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 / 1)

手術持續了七個小時。

對於等待一場生死判決的人來說,時間過得無比緩慢。

期間,程星沒吃一口飯,沒喝一滴水。

秦枝韻向來做事面面俱到,縱使對這個小姑子沒那麼喜歡,也還是儘到了做大嫂的職責,叫來清淡的餐食遞給程星。

程星隻是搖頭:“謝謝大嫂,我沒胃口。”

給了兩次都拒絕,秦枝韻也就沒再遞。

公司裡的事兒堆積如山,程子墨在手術進行後的第二個小時就離開了醫院。

手術室外隻剩下秦枝韻和程星兩人。

秦枝韻見她緊張,出聲安撫聊起剛才那位醫生親自點名要的秦霜醫生,說她是另一家醫院出重金從國外知名醫院挖回來的人才。

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哈佛醫學院畢業,在校期間成績優異。

原本已經留美工作,卻因為家裡幾番催促,最終回到江港。

程星也才回憶起那位秦霜醫生是誰,是之前她暈倒被送往一院後新換的主治小秦醫生。

當時秦霜戴著口罩,除了那道目光讓她略有些不適外,其餘都很正常。

不過她將其歸為原主的過往“債務”。

沒多久也就忘了個一乾二淨。

手術室燈滅的那一刻,天色黯淡,像是醞釀著一場大暴雨。

醫院走廊裡的燈光白得刺眼,程星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這場事故的最壞情況——薑瓷宜去世。

隨後而來的便是世界崩塌,而她這縷幽魂便不知去往何處。

很可能就此灰飛煙滅,也可能再去到另一個世界。

有時候未知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知。

最可怕的是已知之後又想一次次去改變,結果發現徒勞無功。

程星沒察覺到自己整個身體都在抖,連垂在身側不停蜷縮的手指都冰冷到無法完全縮起來,秦枝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安慰:“會沒事的。”

程星扭過頭朝她笑了下,卻也隻是苦笑。

她看不到,卻也能想象到大概是個很難看的笑容。

秦枝韻無聲地歎了口氣,等待醫生的結果。

主治醫生和秦霜一同摘下口罩,醫生的目光在程星和秦枝韻之間打轉片刻,然後鎖定在程星身上:“手術很成功。”

程星鬆了口氣。

她就知道,作為這個世界絕對的女主角,薑瓷宜是不會死的。

但——

醫生頓了頓又道:“目前她的身體狀況仍舊欠佳,得在ICU裡觀察幾天,等恢複得好些才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程星問醫生:“她什麼時候才能醒?”

“不知道。”醫生說:“好的話一到二天。”

不好的話是多久,程星沒問,醫生也沒提。

最起碼這個結果跟另一個手術室的徐昭昭比起來,已經算是很好。

-

昭昭做的這件事太讓人意外,也太過可憎。

再加上鬨出了人命,消息想壓也壓不住。

程家眾人先後知道了這件事,甚至有狗仔一直盯著徐昭昭,從遠處拿相機拍到了畫面,卻被程子墨畫重金買下。

醫院裡一天都沒消停,遠的近的親戚都來探望薑瓷宜。

程星光應酬親戚就忙得不可開交,但幸好有秦枝韻在一旁幫襯,並沒有太過勞心勞神。

關琳敏去忙了一天徐昭昭的事情,晚上回到醫院之後才知道大家來過,嘴上抱怨了幾句。

任誰也看得出來,大家並非是為了探望病人,不然病人住在ICU裡,他們能探望到什麼?

要麼是為了借著程星這層關係攀附程家,要麼是為了探聽徐昭昭的事情。

程家內部明面上都也過得去,小叔和小姑都隻是打過電話來慰問,簡單問過情況之後便叮囑她不要太傷心,等薑瓷宜醒來他們再到醫院探望。

來的都是些旁支。

旁支手上也都握有程氏集團的股份,但都不多,全是散股。

早年間老太太把權力緊緊把持在手中,完全沒給他們買賣股份的機會。

而大家一直都盯著程家的一舉一動,自是知道老太太對徐昭昭格外寵愛,所以保不齊老太太給徐昭昭留了股份。

都想著來探聽消息,更想著能讓程家內部土崩瓦解,最好讓他們坐收漁利。

關琳敏也沒在這個關口說這些複雜的事,隻讓程星好好休息,剩下的她來搞定。

之後除了鄭舒晴和許從適,就沒人再來過醫院了。

鄭舒晴也是因為一直在聯係薑瓷宜,但沒能聯係上,擔心她出了什麼事。

幾經輾轉聯係到了程星,這才得知薑瓷宜昏迷住院,還動了兩次手術的事情。

鄭舒晴風馳電掣趕到醫院,隔著玻璃看見躺在ICU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臉色蒼白的薑瓷宜,一時間崩潰大吼:“為什麼?你不是說以後會對薑薑好嗎?她怎麼又進了醫院?!跟你在一起她就沒有好過!”

程星緘默不言。

薑瓷宜昏迷了兩天,她在醫院裡守了兩天。

整個人形銷骨立,雙眼無神。

“薑薑要是有什麼事,你要怎麼賠!”鄭舒晴哭著喊道。

程星閉了閉眼,冷聲道:“用我這條命賠。”

鄭舒晴的哭聲戛然而止,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驚的。

程星身上有種天然的威壓感,在外邊烏雲過境的天氣襯托下,顯得冷傲。

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程星是程氏集團的幼女,是整個江港呼風喚雨,誰都不敢得罪的大小姐。

而她……

鄭舒晴忽地出了一身冷汗。

以往是薑瓷宜在,所以程星為了追薑瓷宜,對她這個閨蜜連帶著都會給二分薄面。

可現在薑瓷宜躺進了ICU裡。

程星……

鄭舒晴再看向程星的眼

神多了幾分畏懼,卻還是低聲道:“就算你用這條命賠了,薑薑也回不來啊。()”

她不會有事的。?()?[()”程星篤定地說。

“真的?”鄭舒晴問。

程星想了會兒,輕呼出一口氣:“鄭小姐,我有點累了。”

鄭舒晴識趣地離開,但一步二回頭地看著玻璃另一個房間裡的薑瓷宜,期待她早日醒過來。

許從適來的時候倒是沒多說什麼,買了個果籃還給程星點了頓外賣。

說是回報她之前給帶的飯,很平靜地說她不要太萎靡不振,免得等薑瓷宜醒了,她身體再出毛病,妻妻兩人輪番進醫院。

程星知道她是好意,隻能回以微笑。

但她一笑,許從適就知道她沒聽進去,無奈地搖了搖頭。

情愛這種東西許小姐是不懂的,但不妨礙她用人道關懷的眼光去看待整件事情。

最後就覺得合理了。

許小姐向來秉持著“我佛不渡強種”的想法,所以盯著程星看了會兒,走了。

距離薑瓷宜昏迷已經過去五天,薑瓷宜還住在ICU裡,每天手背上都紮著針,吊瓶裡掛著各種各樣的液體,葡萄糖和營養液不知輸了多少,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醫生給她做過全身檢查,並沒有明顯異常。

那天的手術確實很成功,一切也都在有序地恢複,除了薑瓷宜沒醒來這件事。

就連徐昭昭的葬禮都已經籌備妥當,馬上就準備將她火化下葬,骨灰一半揚海一半埋進墓地。

當然不會葬在程家,而是葬在她父母墓地旁邊。

原本是不準備給她舉辦葬禮的,火化以後埋了就算是程家能給她的最後體面。

但因為程父夜裡做夢,夢到了徐昭昭的父親,念及兩人當年的情誼,再加上徐家父母早逝,徐昭昭被寄養在程家這麼多年,把這些雜七雜八的情分加一加,給辦個小點的葬禮也算是體面收場。

怕程星受刺激,起初並未跟程星說。

是徐昭昭葬禮前一天,程子京穿著一身黑色西裝來醫院看程星,程星才知道的。

程星隻是嘴角抽了抽,並未說什麼。

死者為大。

徐昭昭千般萬般惡,已經死了。

她能說什麼?

總不能去虐屍。

她又不是那麼變\\態的人。

但程星想到老太太,便問程子京有沒有通知老太太。

“已經通知了。”程子京說:“今天夜裡的航班,等會兒我親自去接。”

程星拍了下他的肩膀:“辛苦了。”

程子京順手揉了一把她的頭:“你還跟我說辛苦,你看看你自己。”

“怎麼了?”程星問。

程子京勾唇:“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兒。幾天沒洗臉了啊?臉忒臟。等薑瓷宜醒了看見你這樣兒,不得嫌棄死你。”

程星:“……”

“今早才洗的。”程星辯解:

() “沒塗護膚品而已。”

“女孩子還是要多愛護自己的臉。”程子京笑了笑:“那會兒你二嫂睡覺前不塗一個小時是不會上床的。”

聽他提及王亭晚(),程星微怔?()_[((),試探地問:“二嫂的案子有眉目了嗎?”

“還是老樣子。”程子京說:“徐昭昭死之後從海裡打撈起來一個密封的檔案袋,袋子上寫了你二嫂的名字,結果裡邊是空的。”

程星倏地鬆了口氣,眉眼間卻有幾分不安。

不過都被她連日來的疲憊給遮掩了下去。

“不知道這件事跟她有沒有關係。”程子京語氣淡淡。

“警方去查了嗎?”程星問。

“查了,沒線索。”

程子京說完瞟了她一眼,“行了,不說這些事。你晚上回家換身衣服睡一覺,明兒還有場硬仗要打。”

“我不去葬禮。”程星說:“媽沒有告訴我,肯定就沒想讓我參加。祖母再怎麼樣也折騰不到我這兒來。”

薑瓷宜還在ICU躺著,結果她去參加把薑瓷宜害成這樣的人的葬禮,屬實違背良心。

關琳敏她們也深喑這點,所以沒有喊她,默許了她這種行為。

如果可以,想必程家也不會為徐昭昭辦葬禮。

程子京卻道:“祖母不是個善茬。你不去葬禮,很難說她不會到醫院。”

程星聞言壓了下唇角,平靜但不平淡地說:“那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

程子京離開後,程星打開手機原相機照了下自己的臉。

皮膚確實粗糙了不少。

從薑瓷宜昏迷在床之後,她就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基本上困得不行時才會閉上眼眯一會兒,但沒多久又會醒來。

淺眠無夢,閉上眼會有那種漂浮在海上,浮浮沉沉的不真實感i。

但睜開眼時又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薑瓷宜昏迷後,她有更多的時間獨處,去複盤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分析徐昭昭為何會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看上去毫無邏輯可言,但仔細想來,好像一切都有跡可循。

徐昭昭本身的設定就是一個無腦炮灰女配,像原主一樣是為了推進主角感情升溫的反派。

原書中在原主和薑瓷宜離婚之後,徐昭昭扮演的就是對原主癡心不改的角色,甚至為了得到原主的青睞,就去綁架薑瓷宜,成功讓薑瓷宜和青梅感情升溫,把薑瓷宜已經瀕臨破碎的心給縫合起來。

徐昭昭的下場也很淒慘。

但現在認親的事情並未發生,沈晴雪提前出現了。

程星就以為隨著她的到來,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所以很多人的結局都可以改寫。

但徐昭昭的死亡在提醒她:結局不可能改寫。

甚至程星回看了那天車禍發生時的視頻,在車子開入海裡的時候,方向有一瞬偏離,是那種猛打方向盤的偏移。

不過為時已晚

() 。

可以理解為求死者生前的恐懼,也可以理解為徐昭昭也有自己的意識。

隻不過,意識敵不過宿命。

但是幸好,徐昭昭沒有把那份文件留下來。

不然坐實了原主是雇凶殺害王亭晚的凶手,程星現在的路就沒辦法走了。

也可能,徐昭昭手裡就沒有證據,單純拿來威脅程星罷了。

這一切也隻是程星的猜測,隻是在程星推理的過程中,想得越多,心裡就越沒底。

偶爾醒來時最先環顧四周,發現空空蕩蕩,下意識喊一句薑瓷宜,卻發現薑瓷宜還在ICU裡躺著。

程星承認自己自私了。

徐昭昭死了,她第一反應想的是她沒有留下證據。

但是身處於她這個境遇,很難不自私。

程星試圖喊過幾次係統,但這幾天的係統跟死了一樣,完全不跟她說話。

在醫院的長廊裡又坐了半小時,夜幕降臨,她走到窗邊吹了吹風,強迫自己清醒了些,然後走到病房套間的盥洗間裡簡單洗了把臉,又隨便拿起一瓶精華,擠壓了幾滴塗在臉上。

程子京說得對,她不能再這麼無精打采下去。

再晚些時候,醫生過來抄送了薑瓷宜的身體數值。

在她出來之後,程星低聲請求:“我可不可以進去看她一下?()”

醫生本就不敢攔。

說實話,程大小姐這幾天如此守規矩也是他們沒想到的,聞言立刻點頭:可以,要穿無菌服,在裡邊不要超過二十分鐘。?()”

“好。”程星連忙點頭去換了無菌服。

躺在病床上的薑瓷宜安靜得像個睡美人,隻不過很瘦。

葡萄糖和營養液雖然可以滿足她身體內的所需成分,讓她維持生命體征,但還是不及吃飯。

前段時間養出來的肉,已經到了可以伸手掐一把的地步,但肉眼可見的沒了。

再次回到了程星剛見到薑瓷宜時的模樣。

程星低聲喚她:“阿瓷。”

起先隻是覺得是個攻略對象,但自從她把薑瓷宜當人看,當成朋友以後,每天醒來面對的就是這個人,閉上眼前還是這個人,尤其睡著前日常都會聊些有的沒的。

程星都沒發現,原來薑瓷宜在她生活當中占據了這麼重的比例。

沒有了薑瓷宜後,她的生活頓時沒了主心骨。

程星摩挲著她的手腕內側,感受她脈搏的跳動。

又跟她閒聊了幾句,把這些天的情況都說給她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見。

等到說得差不多,程星才將手指搭在她的脈上。

脈象平穩,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

但薑瓷宜就是醒不過來。

二十分鐘後,程星輕歎一口氣,捏了捏薑瓷宜的手指,溫聲道:“阿瓷,你要趕快醒來。明天就是徐昭昭的葬禮了,如果你想報複,我帶你去鬨她的葬禮,讓她不得安生。”

“隻

() 要你醒來,你說什麼我都聽。()”程星的聲音不自覺帶上哽咽,愈發沉悶:阿瓷,彆睡太久了。?()”

她真的快不知道該怎麼辦。

-

薑瓷宜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停下墜,整個人都被關進了一個充滿了海水的藍色盒子之中,她伸出手不停想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抓不住。

隻能目睹著一切都飄遠,而她的視線歸於虛無。

薑瓷宜想發出聲音,卻發現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想要抬手,卻因為海水的重力抬不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就要死了,可迷蒙之間好像聽見有人在喊她:阿瓷。

薑瓷宜頓時打了個激靈,開始拚命往上遊。

與此同時,星際命管局裡灰鵠身負重傷,銀迭將他送進了療養艙內。

幾天前,管理中心的紅燈再次亮起,銀迭匆忙去找灰鵠,想勸他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依照他們的能力,不可能瞞太久。

當沃普斯長官知道以後,一定會嚴懲他們。

星際命管局是一個具有嚴重階級劃分的地方,每一個宿命航遊官都不可以有私情。

他們依據星際命管局的任務做事,灰鵠的行為已經嚴重觸犯了星際命管局的規則。

在星際命管局裡,破壞規則的人都會得到懲罰。

銀迭不懂灰鵠為什麼要這麼做,但當她發現的事情,灰鵠已經在做了,所以她隻能幫助灰鵠瞞住這件事。

卻沒想到事情會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這一次的紅燈經久不息,警報聲刺耳到引來了肅查中心的人,還是銀迭作為優秀員工,穩住了他們,隨後開始緊急修複。

管理中心的紅燈經常會亮,因為永遠有不按套路出牌的宿主,和任務失敗的宿主,所以宿命航遊官也會相應面臨懲罰。

但管理中心的警報並不經常響。

以往幾次,銀迭都會先替灰鵠修補好再去找他。

但這次,銀迭決定給灰鵠一個教訓,讓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結果沒想到,位面7531世界出現了巨大的Bug,有人類因此喪命。

也就意味著灰鵠的事情瞞不了多久。

灰鵠得知此事後,立刻去往管理中心。

銀迭勸他此時回頭,打開空間之門將其送回,時間回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合他們二人之力,尚可回頭。

但灰鵠想都沒想便拒絕,拚儘全力去修補縫隙,結果導致他的能量快速消耗,在剩餘最後一絲時被銀迭救下。

能量是每一個宿命航遊官賴以生存的法本,每一個宿命航遊官都會有能量值,能量值越高,等級越高。

能量值可以用來購買食物,營養劑,以及休息艙等,同時也可以用來修補縫隙。

每一個宿命航遊官犯錯都需要用能量值來修補,修補不上的也會面臨懲罰。

所以等級越高的宿命航遊官可以

() 犯的錯誤越多,越大。

灰鵠並不算高等級的宿命航遊官,他所有的能量值都是兢兢業業攢下來的,這一刻全部用上,卻也沒能填補這個縫隙。

終是銀迭看不下去,出手替他補上,但因為銀迭之前為他修複過幾次,自身能量值也並不是很足,在關鍵時刻出現了Bug。

銀迭也顧不得那麼多,連忙將已經重傷的灰鵠送進了療養艙內。

銀迭這才回到管理中心,想著將Bug修複,結果剛開始,腦內就響起警報聲:能量不足。

-

程星一整夜都沒睡好,半夢半醒地在醫院病房裡睡了一覺,再醒來時發現天灰蒙蒙的,還當是天沒亮。

結果看了眼手機,已經早上八點。

半夜二點多才睡,期間還起來去了一趟ICU,在外邊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

程星揉了揉眼睛,心想是個壞天氣,估計有場暴雨。

江港的冬天沒有雪,下雨時也很淒清,有點像京市的冬天。

醒來時陸陸續續有幾條消息發來。

先是許婧橙說已經落地江港,聽說了她的事情,便先去叨擾表姐許從適了,等她緩過來以後再約見面。

然後是關琳敏發來的消息,照例問薑瓷宜醒了沒有。

程星回複:還沒。

程子京還發消息給她:【祖母的臉比這天兒都黑。】

程子京:【幸好你沒來,阿彌陀佛。】

發了個雙手合十的表情。

程星敷衍地回了個表情包,然後木訥地起床吃早餐。

一切都如同平常那幾天一樣,程星隻吃了一個小包子便沒了胃口,起身踱步到ICU,在醫生的同意下換了無菌服進去,碎碎念地跟薑瓷宜說了幾句話,也照例捏著她的手指。

隔了會兒,她發現薑瓷宜的手指輕輕蜷縮了下。

是小拇指的細微反應。

那一瞬間,程星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在她耳邊低聲喚:“阿瓷。()”

幾秒後,薑瓷宜的手指又輕輕蜷縮了下,程星立刻摁下病床旁的急救鈴。

程星站起來準備抽出手,結果手被輕輕拽住。

病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被氧氣罩遮住的唇微微輕啟,囫圇不清地問:準備去哪兒啊??()”

程星驚喜地睜大眼睛,竟意外地掉了一滴淚下來。

她捏著薑瓷宜的手,慶幸地說:“你終於醒了。”

薑瓷宜醒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醫生給她又一次做了全面的檢查,顯示身體各項數值都沒有問題,甚至腿部神經隱隱有活絡的跡象,還需要留院觀察,但直接給轉到了普通病房。

薑瓷宜也沒有很虛弱,倒是程星擔心她剛醒來很疲憊,所以坐在她病床旁邊局促地給她掖一掖被角,然後督促她再睡一會兒。

“我都睡那麼久了,還睡。”薑瓷宜揶揄道:“你也不怕我一睡不醒。”

程星頓時變了臉色,“說什麼呢?趕快呸呸呸。”

說著都急得拍薑瓷宜的肩膀。

薑瓷宜沒有呸,反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被她盯久了,程星有一點不適應,“你盯著我看什麼?”

“程星。”薑瓷宜歪了下頭:“在我昏迷的時候,你就沒想過拔我的氧氣機?”

程星頓時瞪大眼睛:“怎麼可能?我巴不得你早點醒來好嗎?我都快急死了。”

薑瓷宜不說話,程星反問:“你不信?”

病房內沉默了會兒,薑瓷宜才低低地說:“信。”

“那天你被徐昭昭帶走的時候,我無數次在想,要是我沒加班就好了。”程星說:“我應該早點去接你的。”

“沒有用。”薑瓷宜說:“徐昭昭計劃好的,怎麼樣都會發生。”

程星搖搖頭:“可是我沒做到,我應該要保護好你的。”

薑瓷宜看向她,忽然朝她招了招手。

程星錯愕,“做什麼?”

“過來。”薑瓷宜說。

程星不解,但還是聽了她的話,附身過去,結果下一秒薑瓷宜扶著她的頭,拔掉她一根頭發。

程星鈍痛,“乾嘛?”

薑瓷宜將那根頭發纏繞在手指上,低斂著眉眼佯裝輕漫:“程小姐,你長白頭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