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二更合一】(1 / 1)

諾亞記得第一次,聽到林加栗的名字時的場景。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神父,終於結束了遠洋之外的傳教,回到了教區。

諾亞去迎接他。

巨大的彩色玻璃下。

老神父的寬厚手掌覆在他的發頂上。

“我遇到了一個跟神接近的孩子,諾亞。”

視線裡的黑袍及地,歎聲從頭頂傳來,

“可惜……是個不願意受洗的孩子。”

少年怔怔:“那……”

純金打造的鎖鏈和金色的鑰匙,就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你從小在教廷長大,神需要你的侍奉。”

“諾亞。”

金色長發的美麗少年仰起頭,綠眸映著高處灑下來的微光。

“可是,”少年輕聲,“您說,還有彆人,比我更適合……”

老神父慈愛地俯視他,隻說:

“既然神願意眷顧你,”

“就接受信仰對你的饋贈吧。”

……

從那一刻,諾亞就知道,自己聖子的身份,是被人舍棄不要的。

侍奉神的人,最接近神的人,要綁上鎖鏈,要觸碰火焰,要在每日黃昏,去教堂頂部的穹室,為每一根蠟燭點燃燭火。

純金的沉重鎖鏈長期綁在身上,從肩膀,到肩胛骨,到脊背……像是他身上多出來的一條骨骼。

而長年累月地點燃燭火,諾亞的手指也由燙出水泡,變成了不再畏懼滾燙的溫度。

這都是他被神眷顧的證據。

但諾亞在嫉妒。

最接近神的位子……是他偷來的。

可是,憑什麼?她憑什麼?

她憑什麼能拒絕神?

憑什麼他夢寐以求的東西,被彆人棄之敝履?

嫉妒是野草。在年幼的聖子心裡肆意瘋長。

嫉妒也是原罪。

冷如冰窟的罪誡室,諾亞握緊了鞭柄,白皙又削瘦的脊背後,布滿了深深淺淺的鞭痕傷疤,有新有舊,觸目驚心。

金發的年幼的聖子掉下淚來。

啪。

又是一道新增的鞭痕,滲出了血跡。

“祈求神,寬恕我的嫉妒心……”

鎖在聖子身上的鎖鏈,也緊緊勒進了他的心臟。

……

然後他見到了她。

宋家的空難震動了不小的圈子。

宋家是他們忠實的信徒,主教區也被驚動,老神父代表教廷,出席主持葬禮。

作為聖子的諾亞也跟著去了。

隔著無數黑衣的人群,站在教堂二層的諾亞,一眼就看到了她。

跟在父母身後,漂亮安靜的黑發小女孩。

她的父母正在和宋時淵寒暄,而小女孩靜靜地站在兩人身側,白皙尖削的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裡昂。”

二樓上,諾亞喚自己的好友,綠眸垂下,仍然俯視著樓下的小女孩,開口是法語。

“你看,她就是林加栗。”

……

“原來是她。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彆的。”

多次已經從好友中聽到這個名字,黑發少年上前一步,裡昂垂下眼,略略狹長的眼眸定了定。

“比我想象中的……”

“漂亮。”

諾亞接了他的話。

黑發少年頓了下,“對。”

“但漂亮……又有什麼用呢?”諾亞說,“神也並不會眷顧美貌。”

葬禮在進行著,一場儀式分室內和室外,祈禱儀式結束,眾人紛紛從大雪紛飛的教堂後院走回來。

“已經散了,走吧。”

裡昂收回了視線,正要下樓梯,轉眼,就發現金發少年仍然趴在窗邊。

“怎麼了?”裡昂問。

聖子的一隻手指舉起來,貼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噓。”

綠眸裡湧起了興味的色澤,諾亞趴上窗沿,長長的金發順著木棱滑下。

裡昂回頭看去。

看見本來安安靜靜的小女孩,在人群散完往內走去的時候,仍然留在雪地。

林家的父母回頭瞟了她一眼,對這個向來不喜歡的女兒也並不在意。

兩人說了句什麼,自顧自地回到了教堂內。

便隻留下她。

在眾人走散了後,雪花紛揚,小女孩反而走了回去,走到了黑袍的老神父面前。

她黑眸澄淨,小臉仰起,雪一樣白皙。

林加栗彎了彎眼,露出個笑來。

……

雪地空曠,兩人又在教堂裡,隔著這麼遠,隻有呼呼的風聲,什麼具體內容也聽不清。

裡昂皺起了眉,不明所以。

但自己的好友卻仍然注視著雪地裡的兩人,一言不發,嘴唇慢慢地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

裡昂突然想起來。

諾亞……讀得懂唇語。

“林家,林老先生,信徒……”

“繼承人……”

“給教會的股份……”

“原來是這樣。”

過了一會兒,聖子眼眸彎了起來,唇角上揚,露出了笑容。

“裡昂,”

諾亞轉過頭來,

“我突然對她……感興趣起來了。”

裡昂怔怔地看他。

……

-

眩暈。

腦袋都在疼。

我看著身上衣袍淩亂,笑得眉眼彎彎的金發小瘋子,覺得整個人都要廢了。

現在人生就給了我一個岔路口。

往左,被鞭刑。

往右,被滴蠟。

我:“……”

日了狗了。真是一個日了狗了。

我不是抖m啊賊老天!!!!這玩

的什麼py啊!!!

“你看,當年是你說服神父,讓他在林老先生面前提你的……還在之後說服了林老先生,讓他把股份給了教會。”

聖子輕柔地道,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從那時候開始,你明明……就在已經享受神的眷顧了啊。”

蠟燭逐漸靠近,火光讓熱意都竄上我脖子的皮膚。

“現在,該到你證明自己,開始侍奉神明的時候了……”

我簡直想殺人。

“侍奉什麼啊,我——”

蠟淚滴在了側頸的皮膚上,燙得我整個人一激靈。但易感期加上這令人動彈不得的藥,讓我臉上維持得住面無表情。我感覺我的手指都要攥得嘎吱響。

“……都說了多少遍了我不信教!!”

“哈。”笑了聲,

“是麼。”

我聽到輕微劈啪一聲。

是鞭尾不小心甩在地上發出的聲響。

我努力睜眼看去,看到我之前很熟悉的那一卷鞭子……正被美麗的聖子把鞭柄握在手裡。

“那就隻好用鞭刑了。”

我:“。”

萬萬沒想到,這種付費項目今天要被我免費體驗到了。

賺了。

……不是不是不是,林加栗你在想什麼啊!!!你燒糊塗了啊?!!這抽鞭子跟人家抽鞭子能一樣嗎?!這瘋子一鞭子下去能直接把你送走啊!!

彆m屬性大爆發啊!!!

我現在感覺我就是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橫豎都得死。

強行被激起的易感期燒得我額頭滾燙,頭腦發昏,視線都模糊……隱約中,我想起來了,他好像說過,什麼鑰……

裡昂給我的鑰匙。

恍惚中,我忽地愣了一下。

……難道,是這個鑰匙?

我忽然想起來裡昂的搬家,裡昂那天異常的反應,裡昂電話裡叫出來的“諾亞”……

我:“……”

合著你們倆是朋友,然後一起搞我是吧!!!日啊一個丟鑰匙一個偷鑰匙現在我是那個受害者!

癱軟無力的手指動了動,摸到了被我壓在身下的手包。

……那麼,我隻要把那柄鑰匙還給諾亞不就行了嗎?

還給他,不對,還給他難道有用嗎?他那個被傳銷組織洗腦的神經病,不會拿了鑰匙再做死我……

手剛要抽出來,就被諾亞看到了。

“你在摸什麼?”

我氣暈了:“摸你爹。”

“抱歉,我是孤兒。”

我:“……”他媽的都在這個時候還能有地獄笑話。

但諾亞已經發現了,沒法使力的人沒人權,我抓上他的手,被他輕輕鬆鬆地扯開了。

那隻纖細的手拿起了手包,打開。

輕輕一抖,一枚鑰匙,就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金色的鑰

匙。

聖子靜了片刻。

諾亞興奮的嗓音響起來:“原來,你來見我——還特意帶了鑰匙?!”

我:“…………”

我:“我沒……”

“太好了——太好了,那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你不知道,我多久都沒有做……”

我崩潰了。

這是個意外!意外!!草,意外!!!

諾亞已經開始興奮地解自己的神袍,他唰地一下把鞭子拋在了一邊。

白皙的手指解開扣子,一顆,一顆。

“我好快樂……”

“…………”我不快樂。

易感期的頭腦讓人崩潰。

為什麼,我現在腦海裡99%的內存都寫著“林加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先O死這個omega”,隻有1%在正常工作“老板我還在努力逃生哦”,並且還在吃力地讀取數據,簡直像某個綠色app的土豆服務器一樣慢。

最後,甚至那99%大獲全勝了。

我躺平在地上,腦袋要昏了,身體也要屈服了。舉白旗得了,反正,林加栗,你也沒彆的辦法了。

不是有那一句話嗎,如果生活要oo你,你不如把它當鴨嫖……

金發聖子居高臨下地,帶著聖潔的微笑,有著種天真的殘忍。

“你知道嗎?其實我有想過,神的旨意……”

單獨的那隻綠眸彎著,心情大好。

“你看,為什麼聖子隻能有一個呢?明明我是omega,你是a,我們是被神眷顧的兩種人類,我們就是應該並存的才對……”

“一個教會,有兩個聖子也很正常。畢竟世界就是這麼區分的。”

“說不定,我們本就應該結合……”

諾亞說,他捧起我的臉,笑眯眯地近距離和我對視,

“我該給你生一個孩子。”

我:“。”

時間凝固了。

不是。

……什麼?

他媽的這個人在說什麼啊!!!!

啊!!!我瘋了!這人在說什麼瘋話啊!!

我不行,我可以死,但我不可以被這個人生小孩!我寧死不屈!不可以!!

他媽的我討厭小孩,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小孩的厭惡讓我一下子精神了!

“你做夢啊!!!!”

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甩到了一邊,在金發小瘋子要回來的時候,我手一摸索,摸到了那個鞭子的——鞭柄。

啪地一聲——

臉被甩向了一邊,金發淩亂地飛揚,帶起了翻飛的衣袂。

傳來一聲痛哼。

趁他還匍匐在地上,我用儘全身的力氣,往旁邊挪了挪,抓住了唯一一把椅子的椅腿,把自己努力地拽上了椅子。

扶著椅背,癱在椅子上,我都要崩潰了。

淦,什麼跟什麼事兒啊!!

室內一片安靜。

蠟燭的燭光晃得人眼花?[]?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空氣裡彌漫的omega的香味讓人不知道血液該往哪兒湧,我感到我的胸膛起伏,手也抓緊了鞭子。

趴在那兒一會兒,諾亞終於轉過來了。

剛剛神袍已經被他脫了大半,這下露出了白皙細嫩的胸膛和肩膀,一道鮮淋淋的豔紅鞭痕,格外明顯。

金發散亂地垂下,他抬起臉,就連那張美麗的臉上,都帶上了一抹紅痕。

諾亞抬起眼望我,眼裡閃爍著不明的光芒。

“你……打我。”他慢慢說,嗓音顫抖……甚至帶著,興奮。

我:“……”

不是吧?

我拿的是什麼劇本??hello???

但我看諾亞這副瘋了的樣子,內心不禁含淚,這居然就跟吃餃子一樣,原食還得用原湯化。

宗教的腦子,真日了狗了真的得用宗教治。

於是我順了口氣。

我低頭看向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打你麼?”

“為什麼?”

“你以為,你還配擁有那把鑰匙麼?”

我看著諾亞仰起頭,單獨的綠眸直勾勾的。

“以神的名義。罪人用金銀承受刑罰,用潔水灌注肉.體,踩踏猩紅的荊棘,都是以神的名義。”

小時候為了討好爺爺,我把他們的聖經整本背下來了,

“神將山川河流牛羊和馬群刻在畫卷裡,唯獨不鐫刻人,為什麼?”

諾亞下意識說:“因為人生來有罪——”

“那麼七大罪行,汙蔑、嫉妒、偷竊、懶惰、貪婪、暴食及色.欲——你作為聖子,犯了多少條?”

諾亞猛地抬頭,怔怔地看著我,隨即眉頭緊皺起來,

“你……”

“神的本性不是寬容,所以你需要贖罪,才能求得神的原諒。你以為光靠你冠冕堂皇的鞭刑就有用麼?”

我垂眼看著他,從椅子後方夠手過去,拿起一支蠟燭。

“嫉妒我,放火燒我,貪心聖子的位子,汙蔑偷竊,又要用色.欲來控製人……”

當著諾亞的面。

我將蠟燭拿著,另一隻手伸過來,手指的指.尖——直接,按在了那燃燒著的滾燙的火焰上。

手穿過火。

在諾亞震驚的視線之中,我面不改色地手指下壓。

呲地一聲,蠟燭熄滅,火光隨之湮滅。

“你不會真以為,”

我問他,

“你是那個最接近神的人吧?”

……

在這個龐然大物一樣的宗教裡,最接近神的那個人,才是地位最為崇高的存在。

我有一個異常迷信宗教的爺爺,但幸運的是,他是這個家族的族長。

所以為了騙過這些把火當神明的愚民,小時候的我就練習過用手

觸碰火焰。在無數次受傷之後,我掌握到了技巧。

太久當然不行,但是一兩秒的觸碰,這樣的燙度和疼痛還在忍受之中。

所以在主教區的老神父來的那次,我裝作因為好奇去觸碰蠟燭的燭火,卻在他的驚呼阻攔之中,手指穿過了火焰,毫發無損。

一個年幼的小女孩,信徒的血脈,與火親近。

我毫無疑問被認為擁有了“神性”。

他們向我提議了入教洗禮和做那什麼古怪的要戴枷鎖的“聖女”,我當然拒絕了。

我的目的當然隻有一個——讓我的爺爺選我做繼承人。

……後面的事情都是事在人為。

……

不過。

這種把戲,現在的我做出來肯定很容易讓人識破了。

我低下頭,看了看半趴在地上,還在因為剛才目睹的事情震驚失神的諾亞。

也差不多得了。

“你也看到我的演示了,我跟宗教沒有任何關係。”

我開口,“火就是這種東西,人隻要經過練習,都可以直接——”

諾亞開口:“你才應該做聖子。”

我:“……”

我:“啊?”

神袍淩亂的聖子金發披散在身上,手指摸到了那把金色的鑰匙,踉踉蹌蹌地跪行著爬到我的腳邊,將鑰匙雙手捧給我。

“你才應該……”

帶著潮紅的美麗臉龐仰起來,諾亞臉上閃著癲狂的神色,他流著淚,仰視著我,

“我不配,是我配不上……這個神聖的職位……”

“你才應該侍奉神……”

“是我失職,我是有罪的人,我不配……”

我……

我要氣吐血了。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是因為易感期氣血上湧,還是真的氣上頭,但總之我趴在椅子上,是真的沒力氣跟他rap了。

我有氣無力,虛弱地抬了抬下巴,示意門,“你先……給我弄出去……”

然後就陷入了黑暗。

……

……

我再次醒來時,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木製的屋頂。

還在教區。

“我給你打了抑製劑。”

聲音開口,竟然是裡昂的嗓音。

“你現在可以走了。但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讓教區裡的醫生來給你看一遍。”

我轉過頭,果然看到了年輕的教授。

幾天不見,黑發男人臉色略有些蒼白,但他見我看過去,那雙狹長的眼還是彎了彎,

“加栗,好久不見。”

我:“……”

我:“6。”

裡昂:“……”

“諾亞呢?”

“他去罪誡室了。”

我:“哦。”。估計又去抽自己了,我服了。

至於裡昂,我可沒忘了他跟金發瘋子是

好友這件事,我坐起來,身邊我的手機也還給我了,我刷了幾下,給我哥發了個消息讓他找人來接我,

“多謝你的鑰匙,”我說,“平白無故,我差點多了個孩子。”

我踉蹌著下床,裡昂過來扶我,我睨了他一眼。

裡昂喉結滾了下,“抱歉,諾亞不能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而且我本來以為有了鑰匙,你可以有籌碼,我沒想到他會給你下藥……”

“打住。”我說,“閉嘴。不然我現在就罵不死你。”

裡昂果然沒再說話。

他扶著腦袋還暈的我走出去。

裡昂兩隻手都放在對的位置,在我身邊規規矩矩的,我還真有點不習慣。不過我現在腦海裡是另外一件事。

“你在哪裡弄到的那把鑰匙?”我問他,

“我有點眼熟——為什麼?”

“……你不記得了?”

“不記得。”我剛說完,回頭,“怎麼,難道我應該記得?”

裡昂頓了一下,他比我高一些,這樣側過臉,我正好能看到他微微抿起的殷紅唇角。

“也是。”他說,“法院記錄顯示,你那晚斷片了,記憶都是碎片化,甚至不能作為指證證據。”

我站住了腳步。

裡昂回頭看我,“加栗……?”

我有點發懵。

站在原地。

因為在一瞬間,我……

之前才看到的祈禱室內的燭光,朦朦朧朧彌漫成一片,像是兩年前,在N城,熊熊燃燒的……火光。

我看到了畫面。

火舌紛飛,海邊燃燒的教堂內,酒瓶傾倒。

當啷一聲。

帶著血跡的尖銳的酒瓶碎片被扔在了地上。

甩掉我手裡的碎片,我低頭注視著痛苦地捂著左眼的諾亞。

金發旖旎淩亂地攤在地上,粘在那張美麗的臉上,他甚至還在笑。

“以眼還眼。”我說。

血流不止,血腥氣,燒焦的木頭氣味,還有酒氣混雜在一起。

手上拿著一瓶酒,我抜開了木塞。

嘭地一聲。

“我這個人,喝多了酒會斷片。”

“斷片,我說的證詞,就不足夠作為指證你的證據。”

“但為了讓哥哥放心……這個官司我一定還是會和你打。”

“請你的律師來吧。諾亞。幸運的話,你不用坐牢。”

我說,踉蹌著支撐著身體,拎著一瓶酒,走向門外,

“這是我還老神父的人情。”

走出了教堂,大海無垠,深夜的海邊的風無休無止,吹起了我的頭發。

嘩啦的海浪聲,讓我一下回到了人間。

剛剛才把我救出來的青年,臉上蹭著灰黑,衣服也剮蹭,正站在那裡,他有力地架住了我的胳膊。

“……這下算我欠你小半條命了,我該好好謝謝你。”

被他攙扶著順著海邊往前走,我一腳深,一腳淺,斷斷續續說。

“怎麼……謝你好呢?”

我側過眼看他,而他那雙桃花眼,正垂下來,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我。

臉上的那顆極淡的小痣,讓人很想摸一摸。

我說:“那我給你唱首歌吧。”

“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

剛才被火熏過,唱的調子全跑了。

旁邊的人,慢慢地“嘖”了聲。

移開目光看向遠處的海。

遠處燈塔的光芒,散落海上波光粼粼。

他唇角微微彎起,耳根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