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1)

在另一隻蟲子趕來之前,孔淮殊先一步從通道裡翻了出來,一腳踢翻了堆放在入口處做掩護的鐵桶,金屬落地的脆響果然吸引了那隻蟲族。

未成年的獸人信息素比較淡,三個孩子又躲進了找密室裡,它果然判定屋裡已經沒人了,口器中發出嘶嘶的聲響,螯足勾住矮牆,敏捷的向孔淮殊爬過來。

孔淮殊毫不遲疑的扣動扳機,他在槍.械方面也接受過專業訓練,準頭比不過職業軍人,但比起普通人卻強了太多,瞄準的是它那三對兒眼睛。

但蟲族具有很高的智慧,它顯然訓練有素,抬起兩隻蟹鉗般的前肢,迅速護住眼睛。

前肢上有兩層灰色的金屬,像乾涸的水泥掛在上面,但其堅固程度明顯是水泥的千萬倍,普通粒子槍無法穿透,明顯被打疼了,它憤怒的人立起來,口器中爆發嘶吼。

孔淮殊扭頭就跑,那蟲子毫不猶豫的追了上來。

很多年前,還是顆土豆的展煜告訴他,獸人手中沒有熱武器是很難戰勝一隻蟲族的,訓練有素的軍人也往往是兩人一組,或有機甲外骨骼做輔助。

但如果真的被迫要面對一隻蟲族,也有辦法解決掉他,因為蟲族喜歡虐殺獵物,或者把人拖走做孵化床,無論是哪種,它都會靠近受害者,這個時候,隻要地方夠狹窄,能限製住它們龐大的體型……

孔淮殊轉進一條狹窄的小巷,僅容兩人並肩的巷子剛好夠那怪物跟進來,獵物就在眼前,它幾條螯足爬的更快,孔淮殊幾乎能聞到它口器中酸臭的味道。

而這個距離……

蟲族停下追擊,腹部一鼓,口器蓄力噴出一道酸液,孔淮殊來不及躲,猛的往前一撲,手肘在砂石地面上摩擦,衣服撕裂,皮膚火辣辣的疼。

然而更疼的是他的小腿,伴隨著劇烈的疼痛,焦糊的氣味湧入鼻腔,孔淮殊掙紮著往後退,另一隻腳踢掉已經被酸液融化的鞋子。

他快速抽出腿上綁著的匕首,割破那截褲腿,把那破布一樣的褲腿扯下來,連同腿上的一小片皮肉。

腥甜的味道和龍舌蘭酒信息素極大程度的刺激了這蟲族,它嘶吼著衝向這誌在必得獵物。

孔淮殊粗重的喘息著,翻身爬起來,在那可怖的怪物衝過來的一瞬間,他克製住逃跑的本能,展煜教過他的動作,在這一刻無比的清晰。

“不要跑,跑一定會死,沒穿外骨骼輔助,你又跑不過他,知道嗎小少爺……”

“踏著它的前肢跳起來,它的另一隻爪子?不要擔心,我告訴你的這個地方是他動作的死角,它抓不到你……”

“太難了學不會?嗯,其實學不會也沒關係,你應該用不到……”

“再試一次,我給你搭把手,來,踩著我的手試試。”

林間的空地上,穿著黑色作訓背心的少年彎下腰,兩隻手在身前交握,他帶著戰術面罩,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眉眼分明是英俊的,已經不腫了。

“過來。”他眨了眨

眼睛,聲音含笑:“你發力方式不對,我幫你一把。”

很多年前,孔淮殊需要借助展煜的幫助才能跳到的高度,在這一刻卻近乎奇跡重現般的完美複刻了,風聲在耳邊掠過一瞬,他意識到不是自己能把動作做的完美了,而是他已經長高了很多。

腿上的傷多多少少影響了他,他狼狽的跌在那怪物堅硬的甲殼上,肩膀撞的生疼,然而他根本來不及去管這些,身下的大蟲子立刻掙紮起來,要把他甩下去。

如果這裡地形開闊,它一定會得逞,然而這裡空間有限,孔淮殊立刻扒住它甲殼間的縫隙,反手握住匕首,用儘全力往那道縫隙裡刺進去。

蟲族吃痛,瘋狂撞擊兩側牆體,孔淮殊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那小小的匕首上,甲殼下噴湧出的藍紫色組織液兜頭淋了他半身,好在這東西味道並不難聞,更沒腐蝕性,不然他還要扒下去半身皮。

身下的嘶鳴聲越來越小,直至它不在掙紮,終於,在牆被它撞倒之前,這種蟲族死了。

孔淮殊筋疲力儘的抽出匕首,從它身上滑下來,他怕這種蟲子已經呼叫了同伴,甚至不敢喘口氣,立刻一瘸一拐的轉移。

穿過這條小巷,前面竟然是他工作過的燒烤店,一路上他儘量無視那一灘灘暗紅的東西,卻在轉角處腳步一頓。

燒烤店老板躺在凹陷的馬路中間,胸腔凹陷變形,口鼻中都是暗紅的血跡。

不遠處,一個人,正在撕扯老板女兒的衣服。

孔淮殊:……

他從不否認人性之惡,但他在這一刻還是感到了震驚,就算再色.欲熏心的暴徒,也不該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著這事吧?這裡隨時會有蟲族出現啊!

但這人身形並不高大,即便受了傷,孔淮殊也有把握速戰速決,他快速穿過坑坑窪窪的馬路,抬槍果斷射擊。

這種時候還想著這種事,就可以直接去死了。

然而下一秒,讓人震驚的事發生了,那人生生挨了兩槍,卻隻是晃動了一下,他再次坐直了,然後轉過頭看向孔淮殊的方向。

“草……”孔淮殊低罵一句:“這什麼鬼東西?!”

那就不是個男人,而是個女人,看身形都不是Alpha,女Beta當街實施暴行已經夠變.態了,更詭異的是,她身體壓根沒動,腦袋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

黑洞洞的,和蟲族如出一轍的黑紫色眼睛,它咧開嘴,一嘴鋸齒狀的口器,發出尖銳的嘶鳴。

那聲音戛然而止,有人從角落裡衝出來,一刀砍在它脖子上,斷頸處沒有血液,淡粉色的組織液湧出來,裡面有半透明的東西還在蠕動。

變故來的太突然,孔淮殊直接吐了。

他這一路都忍著沒吐,現在實在是忍不住了。

然後那個頭上有犀牛角的男人就一手拖著他,一手拖著昏迷的燒烤店老板,躲進了一間空房子裡。

吐完了,孔淮殊發現這也算是個熟人,是和黃毛一起上門找過茬的小混混之一。

“那是什麼玩意兒?”孔淮殊虛弱的問。

犀牛角趴在窗戶縫上往外看,沒看見蟲族,才順著牆滑坐在地上,臉色慘白的解釋:“我也……我也不知道,這幾天,有很多人被蟲子活著捉走,後來又昏迷著被送回來,剛開始還一切正常,能說話也能吃東西……後來……”

似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他抖了一下,“後來就變成這樣了,像是被寄生了。”

孔淮殊默然。

他從沒聽說過,蟲族還有這樣的族類,蟲族最常見的就是他剛才殺死的那種B級兵蟲,一般用來進行地面作戰,還有尋找孵化床,而能駕駛戰艦機甲的,則是A級,它們用類似精神力的方式與機甲鏈接,也是蟲族的寶貴資源。

從沒聽說過,還有這種“寄生蟲”。

他很想細問兩句,但三個小孩還在小密室裡縮著,隻能提醒自己,看到奇奇怪怪的人,也要離遠一點。

臨走時,他告訴犀牛角,“黃毛,你們那個小頭目,他死了。”

犀牛角木然的一張臉上,終於流露出哀戚。

“他是為了救一個小姑娘……”他捂著臉,眼淚順著指縫不停的滴下來,“他說他收保護費了,可是朱老板都跑了啊……”

孔淮殊不知道該說什麼。

語言在生死面前是如此蒼白,而且看犀牛角剛才的行為,他顯然也和黃毛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街上也有蟲族的屍體,但周圍往往也有大片血跡,孔淮殊遇到一群Alpha,他們手裡拿著各式各樣拚湊出的武器,在主動尋找落單的蟲族。

他們眼裡滿是仇恨,大概是沒什麼可失去的了,像被逼到絕境,不得不反擊的野獸。

這個時候,躲起來才是最明智的,因為蟲族一定會退去,這顆小破星球在蟲族眼裡沒有占領價值,它們隻是路過,卻帶走了這些人最寶貴的東西,所以對這些人來說,苟活下去沒有意義。

他們還沒走出這條街,一隻蟲族就發現了他們,這群Alpha悍不畏死的衝上去,直面對方黑洞洞的炮口。

孔淮殊到底做不到袖手旁觀,他抬槍瞄準那東西的眼睛,扳機扣動,下一秒,那黑漆漆的眼球應聲炸裂。

拿著槍卻不知道怎麼用的Alpha們愣愣的回頭看他,孔淮殊提醒他們:“瞄準眼睛,不要浪費子彈,它還沒死,記得補刀。”

這群人趕緊撲過去,各種武器往那蟲子身上招呼。

孔淮殊轉身,一群一拐的往回跑,沒走出去兩步,突然感受到腳下的地面又開始震顫。

他愕然抬頭,隻見頭頂黑壓壓的一片蟲族戰艦正在起飛,然而還沒靠近天幕,幽藍色的光柱就如同垂落下來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般貫穿了整片艦隊,悍然橫掃!

數十架蟲族機甲被擊落,拖拽著火光砸塌成排的建築,幸而那一片是朱老板占地廣闊的私宅和收購站,這會兒應該不會有人員傷亡。

那道藍色的光……

是帝國的戰艦!!!

孔淮殊霍然抬頭,海藍色的眼睛裡爆發出明亮的驚喜。

破損的天幕邊,銀灰色的戰艦已經探入半個艦身,利爪擒蛇的大型猛禽圖騰就噴塗在那流線型的金屬巨獸身上,鋒利的喙中銜著一枚星辰,無數小型戰艦自主艦打開的底部甲板中蜂擁而出,轉瞬間,炮火交織如流星。

是蛇鷲!!!

孔淮殊幾乎忘了腿上的傷口,原地蹦了兩下,又疼得呲牙咧嘴。

他得先回去,戰艦之間神仙打架,這時候在外面站著,流彈可不是鬨著玩的。

但他很快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

天幕係統還沒切換到戰時模式,這種情況下破壞天幕,會直接損壞重力設置,那些在天幕的破洞下飄起來的人和其他雜物,就是因為局部重力係統故障,以至於這顆小星球恢複了原本的重力。

蟲族當然可以直接轟炸出一個口子進來,但蛇鷲卻不能這樣不管不顧,現在他們投鼠忌器,那層天幕反而成了蟲族的保護屏障。

隻有切換到戰時模式,天幕才會徹底打開,同時啟動平時不用的,耗能更大的第二套重力係統。

他抬頭,發現那龐大的戰艦果然沒再突進,隻有主炮轉動著,找角度開始蓄能。

現在的指揮官是展煜嗎?

孔淮殊心臟狂跳,一天前他給展煜發的消息,展煜收到沒有?

按理說正常的天幕是能遠程操控的,現在應該已經打開迎接自家人了,但這破爛星球上的破爛貨,還是第一代手動切換的版本,就說多新鮮啊,能進曆史博物館的東西,這地方還在用,而孔淮殊前兩天發給展煜的,就是天幕控製室的坐標。

是特麼那頭逃跑的豬,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最後還把坐標和密碼給了他。

那控製室就在整個第一安全區最高的建築,那棟“麻子”大廈的十二層。

就在孔淮殊猶豫時,蛇鷲方已經因為束手束腳而落了三架機甲,小小的逃生艙彈出來,湮沒在炮火裡。

有一架體型龐大的機甲,姿勢靈活流暢,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的從主艦和天幕的之間的縫隙中鑽了進來。

這對駕駛員的精神力等級要求極高,萬噸的金屬巨獸在駕駛員手下靈活的如同一位俠客,顧及隕落的同伴,它沒開主炮,而是自金屬手臂上彈出一對濃黑如墨的長刀,悍然撲向那幾隻逼近主艦的蟲族戰艦。

短兵相接,蟲族戰艦大概還沒來得及瞄準,幽幽黑金色魅影般劃過,頃刻間,那兩艘戰艦炸成了兩朵紫色的火花。

黑金色的機甲轉身,張開背後的金屬雙翼,如神祇般撲向下一個對手。

目睹這一場精彩的突襲,孔淮殊捂住狂亂的心跳,明知道不是時候,但還是有個聲音在心底叫囂:

草!那是老子的人!!羲和!展煜!!

真特麼帶勁兒——!!

他看了眼還在緩緩往裡進的蛇鷲主艦,又看了眼幾乎頂住所有炮火的黑金色機甲,意識到展煜還沒收到他發去的消息。

一咬牙,他轉身,一瘸一拐的往麻子大廈的方向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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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族大多升空作戰,一路跑過來有驚無險,如果不是腿受了傷,他還能更快。

這棟大廈的十樓以上曾是執政官工作的地方,後來執政官辭職,這裡又變成了朱老板的私產,不知道他用來做什麼,總之現在是都搬空了,孔淮殊爬到十二層時,已經是日落的時間了,破損的天幕還在儘職儘責的工作,不過因為損壞,投下的光不那麼均勻,在臟兮兮的地磚上繚亂的像一副抽象派畫作。

外面炮火連天,整棟大樓時不時跟著震動,整個十二樓被打通了,隻有不能拆的承重牆和承重柱。

角落裡單獨隔出來一間辦公室,厚重的防盜門上,密碼鎖上的信號燈閃著幽光。

孔少爺這輩子沒吃過這樣的苦,按開密碼鎖的一瞬,直接撐不住身體,順著門撲進了屋裡,他趴在地上緩了口氣,才坐起來,突然聽到一陣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

很細微,但他還是聽到了,他想也不想,剛才還沒力氣的身體突然本能的從地上彈起來,反手就要去關門。

身後那摩擦聲驟然加快,越來越小的門縫中,兵蟲紫黑色的軀殼正在飛速接近,它比剛才孔淮殊弄死的那隻還要大一圈。

“哐啷——”

沉重的金屬門被推上,鎖簧清脆彈出,孔淮殊動作很快的又加了兩道鎖,門裡還有一段被夾斷的螯足,那東西金屬般堅硬,正是它和地面摩擦才暴露了那蟲子的靠近。

孔淮顧不上這些,撲到控製台前,一槍打碎了密碼盤上的鎖。

但他忽略了一個問題。

這隻蟲子,身上是帶了短炮的。

爆炸震得孔淮殊差點摔倒,他抓住控製台邊沿,穩住身形,回頭一看,金屬門竟然抗住了這一炮,但也發生了嚴重變形。

那炮需要蓄能和冷卻,因此門外陷入短暫的安靜。

十八位的密碼,孔淮殊從來沒覺得這麼長過,按錯了就要重來,他掌心出汗,指尖微微發顫,最後按下確認時,他屏住呼吸,過度緊張,讓他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綠燈亮起,滿室血紅色的夕陽開始分散成一塊塊的光斑,孔淮殊撲到窗前,抬頭看向頭頂的天幕。

整塊的“天空”如龜甲般分解,然後一圈一圈的收縮,露出外面黑沉的宇宙,無數整裝待命的銀灰色戰艦和機甲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如同行動有序的狼群般,迅速的動起來。

啊,成了。

他耳朵裡恢複了一片嗡鳴,隨後巨大的爆炸聲掀飛了那沉重的金屬門,洶湧而來的氣浪如同有形的潮水,直接衝破了玻璃,把趴在窗戶上的孔淮殊一同掀了下去。

墜落的一瞬,竟然是很美的。

無數玻璃碎片折射著還沒完全消散的夕陽,像振翅的蝶,繞在他身邊,擦過他臉頰時,帶起一條血色,孔淮殊已經感受不到疼了,時間太短,什麼都來不及想。

還以為下一秒他就要

砸在地上,再苟延殘喘一會兒,運氣好的話還能回想一下這一輩子,希望死的彆太難看,不然展煜得多難過。

可身下卻傳來不容抗拒的推力,瞬間抗衡了重力,像空洞試驗室的氣流,溫和的接住了他。

孔淮殊睜大眼睛,氣流慢慢減弱,他緩緩下墜,最終跪坐在一片冰冷的金屬之中,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溫柔的捧在了掌心。

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兒,孔淮殊緩慢的抬起頭。

黑金色的機甲身披最後一線夕陽,沉默的低下巨大的頭顱,那雙銀藍色的眼睛“注視”著手中小小的人,明明沒什麼溫度,看起來卻那麼溫柔。

它胸口處的防護板向兩側張開,露出其中已經打開的駕駛艙門,門後,一身黑色緊身機甲駕駛服的Alpha面容冷峻,離得很遠,孔淮殊看不清他眼眶是不是紅了。

不過他覺得一定紅了,因為他也一樣。

那隻巨大的金屬手掌護著他,小心翼翼的把他捧到心口處。

展煜迫不及待又珍而重之的把人接過來,將孔淮殊抱到懷裡那一刻,這個面容堅毅冷峻的年輕指揮官把頭埋進愛人的頸側。

溫熱的皮膚下,血脈汩汩流動,他還活著。

孔淮殊抬手抱他,結果摸了一手的溫熱,展煜的後背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傷,好像一直在流血,想必這一路也十分驚險,不然也不至於才回來。

他的手無處安放,隻能拍了拍展煜的肩,啞聲問:“你哭了?”

展煜沉默著,濕熱的呼吸落在他頸側,狂亂的心跳隔著兩人的胸膛,震得孔淮殊眼眶也酸了。

“好了,我問題不大,都是皮外傷,我看看你……”孔淮殊推他一把,沒推動,一摸那後腦勺,毛刺刺的。

孔淮殊:???

片刻後,駕駛艙裡傳出一聲驚怒的叫罵。

“誰給你剃的頭?!天殺的!老子要報警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