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劍獅校園的杏花都開了,粉色的小花骨朵沿著山坡的弧度盛放,為遍地情侶增添曖昧的約會地點。
林泮每天六點起床,提前洗漱好,看一會兒新聞和郵件。七點半去把鹿露叫起來,和她一道去上學,她已經完全適應校園的生活,不需要他接送到教室門口,便在樓下分開。
管理碩士屬於社會學院,與文史同屬於文科,教學樓並不遠,略略就加快步伐就能趕到。
和所有大學一樣,上課前兩分鐘,後排座位密密麻麻,前排寥寥數人。林泮是旁聽生,雖然不怕坐前排,還是挑選靠牆的位置,低調地融入課堂氛圍。
同為A類大學,劍獅的風格和駿澤截然不同。
駿澤的課程嚴肅專注,學生埋頭記筆記,努力理解老師的發言,劍獅的教授卻很喜歡點名,讓學生思考發言。
林泮長著一張好學生的臉孔,頭一回就被點中了。
“你是哪個學院……噢,旁聽生?”自動點名係統在教授翻閱時,立馬就跳出所屬的學院和身份,但老教授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叫都叫了,你來說說。”
林泮思索片時,回答了他的問題。
“很好。”老教授滿意地點頭,讓他坐下,繼續講課。
離下課還有五分鐘,教授布置小組作業,林泮不需要做這個,年底考試就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教授也知道旁聽生多半在職,還有工作在身,考勤並不嚴格,假裝沒看見。
他順利早退,到教室門口等鹿露下課。
這幾分鐘的心情難以描述。
身體的感官暫時罷工,將舞台全部留給大腦:苯基乙胺讓神經保持興奮,他不覺得累,也不覺得渴;多巴胺辛勤工作著,心臟像是變成了撲棱著翅膀的小鳥,雀躍地在空中飛翔,也像是卡布奇諾的拉花,綿密的奶泡層層疊疊,綻放出醇厚的氣息;充足的內啡肽趕走了他內心的焦灼,他不再像駿澤一樣,無時無刻繃著一根弦,思考自己該何去何從。
如果戀愛腦可以切片觀察,顯微鏡下肯定五彩繽紛,如若夢幻。
他度過了快樂、平靜又迷離的幾分鐘。
下課了。
鹿露是第一波離開教室的人,和同學們聊著天走出來,眉毛皺緊,估計老師又催作業了。
然後,她看見了他,俊秀的青年寬肩窄腰,斜斜立在芳菲下,猶如文藝電影的海報,令她心生歡喜:“你怎麼來了?提前下課了?”
“來找你的唄。”女同學咕咕笑,比她有經驗多了,“男孩子嘛,談戀愛都這麼粘人的,不要趕人家唷。”
鹿露恍然,大方地拉住他的手:“走,我們去吃飯。”
“嗯。”他接過她的書包,被她牢牢牽住掌心。
天氣暖和了,散散步,去食堂吃飯很不錯。
想吃披薩,決定去意大利餐廳,今天是披薩主題日,整個餐廳都是披薩和衍生品。
鹿露端著盤子,感興
趣的都拿一塊,很快壘得滿滿當當,再打一杯可樂,坐到窗邊大快朵頤。
“你去聽課了?聽得懂嗎?”她含混地問。
林泮點點頭,拆開濕巾放到她手邊,自己拿刀叉吃,不臟手。
鹿露“噗嗤?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笑,不知道為啥覺得怪可樂的,把自己的餡餅遞過去:“啊——”
林泮愣了愣,小小咬一口,很注意沒有吃到她喜歡的香腸,隻吃了點餅皮和芝士。
鹿露:真可愛。
她沒有勉強,拿回來自己兩口吞了,繼續吃下一塊。
有點噎,舀一勺蘑菇奶油濃湯,味道也不錯。
“你的是什麼?”
“洋蔥湯。”他揭開蓋子,也推到她手邊。
鹿露探勺舀一勺,啜口嘗嘗,洋蔥微辣,燉得爛乎乎的,居然挺好喝。
她推過自己的湯盅,讓他試試蘑菇湯。
林泮的用餐禮儀非常標準,面對女朋友也隻舀半勺,淺淺嘗口,心裡點評:奶油倒多了。
奶香味太重,遮住了蘑菇的鮮美。
果然,她開始喝可樂,對發揮失常的蘑菇湯興致缺缺。
林泮起身給她打了一份法式牛肉清湯,不功不過,她就放棄了可樂。
“再請一個廚師。”她琢磨,“老吳做的西餐一般般。”
老吳學的是中餐,西餐也能做,味道也還行,但就像家裡自己做的西餐的味道,不夠地道,缺了點靈魂。她打算請個西餐廚師,以後想吃什麼都行。
林泮道:“請恭子小姐物色兩個合適的人選吧。”
鹿露點頭。
她現在察覺到恭子這個管家的作用了,食物畢竟是入口的東西,外面聘請的廚師不說技藝怎麼樣,人品必須可靠。再說恭子在王太後家做了這麼多年,認識的西餐廚師肯定不少,也算對口。
“清潔師也要加人,不過可以等房子裝修好再說。”她正想動腦筋,忽然見窗外一對情侶走過,頓時懊惱,“哎,約會還聊這個,我真無聊。”
“沒有關係。”林泮已經把事項記錄了下來。
鹿露笑笑,沒有強求。
她和林泮的相處模式從一開始,就有彆於普通情侶,他們已經很靠近很靠近,才選擇更近一點。他的工作就是她的生活,而她的事業中也少不了他潤物細無聲的付出。
刻意分開反倒彆扭。
這樣也挺好的,工作、學習和戀愛不需要分得太開,它們說到底都是她的一天又一天。
——生活就是一堆碎片,把三角形和四邊形的劃分成兩堆毫無意義,拚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吃飽了,我們去散會兒步吧。”她說,“繞著河邊走走。”
“好。”
林泮收拾好兩人的餐盤,去衛生間洗手漱口,這才和她像其他的校園情侶一樣,飯後在河堤散步。
垂柳飄揚,心是波光粼粼的水面,閃爍金光。
鹿露趴在欄杆上瞧了會兒,再走
時鞋帶散開了,他蹲下去幫她係,後背的衣料扯得筆挺,襯衫卻一點沒有滑出的意思,被襯衫夾好好固定在內,倒是褲子因為版型的設計,每當下蹲就會繃緊。
林泮以前穿的都是普通成衣,褲子不合適就不會太明顯,現在都是量身定製,反而愈發明顯了起來。
鹿露歪頭看了會兒,她剛醒的時候不通□□,傻不愣登的,現在才發現這年頭的服裝設計很貼心,把男性的身材烘托得恰到好處,不經意間的小小性感,像夢露吹起的裙擺。
林泮尤其如此,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吃過才知道秀外慧中,看得人心癢癢。
“好了。”他輕聲說著,握住她的手起身。
她卻抽出手,笑眯眯地把手放到他腰間,環住他的腰,把他按在樹下,輕輕啄了啄他的唇角。
林泮見過很多在校園裡親吻的情侶,從來都是目不斜視地匆匆離去,未曾想到自己也能在樹蔭下收獲甜蜜的愛吻,一時心神迷離,如墜雲端。
她揪著他腰後的衣角,拽不出來,氣惱地捏緊手指。
陽光照得皮膚微燙,他側過臉,任由她撫過背後的一寸寸。
金色的樹葉在微風中搖曳,破碎的陽光灑滿道路,鼻端是淡淡的花香。
他努力牢記這一刻的所有細節,希望在垂暮之年再回想起今天,依舊能清晰地重現她的面容。
那時候,他肯定也能摸到此刻的餘溫,因此倍感幸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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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是戀愛的季節,連帶學業都變得夢幻。
鹿露稀裡糊塗地過完了春天,隨著一次DP慣例的大采購,衣櫥全部變成夏裝,她才意識到初夏到來了。
五月有一個重要的節日。
鹿露的生日。
但她過得非常低調,沒辦宴會,沒邀請朋友,在家和老吳學做蛋糕,蛋糕胚中間是塌的,奶油糊得不平整,裱花根本看不出是花,最後抹了畫了一個笑臉。
4寸的小蛋糕,一點不大,她自己吃了。
其他人吃的是老吳做的水果蛋糕。
沒有告訴朋友們,可還是收到幾件禮物。
東方樂送了個對鑽石耳環,東方康送的古董懷表,東方萍送了兩瓶年份不小的紅酒。喬納森送了一套酒杯,紫荊花的陸總代表銀行送的一套修複後的藍光影碟。
要不說陸總懂維護商業關係呢,這禮物送得確實貼心,除了他不小心混進去一張遊戲碟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她得到了宮崎駿的一部電影,侏羅紀公園套裝,以及大堆以前沒看過的外國片。
不錯不錯。
最後是林泮的禮物。
因為鹿露點名要吃他做的小餅乾,他就跟著一起在廚房忙活,做了一盒薑餅人給她。
戴禮帽的男士,穿魚尾裙的女士,白色卷毛小狗,還有紮兩個麻花辮的小女孩。
烘焙課是駿澤最卷的科目之一,他照樣拿第一,就知道學得多好了。不僅做了人物,還給她搭了個
巧克力屋,抹茶棒做出籬笆,拴一頭小鹿,院子裡還有兩大棵粗壯的向日葵。
鹿露把它放到展示盒裡密封,擺在牆頭櫃上當擺件。
生日平靜地過去了。
鹿露覺得這樣就很好,沒有了爸爸媽媽,生日安安靜靜地度過就是最好的。
沒有再拆信,信件拆一封少一封,她不敢想象全部拆掉以後會有多絕望。
留的越多,底氣越多,也就越幸福,哪怕是虛幻的。
過完生日,憂傷的小鹿滿血複活。
請假、收拾行李、坐上火箭衝向地球!
她已經把春季學期的論文肝完了,感謝家教男朋友手把手輔導,反正做完了,她要從五月開始放假,一直放到九月份秋季學期開始!
這才是富豪應該過的日子啊啊啊啊啊——
照舊落地上海。
回老貴的公寓住一晚休整,第二天坐私人飛機去科莫湖。
作為一個老牌的歐洲度假勝地,東方家在科莫湖有自己的彆墅,但其他度假村也不少,群山環抱的湖泊,人文藝術濃厚的鄉村彆墅,初夏盛放的各色花卉,簡直是理想中的自然風情畫卷。
鹿露下飛機就喜歡上了這裡的氣候。
溫暖濕潤,空氣芬芳,陽光燦爛但不是特彆曬,棒極了。
度假酒店是有四百多年曆史的大酒店,修複過幾次,外表和家具保留著20世紀初的樣子,讓鹿露倍覺親切。
酒店管家表示,很多家具和油畫都是以前的古董,不是複製品,當然,床是新造的,因為很多客人都不想睡真古董,覺得晦氣,衛生間也是全新的,專門定做的複古款式。
茶杯碗碟都可以選,她希望的話他們就開保險箱拿出真的銀蝶陶瓷,給她擺一套接待王室成員的宴席。
鹿露不感冒:“算了,我喜歡能進洗碗機消毒的。”
於是就吃了頓還原的20世紀初的晚宴,唐頓莊園的那種。
酒店拍下了好幾套古董長裙,年代卡得不嚴格,大概是19-20世紀的兩百年。客人可以借穿參加晚宴,體會一把古老年代的風情。
鹿露閒著也是閒著,決定嘗試一把,選了件印象裡和唐家屯風格很像的衣服。
晚宴是所有客人一起體驗,她以為就是吃頓複原的意大利餐,但萬萬沒有想到,酒店非常會玩兒,他們安排了一出大戲,吃到一半忽然有人說“陛下來了?[]?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鹿露的第一反應是:“哪個?”
她以為是真的哪個國王OR女王過來了——要結婚可是東方樂,賓客裡有陛下半點不稀奇啊。
結果進來的是拿破侖。
COS的那種。
她差點把香檳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