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1)

孔淮殊是采購好物資之後,才把蟲族可能入侵的消息告訴給朱老板的。

不要怪他自私,首先蟲族不一定會降臨在這顆小破球上,其次,如果他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出門宣揚,隻會造成大範圍的恐慌,□□燒大規模爆發,社會秩序崩壞,這樣會平白給自己準備物資增加難度,所以他做好了七成準備,兩條胳膊搬東西累的都沒了知覺,這才給朱老板發了消息。

還有他認識的房東大娘,燒烤店老板、陽陽幼兒園的小朋友和老師,囑咐他們儘量低調行事,先彆聲張,都先顧好自己。

然而消息還是以颶風過境般的速度傳播出去,畢竟每個人都有親朋好友,每個親朋好友又有更大的關係網,很快,整個安全區就亂了起來,有偶然爆發的衝突,也有趁亂渾水摸魚的。

朱老板在終端那邊,完全顧不上此前“禮賢下士”的偽裝,直接大喊大叫起來:“你怎麼才告訴我這個消息!我現在跑來不及怎麼辦?!”

孔淮殊揉揉耳朵,嗤笑一聲:“朱老板,我也是上午才收到消息,這個時候告訴你並不算晚,而且我勸你最好不要想著開星艦跑路,那等於在作死……”

被識破意圖,朱老板也不掩飾,喘著粗氣問:“為什麼不讓我跑,老子修星艦不就是為了……”

“你以為蟲族的偵查艦是玩具嗎?”孔淮殊出聲打斷他,“第八星係有多龐大?算上沒開發的,共有數以千計的行星,群星就是最好的屏障,小孩子都知道捉迷藏時不要發出聲音,這裡不是什麼兵家必爭的要塞,隻要我們保持‘安靜’,僥幸躲過戰爭也不是不可能,啟動星艦逃跑,被發現的概率反而更高,你明白嗎?”

那邊呼吸聲粗重,許久,朱老板說:“我明白。”

他頓了頓,似乎終於想到了什麼,咳了一聲,恢複了以往的客氣:“孔老弟,你要不要帶著孩子來我這躲躲?我的避難所夠大,物資也充足……”

孔淮殊卻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這老朱見識過展煜的精神力,那樣可怕的力量不可能隻是個維修工,他在懷疑展煜是機甲駕駛員,無論屬於正規軍還是傭兵或星盜,那都是貨正價實的機甲駕駛員啊。

他這麼有本事,很有可能會回來接自己的老婆和侄子,到時候憑借提供庇護的恩情,朱老板也能被帶著安全撤離,就算沒爆發戰爭,賣個人情也是好的。

孔淮殊開的是免提,因為他在邊說話邊貼特製的隔熱膜,小熊兄妹和小白毛都在幫忙,屋子裡大部分地方都要貼上。

聽見朱老板的提議,熊銘野的動作一頓,手裡嘩啦作響的金屬薄膜一下安靜了。

戰爭安全手冊上的第一條就是避免人群大規模聚集,最好以兩到三個家庭為單位躲藏,因為蟲族特殊的生物感應結構是像蜘蛛一樣分布在節支狀的爪鉤上的,接觸地面時靠震動辨明敵人位置,人越多越容易暴露目標。

而朱老板家庭結構特殊,他那一大家子,一下低迷三家,顯然很容

易超員,能讓孔淮殊帶著孩子過去,卻絕不會收留他們兄妹。

可朱老板那裡確實更安全,熊銘野覺得自己很自私,有種在道德綁架彆人的嫌疑,隻是沒等他糾結出個結果,孔淮殊已經拒絕了,掛斷了通訊。

“我不會去的。”孔淮殊一邊打膠一邊說:“我懷疑這頭豬會沉不住氣,一旦他坐著星艦逃跑……”

那就會給這個小星球帶來一場災難,第一安全區的人們好歹有所準備,其他幾大安全區一定會損失慘重。

他沒把這些喪氣話說出來,熊銘野卻明白,悶不做聲的更努力乾活了。

孔淮殊又說:“我覺得你這兒挺好的,沒想到你還在地下室裡,又準備了個密室。”

熊銘野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還沒挖完,空間很小。”

“沒事。”孔淮殊叼著工具,含糊不清的說:“整理一下,夠你們仨用。”

……

接下來的兩天,模擬出湛藍天空的天幕逐漸暈染開大片的紫色,像是有人在藍色的布料上,滴了一滴顏料,那色彩水波般蕩漾開,一點一點蠶食了“天空”,充滿了神秘和瑰麗的韻味,如果不明白這異相背後的含義,這一幕會讓人覺得充滿了神聖的藝術感,然而,這裡的人大多數都明白這顏色有多致命。

這是蟲族戰艦近距離航行時產生的特殊輻射,對獸人天幕係統的乾擾,如果天空完全變成濃鬱的紫色,那群怪物就會從天而降。

這時候,人們才發現,天幕設計成藍色是有它的道理的,那些來自於遙遠母星、植根於基因深處的本能會告訴大腦,藍色的天空才是安全的。

在這樣的天幕下,所有人都惴惴不安,恐懼在逐漸蔓延。

孔淮殊偶爾還會出去采購物資,燒烤店老板為了感謝他提前透露消息,分給他一台發電機,這對孔淮殊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炭,其他都好說,小白毛的藥不能斷電。

街角,有人承受不住壓力跳了樓,暗紅色的血液蜿蜒成一條小河流,屍體被一塊破舊的布蓋著,有人駐足,但很快,人群就腳步匆匆的走了,有人在盯著孔淮殊手裡的發電機看,最終覺得無法承擔襲擊一個持槍Alpha的風險,沒敢上前來搶。

這把古董般的粒子衝.鋒.槍,是朱老板給孔淮殊的。

孔淮殊看了眼那即將乾涸凝固的血流,默默的垂下眼睫。

看目前的天幕,蟲族和這顆小星球還有一段距離——光年為單位的距離,那是真的很遠。

還不到放棄的地步。

回去他打算把頭發剪短,不知道什麼時候供水就斷了,洗頭發會很麻煩……

正這樣想著,平地突然掀起一股颶風,由遠及近的卷起塵土無數,落了孔淮殊一頭一臉。

孔淮殊:……

他大爺的,頭發掛了一層灰,回去不剪也要剪了。

幾秒鐘後,隨著這陣風而來的,還有腳下劇烈的震動,孔淮殊神色一變,霍然抬頭。

朱老板那地標般的星

艦庫打開了。

銀藍色的火焰自機庫內噴出,由於不是專業的起落平台,那厚重的金屬殼子在高溫下轉瞬被熔化了一半,猩紅的鐵水流淌下來,機庫附近立刻燃起熊熊火光。

但那星艦,不管不顧的緩慢騰空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目瞪口呆,但他們所在的街區距離朱老板家其實很遠,受到的影響其實不大,於是街上的人看了會兒熱鬨,就都紛紛罵罵咧咧的散了,很明顯,他們並不知道朱老板駕著星艦逃跑,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滅頂之災。

星艦要通過星港的通道才能平穩離開包圍著星球的天幕係統,孔淮殊看著那星艦快速在天際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忍不住也爆了粗口。

這沉不住氣的傻逼豬頭!

他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

就在星艦離開四十分鐘後,整個天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加深,濃鬱的漸漸籠罩住整個小星球,像一場漫長可怕的黑夜即將降臨。

熊銘野和孔淮殊站在通道口,望向那顏色最濃鬱的一點,小少年咬著牙罵:“這個混蛋!”

孔淮殊拍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走吧,下去,有一段時間要不見天光了。”

一大一小走入通道。

這樣的“夜”,也隻有小孩還能無憂無慮的睡著,熊萌萌和孔蔚暘四仰八叉的睡在一張床上,兩個大人卻毫無睡意。

熊銘野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留在外面的監控器,然而這一次,整個星球的幸運值都被那頭豬給揮霍一空了。

不存在僥幸,天幕驟然炸開一簇火花。

金屬碎片像下雪一樣紛紛揚揚的落下來,落到半途,又因為那一小塊重力係統故障,而懸浮於半空,更恐怖的是,一些小黑點也從地面浮了起來。

那些是人。

破口還在不斷擴大,終於蟲族戰艦在破碎的天幕中,露出猙獰的主艦艦身。

“它們來了……”熊銘野啞聲喃喃。

拜朱老板所賜,蟲族首先降臨的,就是第一安全區。

孔淮殊卻來不及去罵他,而是把熊銘野叫過來,遞給他一把□□。

“一般來說,地面作戰的都是B級兵蟲,它們的弱點在頭頂甲殼和軀乾連接處,那裡甲殼相對來說更薄弱,你挑過蝦線嗎?和那個類似。”他反手握住軍刺,揮動修長有力的胳膊,給小熊做示範,“不是讓你主動出擊,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嘗試去殺死它們。”

他頓了頓,低聲說:“希望我們不會到拚命這種地步。”

……

那些蟲子登陸後,先去了朱老板的街區。

一整個上午,空氣中都是嗆人的酸液味道,以及越來越濃鬱的血腥味。

那些巨大的,類似甲殼類昆蟲的巨大生物,有條不紊的把那些藏起來的人揪出來,像趕海的人類一樣悠閒。

它們兩次路過地下室隱蔽的入口,黑的發紫的甲殼和水泥牆摩擦,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甲殼在牆

上留下深深的劃痕,尖銳的螯足紮進鬆散的水泥地面,上面還帶著殘留的人體組織,摩擦聲讓人牙酸。

除了碾壓獸人的生理優勢,它前肢還固定了形狀詭異的熱武器,炮口森冷幽深。

每次它路過,地下室裡的四人連呼吸都放的很輕很輕。

兩個孩子雖然年齡小,但很聽話,小白毛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蟲族,被嚇得臉色慘白卻也一聲不吭,熊萌萌捂著嘴巴,沒發出一點聲音的默默流淚。

小女孩的堅韌讓孔淮殊都刮目相看,她甚至在發病時,都咬住毛巾,一聲不吭。

這讓小白毛對打針這件事充滿了愧疚感,他不敢看銘野哥哥的眼睛,如果這是在琉森星就好了,他一定會求爸爸給萌萌也買一份藥,他長大以後會努力掙錢把錢還給他爸的。

但這是遠星,他的藥也是小叔和展叔叔輾轉打聽消息,幾夜等待消息後才弄來的,而且現在的情況,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大蟲子才會離開。

好在熊銘野也沒過問。

這麼過了大概一周,蟲族終於要離開了。

它們拖走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白色的“繭”,裡面的人還活著,拖回去作為幼蟲孵化的溫床。

孔淮殊鬆了口氣,他這幾天根本沒心情剪頭發,幾天沒洗頭倒不至於有味道,但頭發有些打結,很不舒服。

他剛找了木梳,梳了沒兩下,熊銘野突然壓低聲音叫他:“淮殊哥……”

孔淮殊心跳漏了一拍,走過去看監控畫面。

歪掉的畫面裡,有個男人拖著血淋淋腿,一路跑過來,在發現這是個死胡同時,他徹底絕望了,試圖把自己塞進路儘頭的那棵大樹後,而樹後的牆上,就是孔淮殊他們預留的通風口。

房間裡慢慢的充滿了血液的腥甜,孔淮殊和熊銘野臉色都不好看。

男人摸索的手也摸到那通風口,他緩緩抬起頭,監控畫面下,那是一張有幾分眼熟的臉,是朱老板的手下的幾個打手之一,曾經上門找孔淮殊麻煩的那個黃毛。

他愣愣的看著攝像頭,露出個絕望到像是在哭的笑。

巷子口,循著血跡而來的兩隻巨大的兵蟲發出急促的“嘶嘶”聲,兩隻蟲並不急著獵殺目標,而是一路聊天般“嘶嘶嗬嗬”,一邊邁動粗壯的螯足靠近那男人。

就在這時,孔淮殊注意到,黃毛背在身後的手僵住。

孔淮殊心一沉。

這個人,摸到了他們通風口的金屬罩。

片刻後,那男人若無其事的挪開手,他仿佛已經接受命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握緊了手裡的刀。

“他媽的……”虛弱的聲音從監控裡傳出來,男人像是給自己鼓勁兒:“老子用這把刀收過你們的保護費,也該保護你們一次……”

他踉踉蹌蹌的衝向那兩隻全副武裝的怪物,走向他注定的命運。

……

蟲族沒帶走他的屍體,因為他失血太多,不適合做溫床,它們索性玩了個夠,屍塊散落在狹小的

巷子裡,場景宛如人間地獄。

兩個小孩早就被可領不許看監控了,都坐在小床上,縮成兩小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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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淮殊沉沉的呼出一口氣,熊銘野則是軟軟的坐進了椅子裡。

可不知道為什麼,其中一隻兵蟲折返回來了。

兩個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兒。

它用長矛一般的螯足在地面反複試探著,分布在頭兩側橢圓形的三對眼睛,黑漆漆的轉動著,最終,鎖定了通風口的位置。

它開始想扒開那個小口,但它身體太過龐大,擠不進樹與牆之間的縫隙,而且它身上恰好沒有那種短炮,一時奈何不了這棵樹,可它也沒有放棄的意思,用刀鋒般的螯足刨樹,木屑四濺,同時,它鋸齒般密密麻麻的口器也張開了,不停的震顫著。

它發出隻有同伴能聽到的低頻聲波,在報告位置。

熊銘野慌了,起身時帶動椅子,安靜了一周的狹小空間裡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他下意識的要道歉,被孔淮殊打斷了,“你帶著他倆進密室。”

那噪音根本無關緊要,他們的位置已經暴露了,見熊銘野還在發愣,孔淮殊把倆小孩拎起來塞進他懷裡,往事先準備好的密室推:“快點進去,我把它們引開。”

“淮殊哥!”熊銘野大驚失色,轉身看向他,少年在幾秒鐘裡下定了決心,把兩個孩子往孔淮殊懷裡塞:“你帶他們進去,我去把它們引開!”

“彆鬨了。”孔淮殊瞳色深沉,宛如深海,他甚至很輕的笑了一聲,但那聲笑氣息急促,暴露了他故作輕鬆的事實,“你這小密室,就是個小衣櫃,原本是給你和萌萌準備的吧?我這個身形要是進去,隻能再塞一個小孩,你要讓你妹妹去喂蟲子嗎?”

他沒推開孔蔚暘,把小孩接過來,吻在他額頭上。

“我要是……”他嘴唇顫抖,停頓了下,還是覺得說出那個字實在太不吉利,乾脆含含糊糊的帶過去,直接說後面:“告訴你展叔叔,睡過蛇鷲的指揮官,我這一輩子就值了,沒什麼遺憾。”

“我不要說。”小白毛扁了扁嘴巴,倔強的不讓自己流下眼淚,“小叔,你的墓誌銘太沒出息了,還少兒不宜,我們都還沒成年,不能替你轉述,你一百年之後親自和展叔說吧。”

孔淮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