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1 / 1)

混沌之間,裡香尖叫的刺聲消失在耳畔,隨之而來的,是參差不齊而又層層遞進的水聲。

是水聲嗎?

以前的諾瓦隻能描述它為水聲,但通過夏佐.米勒的眼睛了解世界的諾瓦可以給出更準確的答案。

海浪的聲音。

是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

耳畔的聽覺過後,隨之而來的充滿海洋鹹味又彌漫水汽的空氣。

“醒了?”

陌生男人的聲音在諾瓦的附近響起,意識在此刻清醒過來——

看清楚了。

這裡是海邊嗎?

‘我不是在一個房間裡嗎?’

諾瓦強硬的按停身體裡的其他咒靈,照常用人類的方式起身,直到感覺到艱難時才停下來。

哦,自己的上一幅人類軀殼已經成為碎塊了。

真是的……

那可是好不容易說服萊克斯在在最終容器前,做出的適應性容器。

畢竟前面那個死人容器又瘦又與它不適配的,操作起來好像那個接觸不良的智障小機器人。

而諾瓦腦子裡,那些被盧瑟灌輸的知識和世界觀裡,從來都沒有容忍自己“弱”的觀念。

自然也就無法接受這副容器。

……

怎麼又想到萊克斯了。

“諾瓦。”

見諾瓦似乎呆愣在原地,還是喚醒他的那位男人先行開口,帶著笑意地喊出了盧瑟給予這個咒靈集合體的名字。

諾瓦這時才看向身邊站立著,從上而下俯視他的人:

他生了一幅好面孔。

男人的眼睛窄而長,黑色的長發又長又有光澤,半紮丸子頭將其束起一半來,讓人莫名有種神聖的宗教感。

隻是額頭上猙獰的橫貫傷疤撕碎了這副神聖感,配上嘴邊的那抹‘友善’的笑容,狡詐的味道鋪面而來。

‘狡詐?’

諾瓦被自己這個危險的想法嚇了一跳,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詞是從大腦哪個角落裡蹦出來的。

按說根據《社交三十六計》裡所說的那些,這怎麼看都像是書上畫出來的友好笑容啊?

諾瓦不解,諾瓦迷惑,諾瓦懷疑自己的眼睛。

但是諾瓦選擇相信了自己的大腦。

或許是讀取夏佐記憶給予他的勇氣,一向認為其他人說得對的諾瓦(當然萊克斯說的最對),居然破天荒的相信了自己。

‘他想乾什麼?’

諾瓦想起他在哪裡看見過這張臉了,於是更加警惕了起來。

“我是。”他下意識隱藏起來自己認識傑登·薩姆斯這張臉的事實,“你是誰?”

“這裡又是哪裡?”

?怎麼回事。

諾瓦被自己脫口而出的這句話驚到。

昔日的傻白甜已經進化了,可惜的是似乎這點隻有他的製造者萊克斯·盧瑟,以及對他

下過咒縛的五條悟知道。

五條悟知道就等於遊行者全員知道了,盧瑟的實驗報告裡絕對也有這項,因為諾瓦事無巨細的將他所有繼承的咒靈記憶告訴了他。

很顯然,盧瑟沒有給羂索全面的實驗結論。

“我是傑登·薩姆斯。”

剛剛高高在上俯視諾瓦的男人這才蹲下身來,語氣溫和的回答著諾瓦,“這裡是陀艮的領域——「蕩韻平線」。”

“對了。”羂索笑的很溫柔,像是那種負責引導後輩的溫柔學長,“領域,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吧?”

諾瓦先是被自己腦補的‘薩姆斯’學長嚇得一激靈,然後立馬接上了羂索拋過來的話:

“我知道!”

上揚的聲音微微低了一點,似乎反應了說話之咒靈的情緒。

“萊克斯給我講過。”

空氣一下就低沉了下去。

羂索很有眼色的沒有接著諾瓦的話題往下,而是輕輕觸碰了一下諾瓦縫合起來的咒靈外表,使其下意識瞬間飛離了沙灘表面。

哦,非要讓我起來不行?

我就不能躺沙灘上嗎??

諾瓦小孩子氣的吐槽著,但身體很誠實的跟上了前面人的腳步。

反正這個狡詐的家夥把自己扯過來,就絕對不會這麼輕易讓自己全身而退。

‘讓我看看你想乾什麼吧。’

諾瓦暫時將萊克斯的事情強製拋在腦後,開始觀察起來面前的這個詛咒師。

‘話說……他好像也有術式呢。’

這剛好位於諾瓦心裡可以獵殺的範圍裡,如果這個家夥真的要玩心眼的話……

諾瓦發動術式的手蠢蠢欲動。

那就成為人類新生之路上,第一個為其獻祭的人吧?

——

“陀艮的領域很特殊。”

羂索對這隻扮豬吃老虎的小諾瓦心中所想一概不知,心裡難免泛著與盧瑟鬥法成功的小得意,開始給諾瓦介紹起來陀艮的領域來。

羂索無疑是個合格的老師。

仔細想想來,能讓夏佐·米勒在短短半年多之內,迅速從咒術小白進化為令人深感威脅的詛咒師,其中不乏有羂索的功勞。

至少諾瓦聽他講起來毫不費力,但這似乎更傾向於是大腦進化導致的結果?

“隻有擁有術式的咒靈或人才能開領域嗎?”

看看,諾瓦甚至開始舉一反三了,漏壺在這也挑不出來一根刺。

呃,但這不妨礙漏壺罵。

主要是諾瓦上次留給他的印象太深了,怎麼看怎麼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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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全是。”

羂索倒是很意外諾瓦的反問,似乎沒有漏壺說的那麼傻呀?

“有些咒靈沒有術式,但伴隨著生得領域而誕生。”

“而咒術師呢…”

男人倦怠又拖長的聲音勾人無比,但可惜媚眼拋給瞎

子看,諾瓦隻想知道這句話的後續。

“隻能說②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能開展完整領域的人都擁有術式。”

“領域是咒術的巔峰,無數咒術師為之攀登,為其瘋狂。”

羂索這句話說的很有歧義,但似乎有很合理,帶著一絲誘導的意味。

不就是給諾瓦製造混亂思維嗎?在他的定義裡,有術式者即超能力者。而能開領域的人自然成了他的頭號敵人。

同時羂索也知道盧瑟應該對他說過一係列關於咒術師的問題。

嗯,不聰明小孩。給他增加一點難度吧。

諾瓦似乎也發現了羂索這些話的奇怪之處,也隨著羂索的話裝傻,甚至演出一幅沒往心裡去的模樣。

不就是演傻子嗎?誰不會呢?

‘果然和漏壺說的一樣蠢。’/‘嗯……有術式的咒靈應該也需要殺吧?’

二人腦子裡的os完全不一樣,但都對這番對話很滿意。

一個滿意蠢而好操控的<傀儡術式>,一個滿意又明確了自己的目標。

二人都有美好的未來。

“我說。”火山頭咒靈終於忍不了了,強硬地打斷了他們倆這幅演出來的友好對話,“就這麼破大點沙灘,你倆想逛多長時間?”

羂索不在乎漏壺這番火氣十足的話,而是輕飄飄的還給了漏壺一句:

“陀艮聽見會傷心的哦。”

火山頭咒靈順著羂索的視線看過去,一眼撩過呆呆地仰面趴在沙灘椅上的陀艮。

?

陀艮不明所以地動了動章魚觸角。

得,忘記這位咒靈也不聰明了。

“走吧。”

羂索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假惺惺的笑容,雖然有些怪異,但確實很符合人類審美裡的好看。

“那邊有沙灘椅,去坐一會兒吧。”

躺在沙灘椅上的那一刻,諾瓦內心久違的平靜下來。

那些個咒靈和那位詛咒師先生也沒有了其他話語,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了蔚藍的大海。

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輕柔又催眠,仿佛是天然的白噪音,將人類攬入懷中,哼唱著,擺動搖籃進入夢鄉。

‘……人類?’

諾瓦被自己想像的形容下來一跳。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像是人類呢?’

明明沒有人類一樣的身體,沒有像人類一樣跳動的心臟,更沒有人類那些所謂天馬行空的大腦。

咒靈縫合而成的醜陋軀體、紫色循環的不詳血液、陰暗又心機重重的新大腦。

他隻有這些。

諾瓦無比清楚,自己是一個與內心裡世界觀完全相反、威脅人類的肮臟咒靈。

“盧瑟先生是我的合作夥伴。”

身旁一起躺著的男人終於說出了他想說的東西。

終於來了。

諾瓦反而如負重釋般輕鬆下來。

他果然另有所圖。

傑登·薩姆斯束起的長發似乎被他這一躺給蹭開了,帶著潮意的頭發散落在肩頭和臉頰側,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

這怎麼那麼像《社交三十六計》裡的horap啊?

不會吧?

他連咒靈也不放過嗎?

諾瓦茫然的眨眨眼。

還在徐徐圖之的羂索不知道諾瓦內心裡奔騰的小心思。

“他跟我說,你會是人類的新生。”

傑登的聲音緩慢又堅定,如果諾瓦沒有在記憶裡看見夏佐對他的直觀印象的話,應該就會樂顛顛的以為這是個好人。

好人?

真是一個字都不和羂索沾邊呢。

剛剛的開口仿佛隻是羂索的蓄力,他開始了長達半個小時的洗腦對話,換成以前,早就成功繞暈了諾瓦。

可惜。

盧瑟和羂索的互相算計裡,從來不存在鬆懈這一說。

羂索這算盤打的是好,可盧瑟的後手留的也足夠多。

‘到底什麼時候說完?’

‘廢話真多啊。’

諾瓦冷漠的想道。

什麼為了人類的未來,什麼咒靈大家庭,又是什麼狗屁的‘以你的術式給予他人力量’。

諾瓦的內核裡,從始至終一直是盧瑟刻上去的東西。

人類是主宰地球的主人。變異的、威脅極壓迫普通人的超人類者,必是死路一條。

‘你,有術式的詛咒師。’

‘我,有術式的咒靈集合體。’

諾瓦想著想著,居然沒忍住笑了出來。

為了人類美好的未來——

一起去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