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1 / 1)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0629 字 7個月前

透過手機聽筒傳來的聲音極力穩住了情緒,句句冷靜沉穩:“babe,告訴我你的位置和事情,我來報警。彆怕。”

屏息著不肯放過對面一絲一毫動靜的同時,向斐然俯下身,點開微信的電腦客戶端,撥出語音給向聯喬助理,做好了第一時間讓向聯喬直聯大使館和領事館的準備。

通話接通,向斐然當機捂住了手機話筒,對那端助理說:“稍等,彆出聲。”

繼而將手機貼回耳側,聽著商明寶語無倫次的抽泣和描述:“An,An突然來找我……”

An?

哪個An?

伍柏延將手機從商明寶的托特包中抽了出來,冷冷地說:“是我。她沒危險,是我表白嚇到她了。”

說完這句話後,不待向斐然有所反應,伍柏延徑直按斷通話。

嘟的一聲忙音後,向斐然雙手撐在辦公桌沿,心率落了下來,冷汗迅速演變成了黏膩的煩躁。回撥過去,果然聽到已關機的提醒。

助理還在等他音訊,向斐然解了粒襯衫扣子,勻出一口氣說:“沒事了,誤會一場。”

聽他說沒事,兩個博士後終於敢喘氣了,偷偷覷一眼,卻隻覺得他臉色很黑,是以前從未見過的一副模樣。

伍柏延鬆了鬆攥著商明寶手腕的力道,一豆路燈下,臉色看上去很灰敗:“為什麼被我嚇成這樣?我什麼時候傷害過你了?”

商明寶雙腿發軟地掙紮著,想往回抽走手,但伍柏延很堅定,不鬆手,也沒進一步動作。

“你彆發神經了……”商明寶微弱地懇求他,不敢太刺激。

“我連你男朋友不舍得傷害,被他揍成這樣,一下都沒還手,你居然怕我。”伍柏延指尖點點鼻子,眉心因為疼痛而皺起,“商明寶,你居然怕我。”

挺丟臉的,講出這句時心裡的酸楚委屈直衝天靈蓋,讓他講話的語調也跟著變了。

商明寶隻聽到前半句,一瞬間連畏懼也顧不上了:“你跟斐然哥哥打架了?他為什麼揍你?你跟他說什麼了?”

伍柏延自嘲地冷哂一聲:“這不叫打架,叫單方面挨揍,否則你親愛的斐然哥哥也得進醫院躺幾天。”

他是專業皮劃艇運動員的體格,常年進行高強度鍛煉,要不是硬生生忍住了還手的衝動,怎麼也不至於落到這種淒慘下場。

商明寶瞪著他:“你能不能彆發瘋了?”

她一凶,倒比剛剛的驚懼讓伍柏延順眼。是他熟悉的。

他僵硬如被冰凍的身體也跟著緩和下來。

“我也是有點賤。”

伍柏延看著她,丟出沒頭沒尾沒情緒的一句。

商明寶又扯了下手,伍柏延捏緊,驟然往自己身邊一拉。商明寶踉蹌了一步,在他俯身湊過來的氣息中,她渾身毛孔張大,雙手護頭縮脖子閉眼,尖叫聲刺破夜幕。

恐怖片女主角也不過如此了。伍柏延的臉在她低垂緊縮的耳畔

停住了,留著不少的距離。

他其實隻想在她耳邊說幾句話,但她抗拒緊張成這幅模樣,讓他的心苦澀成一團。

“babe,我本來想自然等到你跟他分手再跟你表白,已經在你身邊用朋友的名義陪了這麼久,也不差剩下這幾年。上星期去植物園,是為了完成我爺爺的遺願——他欣賞向斐然,遺產裡有一筆五百萬的資金,寫明了是要讚助給他做研究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平時沒看見他也就算了,一見到他,我就嫉妒得什麼都想不到,什麼也忍不了。是他說的,如果喜歡你的話,就跟他堂堂正正地競爭。好,那我就從現在起跟他競爭。”

說完,伍柏延鬆了商明寶的胳膊,人也往後退了一步,注視著她:“彆問我為什麼喜歡你,我答不了,我犯賤。”

“……”

“進去吧。”他歪了下下巴,“我就不去了。”

“我本來就沒邀請你!”商明寶惡狠狠地說。

伍柏延咧了咧嘴,想笑,但扯到了嘴角傷口,嘶的一聲,笑比哭難看。

“手機!”

伍柏延捏在掌心,長按開機鍵,亮起屏幕示意給她:“密碼。”

“你乾什麼?”

“緊急聯係人設置成向斐然有什麼用,真碰到危險了他能幫你什麼?改了吧。”

剛開機的手機震了不知道多少下,伍柏延笑了笑:“他急瘋了。”

商明寶臉色冰冷一字一句:“還給我。”

伍柏延沒再堅持,將手機遞出去。商明寶一把抽過,未再看他一眼,將鑰匙插入鎖孔。

院門推開,在她的身影即將融入裡頭的夜色之前,伍柏延冷不丁說:“商明寶,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商明寶腳步頓了一頓,沒言語,砰的一聲甩上門。

蘇菲剛準備再給她打一通電話,聽到玄關動靜,忙探身出來。看見她,長舒一口氣:“我說今天怎麼這麼晚還沒到家,手機還關機了。”

商明寶踢掉鞋子扔下包,一言不發地上二樓進臥室,把自己丟到床上。

她今天失去了一個真心珍惜的好朋友,得到了一個糟糕透了的爛桃花。如果廖雨諾還在就好了,她好歹有人訴說。

長大的過程,就是和一切熟悉的人漸行漸遠的過程,因每個人的軌跡都如此錯綜不同,而她奔波得像是世界公民。在無數個獨來獨往的清晨黃昏,也曾在光的縫隙裡想起她遙遠的朋友們,但他們甚至不能生活在同一個時間之下,又怎能保持交融在彼此的人生中?

向斐然的電話再度打來,商明寶劃開,閉著眼睛聽他聲音。

已經關機提示聽了太多遍,突然變成她的呼吸,向斐然怔了一秒,問:“沒事了?”

“嗯。”

“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一直在擔心。”

商明寶的聲音聽上去有股精疲力儘後的平靜:“我現在心情很亂,斐然哥哥。”

她一句“心情很亂”,讓向斐然整個人定在當場。

與她不顧一切地打越洋電話給他,哭喊地叫他說她好怕相比,“心情很亂”四個字有太多餘地。仿佛……仿佛她在為伍柏延的喜歡而困擾。

不應該困擾的,以向斐然簡潔利落的行事作風來看,不喜歡就拒絕,有誤會就講清楚,為什麼要“亂?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為什麼?”他克製地問,喉結感到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緊繃:“因為他跟你表白,你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商明寶翻了個身,嬰兒L似地蜷起身體:“如果換成是你的好朋友跟你表白,你也會這麼亂的。”

“我沒有這種異性好朋友。”

商明寶沉默了一下:“你在怪我嗎?因為我有一個異性的好朋友,因為不小心被他喜歡上了,所以是我的錯?”

在她的反問中,向斐然蹙眉,握緊了椅背:“我沒有這個意思,明寶。”

商明寶情緒失控得厲害,山洪般朝他傾瀉出來:“你想我怎麼做?穿越回去不跟他當朋友嗎?還是每天提醒他一遍彆喜歡我有男朋友?我才是受害人!”

向斐然捏緊了手機,聲線已有些冷了:“我不想跟你吵架,這件事怎麼處理完全是你的自由,我隻想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到家,或者在安全的地方。”

“我在家了。”

“行。”

兩人誰都沒再說一句,兩秒後,商明寶率先掛了電話。

這一架吵得莫名其妙,且隔著十個小時的飛行距離,再難做到不留隔夜的架、不生隔夜的氣。

當天淩晨,向斐然帶著組裡的人登上飛往瑞士的飛機。第三天,他在世界級學術會議的主會場做了二十分鐘的報告。這場有關基因組共線性揭示木蘭類植物的係統位置以及早期未完全譜係分選的報告,在刊登時便已引起廣泛關注,在這場報告中,他披露了更為詳細的細節和思路。

會議結束,曾在植物園中餐廳有過一面之緣的比利時教授找到了他。他是無油樟方面的專家,而無油樟作為被子植物最早分化的類群,在揭開被子植物分化起源方面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他邀請向斐然跟他進行合作,若時間允許,希望他能在會後前往參觀他的實驗室,並討論合作框架。

根特大學VIB的生物信息和植物進化研究都是國際頂尖水平,向斐然沒理由拒絕。

長時間的連軸飛行、通宵達旦及不得不應對的社交應酬,原本不該讓他病成那個樣子的,但落地根特後,向斐然一病不起,直接在酒店躺了三天。

同行的兩個博後共住一間,還是在第二天的自助早餐廳沒等到他後才察覺到不對勁。電話和敲門都沒人應,最後是讓酒店刷卡才進去。一摸額頭,兩人都蹦出一句:“我草。”

不知道是國外醫生用藥保守還是怎麼,這場高燒退了又反複,兩人排了班輪流照顧他,實驗室和所裡的領導也都打電話過來千叮萬囑,唯恐這場燒把向斐然的腦子燒壞。

趁他昏睡,兩人感慨:“咱向博人生真他媽清靜啊,病了三天,愣是沒一個關

心他的?”

“所以搞學術才又快又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懂了,要搞學術,斷情絕欲。”

亂發了一通調侃,不約而同沉默下來。

“他怎麼也沒個感情需求啊。”不知哪一個小聲說,“沒人找他也就算了,也沒看他找彆人?”

不知道是欽佩還是服氣了,總而言之,又是一陣沉默。

“我說,咱無微不至照顧一通,等他醒了,心裡會不會倍兒L暖?績效是不是就穩了?”

“…………”

“哎,還是個弟弟呐。”

向斐然比他們兩個都小了數歲,看著像個本科生。

謀劃一通,被扔了一個枕頭,燒得神智不清的人閉眼皺眉,冷酷而凶神惡煞:“滾出去。”

吵死了。

“……”

太虛弱了,沒什麼殺傷力,被喂藥時還不是老老實實。

躺到第三天,人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第一件事是問:“有人找過我嗎?”

兩人報菜名似的報了一串領導、教授、同行的頭銜名字,全是有事兒L找。報完了,向斐然又等了數秒。

他的眼神似乎篤定這一串名字後還會有另一個人,令兩人不忍細看,扛不住,轉過臉彼此對視一眼。

面面相覷,誰都不想先開這個口,向斐然已然明白了,剛康複一些的眸光恢複沉寂,說:“知道了。”

他洗了澡,修整儀容,換上襯衣西褲,帶著蒼白和虛弱參觀完了實驗室,並在隨後的自助午餐會中談完了初步的合作框架。

被通知說自行回國,他要先飛趟澳大利亞時,兩個博後都沒什麼震驚的力氣了,心裡想,你是真特麼鐵打的。

經悉尼轉機黃金海岸機場後,提了預先租定的車子,開了數個小時後才抵達這個偏遠的礦區小鎮。

位於荒漠中的鎮子是靠礦業支撐起來的,居住在此的不是礦主礦工就是前來采買的寶石供應商,除了農場的一兩星燈光外,一路黑沉,不見任何光亮,星星倒是璀璨。可惜向斐然已經沒有了抬頭看星空的念頭。

商明寶接起電話,第一句便聽到他說:“出來看煙花。”

她披上風衣,趿拉著半拖衝出來,一擰開門,差點撞到站在門外的向斐然。

“……不是說看煙花嗎?”她問,有點懵。

“不想看我?”

商明寶搖著頭,投到他懷裡,“我以為會看到煙花,你會在放煙花的地方等我。”

“是這麼打算的,也買了。”向斐然摟著她。

“然後呢?”

“然後發現買錯了,是紙炮。”向斐然淡淡地說,“要聽個響嗎?”

在黃金海岸大型商超裡買到的所謂煙花,隻是會炸出彩屑金片的紙炮,但外包裝做得很逼真,他匆忙間來不及辨。

商明寶聽了,哭笑不得,從他的衝鋒衣上撚下一片折射燈光的金色亮片:“你還試了?”

“不然呢?”向斐

然勾了勾唇角,情緒穩定中頗有些荒誕的喜劇效果,“如果不是要把炸了自己一身的紙屑拍掉,我能提前五分鐘見你。”

商明寶笑起來,繼而沉默,閉上眼將腦袋往他懷裡用力地貼著、蹭著。

向斐然也沒有說話,交臂摟緊了她。他們在門口抱了許久,蘇菲和傭人見怪不怪了,都懶得出來看一眼。

將吻落向商明寶的耳畔時,他氣息嗓音都發緊,說:“商明寶,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商明寶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豈能不內疚,豈能不自責,可是她被慣壞了,會愛人的人被他的愛澆灌出了驕縱,忍心傷害,也忍心刺痛,因為知道他無論如何都愛她。

“我在歐洲每天給你發早安,你一次都不回我。”

“隻發了三天,後面三天沒發了。”她沒理也變有理。

“因為我他媽病了。”向斐然一字一句。

第一次聽到他說臟話,商明寶呆住,能感到他是咬著牙的,但仍很冷酷。

“……你說臟話。”她呆呆地說。

“我不僅會說臟話,我還會打人,你的‘好朋友’鼻子被我打歪了,你心疼嗎?”

“……”

向斐然按著她貼在自己胸膛的腦袋:“彆讓他靠近你,我會吃醋。”

“他比你小六歲呢。”商明寶嘟囔。

“什麼意思?嫌我老了?”

“……哈?”

向斐然歪了歪下巴,神情裡有一番意味深長。

“二十九歲的人,怎麼也說不上老吧……”商明寶語調和眼神都軟綿綿地說。

二十九歲……了?

向斐然不怎麼關注年齡,因為每年過年或過生日,沒有誰會提醒他“又長一歲,事事順遂”,那根弦便始終沒有上過。填寫一些個人資料時,要做一道減法才敢確定無疑地落筆。

簷下燈輝中,他定定地看著商明寶,掌心摩挲著,指腹揉著。她的臉。

八年了。

他愛她八年了。

在愛她的第八年,仍然會為她輕易地分神,會為她不辭萬裡飛過大洲與大洋,不覺辛苦。

聽到她身邊人膽敢覬覦她,還是會氣血上湧,失去理智。

為她輾轉難眠,為她歡欣鼓舞。

向斐然垂眸注視著她,微勾了勾唇:“你這麼一說,好像真的老了。第一次見你,是二十一。”

彼此都被這一句震回了過去,那麼遙遠,竟恍惚有半生之感。

商明寶的目光與他的對上,下一秒,誰也反應不及的,她踮腳環住他的脖子,他也發狠地箍住了她的腰。

在荒野般的小鎮上,倒懸的星空與濃鬱的夜中,他們吻得不顧一切。

可以就這樣走到底嗎?

他心底的一道聲音問,不知道是問自己,還是問神明問天。

再給他一點時間吧,明寶。

他替這個跟她擁吻的男人向她求情。他愛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