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月英單防陳群
不是,你聽清楚啊,我說的是一千人啊。
張飛的笑容頓時全都僵在了臉上,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性格粗狂,不代表他是傻子。
一千人,在河東那種地形面對涼州軍上萬人完全沒有半點勝算,張飛就算對自己的武力再有自信,也絕不會狂妄到在這種地方跟縱橫天下許久的涼州精兵正面對抗——那跟自殺有什麼區彆。
徐庶不會真的認為萬人敵的意思就是一個人打一萬人吧?
“就,就沒什麼計策?”張飛一臉期待地問。
他對徐庶之前在下邳之戰中設計的計策印象非常深,那一戰中大軍以少勝多,成功地拖住了袁術囂張的氣焰並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張飛還盼著徐庶這次能想出什麼厲害的手段。
徐庶正色道:
“計策還是有計策的,計策的關鍵就是走軹道迅速前進,趕緊搶占聞喜,但絕不能占據安邑,更不能繼續向南,要將這些地方全都交給涼州軍!”
“啊?”張飛打了這麼多年仗從來沒有聽過這麼荒唐的戰術。
從關中進攻河東可以走蒲阪渡口,從此地一路向東,先到關羽的老家解縣,之後就是相當重要的水陸交彙重鎮安邑。
如果隻是囤駐聞喜,根本無法迎頭阻擊關中軍的不斷到來,張飛就算再神勇,能靠著聞喜堅城不斷取勝,那馬超也能直接叫人把聞喜一圍,堵截軹道歸路,然後剩下的就是在城外吃著水路源源不斷送來的糧食,慢慢等待餓死張飛。
“一成都沒有!”徐庶如實道。
徐庶微笑道:
“三將軍放心,庶怎麼可能會故意坑騙將軍?
這次遠征,我與將軍同去便是。”
張飛:……
“元直,我……”
呂玲綺趕緊調整了一下儀態,嫣然一笑,夾著嗓子道:
“見過大司農,大司農是要與徐郎討論公事嗎?煩請稍待,徐郎正與張益德將軍商談出兵之事。”
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徐庶已經不是之前的遊俠,呂布幾乎已經將自己的兵馬全都交給了他,他自己就是一路諸侯,勢力極其強大。
張飛本以為這是自己單獨領軍向前,沒想到徐庶居然也要去。
“啊?”張飛大吃一驚,趕緊擺手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這,這種事元直叫手下人去不就成了,雒陽諸事繁雜,豈能親自向前啊?”
“妙哉。”吳資笑著,隨便拍了個馬屁,“徐將軍一直辛苦,現在關中那邊涼州賊一路猖狂,終究還是要徐將軍嘔心瀝血,我等實在無能啊。”
難道是我之前怯懦,讓元直小看我,所以不放心?
“不過沒有勝算,不代表就是冒險,隻要三將軍依計而行,我保證在兩軍陣前一席話,便叫那馬超卸甲倒戈拱手來降。”
“元直啊,你可不能害我啊。”張飛眼巴巴地盯著徐庶,一臉非常委屈的模樣。
“哎,三將軍放心。”徐庶微笑道,“將軍先行,徐庶不過是以身為餌,幫將軍做些事情,最多也就隻帶三五百人,之後用計殺敵,還得靠三將軍!”
張飛的心怦怦直跳,饒是他悍勇,還是被徐庶的大膽給驚到了。
呂玲綺聽見吳資誇自己的丈夫,心中小得意,瞬間俏臉微紅,她用手輕輕扇了扇風,甜甜地微笑道:
“大司農謬讚了,煩請稍待,我去通傳。”
張飛:……
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
呂玲綺把兒子哄睡,趴在門框上偷聽徐庶和張飛聊天,徐庶說到一成勝算都沒有的時候呂玲綺的心猛地提起來,豎起耳朵仔細靜聽,可徐庶張飛之後壓低了聲音,隻聽見他們好像隱約說起“裴茂”“糧草”“韓遂”“段煨”等,就這麼聽了一陣,呂玲綺感覺到腿邊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三五百人?
為何要做這種冒險的事情?
“元直,你,你怎麼能做這種事?實話告訴我,你有幾成勝算?”
她嚇了一跳,低頭一看,隻見一條大狗正靠在它腿邊,也伸長脖子聚精會神地似乎在偷聽徐庶的議論,呂玲綺忍了忍,直接伸手一個力劈華山砸在狗頭頂,大狗嗷嗚一聲,慘叫著緩緩後退,一臉委屈地看著呂玲綺。
吳資笑嗬嗬地走過來,順手揉了揉狗頭,微笑道:
“屬下吳資,見過呂夫人。”
“哎,不必,我是來尋找呂夫人的。”
“尋我?”呂玲綺有點吃驚。
“是啊。”吳資的臉色稍稍有點難看,略帶苦澀地道,“呂夫人不是一直在招募女子學習術數之法嗎?我今日正好尋到一個女子,正好為夫人帶來,隻是這個女子……有點厲害啊。”
說著,吳資的臉上居然露出幾分敬畏之色,緩緩閃到一邊,呂玲綺這才看到她身後站著一個身材嬌小,頭戴帷帽的少女。
少女膚色黝黑,而且垂下的頭發居然是枯黃色,儘管看不清面容,但呂玲綺還是感覺她病懨懨的沒什麼力氣,看起來有點虛弱。
“你是……”呂玲綺好奇地詢問著。
少女看著呂玲綺的麗色,顯然對自己的面容有點自卑,她扯了扯帷帽,低頭道:
“我叫阿醜,見過夫人。”
呂玲綺稍稍一怔,隨即就反應過來——吳資親自介紹過來的人一定頗為了得,這少女貌不驚人,卻怕是身懷厲害的造詣,得趕緊拉攏她一番才是。
她趕緊上前攥住她冰涼的小手,媚笑道:
“什麼醜不醜的真是胡言亂語,妹子知書達理,一看就是大戶人家,比我們這些邊鄙之地的粗野女子好太多了。
妹子你想學什麼,我們這新學可謂蔚為大觀,我給你尋幾個老師,定能為伱解惑。
好好說話,你叫什麼?”
“多謝夫人,妾賤名月英。”
“哦哦哦,是個好名字,反,反正挺好聽的!”呂玲綺強行尬讚,又小心翼翼地道,“想學什麼,我教你啊!”
月英看著親和力十足的呂玲綺,之前的緊張也漸漸褪去。
她又輕輕拉了拉帷帽,低聲道:
“拜見夫人之前,我已經將那些書卷粗看過。”
“感覺如何?想學什麼?”
月英輕輕咬著嘴唇,歎道:
“這些學問都……太淺,我片刻間已經學完,要是沒有彆的,不如讓我來當先生吧?”
呂玲綺:?
蛤?
呂玲綺自己不學無術,可她在兗州休產假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在稱讚這新學厲害,乾弟弟施然更是沒口子誇讚新學極其博大精深,絕不是隨便就能學會的。
雒陽城中以學問大、智慧多著稱的人不在少數,可每個人開始學習新學的時候都忍不住先歎息,然後感慨自己半輩子活在了狗上,從沒有說一個淺字。
“妹子,你之前學過?”
月英輕輕搖了搖頭,之前的緊張之色儘數消失不見,頗為自矜地道:
“未曾,我隻是聽說新學博大,又聽聞有人在潁川造出新水車,我這才偷偷離家一探究竟。
隻是那水車不過如此,讓我倍感失望,此番來雒陽,吳大司農對我極好,又為我請來陳尚書指點迷津,可陳尚書展示的書籍太淺,難窺大道之妙。
吳大司農說大道不可輕傳,需要我教授後進方可再授,煩請夫人準我赴新學學堂為先生,也好早日習得無上大道。”
呂玲綺目瞪口呆,吳資趕緊乾咳一聲,尷尬地道:
“夫人,借一步說話。”
吳資滿頭冷汗,與呂玲綺走到屋外,這才給呂玲綺繪聲繪色說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吳資已經感覺到這個叫月英的少女也許極其聰慧,是個有本事的人,必須得留下才成。
她大老遠逃家來學習知識,對知識的渴望可想而知,吳資準備一下鎮住她,因此特意請來了艾先生最得意的學生,度支尚書陳群。
陳群聽說要去教授一個流民,本來是萬般不情願,可他聽聞此女是難得的世族出身,這才有心賣弄,特意將艾先生之前編撰的一卷《數學》交給月英。
這卷《數學》是艾先生在布上寫就,又加入了陳群之前總結的大量心得,從加減乘除入門到雞兔同籠應用題、圓錐體積算法應有儘有,尤其是幾何之法陳群每天都學的廢寢忘食,可謂是大有心得。
聽艾先生說,這已經達到了小學五年級的恐怖程度,在千年後也是萬中無一的水準,艾先生每次玩遊戲時隊友都會敬畏地詢問他是不是小學生來表示對他的敬畏。
可他精心整理的絹交給月英之後,這少女隻是粗略一翻,先是點點頭,隨即又抬起頭,茫然地說出一句讓陳群終生難忘又差點破防的真言。
“就這?”
陳群先是愣在原地,隨即露出不屑之色,心道這是哪來的瘋女子。
這書上的符號都是用艾先生發明的艾伯數字和一些從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符號,陳到等人辛苦學習,也不過隻學到了小學三年級的水平,目前雒陽城中能跟陳群一樣解應用題的隻有他與荀彧,荀彧可是在魯國軍校當教導主任的時候苦苦自學了一年多,就這樣在解應用題方面離陳群還相去甚遠。
就這一個瘋女人,看一遍就會了?
扯淡,符號你都記不住!
陳群冷笑著隨便出了一道三位數加三位數,想讓眼前這個瘋女人急頭白臉地計算,沒想到月英伸出一雙頗為粗糙開裂的小手,淩空撥算盤一樣輕輕撥動兩下,立刻就能給出答案,倒是陳群還屏息凝神地計算一番,方汗流浹背,確信此人確實厲害。
陳群不服,心道幾百加幾百這種題目做出來也不難,於是他隨口再出了一道七位數加七位數,而且題目儘量複雜,心道這下就算不列公式你也總得凝神思考一番。
不過月英還是如剛才一般,她伸出粗糙的小手淩空撥動了幾下,瞬間再次給出答案,倒是陳群滿頭大汗地列公式計算了兩遍,這才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妖怪!
這是什麼妖怪?
“你到底是什麼人?”陳群臉色複雜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又忍不住咆哮道,“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月英沒想到陳群會如此破防,她有些吃驚,隨即坦然說道:
“這算法不過是某家傳的算盤之法,我七八歲時就已經學會,難道你們中原人都不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