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高處,夜裡的風很冷。

教區沒有高樓,教堂是最高的建築,於是一切星點的燈火都在腳下。

裡昂微微斂著眼。

通常來說,林加栗本來也沒有興趣在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留下痕跡,還算給他留點體面。

但那次……似乎是把她惹狠了。

黑發的少女,身形纖細,手卻意外地有勁,抓著他的後腦頭發,扯得用力。然後那燙熱的氣息就從他的後頸離開,側過臉咬上了側頸皮膚。

在他耳邊輕飄飄地冷淡道,“教授。“

“如果讓學生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騷貨……你一定也很興奮吧?”

“就這麼去上課,怎麼樣?”

在他的額頭被重重撞上床板的同時,她也尖銳用力地咬.吻上了他的側頸。

於是……吻痕。

很深的痕跡,過了許久都沒消下去。

身上其他地方也到處都是,但沒有的比這個明顯。

目光在鏡子裡的那抹暗紅色上停留。

呼吸的停滯就在一瞬間。

隻過了這短短的一瞬,在自己好友身邊的裡昂,便面上鎮定自若地回神了過來。

穹室內的燭火光線明明滅滅,加上無數大小鏡子裡的反光,幾乎讓人有一種身在非現實的幻境的錯覺。

黑發青年將落下的圍巾又重新圍上,遮住了那一抹暗紅色。深色的圍巾圍上脖頸,鏡子裡映出他的表情自然。

“——啊,我這種背地裡的生活,沒想到居然讓你看到了。”

他彎了彎眼,“我在這裡的確過得很不錯。語言也通,我中文說得還不錯。兩年的時間——還不是得找點樂子麼?“

”不然隻是教書,生活得多無趣。”

背對著他,披著黑袍的金發聖子依舊在躬身點蠟燭。

聖子輕輕笑了下,聽不出喜怒情緒。

他說,“原來是這樣。”

裡昂靜靜攥緊了點手指。

不鹹不淡的一句回應,可能有多種解釋。

自己的這位好友,就是這種模樣。

猜不透的情緒,陰晴不定的性格。說話前大多數時候也不讓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從小就是。

聖子的下一句話過了一會兒才落下來。

諾亞說:“也是。”他手掌托起一個幾乎要燃燒殆儘的蠟燭根,看著它在掌心融化。蠟油滴落,應該是燙的,那隻漂亮纖細的手卻毫無所覺一般。

他慢條斯理地用另一隻手將乾涸的蠟淚撚下,放進一個金色的托盤裡——教廷財大氣粗,一切金色的製物,都如同猜測的那樣,全部都是純金製成。

諾亞開口,隨意道:“你原來跟我一起在主教區也辛苦了,作為一個omega,你想找個地方過上幾年悠閒生活,也很正常。”

“就比如接一個遙遠的……你以前根本不會選擇的工作機會,來這

裡教課,做一個普通的教授。”

幾乎最為知名的法學高校的教授正職,在他的口中,平平無奇,不值一提。

當啷幾聲,幾顆蠟淚從手掌心滾落進托盤。

“怎麼樣,是床伴嗎?還是愛人?”

聖子問。

“是床伴。”裡昂回答。

“是消遣啊,真不錯。”諾亞說,“你終於不再為你那個虛無縹緲的單戀對象守貞了。這麼多年……都沒結果,不如放棄的好。”

聖子終於點完了最後一根蠟燭,他走過來,黑色眼罩外另外的那隻漂亮的綠色眼眸笑彎了起來。

他伸出了手,黑袍的邊緣落在他纖細的腕上,

“我真為你高興,裡昂。”

——在這一刻,裡昂才終於確認,諾亞——他的好友,還並不知道自己跟林加栗背地裡的關係。

心裡的那根弦,莫名鬆了一下。

下一刻,就又更緊地繃了起來。仿佛壓上了厚密的重石,壓得人無法呼吸。

在某一刻,在心裡的某一處隱秘的角落——裡昂甚至希望諾亞已經完完全全地將自己查了個明白。

這樣他就不用再做貪婪覬覦彆人東西的老鼠。

在夢裡,在夜裡,在很久以前諾亞注視林加栗的時候,他也在他後側,無聲地,隱秘地,跟隨著自己好友的視線……一並,凝視她。

像是埋下土壤,在陰暗處悄然發芽的種子,開出的也是令人厭惡的爛掉的花。

所以他才嫉妒地發瘋。

威脅也好,勾引也好,恬不知恥地爬床也可以,什麼技巧手段都行。偷來的歡愉也是快樂的——誰說做.愛的愛不是愛?

於是圍著圍巾的黑發青年唇角微微彎了起來,他握上了自己好友的手,艱難卻又自然的話語壓迫著心臟。

卻又說了出來,

“……我也為我感到高興,諾亞。”

至少他的愛是真的。

-

……

回家路上,我還在想今天在教堂裡發生的事情。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過了幾秒,深刻沉痛地感受到:

林加栗,你臟了。

你再也不是一個純粹的女alpha了,你在今天向一個omega揮動了皮鞭,雖然是被迫的,但你這樣下去,跟你在那些你收藏的一千多個簧片裡的抖艾斯有任何區彆嗎?嗯?你的思想還能夠保持純潔嗎?

……當然,抽裡昂那次不算。那是他活該。

但這樣下去不行。

我抬眼看向窗外向後退去的霓虹城市色彩,為自己失去的良知而默哀。

濃重的哀傷,湧起在我的心裡,讓我不得不捧起了心口。

林加栗,難道從此以後你就要打開新性癖的大門了?

但我竟然沒有辦法抗拒……

因為,抽人,還真的,挺快樂,的。

我:“。”

誰試

誰知道。

懷抱著這樣肮臟的思想,出租車把我送到了家門口。

昏黃的路燈灑在地面上,司機師傅看到我家大門,說了句:“喲,我之前才接了一單,路過這兒看到也有兩個人下車。”

“你們家裡人今晚是要開聚會嗎?怎麼人來人往的。”

“……嗯?是嗎?”

我應道,點了線上車費支付,有點奇怪,“今天沒活動啊,可能是家裡的阿姨?”

“是兩個人,戴個帽子,捂得挺嚴實的,我還多看了兩眼。”

“兩個……”

我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我爹媽的身影。

……不對不對不對,按我的了解,林馨和溫淮能坐著一輛車到的情況,除非是出席眾目睽睽之下的大活動或者家族事務。否則他倆在一米以內的空氣內呼吸都能為誰吐出的二氧化碳更多而吵起來,絕對不可能坐上同一輛車。

那是誰……

司機師傅接了下一單要開走,我就先下了車。

大門打開,出來迎接我的是保姆阿姨,她接過了我的圍巾和外套,又看著我換上拖鞋。

“今天家裡來客人了?”我問她。

“是的。”阿姨點頭,“林先生沒跟您說嗎?”

“沒……”

剛吐出一個字,我立即精神起來了。

等一下,等一下!!

有客人在,等於家裡今晚我哥的注意力不會全在我身上!!林加栗,你的小命保住了!!有人替你吸引傷害!!

我立刻大步順著走廊往裡走,保姆阿姨的聲音還從身後傳來,

“——林小姐,您往餐廳走,他們還在用晚飯,才剛開始沒多久——”

靠。還有晚飯。我更快樂了。

本來跟我哥推了晚飯我就是打著之後自己一個人偷偷回家吃點宵夜的主意,現在有了客人在,我也不用多此一舉了,平常心吃完晚飯就可以了。

真是美妙啊。計劃通。

我跟阿姨喊了句:“那等下也幫我上份餐具。”

“好好,我這就去弄。”

餐廳的門我自己推開了。

懷著美好的願景,我高高興興地邁步進去,

“哥,家裡來客人你怎麼沒告訴我——”

“。”

我默默退後了一步,砰地關上了門。

我轉身就走。

“——林小姐?”

保姆阿姨看著我飛快地小碎步溜走,疑惑地開口,“您怎麼不進去,是落了什麼東西嗎?您的外套和圍巾都在我這,我給您翻翻口袋……”

“不不不不……”我開始走到門口換鞋,“是這樣的,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我現在就得出發,沒有辦法,絕對不是我能控製的突發的事件。”

左腳的短靴穿完了我開始穿右腳,

“這樣吧,阿姨,你告訴我哥,雖然我跟他有約在先,但是我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實在是火燒

眉毛,我必須得走,下次再跟他解釋……”

我剛試圖從保姆阿姨手上拿回我的外套,就聽身後一道嗓音插了過來。

“——林加栗。”

我:“。”

我卡機了一秒,然後迅速地邁腿就要從門口逃竄出去——

我被拎住了後頸。前面的衣服猛地一勒,我差點沒喘過氣。

我:“……”

默默回頭。

我哥正垂眸注視我。

?……你191的人腿這麼長嗎???就這兩下就追上我了???這合理嗎!了不起嗎!!

我小聲:“哥。”

我哥:“有什麼急事。”

我:“賞……月。”

我哥:“……”

我:“今天算是個十五,你說這日子也挺難得的,每年隻有十二次,這不得好好抓住大好的機會……欸,嗯?”

我哥把我放了下來。

我悲傷且心虛地揉了揉我自己的衣領,看我哥轉身向著餐廳走回去了,我悄咪咪地又試圖把腳往家門外挪。

剛挪出十厘米——

“動作快點。”

很淡的嗓音傳來,

“全都在等你一起吃飯。”

我:“。”

壓力給到林加栗。

這道德的重擔一下子就壓我頭上來了。

我努力地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然後才默默地把我剛拿來的外套還給阿姨,把剛換好的鞋子踩了下來,不情願地趿拉上拖鞋,跟在我哥身後走了回去。

心如死灰。

早知道,我還不如再拖一會兒再回家。

餐廳的門又再次被打開,我默默地跟在我哥身後進了門,低頭走到了我自己的位子上。

阿姨進來,將飲料給我倒好,又退出去,把門帶上了。

空氣裡都是安靜的。

終於感到身上插滿了三方聚集的視線,我不得已,含淚抬起了頭,張開了嘴。

“那個,知寒哥……”

“知寧……”

“好久……好久不見。”

……

餐桌對面,裴家兩兄弟,一左一右,正在凝視著我。

左邊英俊的影帝溫柔地微微一笑:“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加栗。”

右邊漂亮的小愛豆反而咬著唇,他注視著我,眼睛先是亮晶晶,很快又躲閃了點。

“林,林林……好久不見。”

而我哥,坐在我身側的我哥,男人淡定地放下了手裡的酒杯。

砰的一聲輕巧的聲響,卻讓我整個人後背寒毛唰地過了一遍。

“正好一起吃飯敘敘舊吧。”我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