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1)

誰也沒想到薑瓷宜會這麼做。

畢竟植根於國人骨子裡的觀念就是:死者為大。

說了千百年的“死都死了”,便覺得有些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管是多惡的人,做了多壞的事,隻要她死了,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如果你要恨她,討厭她,旁觀者都會勸一句算了,如果你還咬著不放,旁觀者還會斥你斤斤計較。

不過是刀沒落在自己身上,所以自己不覺得疼罷了。

薑瓷宜也是俗人,不覺得自己多偉光正,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她也想算了。

隻要沒人來找她,不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她也可以算了。

畢竟徐昭昭死了,她還撿了一條命。

可不代表她們就能無視她所受的痛苦,把加害者的因果轉接到她身上來,讓她這個被害者承受罵名和欺辱。

或許時間往前倒退十年,她是可以做到的。

16歲的薑瓷宜自卑,怯懦,走路都不敢抬起頭,特立獨行時也還要保持人雲亦雲的愚昧。

可即便如此,還是沒能平穩度過年少時光。

26歲的薑瓷宜好不容易找回自信,有了一技之長,有安身立命的根本,最重要的是,沒有軟肋。

不怕老師喊家長來時她站在辦公室裡腳趾都快要摳出一座芭比城堡,卻隻能怯生生地說:“老師,對不起,我家長來不了。”

現在的她或許仍舊沒有靠山,卻因為沒了軟肋變得勇敢。

終究不過一條命,連發了瘋的徐昭昭都沒能帶走,又怎麼會因為這些話語而低頭?

她做錯了什麼呢?

思來想去,她沒有做錯。

所以她不接受任何人的譴責。

遺像的玻璃框飛濺開來,所有人下意識退避到一旁,不約而同地看向程星和薑瓷宜。

程星的手搭在薑瓷宜的輪椅邊緣,在薑瓷宜這麼做以後並沒有鬆手的意思,很明顯地站隊。

以往程家有跟程星和徐昭昭在一起玩過的小輩都覺得詫異,因為那時徐昭昭借著程星的東風做了不少事,一開口便是星姐長星姐短,程星也縱容著。

隻要徐昭昭不觸及到原則性的事情,程星都不會朝她發火。

而程星這個人,一向沒有原則。

在程星新婚之夜,大家還一起聚過,都在討論徐昭昭該何去何從。

有人笑言:“從前蘇曼春在的時候,徐昭昭就跟在程星身邊兒了,精著呢。程大小姐那樣的人,外邊養幾l個小情兒不行?總不至於連這點事還要看老婆的臉色。”

但有人問:“那為什麼不把徐昭昭直接娶了?”

大家紛紛笑起來,最終得出結論: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對於程大小姐這樣的人來說,嫁給她遠不如跟她不清不楚得好。

當時的程大小姐

,放浪、輕佻、頑劣,人性中很多不堪的面展現得淋漓儘致。

所以徐昭昭精準拿捏著她的心思,隻當程大小姐的備胎。

而程大小姐也如她所願,把她當備胎。

卻不料有朝一日會鬨成這幅模樣。

小輩們有些時日沒跟程星聚過了,以往基本上飯局酒局一個不落的程大小姐結婚以後就仿佛修身養性了一樣。

準確來說是從那天在她家辦過派對以後。

沒人能把程大小姐約出來。

所以小輩們盯著這場面也瑟瑟發抖,其中還夾雜著幾l分興奮。

程家多少年沒出這種大熱鬨了?

一些旁支都恨不得她們打起來。

靈堂內的氣氛肅冷,比外邊的暴雨還可怖。

暴雨如注打濕了老宅內的一草一木,即便是冬天也不覺得蕭瑟,親戚們送來的吊唁花圈擺在院內,被狂風吹得搖搖晃晃,卻頑強地沒有掉在地上。

忽然,有一個倒下。

人群中不知是誰說了句:“遺像壞了。()”

像被摁下暫停鍵的靈堂又倏地熱鬨了起來,大家不約而同的呼吸聲交雜在一起,都要比剛才肅殺的氣氛好很多。

隻是還沒人敢再說話,生怕被當成了槍頭鳥。

薑瓷宜!()”老太太終於回過神來,捂著一抽一抽的心口吼道:“你在做什麼?!”

“祖母。”薑瓷宜溫聲喊。

老太太立刻斥道:“你不配喊我祖母!”

“那,程夫人。”薑瓷宜思考了一下稱謂,隨後平靜道:“我在電話裡跟您說過,您如果非要我來,我也不保證我能做出什麼事。”

老太太吼道:“她都去世了!都是因為你!你竟然在靈堂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還是人嗎?”

畢竟年紀大了,稍微用些力氣,頸間皺紋撐開,因為身體纖瘦,血管都露出來,還有些倒嗓,聽上去倒像是在聲嘶力竭為徐昭昭鳴不平。

可字字句句都在道德綁架。

薑瓷宜卻沒生氣,隻覺得好笑。

壓了下唇,並沒笑,而是淡淡道:“第一,她不是因為我去世的。反而是我因為她在醫院昏迷不幸,躺在病床上不知生死,剛剛醒來就被通知要來祭拜謀殺未遂的殺人犯。我不舒服。”

她語氣平平,可在安靜下來的場合裡,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落進旁觀者的耳朵裡。

帶著不容忽略的威壓。

那種跟年紀並不相仿,還帶著很強專業性的成熟感讓人覺得穩重,圍觀者裡有人不由自主點了點頭,結果被身邊人拍了一下,低聲道:“找死啊。”

那人才反應過來,立刻神情嚴肅地繼續看戲,生怕被老太太看見以後沒辦法刷好感。

而薑瓷宜並沒有結束,頓了一下才繼續道:“第二,我不覺得我做的這件事大逆不道。我的長輩在世時我不曾忤逆過半句,在她的靈堂裡我長跪不起,參加過一些逝者的葬禮,也總是懷著一顆溫良的心,

() 但徐昭昭的葬禮,我就算現在拆了她的棺材板,把她的骨灰拿出來摔了,我也不覺得過分。”

眾人聽得歎為觀止。

老太太都恍了神,但活了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很快調整過來。

“顛倒是非,黑白不分,一張嘴便胡言亂語。”老太太冷聲道:“薑瓷宜,你憑什麼進我程家的門?沒有我程家,你什麼都不是!”

“祖母。”程星忍不住開口:“阿瓷是我喜歡的人,你過分了。”

在來之前,薑瓷宜一路閉目養神,下車前還跟程星交代,在靈堂裡如無必要,她不必開口。

程星知道薑瓷宜是為她著想,反正薑瓷宜是受害者,而且沒多久就要跟自己離婚,在這個靈堂裡鬨得天翻地覆也沒關係。

她不一樣,她是程家人,頂著一個程姓就沒了三分理。

但程星不可能看著旁人欺負薑瓷宜。

剛才好幾l次都準備說話,卻都被薑瓷宜摁下。

薑瓷宜很聰明,很獨立,也很有邏輯,就連說話都擲地有聲。

拖著病體也未影響她的氣質。

但程星還是覺得,什麼話都不說也未免太不是人了。

“如果不是因為你喜歡她,昭昭就不會死!”老太太連程星一同埋怨:“程星,你當你是什麼好東西!”

氣急敗壞的老太太口不擇言起來:“一個米蟲,仰仗著眾人的施舍,就是個蛀蟲……”

“祖母!”

“媽!”

異口同聲的喊聲直接打斷了老太太的辱罵。

前者是程子墨和程子京。

後者是程坤山和關琳敏。

尤其關琳敏,徑直走到程星和薑瓷宜身旁,護犢子的意思很明顯,“媽,做人不要太刻薄,留幾l分面子給彆人,也是給自己。”

言外之意便是——不要臨到老了,連最後那點體面都不要了。

老太太卻眼眶紅紅地盯著她,爾後環顧四周,看向剛才維護程星的程子京和程子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隔了好久,就在眾人以為這場鬨劇要落下帷幕時,老太太忽地沉聲道:“那你可知道,躺在這棺材裡的才是你女兒?!”

“轟隆”一聲巨響,瓢潑大雨如同往下倒一樣,落在地上的雨珠大得飛濺起來打在人身上都生疼。

宅院內的花圈在狂風吹拂之下接二連三倒地,刮得亂飛。

保鏢們頂著豆大的雨珠在院內不停將花圈立起來,再倒下去。

場面一度十分滑稽。

可再滑稽也遠不及老太太這句話滑稽。

關琳敏唇角抽了抽:“媽,你什麼意思?”

“祖母。”已經能夠成為家中頂梁柱的程子墨適時站出來,“有些話不能亂說。”

“我亂說什麼?”老太太閉了閉眼,歎口氣道:“我就不該……”

“您知道不該就彆說。”關琳敏看向程星,短暫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這

麼多人在,也不怕人看了笑話。”

“我程家還有什麼笑話可看?如今這場葬禮就是最大的笑話。”老太太淒聲道。

狂風伴著冷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老太太往下說。

老太太卻忽地仰頭望著天:“就連老天爺都在為昭昭鳴不平啊。”

說著還抽噎了兩聲,但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

靈堂上鬨過之後,關琳敏為了儘快解決麻煩,力排眾議迅速將徐昭昭葬入墓地。

甚至在墓前還拜了拜:“俗話說入土為安,你安吧,彆再折騰了。”

卻沒想到一回到醫院,老太太又鬨了起來。

老太太把之前在靈堂上沒說完的話一口氣都說出來:“昭昭才是你的女兒,程星,程星就是個冒牌貨。她才是徐繁盛的女兒,當年……當年你們相隔一天生下女兒,但醫生說你是早產,女兒可能夭折,但當時你太想要個女兒了。我和坤山商量把你的女兒和徐繁盛的女兒換養。”

“當年徐繁盛正有求於程家,再加上程家的條件比徐家好太多,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這件事,坤山也知情。”

老太太一句接著一句,一句比一句炸裂。

葬禮結束,旁支都已經散去。

留在病房裡的也隻剩下三家,其餘兩家也隻有小叔和小姑在。

兩人聽了個開頭就默默退出去了,知道這些事不能摻和。

程子墨和程子京皆冷著臉,就連一向和善的關琳敏也沒個好臉色。

老太太矛頭直指程坤山:“老大你說,昭昭是不是你的女兒?”

關琳敏頓時厲著一雙眼看過去:“程坤山!”

吼聲出來時抬起巴掌就打上去,所有人都來不及攔,就連程坤山也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

結婚多年,夫妻二人談不上如膠似漆,卻也是舉案齊眉。

未料想活到中年,當著兩個兒子的面被老婆打了巴掌,程坤山當下便惱了:“你怎麼不聽我解釋?”

“不管你解釋什麼,難道能改變你換掉我女兒的事實嗎?”關琳敏的哭聲從嗓子逸出來,聽得人心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是我們的女兒。”

“所以我後來不是把她接回來養了嗎?”程坤山道:“當初你生完孩子以後身體虛弱,如果那孩子半路夭折,怕是連你都得折進去。反正你就想要個女兒,我們養了一個不就行嗎?你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那也是我的女兒。你為什麼不經我的同意就換掉我的女兒?”

“我為了你好。”

“去你媽的!”

關琳敏沒忍住爆了粗口,“敢情這麼多年來你們母子二人聯手騙我,我受不了了。我要跟你離婚。”

“都已經這麼多年了。”程坤山說:“我不求你理解我,你總得接受這個結果吧。反正我們還有一個女兒。”

“程星才不是你們的女兒。”老太太冷聲道:“

昭昭才是,你們一直冷落的昭昭才是。”

關琳敏想罵她,結果一口氣沒緩上來也暈倒了。

-

程星和薑瓷宜從靈堂直接回了醫院,就連跟著過去的醫生都受了不小的驚嚇,回到辦公室以後連喝了三杯熱水壓驚。

病房裡兩人都沉默了會兒,單純望著窗外的暴雨發呆。

薑瓷宜說這是江港十年來最大的一場雨。

看上去像是天都要塌下來。

程星笑道:“不會塌下來的。明天太陽會照常升起,如果明天沒有,那後天,大後天,總會有一天,太陽會如約而至。”

薑瓷宜出了心頭一口惡氣,心境已經變得平和。

聽程星說完這段話之後,忽地問:“你是不是很喜歡讀書?”

“也還好?”程星說:“高中的時候讀的多,但上……”

大學兩個字戛然而止。

原主沒上過大學。

程星訕笑了下,“總之已經很久沒讀書了。”

“高中為什麼喜歡讀書?”薑瓷宜也沒過多糾纏她的答案,大概知道她有另一個版本的答案,就像是現在的她,好像曾經過的是另一種人生。

她總是遮遮掩掩,薑瓷宜也懶得拆穿。

泡沫有時候也很美好,隔著泡沫看世界總有漂亮的彩虹。

但無情戳破以後就沒了那種漂亮。

程星並不知道自己在薑瓷宜眼中已經如同“裸奔”,思考著當時喜歡上讀書的原因。

大概是因為交了一個筆友,還喜歡賣弄。

年少時總會因為爆棚的虛榮心去學很多東西。

在那時,激將法是最有用的方法。

不像現在,不服輸的精神也有,但跟以前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

可筆友這個稱呼放到現在又顯得很中二,那時以為的浪漫在互聯網把世界變成地球村的時候,已經很難稱之為浪漫。

就像紙幣混在便捷的電子支付之中,多少有點格格不入。

而為了讓自己顯得正常一些,程星簡化道:“有個朋友很喜歡讀書,所以我也跟著讀了。最開始覺得沒意思,但跟她賣弄聽她誇獎很有意思。”

“是蘇曼春?”薑瓷宜問。

程星頓了下,想都不想的反駁:“怎麼可能?”

她的瓦片怎麼可能是蘇曼春?

她們的世界都不互通。

“我那個朋友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程星說。

薑瓷宜微怔,以為是去世了,所以默認這是個很傷感的話題,敷衍地說了句好吧。

隨後劃拉了一下手機,鄭舒晴的連環消息給她發過來,並且說想要下午過來看她。

薑瓷宜安撫了她幾l句,還發了語音,讓她天氣好了再來。

鄭舒晴卻怎麼也等不及。

無奈之下,薑瓷宜便找了個借口說程家的人住院的不少,這邊還沒有完全閒下來。

鄭舒晴連

忙問:“那程家的人會欺負你嗎?”()

有程星在,不會的。薑瓷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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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舒晴這才放棄。

但隔了會兒給她發來一個鏈接,是關於讀書會的活動,在江港市的半山書局舉行。

薑瓷宜發了個問號,鄭舒晴立刻撤回:【/齜牙。這是準備發給我編輯的,沒想到發錯了。】

薑瓷宜問她讀書會是做什麼,鄭舒晴解釋了一番,大概就是十幾l個人圍坐在一起,分享自己最近讀過的一本書,給大家複述這本書的情節,再講讀過這本書的感悟。

鄭舒晴邀請她:【你要去嗎?】

為此,鄭舒晴列舉了幾l條好處,可以培養自己讀書的習慣,還可以去認識新的朋友,以及安利自己心水的書給彆人。

薑瓷宜看完之後說讓她等等,轉頭問程星:“你要去參加讀書會嗎?”

薑瓷宜將這個活動的內容和形式轉述給程星,程星卻問她:“你去不去?”

“我要上班。”薑瓷宜說。

“我也要上班的。”程星說:“這種活動一般都是晚上或者是休息日辦吧。”

薑瓷宜問了一下,還真的是。

程星說:“你去的話我就去,如果你不去的話我也不去。”

“為什麼?”薑瓷宜摩挲著手機側面,低斂眉眼,放輕了聲音,卻還是難掩她的不解:“你不必一直跟著我。”

“我想跟著你。”

“嗯?”

“我不想看你再受傷了,阿瓷。”

程星溫柔地喚她,這個從未有人喊過的小名,薑瓷宜第一次覺得她的名字也可以如此繾綣。

薑瓷宜原本微微抬眼看她的,但被她用溫柔的聲音喚出來那刻,心口忽然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目光迅速移開。

就連說話的嗓子都有些許乾澀,卻還是問她:“你守著我,我就能一直不受傷嗎?”

“最起碼我在你旁邊,先受傷的是我。”程星說。

“為什麼呢?”薑瓷宜沒察覺,連帶著她的聲音都變得溫柔起來。

疑惑不解,對她豎起了高高的圍牆,卻還是在她的輕喚下土崩瓦解。

薑瓷宜說:“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

“要你好。”程星說:“隻要你好,我就彆無他求。”

薑瓷宜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而且……這句話是表白嗎?

不像,但又很像。

薑瓷宜問她:“你對誰都這麼說?”

“不是。”程星無奈地笑:“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隻對你這麼說。”

“你說話總是真真假假,我分不清。”薑瓷宜說。

“我很少騙你。”程星說:“可能會瞞你,但不騙你。”

“那你瞞了我什麼?”薑瓷宜趁機問。

程星不由得莞爾:“你套我的話?都已經說是瞞你的,怎麼會告訴你?”

薑瓷宜撇了撇嘴:“無

() 聊。”

“是的,我無聊。”程星說:“我們一起去參加讀書會,這樣就可以一起無聊。”

薑瓷宜頓了下:“你的意思是,隻想跟我一起去?”

程星點頭:“不然呢?一個人無聊是無聊,一群人無聊就是熱鬨。”

“那兩個人無聊呢?”薑瓷宜問。

程星想了下:“大概是……浪漫?”

薑瓷宜說:“那我喜歡兩個人無聊。”

窗外下著暴雨,病房裡兩個人百無聊賴地討論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最終卻定下了一起去讀書會的事情。

而沒多久程星也知道了關琳敏暈倒在老太太病房裡的事情。

隻是當她去關琳敏病房時,大家看著她的眼神都很負責,卻又不約而同緘默,仿佛瞞了她什麼。

程星笑著揶揄,想要活絡這死氣沉沉的氣氛:“總不能是咱媽被祖母在靈堂裡說的那幾l句話氣暈了吧?”

於是,大家看向她的目光更沉了。

程星的笑僵在臉上,然後指著自己的臉說:“所以,我真不是程星?”

“你是程星。”程子京率先揉了揉她的腦袋:“你怎麼還不要自己的名字了呢?”

“但我不是程家人,對吧?”程星輕飄飄地問。

心雖然很沉,但也做好了準備。

隻是她在心底罵了八百萬遍係統。

彆人穿書好運連連,她穿書就是地獄開場,還以為好歹有個大小姐身份,敢情是純法製咖惡毒炮灰。

如果這是一場遊戲,程星立刻銷號跑路。

但並不是,她還得笑著活下去

她自我安慰一番之後,朝著兩位哥哥笑了下:“沒關係的。隻不過,徐昭昭真的是你們的妹妹?”

“你也是我們的妹妹。”程子京說完還拉著一直沉默的程子墨:“大哥你說呢?”

程子墨冷臉,惜字如金:“嗯。”

程星聳了聳肩:“行啦。不用安慰我,事已至此,我等大家的決斷。”

“等媽醒了,是去是留我都可以。”她說著還拍了拍程子京的肩膀:“二哥,你也彆為難大家。而且我以前做了那麼多錯事,這也是我應得的。再說了,你們都是高材生,就我一個廢材,想也覺得這不正常。但現在一切就正常多了。”

這b世界狗劇情,現在有人出來說她是女媧,程星都隻會拍手叫好,“哇,真牛。”

被創一次會覺得委屈,但要是被創得多了,隻會覺得好笑。

程星現在就是在向世界證明,她的心胸有多遼闊。

然而當她第二天約了跟許婧橙見面,在醫院外的咖啡館裡見到蘇嘉銘時,她覺得自己沒睡醒。

於是搖了搖頭,走出咖啡館,重新推開門走進來,然後就看見了西裝革履坐在許婧橙旁邊的蘇嘉銘。

那張臉,程星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是她的娃娃親對象,亦是家裡給定下的未婚夫。

更是謀劃了那場致命車禍的幕後主使。

可他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程星走到桌前跟許婧橙打了招呼,迫不及待地扭頭問:“這位是?”

她以為自己裝得足夠鎮定,不料雙手撐著桌面,腿肚子都還在打顫,就聽許婧橙隆重介紹道:“就是我跟你說的醫藥公司代表啊。我專門從京市把人請來的,往後他想把生意版圖擴到江港來,所以我就帶他來見見世面咯。”

“是,許小姐帶我。”蘇嘉銘笑著調侃,語氣中還帶著幾l分寵溺,聽起來跟許婧橙十分熟稔,轉頭朝程星伸出手:“你好,我是蘇嘉銘,很榮幸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程星皺著眉問,眼中的恨意快要溢出來。

蘇嘉銘愣怔,“我,該認識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