上。
薑瓷宜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程星露出個奸計得逞的笑容。
但那笑並不讓人討厭。
薑瓷宜還蠻喜歡她這樣笑的,很……特彆。
正好程星出門的時候遇見了許從適,跟她說了聲薑瓷宜在那邊待著便匆匆離開。
作為大小姐,很多事都不需要親力親為。
程星隻吩咐程家的管家去辦就好。
管家聽見吩咐先是錯愕了一下,望向程星的目光裡有幾分震驚,但又很快調整。
因為是老宅這邊的管家,程星也並不熟,所以並沒多說。
回來之後就看見來吊唁賓客的隨行人員也都進了臨時搭建的雨棚,灰色雨棚跟這棟華麗的建築並不相容,有種很廉價的質感,但也成為了人們臨時遮風避雨的地方。
雨棚內還搭出了臨時衣帽間和洗澡間。
洗澡間很簡陋,但起碼有熱水。
管家還準備了很多尺碼的新衣服,全都是一水的黑色。
宴會廳內的名流們舉著香檳觥籌交錯,外邊卻又是另一個世界。
管家完全按照程星的吩咐辦事,還給準備了暖身的薑茶和熱身的暖寶寶貼,放在一旁讓人自取。
程星時不時觀察外邊的動作,發現管家辦事的效率比她想象得高很多。
許從適並不適應這種交際場所,所以在她母親進入宴會廳時,她留在了薑瓷宜身邊。
能找到小姐妹閒聊幾句也不算是難以應對這樣的無聊。
約莫三個小時後,賓客陸陸續續來得差不多了。
宴會廳內也已經賓客如雲,大家除了安慰死者家屬之外還在社交,生意場上的很多事放在這裡交談也可以。
程子墨擬的賓客名單裡除了一些老牌的名流之外,政商兩界的新客都邀請了些。
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認識人的好時機。
程星怕薑瓷宜餓,兜裡塞了幾顆糖和巧克力。
結果最先說餓的人是許從適,問哪兒L能找到吃的。
程星給她指了下宴會廳裡,“裡邊準備了甜品。”
“不想進去。”許從適淡定道:“暈人。”
程星:“……”
她看了薑瓷宜一眼,從兜裡摸出一顆巧克力,“給。”
許從適拿過,也不管是不是靈堂,哢嚓咬了一口,“還挺甜。”
程星遞給薑瓷宜一顆糖,“你也補充下能量。”
薑瓷宜猶豫,“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許從適吊兒L郎當地說:“你手底下解剖屍體都多少了?咱們天天跟它打交道。”
薑瓷宜:“……”
很有道理。
程星趁著薑瓷宜猶豫的時候,直接把糖塞進她嘴裡。
薑瓷宜睨了她一眼。
許從適已經習慣,嘖了聲:“狗糧。”
程星輕嗤了聲,跟許從適混熟以後就發現這人並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麼冷淡,就是個科研狂。
以前程星天天跟這種人打交道。
所以連帶著跟她說話也熟絡起來,“不是也給你了麼?雨露均沾。”
“嗯?”薑瓷宜尾音往上揚了下,帶著淡淡的威脅意味。
程星立刻改口:“被逼著給的。”
“不是吧?”許從適巧克力吃完以後還覺得餓,早上剛從床上爬起來洗了把臉就被她媽帶著出門了,一口東西沒吃,餓得能吃下一頭牛,但吃不下這樣的狗糧,“學妹你連這種飛醋都要吃?”
程星還以為薑瓷宜不會接話,沒想到她說:“是的。”
薑瓷宜那清冷的嗓音像飄在空中浮著的仙,說出來的話卻格外接地氣:“她說話經常不過腦子,我得提醒她。”
程星:“。”
又被教育了。
-
程星和薑瓷宜被安排的活兒L其實就是在靈堂內陪站,相當於第一層接待賓客的主人。
所以說話聲音很低,隻能偶爾說那麼幾句。
有點像是在上班的時候摸魚。
既要讓人覺得你很認真,又悄悄去乾了自己的事兒L。
這是個技術活兒L。
不過許從適過來之後,她們工作的難度就增加了不少。
原以為許從適是個話很少的人,沒想到她跟薑瓷宜有不少話聊,主要都在聊實驗室裡的事兒L。
並非八卦,單純數據。
程星聽了會兒L都覺得頭大,離開了紙質版的記錄,許從適的腦子就像個計算機,各種數值都記得一清二楚。
最關鍵的是,薑瓷宜也能回應上來。
程星怕她們聊下去直奔實驗室開啟下一次實驗,趕緊懸崖勒馬打斷:“好了。應該沒有賓客再來,我們進去吧。”
許從適伸了個懶腰,問:“有水嗎?”
程星:“……有酒。”
她指了指宴會廳:“在裡面。”
許從適搖搖頭,看向外邊的灰色雨棚,“我看那薑茶挺好喝的,找我姐聊會兒L天去。”
她姐?
她正要走,薑瓷宜拽住她的西裝外套,朝她搖了搖頭。
許從適摁了摁太陽穴:“怎麼了?薑小姐。”
“進去吧。”薑瓷宜說:“那裡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許從適聽笑了:“誰規定我該去哪,不該去哪了?我從來也不交際。”
“但今天在程家。”薑瓷宜說:“給個面子。”
許從適:“……”
許從適還真回來了,“行,明兒L回實驗室。”
直接就給薑瓷宜提了條件。
之後程星問薑瓷宜為什麼不讓許從適出去,薑瓷宜淡淡地說:“在這種場合,很多人評判程家的能
力是從多維度判斷的,接待客人也算一個維度,客人是否合作也是一個維度。學姐如果去了外邊,很容易讓人覺得是程家沒能力。”
許從適說的姐也不是她親姐,是許家的隨行人員。
但許從適這人沒大小姐脾氣,也沒架子。
當初跟著導師做研究的時候,經常因為數據出錯被罵,她也都沒發過火。
臨畢業,導師才知道她是給學校捐了兩棟實驗樓的許家千金。
導師看她的眼神都有點飄,許從適卻問:“導兒L,我論文不是過了嗎?你這什麼眼神?還想罵我?”
導師:“……”
程星這才知道薑瓷宜是在幫她穩住場面。
程星默默給薑瓷宜豎了個大拇指,薑瓷宜不習慣她總是這麼直白地誇她,把她豎起來的手指彎下去,曲回去。
但薑瓷宜的手一鬆開,程星的大拇指又豎了起來。
薑瓷宜瞪她,她才收回玩笑的收,但手指掠過她掌心的時候輕輕劃過。
像是羽毛掠過掌心,帶著癢意,卻又讓人想抓住。
薑瓷宜抓了個空。
程星在她看過來的時候,比在自己身前豎了個大拇指。
薑瓷宜:“……”
她被逗笑了,低頭勾起唇短暫地笑了一下。
“可以了哈,在葬禮呢。”許從適在一旁提醒。
程星不疾不徐地說:“你不就是從屍體堆裡成長起來的嗎?還怕這個?”
“我怕。”許從適很坦然地說:“怕你們撒狗糧。”
“那你也結婚。”程星說。
許從適:“……”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學姐好像還沒談過戀愛。”薑瓷宜在一旁插入這個話題。
許從適:“得了啊,彆哪壺不開提哪壺。”
程星看了眼外邊,雨越下越大,應當是再沒有來吊唁的賓客,便準備帶她們進宴會廳。
結果下一秒,程子墨整理了下西裝從廳內出來,看上去很鄭重。
程星問他:“大哥,你怎麼突然出來了?”
“有很重要的客人要來。”程子墨說。
今日的葬禮,就連江港副市長都來了,還有江港警署的局長,程子墨都沒有親自來迎,是由程子京出面的。
但現在程子墨親自出來……
不一會兒L,一輛黑色的車出現在門口,程星也忍不住探頭張望。
來人撐著一把黑色的傘,不似旁人帶了隨行人員,獨身一人走在雨中,走得從容又淡然。
程星卻感覺心口一緊,不由得皺緊眉。
隨後傘抬起,來人也進入廊簷,收傘的動作很柔,露出一張很熟悉的臉。
程星都下意識出了聲音:“蘇曼春?”
蘇曼春看向她,那雙眼睛飽經歲月的痕跡,如一汪水,朝著程星莞爾:“好久不見。”
這聲招呼似是跨越了幾十年。
程星:“……”
她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原主在躁動(),那種不屬於她的情緒又來了。
程星的眉凝得很緊(),在默默抵抗身體裡這種情緒,任誰也能看得出她的焦躁,忽然,一雙泛著涼意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薑瓷宜聲音清冷,說話卻淡淡的:“跟客人打招呼,星星。”
程星忽然鎮定下來,輕呼出一口氣:“吊唁吧。”
蘇曼春嗯了聲,朝著棺材鞠了一躬,又跟程子墨頷首打招呼,程子墨同樣輕蹙著眉看她,感覺她變了,比以前沉穩很多。
但這並不重要,程子墨並不是來迎接她的。
蘇曼春進入宴會廳後,沒過多久又一輛黑色的車停在門口。
這次的隨行人員有兩個,來的人個子很高,穿著黑色皮鞋,中長發,一身黑色西裝。
隨行人員收傘之後露出她的臉,是一張很標準的瓜子臉,略有些清瘦,兩道黑色的眉顯得很英氣,程子墨看見她後並沒有舒展眉頭,但禮貌地上前握手寒暄。
程星便知道了,這是程子墨之前提過的陸惜時。
陸琪的姐姐。
因為她身邊跟著的那位,就是陸琪。
陸惜時給程子墨介紹完以後便說:“舍妹跟令妹之間好像有點誤會,今天帶來特意聊聊。”
程子墨挑眉:“或許?”
陸惜時說:“聊了才知道。”
但在葬禮上說這些話也不合適,陸惜時隻隨口一帶便禮貌地安慰道:“老同學,節哀。”
程子墨看了眼她的身後,陸惜時很警覺地問:“還有人要來?”
“薑雨溪。”程子墨說完頓了頓:“或許該叫,顧清秋。”
話音剛落,加長版黑色林肯在門口停駐,車上的人獨自撐傘走下來,身後跟著兩個身形魁梧的保鏢。
黑色皮靴踩在雨裡,瘦削白皙的手捏著傘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程星聽見顧清秋這個名字就忍不住盯著門口看,就看見如同電視劇主角出場一樣的場景,沒有BGM,勝似BGM。
甚至是那種警匪片。
但下一秒,她就看見了走在顧清秋身邊的人——沈晴雪。
準確來說,比顧清秋走得慢了半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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