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程星知道薑瓷宜聰明,但沒想到這麼聰明。

可能是在詐她,也可能是已經找到了證據,在這裡試探她。

薑瓷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人時,有種可以看透人心的感覺。

程星站在她面前,仿佛自己赤|裸,所有的小心思都已經被她儘收眼底。

但這件事不可能認下來。

這種喪儘天良的事,怎麼可能是她做的?

程星沉默幾秒,薑瓷宜卻冷淡地笑了聲,那笑似嘲似諷。

“你笑什麼?”程星反問。

薑瓷宜:“忽然想明白了些事情。”

“什麼事情?”程星問。

“我車禍這件事的最大收益者是誰。”薑瓷宜說:“那誰就最有可能是凶手。”

“所以你篤定是我買凶?”程星錯愕地眼睛一眨不眨:“不是,薑瓷宜,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薑瓷宜沒說話,那雙涼薄又冷淡的眼睛仿似冷刃,讓程星有種進入三九寒冬的錯覺。

旋即,程星平靜地解釋:“我知道車禍對你的傷害很重,但你不能因為我沉默就指認我是凶手。我沉默是因為覺得這個推論太過離奇,我沒有理由找人去撞你,把你撞死對我有什麼好處?”

是的,她沒有,原主有。

程星此時義正言辭地認為,她跟那個天生壞種的原主不是同一個人。

“可我現在隻是殘疾。”薑瓷宜說:“一個沒有任何助力,也沒有行動能力的殘疾人。”

程星:“……”

薑瓷宜的眼神銳利,看得程星愈發心虛,後背都直冒冷汗。

就連那張臉都帶上了審判的意味。

薑瓷宜已經在心底審判她了。

這個認知讓程星內心更複雜,驚歎於她的聰明,同時惋惜這件禍事造成的結果。

但——

“薑瓷宜,你現在所說的是結果,利用已知結果來推導過程,以此來判定行凶者的動機。大概……是錯的?”程星起先還挺堅定,之後在她眼神威脅下,聲音愈發小。

薑瓷宜卻挑了挑眉:“繼續說。”

程星清清嗓子:“在事情沒發生前,在你身上會發生的結果就是盒子裡薛定諤的貓,是白色還是黑色,隻有盒子打開那一刻才能見分曉,結果有很多種,輕傷、重傷、植物人、死亡,那我該如何斷定,你一定會變成現在的局面?”

“這是其一。其二,對於一個想跟你結婚的人來說,你經曆車禍導致殘疾,勢必會將對方架在道德製高點上,這段婚姻能不能開始,或是怎麼開始,如果貿然選擇結束,就會成為彆人眼中的渣女,對你前期付出的感情也成了假象,但真要跟你結婚,那就勢必會面臨很多阻撓,所以為什麼要給自己找這麼多事呢?”

“其三,雖然我前兩點說得很有道理。但你也不能忽略最差的一種情況。”

糾結過後,程星還是選擇把這個選項說出來讓薑瓷宜思考,她並不想做帶偏薑瓷宜思維的那個人,更不想讓她一輩子都蒙在鼓裡,等到自己任務完成,回到她所在的世界,薑瓷宜也該讓原主惡有惡報。

程星的聲音很輕,語氣卻很沉:“對方是天生壞種,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所以你認定的這種可能才會發生。”

兩人的眼睛對上,誰都沒有退卻。

幾秒後,薑瓷宜拍手鼓掌。

程星問她:“我分析得有道理嗎?”

“你給我的那幾本書,你也看了?”薑瓷宜問。

程星點頭:“看了一點兒,知道的不多。”

薑瓷宜哦了聲,狀似隨意地說:“挺晚了,你不是困了麼?睡吧。”

輕飄飄地把這個話題揭過。

程星仿佛坐了一次過山車,在短短幾分鐘之內,整顆心跟著上飛下懸。

“是困了。”程星打了個嗬欠,“但剛才被你嚇得又不困了。”

薑瓷宜淡淡地:“哦?”

“你大晚上說那麼恐怖的推論,就跟在講鬼故事一樣。”程星說:“魂都要嚇沒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薑瓷宜推著輪椅往浴室走,程星急忙上前推她,接她的話:“大半夜的,做不做虧心事都怕鬼敲門啊。難道鬼是什麼善良的物種嗎?”

“那這世界上有鬼嗎?”薑瓷宜問。

程星一頓:“我沒見過,你見過嗎?”

“也沒見過。”薑瓷宜說。

程星啞然,卻不知道怎麼接這話,就聽薑瓷宜下一秒說:“所以你是怎麼得出鬼不是善良的物種這個結論的?”

程星:“……?”

“聽彆人講的。”程星說:“老一輩的人都這麼說。”

“人雲亦雲。”薑瓷宜的輪椅站定在盥洗台前,語氣淡淡地評價了一句。

程星微怔,片刻後:“活得太清醒也不一定就是個件好事。”

她看向薑瓷宜:“慧極必傷。”

薑瓷宜:“……”

可真是睚眥必報。

-

鏡子裡隻有程星一個人的上半身,薑瓷宜的輪椅高度不夠,隻能照進她的顱頂。

程星剛才在娛樂室見到了她輪椅的超強功能,便問她可不可以自己調節高度,薑瓷宜點了點頭。

輪椅高度升高,薑瓷宜整個人像是懸空了一樣,卻也能達到程星肩膀的高度。

還差一點,但這輪椅對殘疾人來說真的是福音。

程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輪椅。

之前握到這輪椅時就感覺材質很好,價格應該也十分美麗。

沒想到有這麼多強大的功能。

她先找了兩個發圈,遞給薑瓷宜一個,自己隨手將頭發紮起來,方便洗漱。

薑瓷宜卻看向她:“直接洗?”

“不然呢?”程星點頭:“先卸妝,再洗臉,然後刷牙洗澡換家居服,上床睡覺。”

薑瓷宜看看她身上的裙子,又看看自己身上,提醒道:“這兩件衣服是高定,之後要還給妝造中心,不能弄臟。”

程星:“……”

這些規則,原主應該都知道的。

但程星不知道,她來這裡雖吸納了原主的一部分記憶,可還有很多都不知道。

通常都是見到一個相關人物,主動出現和這部分相關的內容,但這種常識,原主的記憶裡都沒有。

所以程星才會在來了以後,踩了一個又一個雷。

……過分。

“啊。”程星立刻打了個嗬欠,“給我困糊塗了。走走,我們先去換衣服。”

她剛推著輪椅往前走一步,輪椅自動停下,支出的架子折疊,重新回到原來的高度。

很智能。

程星看怔,納悶現在的科技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不過她沒說出來,就在心底碎碎念了下。

把薑瓷宜推到房間裡之後,她又打開衣櫃門,卻發現是一整個衣帽間。

原主喜歡各種豔麗色彩的東西,光各種昂貴品牌的包包都占滿了一面牆,有的甚至連標簽都沒拆。

但最好的就是所有東西都分門彆類放好,方便程星去拿。

程星先拿了兩身家居服,又找內衣褲,拿內衣的時候卻不知道薑瓷宜的尺寸,隻能站在櫃子前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薑瓷宜面無表情地說:“D。”

程星默默收回目光,在原主的櫃子裡拿了件淡粉色的出來,標簽價79999。

……這些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懂。

-

拿好家居服出來,程星先看向薑瓷宜,對方已經將頭發隨手紮成了低丸子頭,看上去就像清純的女大學生,但那張冷臉又讓人無法忽略。

薑瓷宜的美很獨特,是很難讓人移開眼,卻又讓人不敢多看的美。

如果要用一種花來形容,程星思來想去也隻能用罌|粟這種,帶著毒性的花來形容。

程星問她要怎麼換,薑瓷宜讓程星拿著家居服去盥洗室洗漱,而她則留在房間裡。

程星擔心她並不能換好,畢竟今天的裙子很繁重,看上去質量並不是耐拉扯的,卻又不好意思明說我幫你,很像是個圖謀不軌的流|氓。

“那我先去了。”程星猶豫著,一步三回頭地進入盥洗室:“你有事喊我。”

“行。”薑瓷宜低頭看著身上的裙子,思考從哪裡入手解開。

而程星進入盥洗室之後,脫掉身上這件昂貴的高定禮群,搭在一旁,換好家居服後飛速卸妝,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等到卸妝洗漱完後走出盥洗室,發現薑瓷宜仍舊坐在輪椅上,身上那件橘色紮染的繁重禮服脫到一半,兩側肩膀露在空氣中,泛著瑩潤的白,頸間戴著的那串鑽石項鏈把她的鎖骨也襯得愈發漂亮。

薑瓷宜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欲感。

漂亮到可以輕易攝魂奪魄。

幸好,她不是個妖精。

不然程星現在連骨頭都不剩。

程星不是個顏控,但誰又能抗拒這世上美麗的東西?

遇到一朵開得絢爛的花都得停下來拍張照,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很難見到的美人。

但程星不敢多看,理智戰勝生理,看了一眼迅速轉開頭,“那啥,我不是故意看的。你是剛開始脫嗎?我洗漱完了。你要是還沒……沒弄好的話,我進裡邊等……等你。”

程星的話都有些磕絆,剛才那一幕給她衝擊還挺大的。

孰料下一秒就聽見薑瓷宜略帶虛弱的聲音響起,有幾分顫,“我脫不下來。”

那顫音和她本身的冷感恰到好處的結合,讓人聽著心都跟著微動。

程星驀地轉過身,疾步走到她面前,眼神飄忽,縱使被勾著看,卻也沒敢落到實處,隻有餘光會掃到薑瓷宜。

“幫我拉下後背的拉鏈。”薑瓷宜弱著聲音說。

剛才拉拉鏈耗費了她極大的力氣,此時連說話都有氣無力。

程星立刻繞到她身後,卻一時沒找到拉鏈在哪。

這些禮裙為了美觀,都會將拉鏈設置得很隱蔽,而程星的眼神落在她背上,隻看到了大片瑩潤的白色,背脊很纖瘦,就連內衣都是隱形帶。

拉鏈已經被她拉下了一截,還剩下一半薑瓷宜夠不見。

可隻通過看,並不能精準地看到。

薑瓷宜見她久久沒有動作,問道:“沒找到?”

“嗯。”程星說:“看不見在哪。”

薑瓷宜伸手繞至後背,胳膊繞過來的姿勢很艱難,說話聲音都帶著幾分喘:“這兒,差不多。”

她自己都沒辦法再夠到之前的位置。

程星看她太累,乾脆心一橫,直接把她從輪椅上抱起來:“得罪了。”

突如其來的懸空嚇了薑瓷宜一跳,錯愕地抱著她的脖子,她身上的家居服材質很柔軟,和她的肌膚緊密貼著。

隔著衣服還能感受到她的體溫,以及她的心跳。

比之前跳快了些。

程星卻沒敢想那麼多,徑直將薑瓷宜抱到了床上,讓她躺著。

薑瓷宜擰著眉看她,帶著幾分慍怒。

程星急忙解釋:“你彆誤會,我就是覺得你這樣會稍微舒服一些。”

她幫她換衣服也會方便一些,人坐在輪椅上換衣服都用不上力,躺在這兒起碼能使得上勁。

以往原主也沒幫過薑瓷宜換衣服,薑瓷宜剛出車禍的時候,奶奶還在,一直都是奶奶幫忙,後來變成了鄭舒晴,再到奶奶去世,薑瓷宜已經憑借強大的適應力,適應了這種生活,對於簡單的衣服都能自己換了。

可這件裙子太繁複了。

設計者會因為她的美觀性,在某種程度上忽略其功能性。

“你裡邊穿了吧?”程星問她。

薑瓷宜抿唇,縱使平日裡再鎮定再冷淡,此時耳朵也不免躥上一絲緋紅,卻輕咳一聲佯裝淡定:“有抹胸和打底褲。”

“那就行。”程星看著她:“我幫你換?”

她一邊說著一邊順勢滑過她的背脊,過程還算順利,直接找到了拉鏈終端,可是拉鏈滑下來的時候,她的指腹不經意滑過薑瓷宜的脊背。

大抵是因為手指泛著涼意,薑瓷宜不經意打了個寒顫。

身體一抖,又躺在床上,活像是一隻可憐的小白兔。

程星:“……”

這旖旎的場景讓程星難免不往歪處想,但她又很想心無雜念,於是嘴裡默念起了《金剛經》。

薑瓷宜還以為她在跟自己說話,轉頭問:“你說什麼?”

程星口中念的經戛然而止,而她手上正脫掉了薑瓷宜那件繁複的裙子,兩人之間的距離咫尺之間。

程星吞咽了下口水,一抹緋紅從她臉頰蔓延擴散到頸間,一時間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她磕絆地回答:“沒,沒什麼。”

薑瓷宜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躺下來說:“有點冷。”

程星立刻了然:“行,我馬上給你穿。”

說著拿起那件裙子起身,結果下一秒踩在了沒被整理好的裙子上,材質又脆又滑,整個人慣性地朝床上倒去。

裙子“刺啦”一聲裂開。

而她也倒在了薑瓷宜身上,薑瓷宜平日裡那雙波瀾不驚的冷淡眼睛此時瞪大又瞪圓,錯愕地盯著她看。

程星窘迫地撐臂起身,家居服的扣子卻開了兩顆,領口大敞。

從薑瓷宜的角度看,剛好能看見內裡風光。

……程星就沒有過在房間裡要穿內|衣的習慣。

她緊張地吞咽口水,“那個……那個……”

忽然語儘詞窮。

薑瓷宜則抿了抿唇,看上去很淡定:“還挺大的。”

程星腦子跟不上嘴,胡亂應和:“……嗯,是挺大。”

隔了幾秒,“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