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我會聽令
“路北遊和蒼翠不在?”阿沙狐疑地看向一同回來的兩個剝皮人,但對方給出的是同樣的答複。
他質問道:“深更半夜的,你們跑到哪裡去了?”
“他倆餓了,去找宵夜了。”瀨戶反問,“大格雷招待我們的時候,應該也沒有不讓出去的規矩吧?”
剝皮鎮在這方面,確實非常寬鬆。
畢竟,他們主要的敵人是蟲子野獸,而並非人類。
路夢等人又不是被監視的對象,相反,還是被厚待,按理說自由得很。
阿沙竟是被一個小女孩嗆住,一時語塞。
他眼神一冷,正要開口。
“現在城外來了蟲潮,阿沙老大你找我們幾個,一定是有事吧。”瀨戶搶先道,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知道我能幫上什麼忙?”
“哦?”這讓阿沙有些意想不到。
她猶豫了一瞬,要不要答應。
挺上道的嘛。
沒想到對方這麼積極。
而且這句‘阿沙老大’也叫得親切,充滿了討好的意思……難道是要尋求合作。
按理說,能夠在城頭上協助防禦,就是仁至義儘了。
現在剝皮鎮外有蟲潮,內部還有守衛維持秩序,沿街防備可能混入的血蜘蛛。
阿沙並不擔心其他兩人不回來。
而從之前的表現看,那個路北遊在面對蟲群圍攻的時候,的確對她多有照顧——如果把她派到搜尋蟲母的隊伍裡,等剩餘兩人知道了,也不愁他們推脫任務。
顯然也是沒想到,剝皮人竟會給身為客人的他們,布下一聽起來就這麼危險的任務。
這個阿沙,比想象中的更刻薄。
不管剩餘兩人是去乾什麼了,他們至少還留下了一個同伴。
說明的確不是逃跑,或想趁亂做些什麼。
瀨戶則愣了一下。
會牽連到這個阿瀨。
蟲潮在前,任何旅居在這裡的客人,若是被剝皮人點到,多半也知道情況不妙,心裡會有些抵觸的情緒。
目前的局面還在無名者的預料之內,但具體的情況似乎有些不樂觀。
“彆看老師他不在,其實我也很能打的,”瀨戶適時補充道,“有什麼準備可以先吩咐我,等他們回來了,自然會過來幫忙。”
“這樣……”阿沙滿意下來。
“好,那麼你就……”剝皮人壓下嘴角,面色凝重地說出了他的打算。
隻要這些人還在城鎮內,找到他們也就是時間問題。
剝皮人心念一轉,頓時想到了諸多可能性。
“好。”瀨戶一咬牙,還是答應了下來。
“沙克人,真是有勇氣啊……”
剝皮人發出了半真半假的喟歎。
“阿沙!”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他。
沉重的腳步響起在磚石塊上,一個鐵灰色的人影向這邊走來:
“你不能這麼做。”
骨人發聲道,他的語調平和,姿態卻是妥妥的詰難。
他轉頭掃視了瀨戶一眼,略過她驚訝的目光,攔在身前,說:“這太危險了。”
阿沙面色一沉。
身邊的親信,沒好意地靠上前去,但並沒有強硬地阻攔。
這台機器……在剝皮人中雖然沒有職位,卻是老資曆了,頗受幫眾們的喜歡,不少人在入幫之後都受了他的照顧。
也有許多年輕的鎮民,甚至是他看著長大的。
骨人在他們的心中,既是戰友,又是如長輩一般的存在。
同時,他還深受大格雷信任。
可以說,彆看這台骨人向來獨來獨往,顯得很孤僻的樣子,其實際的聲望和地位,在剝皮人中並不低。
有時候,阿沙都懷疑,便是自己都有所不及。
隻是骨人平時也不爭權奪利,除了消耗點燃油甚至連物質享受都沒有,在阿沙做出決策時,就算有分歧,他也隻是在表達完觀點後,就不再堅持。
兩者一直相安無事。
但是,沒想到,這骨人竟是會為了幾個外人,主動站出來。
平添了矛盾。
這讓阿沙都有些驚訝。
值得嗎?
但他轉念又想到了一點,心思陰沉下去。
——大格雷對這幾個人說的,真的就隻是讓他們跟自己去鯊魚村而已嗎?而不是有彆的囑托或者任務?
為什麼不讓自己知道。
否則,為何大格雷的這台骨人親信,會在這個關頭站出來維護他們。
阿沙知道。
骨人,也會說謊。
“是大格雷的吩咐嗎?”他笑道:
“如果是這樣,我自會聽令的。”
“……不。”骨人說,“大格雷還在休息,今夜難得睡得很沉,這一次蟲潮,就不要勞煩他了。”
“你說得對,”阿沙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這裡就交給我吧。”
“放心,我不會虧待我們的朋友。”
骨人:“……”
“沒事的,骨人先生,”瀨戶連忙上前拉住他的一根金屬架子,“我們一切都聽剝皮人的吩咐。”
“大格雷老爺子,也會希望快點解決蟲潮吧?”
阿沙饒有興致地看著。
骨人:“好。”
但是接著,他並沒有離開,而是走到一個剝皮人守衛的身邊,接過他的軍刀。
骨人撩起披肩,像是一個劍客般,用布擦去刀身上的雨水。
金屬的手掌,在摩擦中發出硌人的聲響。
“我會和他們一起去。”他回身看向阿沙。
這一刻,阿沙在對方已經有些老舊的攝像頭鏡片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反光中的自己,沒來由顯得有些恐懼。
“求之不得。”他說。
……
……
剝皮鎮外,潮水一般的血蜘蛛向著城頭湧來。
在這個距離,普通的弩炮反倒失去了作用。
剝皮人們鬆開弩機,拾起碩長的重型樸刀,直接向著下方揮砍而去。
漿液橫飛。
夾雜著蟲子們或痛苦或興奮的哀嚎。
那些掉落的屍體,很快就被後續的同族一擁而上,全部吞噬。
殘渣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犧牲者,將會化為後來人的食糧。
在連綿不絕的衝擊下,剝皮人中也開始出現了傷亡,所幸人員充足,守衛接連換崗治療。
就在這時。
塔樓上傳來一聲炸響。
一根碩長的巨型弩箭,像是墜地的流星一般,擊中了遠處的血蜘蛛群,犁開了一道鋪滿碎肉甲殼的空路。
同時,早已布置好的燃油罐破碎。
一點未熄的火星濺上,烈焰衝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