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1)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2132 字 2個月前

雖然荒山野嶺幕天席地也有獨特的浪漫,但因為是彼此鄭重的第一次,向斐然認為最起碼床得是軟的,而且……這裡也沒措施。

商明寶的勇氣隻有那麼一丁點,還是被外面的末日天氣給蠱惑起來的,被他一拒絕便泄了。她本來就覺得害怕,尚記得第一次親手觸碰、握到手心裡時,那種沉甸甸的、滾燙的、氣勢逼人的實感。交往這麼久以來,幾乎次次見面都有親密接觸,但她對他的服務僅限於用手,且要不了多一會兒就因為被他吻得頭昏腦脹而潦草起來,往往最後變成他親自動手。

野外沒條件徹底清理自己,商明寶心裡羞恥,躲著向斐然不讓他親下去,耍賴似地抱著他接吻。最終是什麼事也沒乾成,吻了一會兒,枕他臂彎裡睡著了。

一夜風雪,第二天清早起來,霜雪晶瑩地覆蓋在天地間,將人間換了樣貌。

帳上的積雪隨著商明寶的撩動而撲簌滑下,她矮身踏出,聽到積雪的咯吱一聲。溝渠結了薄冰,紮西用匕首紮破冰層,讓水重新流動起來。就著這樣讓人膽寒的水,商明寶刷牙洗臉,牙齒咯咯打顫,臉上肉都覺得緊了幾分。回了帳篷護膚,撕開日拋隱形眼鏡——

多新鮮,結了冰,漂亮的灰綠色眼珠子被凝固在裡面了。

商明寶托在掌心拍了張照,當世界第九大奇跡挨個展示了一遍:

“斐然哥哥,你看,美瞳結冰了!”

“紮西你看,眼鏡片結冰了!”

“達魯你看——”

算了達魯看不懂。

冰鎮過的美瞳還能不能用?她不知道,但還是把眼鏡盒放到了帳篷外,等著太陽光升起。

每日清晨的草甸是最讓人愛恨交加的,因為凝著露珠的一切花草都姍姍可愛,但牲畜糞便也因為吸潮而變得面目可憎起來。三天下來,商明寶學會了目不斜視地從這些當中輕巧越過,鞋尖點地,像越山澗。

喝完紮西熬的紅豆雜糧粥後,他們收拾行囊、拾掇垃圾,還草場原貌,繼而返程下山。

連著三天的攀登,雖然每天晚上都被勒令做足了拉伸,又有向斐然專業按摩舒緩,但商明寶還是腿酸難忍,下山時隻能斜著走,像個瘸腿病人,要不是有兩根登山杖拄著,她估計自己能一路滾下去。

向斐然始終跟在她身後,提防著她腳下滑坡。

事實證明了他的遠見卓識——商明寶滑了三次,次次都在雙手劃槳中被他眼疾手快拎住後領子給提溜了回來。

這種驚險時刻,他仍是面無表情的,隻有眼神微動。將人拎穩了,才幾不可聞地微微鬆一口氣。

直到第四次時,商明寶滑得太狠,帶著向斐然一起溜了半截。流過林間地表的山泉水將土壤浸泡得鬆軟泥濘,滾了向斐然一身。

“……”

怎麼說呢,這身gore-tex面料的衝鋒衣跟了他三年,扛過暴風,擋過暴雨,唯獨沒遭過這種罪。

能怎麼辦?向斐然隻能沉默數息,

拍拍商明寶的肩說:“……摔得不錯。”

至山腳,開著面包車等候在山腳的旺姆笑得前俯後仰。

“向教授,原來你也會摔跤啊。”

向斐然搖搖頭,像是一言難儘。

“我身上臟,就不坐你車了,你帶他們先回去。”

其實這面包車迎來送往許多客人,並不比他衣服乾淨多少。但旺姆體念他不給人另添麻煩的心,帶著商明寶和紮西先回村。

商明寶依他懷裡,鼓起腮賣乖:“要不要我陪你走?”

向斐然摘了手套的手掌蓋住她臉,氣笑了:“省省。”

登山包也臟,他卸了,毫不憐惜地扔在後備箱,唯獨從側兜裡掏出了一包煙。

面包車遠去,商明寶扒拉著座椅背,下巴搭在上面,不放心地看了向斐然好一會兒。

旺姆從後視鏡裡瞥到了,笑說:“不用擔心向教授,這點路對他算什麼呀。”

“他還不是教授呢。”商明寶糾正她。

“總會是的嘛。”旺姆很隨意地說,“下次你們一起帶學生來。”

她話裡的意思,似乎往後在向斐然身邊的人都是商明寶了。商明寶咬住唇,也沒反駁。

旺姆給他們換了床單,太陽能熱水也很充裕。商明寶洗了個漫長的熱水澡,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將頭發吹得半乾,坐在二樓陽台曬太陽曬得眯起眼。

村裡有信號,充上電開機的手機持續震了一分鐘,但她連碰也沒碰一下。

視線從一樓的雨簷延伸出去,望見向斐然的身影自山崖下轉過溪流,從生長著蘋果樹的橋頭步履勻緩走過。綠影落了他一身,商明寶目不轉睛地看著,兩手搭在水泥色的半牆上,將臉伏了上去。

過了數秒,向斐然的腳步站定,心不在焉的神情也頓了一頓。他在木橋的正中駐足,抬起目光,視線徑直而準確地找到她,歪過下巴,意味深長與她對視了一會兒。

商明寶有一股被抓住的慌亂感,心跳漏了一拍,招架不住他的眼神,她將臉埋進臂彎裡,一邊笑,一邊耳朵染紅。

沒幾分鐘,向斐然到了樓下。與旺姆和仁央聊了簡短的幾句,他走上二樓。

商明寶穿著鯊魚褲和乾淨的衝鋒衣絨質內膽,跑過來時,長發在陽光下揚起。她撲進向斐然懷裡,帶起沐浴露和洗發水的香風。

向斐然用了些力道抵她的肩膀,似要推開她,但沒有特彆用力。

“臟,等我洗澡。”他沉聲,剛剛在溪邊洗過的手穿過她發絲。

商明寶仰起臉,踮起腳與他吻了一會兒。

趁向斐然收拾行李和洗澡的功夫,她終於有心思回到文明世界了。

首先是給蘇菲報平安,其次給溫有宜和商檠業打電話,告訴他們課題實踐結束,明天就回香港,接著是在snapchat裡回複廖雨諾、伍柏延及其他七七八八的人。有兩位在Wendy私宴上見過的貴婦詢問她近期是否有檔期服務她們,商明寶查了行程後一一給予安排

和回複。

攝影師將商明寶回國前最後一次出席品牌方高珠展的視頻也剪輯好了,發送到了她的郵箱請她審閱。

視頻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商明寶一身經典的黑色箱型一字領硬挺禮服裙,氣質疏闊優雅,與在親友和向斐然面前的可愛甜美截然不同。鏡頭跟隨她的身影,為觀眾詳儘呈現了這次規格極高的邀請製展覽。任何人都會說,這是一場專業獨到的分享,追溯品牌曆史,講解設計淵源,點評材料成色。

她有自己的標準和審美,挑剔程度勝過那些貴婦,又不怕得罪品牌,因此並不一味吹捧,而是給出了十分犀利的評語。

十分鐘的視頻,商明寶從頭至尾看完,將需修改的對應時間軸發送給攝影師,讓他修改好後直接在她帳號裡發布。

做完這一切,她從那條堅硬得硌得人疼的椅子上起身,推開向斐然的房間。

混著淋浴間帶芳香的水汽還未散,在午後陽光下變為氤氳的潮濕。向斐然正站在窗邊處理郵件,聽到門被關上的動靜,他收了手機,目光沉沉地看她一會兒:“不反鎖?”

商明寶被他話裡的意思問得心跳一漏,指尖撚動,響起一聲落鎖。

還未走至窗邊,就被他拉進懷裡。正對面的山崖巍峨而白,窗下的溪流隆隆,正如她胸腔裡的心跳。

就著日光,向斐然垂眸望她,目光沉靜,看上去毫無波瀾,屈起的指側在她臉側輕而緩慢地摩挲而下。

他不說話,商明寶的氣息卻已經先亂了,忽而又想逃。這次卻沒機會了,也不比昨晚能用撒嬌耍賴糊弄過去——她手腕被向斐然牢牢地扣住,就著這個姿勢,向斐然很凶地吻了上來。

被他這樣富有侵略性地一吻,商明寶方覺之前三天他的克製和淺嘗輒止。她沒有招架之力,徹底喪失主動或互動權,而隻是承受著,吞咽不了,嘴角津液晶亮。

日頭太亮,她羞恥極了,如果有人站在那半截崖上,能將她的情態看得一清二楚——她攀住向斐然的肩膊,被他體溫炙烤的身體陣陣發抖。

被帶到床邊前,唰地一聲,遮光簾被狠狠拉上。

鯊魚褲膚感真實,不知道是他刻意在忍還是怎麼,覆著薄繭的掌心用力撫摩許久,才不客氣地剝下。

事到臨頭,商明寶霎時又慌了,說不出話,瞳孔圓滾滾地瞪著他,明亮又恐慌。

向斐然蓋住她眼:“不在這裡。”

商明寶緊繃的身體明顯鬆弛了,向斐然在她身邊笑了一聲:“怕成這樣?”

“不是,是你太……”商明寶難以啟齒,“太……”

“大?”他幫她說出口了。

商明寶想躲過他的目光,但向斐然不讓。他禁錮著她,眸色很深,望她,吻她,問他:“是不是?”

商明寶隻好點了一下頭。

“那喝點酒?”他有商有量,“這樣狀態差一點。”

“不要。”商明寶脫口而出。

向斐然挑眉。

商明寶臉色熟透,咬著唇

,眼裡藏怯:“我怕疼。會不會很疼?”

“這我怎麼回答?”

“……”

她底下的布料不知不覺地撥至了一邊。

“疼麼?”向斐然看進她眼裡,淡淡地問。

食指感受到一股緊致的溫暖,自帶吸力,雖然熟悉,但絕無可能厭倦。

商明寶搖頭。

“這樣?”

他又增添了一根,慢條斯理地問。

商明寶額頭冒出了汗,吞咽聲裡藏著慌張:“彆再深了……”

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垂下眸來,簡短地說:“不會,我知道你在哪裡。”

過了會兒,指側滑下一道水流,彙入他的掌心。

“看來不疼。”他勾了勾唇,一聲哼笑很不明顯。氣定神閒之餘,嗓音染上一分暗啞:“寶貝比自己想象的厲害。”

這些動作他之前都做過,比這更激烈惡劣,如今卻這樣耐心細致地試過去,像做一場實驗。

分明是故意的……

商明寶被羞恥浸透,但是她的感官背叛了她,全然倒戈在他好整以暇的技術下。

試到後來,初衷忘了,窗簾被灌入的風吹動,日頭晃在月白紗簾,也曬在商明寶仰起的臉上。她跪在床沿,眼角滲出一行晶瑩的生理性淚水。向斐然不舍得,原本要阻她,但聽到她說“我想要”,他身體裡的忍耐力也都失控,為她守了那麼久的秩序也土崩瓦解。

不舍得是真,想要也是真。

天人交戰間,濕潤的觸感已包裹上來,讓他頭皮發緊。

聖人也會失序,何況他當不起。畫地為牢一事,他做過多次,這次卻不想再做了。

但商明寶又一如既往地半途而廢了。她臉頰酸得厲害,被向斐然拉著坐到腿上時,嘴唇和眼尾都紅得豔麗。再光風霽月淡泊名利無欲無求的人,在看到她嘴角的細小傷口時,也感到了一股暴戾的占有欲。

他指腹反複揉著她的唇角,為他而破的唇角,一句話不說,眸色越來越暗,直至再度凶狠吻了上去。

旺姆上樓來晾床單時,看到兩人都站在陽台上,正在清理衣物。

村莊幽靜,氛圍靜好,很難想象這兩人剛剛才經曆了什麼激烈的事情。

倒是注意了商明寶嘴角的紅腫。旺姆道:“上火了?”

商明寶心虛地很,條件反射地撫上,“沒、沒……”

“還沒有?這三天太辛苦了,吃得也不好。”旺姆繃直床單,道:“我有藥,等下吃晚飯時給你。”

等她一走,商明寶踢了向斐然一腳泄怒。

向斐然不躲不避,唇角勾著。

衝鋒衣褲太臟,又隻能送去專業的地方清洗,他隻能先找塊濕毛巾將表面略作擦拭。

商明寶搭不上手,隻能幫他打一盆水,站在一旁看他耐心細致地做著這些。

早春三點多的陽光澄澈而溫柔,暖融融地曬著剛洗完澡的兩人。

清理完了衝鋒

衣後,向斐然讓商明寶將她的登山鞋拿過來。為了防滑,登山靴底往往是大齒紋,倒轉鞋面一看,這些齒路中卡滿了泥。

“你今天穿的那條褲子呢?”

商明寶將褲子也拿過來了,向斐然將她卷起的褲腳折下,抖出一堆碎泥草沫。

“想不想做一個實驗?”他將鞋底刮出的濕泥和褲腿裡的碎泥巴、草沫用刮板刮到一起。

“什麼?”

“有一個植物學家,名叫索爾茲伯裡,有一天他把從自己褲腳卷邊裡的泥土倒進花盆裡,想看看會發生什麼。”

“發生了什麼?”商明寶蹲下身,與他面對面。

“他從裡面培育出了三百多株植物。”

“這麼多?!”商明寶登大眼,看著前面這堆毫不起眼的泥土。

向斐然笑了笑:“想試試嗎?”

商明寶用力點頭:“嗯嗯嗯!”

“那我們把這些泥土帶回去?”

商明寶立刻起身:“我去找個罐子!”

“無紡布袋就可以,裝樣本的,我房間裡還有。”

商明寶已經摸清了他在登山包裡收納東西的習慣,快去快回。向斐然仍是用著那支刮板,將這些碎泥裝進了半透明的袋子中,繼而拉緊兩側束口,放到她手心。

商明寶覺得自己不是捏著一坯土,而是三百株隨風搖曳的花。

“等你回紐約了,我們一起種。”

向斐然明天回到昆明後,便會直接轉機飛回紐約,商明寶則去香港度過剩餘的假期。

“可是等我回去再種,會不會已經死了呢?”商明寶未雨綢繆。

“你太小看這些花草的生命力了。許多植物的種子有休眠機製,為了應對惡劣的環境、保存群體的繁殖,它們的種子可以在地下蟄伏多年,直到自然環境變得安全穩定。”向斐然勾了勾唇,為了讓她安心,他讓她猜一猜目前最頑強的種子休眠了多久。

商明寶想了想:“十年?”

“這不算什麼。”

“三十年?”

“也不對。”

商明寶瞪著眼睛,猜了把大的:“總不能一百年吧?”

向斐然揭曉答案:“兩千年。”

“what?”

“考古學家從兩千多年前的羅馬遺跡中挖出了黃木犀草的種子,它們狀態完好,並在重見天日後破土發芽。”

“你編故事騙我。”商明寶將信將疑地看著他,試圖從他臉上看出端倪。

向斐然笑了一下:“植物的故事本身就足夠精彩,不需要人類有限的想像力去刻意杜撰。”

商明寶怔怔地一句:“這些植物可真耐得住寂寞。”

“如果時機成熟,它們也可以抓住機會,發芽得很快。”

“多快?”

“三十六分鐘。”

向斐然說完這句,目光毫無折衷地看著她:“人也一樣。”

一樣的耐得住寂寞,

譬如他沒有她的三年。

一樣的毫不遲疑出手亮劍,譬如他與她重逢後的第三面。

商明寶吞咽了一下。他的耐心和果決她都已領教過,忍耐越久,行動時便越不客氣。

她現在經不住他的注視了。

商明寶將這一小袋東西拿到陽光底下,打開手機攝像頭,像是若無其事地拍了幾張照片,心跳得厲害。

向斐然放過了她,回房間去喝水。等再度出來時,商明寶耳廓上的紅暈已退。

“這是我這次的紀念品。”她將袋子貼在心口,問:“會開出什麼?”

“很難講,也許有虎耳草、景天、多花荊芥、倒提壺、冷水花、四葉葎、甜菜、圓穗蓼、車前草、紫苑……太多了,索爾茲伯裡的那三百株植物裡有二十多個種,也許你的會比他多。”

“不會開出星狀雪兔子嗎?”商明寶憧憬地問。

向斐然失笑一下,溫柔看著她:“這麼喜歡這個?不喜歡龍膽?”

“星狀雪兔子名字可愛!”商明寶理直氣壯地說,“龍膽也喜歡……”

“喜歡什麼?”喜歡它鈷藍色的花,還是頑強的生命力?”

“喜歡研究它的人。”

“……”

向斐然握著保溫杯,在杯口氤氳的熱氣中,他蹙了下眉,像是懷疑人生。

“你什麼表情?”

“好土?”

“……”

商明寶氣得臉色緋紅張牙舞爪,直到向斐然說:“再說一次。”

“不要。”

“多聽聽就不土了。”他不知道在騙誰。

“你滾。”

向斐然沒滾,反而將她拉進懷裡,悶在她頸側又笑了一陣。

“真的。”他笑聲乾淨,氣息卻沉下來,親吮她的耳垂:“比起這個,不如告訴我剛剛的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