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一件禮服(1 / 1)

娜拉缺席了預定好的意大利晚餐,焦灼地在客房裡來回踱步。

她是李仲齊邀請的表演嘉賓,即將在明天的宴會上為東方樂演唱自己還未發售的新歌,而正如喬納森所預料的,這是一場非公開活動,品牌並沒有讚助她的服飾和珠寶。

而娜拉目前所擁有的高定禮服中,隻有兩件沒有被同母異父的姐妹“借走”,一件是香奈兒的經典黑裙,另一件便是去年DP的“黃玫瑰之宴”——她是全球首穿,出席的也是有檔次的紅毯活動,造型一出備受好評,品牌方非常高興她的穿著效果,以幾乎白送的價格賣給了她。

但今天下午,助理在幫她打理衣服的時候,偶然聽服務人員說見過這套禮服。

換言之,有人和她撞衫了!

晴天霹靂。

“怎麼辦?”助理是她初中同學,兩人感情非常好,急娜拉所急,“你隻帶了這一件高定,換成普通禮服行嗎?”黑裙不適合出席生日宴會,壓根就沒考慮過。

娜拉啃咬手指甲,沮喪極了:“這對東方家太不尊重了。”

助理也懂得這個道理,愈發憤怒:“都怪那群強盜,我們本來可以買新的。”

娜拉長相甜美,形象健康,一向是許多高奢品牌青睞的合作對象。而合作的次數多了,穿著效果好,有時候借出去的衣服就能以低於市場的價格收入囊中,成為增添色彩的美麗收藏。

可娜拉付不出這筆錢,她吸血鬼似的家人又一次從她手裡“借走”了錢財。

原以為穿舊款不會和富家千金撞衫,萬萬沒想到有人也相中了那件。

這可怎麼辦?

她們身處太平洋小島,借都沒法借。

“隻能說是臨時汙損了。”娜拉想不出辦法,無奈道,“換成普通禮服吧。”

她還有幾件高級成衣,勉強能夠撐場面。

助理歎口氣:“我拿去熨一熨,明天換點配飾,看看托尼有沒有辦法給你做個隆重點的造型。”

娜拉苦笑,剛準備和化妝師商量一下怎麼改動明天的造型,手環便微微震顫,跳出喬納森的名字。

“我先接個電話。”

娜拉接通了喬納森的通訊,竭力若無其事:“Hello,喬。”

十幾秒後,她的表情繃不住了,“是的……多謝你關心。”然後慢慢變得意外而驚奇,“是嗎?謝謝,非常感謝,好的我明白,謝謝你。”

助理聽得好奇,頻頻回頭。

娜拉做了個手勢,示意她繼續整理禮服,自己走到外面通話。

海風吹拂過她美麗的金發,帶走心頭的巨石。

五分鐘後,娜拉又恢複了往日的活力,輕鬆地告訴助理:“衣服不用換了,喬說那位小姐改了主意。”

助理立即面露驚喜,手腳麻利地拆掉防塵套,繼續打理精貴的紗緞,並八卦:“他怎麼知道的?是他的新女朋友?”

在同一個圈子混,難免關注行業新聞。喬

納森和IM國際的合約鬨得沸沸揚揚,大家都在猜測他會不會獨立,又能否在各大公司的圍剿下保住合約。

後續也不負八卦群眾的吃瓜意願,真真假假的消息一條接一條,沒多久,網上就出現喬納森參加貝恩家聚會的照片。

納西索斯創意總監芭芭拉在社交賬號上稱讚了喬納森。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有人在幫他。

娜拉在曼麗酒店看到他,先入為主以為是東方樂,可後來瞥見少女的身影,就知道不是東方三小姐。

很陌生的面孔,她確信沒有見過她,可這實在太常見了不是嗎?富豪千金有她們的社交圈,她們認識與否不重要,東方小姐認識就行了。

“不知道是誰家的千金。”娜拉沒了心事,興致勃勃地和助理聊起天,“明天就知道了,噢,我的雞蛋水呢。算了,你忙,我自己來。”

她從冰箱裡找出無菌雞蛋,磕碎打進水中,加一勺冰糖,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這是祖母的偏方,說演出前一天喝杯雞蛋水,能保護嗓子和肺。

老人已經不在人世,但娜拉依舊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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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林泮問鹿露:“您不穿這件禮服,明天穿什麼呢?”

“隨便穿一件就好了嘛。”鹿露滿不在乎地說,“東方樂問起來,我就說沒時間買,她還能吃了我?”

傍晚時分,她和喬納森吃過晚飯回彆墅,CC就借熨衣服的機會開口,說今天好像見過一件和她的禮服很像的衣服。

“他們的禮服都裝在防塵袋裡,直接運過來的。”高定禮服極其嬌貴,不能擠壓折疊,大多都是裝進密封的衣袋直接運輸,下飛機後直接提回房間,更豪華的乾脆是穿戴在模型身上運輸,確保版型不會改變,她很確定,“路過大堂的時候我正好看見,真的很像。”

喬納森印證了猜想,說:“應該是娜拉的衣服。”

鹿露沒印象:“那是誰?”

喬納森就和她說了娜拉的故事:偶然和朋友參加歌唱比賽卻意外爆紅,被娛樂公司簽下,第一張專輯就銷量千萬,打敗眾多電子歌姬,斬獲多個音樂榜單。三四年後的今天,她已經是最具商業價值的歌星之一,年收入高達三四千萬,可因為當初簽訂合約時未成年,由父母代簽,導致她的許多收入都被家人刮走,自己名下並沒有太多財產。

簡而言之,大寫的慘。

鹿露十分同情,便問喬納森:“撞衫會很尷尬吧?”

“她不會和你穿同一件衣服的。”喬納森道,“沒人敢犯這種錯。”

明星穿高定再出名,上的熱搜再多,也無法改變他們隻是一個宣傳工具的本質,富豪才是高定品牌真正的顧客。

衣架怎麼能搶上帝的風頭?娜拉要是犯了這種不可饒恕的錯誤,以後就和時尚圈絕緣了。

鹿露聽得大囧。

“那我換件衣服穿好了。”她擺擺手,很快作出決定,“反正也是過季的,以後再穿也是過季。”

喬納森怔住,不由看向她的更衣室。

她也隻帶了這一件禮服。

於是,便有了林泮的詢問,不穿禮服的話,穿什麼呢。

“穿這件吧。”鹿露指向普拉達的另一套高級成衣,粉綠格紋的西裝裙,比起禮服的華麗張揚,這套非常正式,更適合出現在某些會議現場。

但這有什麼關係?有人規定必須穿禮服嗎?

就算是,她隻是一個剛剛冷凍蘇醒,來自三百年前的無知少女,憑什麼和她計較。

反正東方樂肯定不會計較。

“就這樣,睡覺了。”鹿露感覺做了件好事,哼著歌睡覺去了。

林泮抬眼看向她的背影,少頃,垂落目光,將禮服原封不動地掛進衣櫃,合攏門扉。

不曉得什麼作怪,喬納森從他的動作裡看出了一點點謝客的意思,頓了頓才轉身離開:“我去打個電話。”

鹿露做事不求回報,可既然賣了人情,總得讓對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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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喜歡熬夜,但不包括鹿露。

半隻腳跨過鬼門關的人最怕死,她每天都早早睡覺,晚點起床,力求早日恢複機能。

今天也是,昨晚十點睡覺,上午九點才醒,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做日常檢測。

數據又變好了。

她非常高興,愉快地乾掉一頓早午飯,這才開始做造型。

CC是美術專業畢業的學生,化妝技術不能說頂尖,卻也很過得去了。鹿露耐著性子坐了一個多鐘頭,頭發就變成花苞頭,搭配鑽石發圍,blingbling。

林泮替她的手環更換了表帶。

她平時戴的是最樸素的鉑金表帶,隻鑲嵌幾顆鑽石當裝飾,但今天換成了更複雜的設計,整條表帶都是由鑽石拚接而成,夾雜黃色藍寶石和沙弗萊拚湊而成的一支花卉。

即便是在室內昏暗的光線下,也散發著珠寶獨有的璀璨光芒。

同樣與此搭配的還有一條祖母綠項鏈,雖然寶石個頭不大,可三顆綠寶石與黃金相映成輝,正好妝點脖頸的空白,富貴卻不累贅。

她家底有限,也沒有出風頭的打算,就這三件完事。

做完造型,鹿露還頗有興致地去圍觀喬納森。

他已經坐了兩個多鐘頭了!

造型師是一大早坐遊艇過來的,他昨天晚上的航班,早上到檀香山就上遊艇,覺都沒睡就趕過來開工,這會兒頂著兩個大眼圈抱怨:“要不是你開了口,我才不會這麼折騰呢。”

“抱歉抱歉。”喬納森沒什麼誠意地敷衍。

造型師每次都要這麼抱怨,可實際上他得到的酬勞足夠豐厚,讓他彆來他也未必肯。

他在鏡子裡看見了鹿露探頭探腦的身影,頓時彎起唇角:“過來看我?”

“人好多。”鹿露負手溜達,數數人頭,居然有七八個人。

兩個化妝,一個做頭發,一個打理飾品,一個清理鞋子,還有一個在調試香水,讓他試聞氣味。

“喬,今天用這個‘黑色枷鎖’怎麼樣?”調香師問。

喬納森接過試香紙,輕輕抖了抖,一股馥鬱的沉香若隱若現。他笑笑,遞給鹿露:“喜歡這個嗎?”

“很香。”鹿露想起什麼,“我有一個好玩的。”

她掉頭就走,回自己的化妝間拿了個配飾過來,是一條係在腰間的金屬盒,做成香水瓶子的樣子,可以打開放些小物件,既是迷你包,又是腰鏈,十分有趣。

這是DP的新品,雖然除了顏值一無是處還賣到8K,可鹿露還是上當,為它花了這筆錢。

“好看嗎?”她問。

“很可愛。”喬納森撣掉肩膀的亮粉,慢慢站起身。

鏡子周圍鑲嵌的燈條散發著無死角的光線,照亮他的輪廓,金銀絲的西裝反射出細碎的亮點,閃爍成一團繽紛幻彩。然而,縱使置身於這般迷離的複雜光源,他的臉孔依舊脫穎而出,不受半點乾擾。

鹿露不由愣了一下,感覺他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該走了。”他慵懶地舒展身體,把手遞給她,“彆遲到。”

香氣變得更馥鬱了,那種醇厚的流淌的氣息,就好像酒心巧克力,頓時包裹住了她的感官。

鹿露忽然很想吃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