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除夕,因為是向斐然出國六年後的首次團圓,在向聯喬的堅持下,所有人都聚到山裡吃年夜飯。
向微山的第三任妻子自認不虧欠向斐然任何,落落大方地赴宴,懷裡抱著剛開始學說話的女兒。
“叫哥哥。”她戳戳小孩子粉嘟嘟的臉頰。
小孩頭上有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已學會這個發音了,看著向斐然半天,粘連含糊地喊:“哥、哥。”
伸出短短的胳膊要抱。
“哦,要哥哥抱……斐然,你想抱一抱她嗎?”
向斐然伸出手,將小孩從她媽媽的懷裡接了過來。
向微山的妻子姓鄭名奧,在美國學術界穩紮穩打了許多年。她的博導和Tryon教授算是師出同門,向斐然讀博期間,鄭奧曾代向微山來探望過他,為人算是和善,讓向斐然叫她阿姨就行。
小孩挺沉,到了他懷裡,自動便趴到了他肩上。一圈人都大驚小怪,欣喜地說閃閃喜歡哥哥。
閃閃是這個妹妹的小名,閃閃的哥哥可太多了,不是同母異父的,就是同父異母的。
鄭奧的大兒子還在讀美高,除夕自然是沒過來。他跟周耀一樣,被父母拚命堆資源刷履曆,但成長過程中並不快樂,聽說是因抑鬱症休學了兩年,每周都要看心理醫生。
向微山不待見他,就算刨開了繼子這層身份,他也不看好他的承壓能力,早給下了“難堪大任”的結案陳詞。
天色尚早,向微山在書房陪向聯喬練字,客廳裡隻有鄭奧和保姆。
閃閃在向斐然懷裡不老實,麻花似地拱了個身,小爪子想去抓向斐然的臉,被他摁了下來。
鄭奧上前去拉了拉女兒衣服下擺,笑道:“你小時候就比閃閃乖。”
向微山和談說月在美國期間,鄭奧在讀本科,她有天賦,大二就進實驗室,因此現在外面人說鄭奧是向微山的小師妹,兩人早有前緣情愫。
身份到一定高度了,這些雜談野論是懶得去澄清爭辯的,笑笑就過了。鄭奧不避會,對向斐然說:“你媽媽來學校找師兄時,我常見到她,她有時帶著你。”
師兄就是向微山。
“我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我根本不敢跟她說話,她太漂亮了,雖然是剛出野外回來,穿著衝鋒衣、工裝褲,脖子上堆了一條橙色的魔術巾,看上去風塵仆仆的模樣,鞋子上還有泥呢,但是一出現在走廊上,那股英氣勃勃的感覺就讓人移不開眼。”
這是鄭奧第一次提起談說月,向斐然看向她,不自覺地問:“你……跟她接觸多嗎?”
“不多。”鄭奧笑笑,“我那時隻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天天都忙著給師兄師姐們打下手、洗試管,能跟她講話的機會不多。有一次犯了錯,一想到又要挨小老板的罵,哭得都沒明天了。結果你媽媽看到了,她問了我,三兩下就幫我修好了bug,我說師姐,你真像古代的俠女哎。”
向斐然怔然片刻,眼神溫柔下來:“她是這樣
的。”
鄭奧又揀了幾件有關談說月的事說,怕向斐然抱小孩累了,從他懷裡將女兒接了回來,“哦哦”聲地哄著。
閃閃或許是累了,保姆帶她回房間睡覺,客廳裡立時清靜不少。
餘下的時間,鄭奧都用來跟向斐然聊學術上的問題。雖然專業不同,但她問得很深入,也帶出幾個最新的文獻思考,說明她之前有特意關注過這個領域。
末了,她搭著腿,身體前傾,長舒一口氣笑道:“師兄常說你可惜了,我們身邊都是受過最頂尖科研訓練的人才,耐得住寂寞,執行力非凡,但為什麼大家的高度就是有差?我們一直覺得,搞科研靈氣是很重要的,有的思路,有些人就算做上千遍實驗也找不到,但有sense的人甚至隻要在頭腦裡推演一遍就能知道症結。”
她看著向斐然的眼睛:“你還很年輕,正在步入一個科學家最好的黃金二十年,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不如來「微山生命」看看?”
年節時刻,向斐然無意把氛圍弄僵,隻是淡淡地說:“過獎了。”
鄭奧雖然跟他打交道不多,但從向微山每每的暴怒上火中也能猜到,向斐然不是個好蠱惑的人。
她和向微山結合後,雖得益,但公司的大部份股份還是牢牢攥在他手中,未來這部分股權的去向便很關鍵。鄭奧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出局了,閃閃還小,若等在她頭上,公司早不知被血洗幾輪了。剩下的,唯有周耀兄妹,以及向斐然。
向微山的前妻雖然套現二十億離場,但根本沒放棄扶持自己的兒子女兒上位,且認定了向斐然對父親厭惡入骨,不屑要這份沾著他母親痛苦和血淚的家業,已提前開香檳慶祝起來,那誌得意滿的樣子,仿佛「微山生命」已掉入袋中。
鄭奧深知丈夫脾性:絕對的自戀、自大,絕無可能把控製權交到她這個半路加入的第三任離異再婚且攜帶外姓繼子的妻子手上,為今之計,隻能說動向斐然入局。
她比前妻和向微山都更有優勢,那就是談說月的死與她無關,她是清白的,還受過她多次照拂——
我是你母親生前照顧過的人,這是句太高明的心理暗示。
鄭奧有耐心,被向斐然輕描淡寫地拒了,也不過是惋惜地笑歎了一聲:“好吧,那就等你有空了再說。”
電梯降下,向微山推著向聯喬的輪椅出來,閃閃也一覺醒了,咿呀吃手指找媽媽,客廳重又熱鬨起來。過了會兒,向丘成和丈夫也到了。所有人都是貌合神離,但過年過節的,你讓一步我退一步,竟生出些其樂融融的意味。
向斐然喝著茶,當最心不在焉的那個,隻在小孩呀呀爬向他時,彎起指側在她下巴逗一逗。
不知道商明寶小時候是否也這麼可愛?他漫不經心地想。
年夜飯結束後,各種問候電話視頻紛至遝來。
向斐然既已入體製,自然不如當學生時遊離縱性,問候一圈,簡練而從容,讓人在這個時刻無比被提醒到他的出身與家教本就不凡。
手底下的兩個博後也來了短信,祝他明年經費爆炸,最好狠狠地再招三兩個博士生,要能再來個副研替他們集火那就更完美了。
年後,他們懷疑自己是不小心擦了阿拉丁神燈,因為開春後向斐然的經費真的爆炸了,不僅提報的項目獲批了重點基金,還有了一筆不菲的讚助。
“我去,五百萬!”幾個實驗室都露出了沒見過世面的震驚。什麼概念?一些研究員將手下項目相加都沒這麼多。
那幾天,向斐然的課題組和宿舍都十分熱鬨,所有人都堅信隻要跟向博貼貼就能獲得財運,向斐然不勝其煩,終於養回了進出鎖門的好習慣。
在實驗室主任的辦公室裡看到讚助人時,向斐然面無表情。
小孩兒。
伍柏延抬手問候:“Hi,斐然哥。”
實驗室主任、官網和內刊編輯以及副所長都在,副所長是搞交際的一把好手,笑眯眯:“哦?原來你們有私交?”
伍柏延自在地解釋:“幾面之緣,我很欽佩向博的不問名利。”
社會讚助需公示,也是個宣傳的窗口,合影時,向斐然婉拒,將高光留給了伍柏延和主任。
結束後,伍柏延提出想參觀實驗室和植物園,向斐然單獨作陪。
“你不會生氣吧,斐然哥。”伍柏延饒有興致地問。
“為什麼會生氣?”向斐然神色淡淡,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你支持科研,我當然樂見其成。”
“babe在昆士蘭挺好的,我順便過去看了她一趟,那個鎮子,叫什麼ridge?”伍柏延指尖抵著太陽穴,像是想不起來,“挺有意思的,還能泡溫泉。”
向斐然停下腳步,漆黑的眼眸一絲波動也沒有,但臉色十分冰冷。
伍柏延兩手揣在褲兜裡,勾起半側唇角:“彆誤會,她當然不會請我泡溫泉了,我們隻是逛了逛當地的集市和珠寶交易市場,下了次礦,參觀她的工作室。啊對,這些事情babe也帶你做過,你應該不新鮮。”
正因為商明寶帶他做過,所以畫面才更深刻,隨著伍柏延的敘述一一浮現。
“伍柏延,”向斐然冷淡地開口,“你如果你覺得這些事可以激怒我,你可以回去了,回到你曼哈頓的豪宅裡,在你媽媽懷裡好好哭一哭。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手。”
伍柏延明顯是忍下了一句臟話,像是不在乎地哂笑一聲:“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未來一年都會在香港和新加坡,babe如果回香港沒有找你,那可能就是我提前約好她了。”
向斐然不為所動:“你喜歡她,我建議你堂堂正正地跟我競爭,而不是搞這些不入流的小動作。”
“競爭?我為什麼要跟你競爭?”伍柏延維持著笑意,“你不是不婚主義嗎?啊對,babe請你轉一轉你不婚主義的念頭,你答應了。你以為她會一直等你?”
看到向斐然一瞬間蹙緊的目光,伍柏延驚訝道:“不會吧,難道她沒有告訴你,她心裡有死線?實話說,你
完不成的。好好珍惜你還能跟她相處的時間吧,斐然哥⒀_[]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以後她就不是你的了。”
商明寶設了個期限?
沒關係,不要緊,他能理解。隻是……是多久?三年,兩年,還是說……其實隻有一年?
他控製不住地猜測,隨之在體內漫漶開的,是密密麻麻如灰塵般的不確定感。
他的寶貝為什麼不告訴他?為什麼跟伍柏延說了?
“斐然哥,說實話,我個人角度是很敬佩你的,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大概隻有這麼高吧。”
伍柏延隨意比了一下,“為什麼那年在閣樓我會一眼就認出你,說實在的,你這樣的人確實容不得人忘記。我確實把你當競爭對手啊,在我們都認識babe之前,我就看你不爽了。
“堂堂正正地跟你競爭嗎?笑話了。這場比賽早就開始了,從你的出生和我的出生開始,你爺爺和我爺爺的選擇,你父母和我父母的選擇,你自己的選擇——權勢,財富,賺錢花錢的方式。我為什麼要跟你比?你本來就不夠格的,你不會以為靠你一年不到百萬的年薪、上百萬的什麼……人才引進費?就能讓她開開心心地活吧?
“不會吧,你臉色這麼難看,難道在我說出這點之前,就沒人告訴過你嗎?你自己也沒有想過嗎?哦,我忘了,你不婚主義,不用想以後的。那你現在想了嗎?想了的話,不如再往深裡想一點。你說我為什麼要跟你競爭呢?我要感謝你,如果她今天喜歡的是一個家世相當的公子哥,那我會很頭痛,但是她喜歡的偏偏是一個注定要出局的你,你替我擋了其他人,等你走了,我就是唯一懂她的人。
“你很好,是站在珠穆朗瑪峰尖上的人,可惜你喜歡的是月亮。
“順便回答你的問題,對,我喜歡她。她喜歡你時候的樣子,遲早有一天會出現在喜歡我的時候。”
向博將自己的讚助人揍了的事,不出半小時就在整個植物研究所人儘皆知。
各個私人群組裡聊天記錄瘋狂刷屏,有說看不出來的,有說讚助人鼻子好像都斷了,有說副所和主任臉色鐵青快炸了,唯有一條共識雷打不動:向博揍人肯定有向博的理由,反正肯定是對方的錯。
知情人說,被揍的讚助人沒有報警也沒有鬨,也沒有說撤回讚助,但是向博的檢討罰俸是肯定逃不掉的。
向斐然回到實驗室後,兩個博後一句話不敢說,瘋狂埋頭做事。原定下午三點開會,他們都以為會取消,沒想到向斐然還是敲了他們。
總結完上一周的工作進展和疑難點後,是阿拉丁神燈許願時刻,當中一個博後說欠缺某些樣品,國內沒有,向斐然現場擬了一份郵件給某次會議上與他交流過的邱園教授。
兩個博後一邊看擬郵件,一邊對視一眼,緩緩同時豎起大拇指。這不是他第一次幫他們協調樣品或數據,作為PI,這是他份內之事,但博後們原本以為他沉默寡言一星期下來廢話乾不過十句,妥妥科研屆的獨狼一匹,但沒想到他往哪兒發郵件哪兒就有回應,令眾人都很
是撓頭。
簡潔高效地開完會後,商明寶的電話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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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眼尖,都瞥見了“babe”這個來電顯示,以為總算能看他心情變好,但沒想到他們老板把電話掛了。
“先出去。”向斐然將手機屏幕倒扣。
博後們迅速收拾筆記本和數據線滾蛋,投影源斷了,投影機卻還亮著,屏幕上呈現出發灰白的天藍色。
不願聽到商明寶質問他為什麼要動手打人,他現在情緒很不穩,如果從她口裡聽到半分為伍柏延袒護的意思,他根本不確定自己會說出什麼。
向斐然走到窗邊,推開老式鋁合金窗戶,抽出一支煙在掌心磕了磕。
窗外的木棉花開著,在暮春的午後火紅一片。向斐然看著花,將煙抿上唇角,安靜地抽完了一支。
抽完後,第二通電話也打進來了。向斐然將煙在老樓的外牆上撚滅,輕輕舒了一口氣後,接起。
“剛剛怎麼沒接電話?”她的聲音充滿輕快。
昆士蘭時間比國內快兩個小時,商明寶已經結束了今天的工作,正在回家的路上。經過鎮上集市,她挑了些瓜果,問攤主橙子是不是帶酸味的甜。
“在開會。”向斐然背過身,靠著窗台,聽她跟攤主講完後,叫了她一聲:“babe。”
“嗯?”
“想你了。”
商明寶從挑橙子的專心致誌中怔住,彎著的腰也直起了:“你遇到什麼事了?”她擔心地問。
“沒有。”向斐然勾了勾唇,掌心掐著那半截煙蒂,“為什麼這麼問?”
“你聽上去不開心啊。”商明寶站在水果攤前,長發被晚風吹得微亂。
她拆穿得太自然,看透他的偽裝。
向斐然微怔,意識到伍柏延還沒告狀。
他安靜道:“因為太想你,又見不到你,所以不開心。”
集市上來往著遊客和寶石商人、礦工,商明寶感到害羞,裝模作樣地拿了個橙子,貼在臉頰邊。
芳香的橙味和冰涼的觸感與向斐然的這句話一起織進她的記憶裡。
“我也想你。”借著橙子的遮擋,她輕聲說。
她的氣息就貼著話筒,如此真實,輕盈地拂到了向斐然耳側。
“如果……”向斐然頓了頓,“如果我一直想不清楚,你會留在我身邊,多久?”
商明寶的身體定住了,眼睫因說謊而垂下:“一直,直到有一天我不愛你或者你不愛我。”
她不願告訴向斐然她的期限,因為她經曆過總在倒計時的滋味,像一把劍懸在頭頂。
她不想他在緊迫感中逼自己。
她不知道,那把劍現在已經懸在向斐然的頭頂了。
商明寶輕鬆地笑起來:“點解又提這件事?上次在標本室已經說好了呀。”
又聊了好一會,風涼了,她準備掛電話,結尾聽到向斐然說:“我愛你,babe。無論如何,我都愛你。”
他不常說這三個字的,因為這三個字有份量,不是掛在嘴邊的甜言蜜語。
商明寶忽地覺得眼熱,趕快背風而站,不讓風吹出她岌岌可危的眼淚。
認真地挑好了一袋子甜橙和西柚,她走到儘頭的停車場,坐進車裡。
回味著他所說的“我愛你”。
過了幾天,前兩周剛來澳洲玩過的伍柏延又過來了,鼻梁上貼著醫用膠帶,嘴角和額角的淤青還沒散,看著凶神惡煞的。
商明寶嚇了一眺,因為他站在院子口又不敲門進去,還以為是什麼不法分子,都準備掏防狼噴霧了。
黑漆漆的夜色中,隻有兩星燈光,看清是他後,商明寶提著的心陡然鬆了下來:“伍柏延!你嚇死我了!”
看清他臉上的青青紫紫後,她更被唬住:“你被打劫啦?”
伍柏延眼也不眨:“對,我被打劫了。”
商明寶從敞口的托特包裡掏鑰匙:“乾嘛不讓蘇菲給你開門?”
伍柏延的手蓋住了門上的鎖孔,一雙眼居高臨下的,沉默中滋生出迫人的意味。
商明寶不明就裡:“你有病啊?”
“有病。”
商明寶“嘖”了一聲,敗給他:“那這位先生,你是希望我幫你報警呢,還是給你找醫生呢?”
“我希望……”伍柏延停頓片刻,“我希望你彆等向斐然了,試試我吧。”
啪嗒一聲,商明寶手裡的鑰匙筆直掉在柏油路上。
“我有病,我很早就喜歡你,因為一直想不通,所以才沒當回事。我騙了你很多次,我沒有什麼捷克斯洛伐克的真愛,這個國家早他媽解體了,商明寶,你是真的好騙。我從一開始就彆有居心,因為我媽媽一心想跟你家攀上關係,你也清楚,我不想你對我保持距離,所以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我人真他媽好,聽你跟我講了四年你跟向斐然的愛情,給你出謀劃策,陪你散心,安慰你,當你公主病的出氣筒,一次又一次送你去見他。這一切不是因為我想跟你做朋友,而是因為我喜歡你,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商明寶本能地說,眼睛瞪得很大,“你跟我講你喜歡我,效果就跟cheese跟我說她喜歡我一樣,你懂嗎?”
她混亂地說,目光也跟著混亂:“whatthehell?為什麼好朋友之間要產生喜歡?”
伍柏延舌尖抵了抵後槽牙:“你怎麼就這麼舍得侮辱我呢?商明寶。”
“我要回家了。”商明寶蹲下身撿起鑰匙:“你去住酒店吧,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很殘忍?”伍柏延還是蓋著鎖孔。
“我不知道啊。”商明寶絮叨地回,試圖把他的手掰開,但反而被他牢牢握住了。
他力氣很大,運動員的體格,商明寶驀地受驚,整個身體都抖了一下。
他的手像鐵鉗,死死牢牢,隻要輕易一拉,就能拉瘦弱的她入懷,做出些什麼出格的舉動。
商明寶眼淚
快流下來:“An,An,彆……”
她驚懼地、指尖按住防狼噴霧的樣子,深深地刺痛了伍柏延的雙眼。
他猝然地呼吸發緊:“你把我當什麼了?為什麼怕我?商明寶,過去四年我陪在你身邊的時間陪你經曆的事一點都不比向斐然少,你怕我什麼?”
商明寶根本沒辦法分辨他在說什麼,隻知道搖著頭說:“我隻喜歡斐然哥哥,你彆這樣……”
伍柏延頂著傷從醫院出來,大老遠飛來找她,不是為了要聽她再重複一遍她有多愛向斐然的。
他擰著眉:“向斐然有什麼好,不就是因為你十六歲時懵懂無知,見了他被他驚豔了嗎?那是你青春期的幻覺,明白嗎?四年了,你該醒了!他不會為你改變,你們之間沒有結果,你舍不得結束,判個死緩,有什麼意義?好,你覺得有意義,也沒關係,那你也該未雨綢繆了吧!難道還要全身心愛他四年嗎?分一點注意力給我,你會知道我也不差,就當給我一個試用期。”
伍柏延所有的經驗和遊刃有餘都在這短短幾分鐘裡土崩瓦解,他沒有技巧,唯餘求她看到他的本能。
但他的走投無路在商明寶眼裡隻顯得咄咄逼人。
商明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在托特包裡的手舍棄了防狼噴霧,本能地劃開了緊急聯係人。
那是向斐然的號碼。
在她一聲聲的“斐然哥哥”和害怕中,向斐然從辦公位上猝然站起,手腳冰涼中將澳大利亞會發生的凶險可能全部都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