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這倒是可惜了。”
路夢是真的想要搞上幾頂雇傭兵行營,科技獵人內部特供的那種。
雖說‘邊境之地’的環境也算惡劣,沙塵不斷,荒漠化嚴重,但好歹還是正常的範圍之內。
在一些汙染嚴重的地區,可能終日下著腐蝕性極強的酸雨,毒氣毒塵四處飄蕩,沒有特殊的裝備是很難在裡面存活的。
偏偏這些地方因為人跡罕至,反而能保留下來不少好東西。
路夢沒有糾纏特伊,自己也就是隨口一提。
買不到很好理解。
這就好比是陣營好感還沒有到達一定程度,是不會賣給你他們的特殊道具的。
這段小插曲過後,特伊先進帳休息。
另一個雨克那邊的同伴出來,承擔起了守夜的職責,過一會兒再輪換。
剩餘的人要麼在帳篷中小憩,要麼準備吃點東西,補充些能量。
因為是在夜晚,他們也不方便生火,隻能掏出隨身的乾糧,默默嚼著,偶爾抿一兩口水送服。
至於路夢,他和霍步陽兩人並沒有加入整支小隊的輪換隊列,而是依舊按照以往的習慣,互相守夜。
……
饑餓土匪那邊。
兩個乾瘦的男子望著前方那支小隊的營地。
那些人的聲音已經安靜了下來,隻有一兩個人還在外面巡邏。
顯然是在休息。
王吉想象著他們躺在舒適的營地裡,悠閒地吃著香甜的乾糧的樣子,面色又白了幾分。
反觀自己這些人。
停下來之後,一個個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全部躺倒在地,風沙慢慢掩蓋在他們的身上,如果不是胸腔還在隨著呼吸上下浮動,看起來就和死人沒什麼區彆。
他下意識吞了口唾液,肚子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餓得太久,自己已經幾乎感受不到饑餓的感覺了。
“彆看了。”王吉的同伴收回目光,用手頂頂他。
“還是先完成根叔交給我們的任務吧。”
作為為數不多還有力氣活動的饑民,他們承擔起了搜尋食物的任務。
——說是食物,其實也就是一些埋在沙土裡的草籽和甲蟲屍體。
有的都不知道風乾了多少年了,還能保存下來的營養可想而知。
但終歸算是一點吃食。
混合上根叔還帶著的一點糧食,摻上水拌一拌分給大家,就是能救命的粥食。
“我不理解。”王吉低喃道,“我們有這麼多人,他們就隻有幾個……哪怕隻要搶到一個人的糧食,大家說不定就都能活下來,也就能走出去了。”
“為什麼根叔不帶著我們動手,隻是緊緊跟在他們的背後?”
“彆亂說!就聽根叔的。”
他的同伴東子也不知道說什麼,因為他的心裡也有這樣的疑問。
不過根叔帶著大家走了這麼遠的距離,也公平地對待每一個人,東子隻知道相信根叔就能活下來。
“彆管那些了,看看我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他揚了揚手中的布袋,神秘兮兮地打開讓王吉看了一眼。
王吉湊上去。
隻見裡面除了草籽和甲蟲外,還有幾塊植物的老根莖。
如果砸碎了是能擠出一些澱粉來的。
“這下根叔也會高興的。”東子炫耀般地說。
王吉不似他那般樂觀,但也放鬆了許多。
“回去吧。”
“嗯。”
隻是就在他們回到饑民營地的時候,東子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哎呦……啊,是老張。”
一個饑民直直躺在地上,是他們同鄉的老張。
“老張彆睡了,一起去幫根叔做粥,到時候還能多分點。”
東子低身去搖他。
“你看我還找到了好東西呢!”
“……彆碰他了。”王吉抓住東子的肩,止住他,“老張已經沒了。”
東子聲音一啞。
老張面色灰白,雙目張開,眼睛裡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沙礫。
顯然是已經死去。
東子和王吉對視一眼,跨過老張的屍體,誰也沒再說話。
王吉看看自己的手臂。
原本粗壯有力的胳膊……現在乾癟的樣子倒像他鋤頭上的木杆。
他們一起從老家村莊裡逃難出來,十多個同鄉捱到最後就隻活下來他們三個……現在又少了一人。
這樣的事情在這批饑民裡並不罕見。
每一天。
在他們的身後,都會拋下好幾具屍體。
有的人走著走著就不動了,站住了,然後風一吹,就倒了。
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呢?
王吉下意識地回望一眼。
明明像以前一樣,搶走他們的食物就好了……
根叔做的決定,就一定是對的麼?
……
“根叔。”陸續有人回來把自己采集到的食物繳上來。
被稱為根叔的男人從外表上看已經四五十歲了,實際上是逃荒的艱辛讓他滿臉皺紋,發色枯黃,更顯老態。
他和其他人一樣,滿身沙垢。
隻是不同於其他饑民,根叔的體型並沒有太過瘦削。
比起那些竹竿般的四肢,男人的雙臂飽滿,顯得更有力量。
如果說根叔的博學隻是能夠讓他得到尊重,根叔的力量才是他能夠守住自己的食物、領導這群饑餓土匪的關鍵。
根叔的身邊有一個女孩,同樣面黃枯瘦。她拿著水袋往一個鐵盆裡加水,攪拌著那些不知名的食物。
甲蟲的屍體在水面上悠悠打旋,浸透了水後又沉澱下去……
很快。
一鍋冷水粥就做好了。
“去分吧。”根叔吩咐著王吉等人,“先給自己盛一碗。”
男人也知道這些采集者在上繳食物的時候肯定會私自留下自己的份額,但這是人之常情。
這樣他們才有為整個集體工作的積極性。
何況真正能飽腹的糧食還是根叔統一分配的,他們要想活下去,就得聽從他的調遣。
饑民們陸續離去,根叔端起鐵盆,把底子上殘留的食物刮起來,倒進兩個小破碗裡。
他把其中一個遞給身邊的女孩。
女孩接過後稀裡嘩啦的就全部倒進了嘴裡,嘴角邊的殘渣都用手指抹下來,細細吮吸。
“燕兒,還要嗎?”
根叔默默看著女孩吃完,開口問道。
他自己的那碗還一直端在手裡,沒有動過。
被叫作‘燕兒’的女孩看著根叔手裡的粥,喉頭滾動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爸,你快點吃吧。”
如果不是有著父親照顧,她自己一個小女孩絕對不可能活到現在。
根叔歎了一口氣,也沒有再堅持,把整碗粥都喝了下去。
再怎麼說,他也不是鐵打的。
“爸,其實女兒早就想問……”看著父親的樣子,燕兒猶豫了許久,終於開口:
“能吃的東西,我們不是有的是麼?”
她撫摸著自己乾癟的肚子,看向那些倒在地上的饑民。
眼裡突然放出幽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