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幫駐地。
一個中年男人閒來無事,從自己工作的營帳裡出來,四處走著。
最近有一件事,徘徊在他的心頭,讓他在好奇的同時,又有些擔憂。
這時他看到一個幫眾經過。
男人叫住了他。
“喂,等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是楊醫生啊,我叫黃丘,有什麼吩咐?”幫眾見是這個男人,連忙拱手打了個招呼,頗為尊敬。
醫生在青羊幫裡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職位,但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楊醫生的實際地位還是很高的。
“黃丘啊,我記得你。”
楊醫生回憶了一下,發現還是沒有這個幫眾的印象,就隨口掛過去,接入正題:“有件事我想和你打聽打聽……”
“咱們青羊街最近是不是又來了個醫生……”
一開始那個老頭子住進來的時候,幫裡都沒人重視,楊醫生也沒太在意。
隻是最近這一兩周以來,雖然來自己這裡看病看傷的人數沒什麼變化,還是那麼稀稀拉拉的幾個,但他偶爾幾次出去,幾乎天天都能見到有幫眾在這個老頭子家裡進進出出。
這除了看病還能是乾什麼?
有病的人這麼多?
有病了不來找他?
這幾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漸漸地就化成了憂慮。
這錢少掙了雖然難受但還算事小,大家都跑他那看病,不會自己要被青羊幫開了吧?
他可不想住棚戶去。
“你知道他是誰嗎……”楊醫生斟酌了一下語言,繼續問黃丘,“或者說他是個什麼醫生?”
如果是個懂戰場急救的,那自己還真就危險了。
“嘶——”
聽到這個問題的黃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那裡的腫塊早已消掉,脖子活動起來也很自如,甚至連以往常有的頸椎酸痛都緩解了不少。
唯獨就是摸著的時候,輕輕一壓那老頭拍過的地方,還是隱隱作痛。
他也很納悶。
自己當時受傷去找那老頭也就算了,怎麼那麼多同僚也跟著過去。
看他們那偷偷摸摸的神色,生怕被人知道的樣子,除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那老頭還有這本事?
黃丘自然不信,他猶豫地開口:
“大概是個,神棍醫生吧?”
楊醫生:“?”
黃丘將自己給“霍霍”醫生登記時的畫面又給楊醫生描述了一遍。
楊醫生點了點頭。
這就對味了。
他也不覺得驚訝。
像他這種有些學識的人還知道,這個世界屢逢巨變,那些神話裡描述的末日景象確實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都很容易解釋成神的偉力。
眾生的生活又如此困苦,難免會從宗教裡尋求一些精神寄托。
各種各樣的教派和小團體也是遍地開花,覺得機器有靈魂的、想變成機器的、崇拜螃蟹的……什麼都有,這就不談了。
北方的那個聖國更是整個都以奧克蘭聖教立國,政教合一。
作為信仰人口最多的教派,哪怕不是都像純正的聖國公民一樣對奧克蘭信奉地那麼狂熱虔誠,其他地區也是有很多奧克蘭的信徒的。
那個新搬進來的霍霍老醫師,不,霍霍老神棍顯然就是其中一員。
要想傳教,宣揚自己能夠治愈疾病也是很有效的一環。
雖說教士階層壟斷了知識,原本就可能真的會一些醫療技術,但畢竟出發點不一樣,和他這種接受正統科學傳承的醫生還是比不了的。
想必那些幫眾去找這個老頭,實際上也就是去參加什麼禱告之類的活動。
楊醫生很想提醒一下老先生,也不用搞得這麼偷偷摸摸的。
能在樞紐站混下來的都是一些無信仰無道德者,若是他的教派真能幫助青羊街穩定秩序,安撫一下幫眾躁動的心靈,青羊幫的首領也是不會管的,說不定還會樂見其成。
——隻要你不密謀反對他。
不過想想,保持神秘也是增強傳教說服力的重要手段,楊醫生便決定不去乾涉他們了。
準確來說是不多管閒事。
隻要和他的飯碗無關,那他就一直是個很開明的人。
……
啪!
“嗷嗷嗷嗷——”
“下一個。”路夢招呼著人把這個幫眾給扶下去。
又是日常的治療環節。
他的左手在這些天已經恢複了,但是手法還是一如既往的粗暴。
沒辦法,這種事情一旦習慣就很難改變。
況且人家受傷的幫眾都沒有什麼意見。
”嘶,謝謝老醫師……”
路夢點點頭。
還有那麼幾個幫眾來的時候還特意囑咐要大力一些,否則就不夠勁,沒那味。
其實在一開始,來他這裡的人還是沒有這麼多的。
路夢和霍步陽給他們敲的基本都是輕傷,有時候放著不管自己也會好起來,並不需要去看什麼醫生。
就是過程可能會痛苦一些罷了。
但口碑這種東西,就是慢慢積累起來然後突然爆發的。或許是最初來的那幾個幫眾順口一提,或許是後來的那幾個幫眾恢複得比較好,他治療頸椎病的手藝也就漸漸在小圈子裡傳開了。
更重要的是,路夢還記下來了那些怎麼都不來他這治療的幾個幫眾。
第二天晚上再給他們一棍。
這誰能頂得住。
必須來。
至於那些積極聽從醫囑,配合老醫師參與治療的,如果晚上站崗的時候能敬業一點,路夢就酌情放他們一馬。
需求起來了,口碑上來了,連診費都很自覺地提到了20開幣。
“等等等,老醫師彆掐。”一個幫眾連忙躲開,“我不是來看脖子的。”
“哦。”他都形成習慣,順手了。
已經開始有其他的病患會來看病了。
流水線作業果然會把人給異化,變成無情的理療機器。
好在他的醫療技能卻是始終在上漲著。
【醫療:14→17】
不過可能是現在這種程度的傷勢對他來說,治療起來已經太過簡單,漸漸地醫療熟練度的增長也放緩了下來。
要不要整點新的花樣?
路夢打量著滿屋子的幫眾。
不知為何感覺有些毛骨悚然的幫眾為了緩解緊張,連忙和面前的老醫師搭話。
與其說是搭話,不如說是抱怨:
“最近老大對我們的要求嚴格了許多,又是點卯又是操練,有時候居然還會親自來查崗……唉。”
上頭的人好像又不知道他們在夜晚被打暈的事情,所以不是這個緣故。
這兩件怪事都讓他們又氣又惱,但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嗯哼,辛苦了。”路夢敷衍。
他知道。
恐怕在西區,已經有疏於防備的街區遭了殃。
得知了消息後,幫派的首領們也害怕了起來。
緊張的氛圍終於開始傳導到了青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