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的這條新消息,讓阮思音看的直接怔住了。
她在心裡盤算起來——
她是豆包的媽媽,她又和江裴領了證。
四舍五入,江裴好像還真是豆包的爸爸。
“不,不對。”
差點自己把自己繞進去的阮思音,晃了晃腦袋。
她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這麼算。”
她和江裴的婚姻是假的。
所以,豆包的這個爸爸也是假的!
阮思音自己說服了自己,她面上淡定下來,耳朵根卻紅了紅。
她沒有繼續跟江裴說什麼爸爸媽媽的話題。
她把微信轉賬退還,然後問道:“你現在還在福樂園麼?”
江裴:“嗯。”
阮思音:“福樂園的房子好大,你家看著也好大呀。”
江裴:“?”
江裴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
他問:“在哪個門?”
阮思音:“唔,好像是西門吧,門口有一排楓樹。”
阮思音的消息發完,柵欄門裡面,就有人驅趕起了她。
“小姐,這裡是私人住宅,請您馬上離開。”
阮思音:“我找人。”
阮思音倒不是一定要進去,她就是想把帶的東西,送給江裴。
在柵欄門裡的住家保鏢,沒有半點要通融的意思。
他問阮思音要了預約證明。
阮思音沒有。
“小姐,我最後說一遍,請您離開。”
不管是江裴的保鏢,還是面前這江老爺子的保鏢,他們都是冷硬的風格。
阮思音被這麼趕著,她把自己帶來的小吃,遞向保鏢。
“拜托幫我把這個交給江裴,這是我給他買的。”
阮思音遞過去,見保鏢不接,她隻好把小吃袋子掛到了柵欄上,並重新請求道:“那拜托你不要取我的袋子,等江裴來了,他會拿走的。”
阮思音說完,沒在這裡耗下去。
她轉身,一邊走,一邊給江裴發著消息:“你過來一下門口,可以嗎?”
片刻後。
江裴來到門口。
他來時,阮思音早已沒了影子。
柵欄上,掛著的袋子也消失不見。
守在門口處的保鏢,看見江裴來,臉上有些驚訝,但他驚訝歸驚訝,腳步站在原地沒動。
他是江老爺子的住家保鏢,且跟著江老爺子有年頭了。
江老爺不喜江裴,連帶著他對這個殘疾的大少爺,也沒什麼敬意。
他在原地目光緊隨著江裴。
幾秒鐘後。
他看見江裴發現了垃圾桶裡的幾個袋子。
垃圾桶裡除了這幾個袋子外,沒有彆的垃圾。
眼看著江裴的輪椅停在垃圾桶前,沒有挪開分毫,保鏢終於開了口。
“大少爺,這是一位沒有預約的陌生小姐掛在門上的,為了安全考慮,我將這些都丟進了垃圾桶裡。”
保鏢說這些的時候,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他甚至都沒上前兩步,對江裴面對面的去解釋。
他的話音落下,江裴慢慢轉過頭,視線落到了他臉上。
幾乎是在一瞬間,保鏢的後背陡地生寒。
明明江裴的眼底看著沒有任何情緒,可保鏢就是控製不住地感到了一股冷意。
他有種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給盯上的感覺。
這感覺讓他很不妙。
“大少爺。”
保鏢繃著臉,開口叫了一聲。
他多餘的話還沒說出,江裴已經撿起垃圾桶裡還打著結的袋子,搖著輪椅離開了。
輪椅經過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在軋到落葉時,發出嘎吱的聲響。
這聲音像稀鬆平常。
身後的保鏢聽著,卻覺得這像是在碾壓他的心臟。
他此刻,莫名的心慌。
等輪椅的主人徹底消失不見,保鏢的大手緊攥成拳。
他冷硬的臉上,泄露出了一點的不安。
他低低的呢喃著,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自己安慰自己——
“這老宅,是老爺子的。”
他,也是老爺子的。
有老爺子在,江裴不可能在這老宅裡還能翻得了天。
保鏢的自我安慰,在嘴裡翻來覆去著。
走遠的江裴,將幾個袋子在自己的輪椅上掛好。
黑色的,私人定製的,透著金屬光澤的輪椅上,掛著幾個印著“牛家牛肉乾”“栗不了炒栗子”等logo的袋子。
這個搭配,乍一看,不是很和諧。
但再一看,又覺有種古怪的合適感。
江裴掛完了這些袋子。
他騰出手來,給阮思音回著消息。
“我拿到了。”
他回完,還附贈了一張照片過去。
快走回去的阮思音,聽見手機叮咚一聲響。
她打開,入目的最先是江裴發來的照片。
看著這張照片,她看著看著,嘴角就上揚了起來。
阮思音:“哇,你的輪椅還能掛東西!”
江裴:“嗯。”
阮思音:“好棒!這樣出門買東西很實用的呀。”
江裴:“嗯。”
阮思音:“哥哥,你不問問我在哪裡嗎?”
江裴:“在哪兒?”
阮思音:“[位置]”
阮思音:“[豆包打滾jpg/]”
阮思音:“哥哥,我離你隻有幾百米哦,你要是想見我,可以隨時呼叫我!我一定會很快出現在你面前的。”
江裴:“。”
阮思音:“[豆包瞪眼jpg/]”
阮思音:“哥哥,你發一個句號是什麼意思呀?”
江裴沒解釋。
他把話題轉移到了阮思音麼身上:“你在這裡做什麼?”
阮思音:“這邊有個錄音棚,我答應了配音社的社長要來錄個音,社團裡的人都來啦。”
阮思音低頭跟江裴發消息時,回程的這幾百米,她不知不覺就走完了。
她回來的早,廚房裡的飯菜還沒好。
方然見她回來,很高興地跟她打了個招呼。
“思音,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菜?或者你有忌口的嗎?”
“沒。”
阮思音抬起小臉,笑笑:“社長,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我都可以的。”
方然不死心,還想再問詳細一點。
“那你比較偏愛什麼菜係?比如是甜口的還是辣口的?這兩種我都會做。”
“我都行呀。”
阮思音拿著手機,依舊是什麼都好,什麼都行。
她這樣的答複,讓方然都無奈了。
“好吧,你再玩會兒,我們等等就開飯。”
“嗯!辛苦你們啦。”
阮思音跟方然說完話,她回到房間,調試起了帶著攝像頭的電腦。
這電腦是個大牌子,攝像頭也很貴,用來做直播,效果估計比她家裡的還要好。
阮思音仔細研究了一下,然後用這台電腦發了個十點半的直播預告。
發完預告沒多大會兒,方然便上來叫她去吃飯了。
幾個人做起飯來很快。
阮思音不怎麼挑食,對這一桌子飯菜,她吃著覺得味道很好。
就是飯桌上,又有人調侃起了她和方然的關係。
阮思音跟方然是同級不同係的同學。
他們兩個係有幾節課在一個教室裡上,彼此也勉強算是個同班。
對阮思音而言,方然就是個普通同學。
現在這幾個人調侃的話,讓她有些不適。
還好,在她皺眉開口前,方然就及時澄清道:“你們彆瞎說,我跟思音沒什麼特殊關係。我好不容易才把思音請來咱們配音社,給咱們撐撐場面。你們要是胡言亂語,把思音給氣走了,我可要找你們算賬。”
在方然的威脅下,飯桌上的幾個人頓時不敢再亂說了。
一桌子人吃完飯,稍微收拾收拾好,就直接去了錄音棚。
錄音棚在一樓。
阮思音對錄音棚是很熟悉的,大大小小的錄音棚,她進了不少個。
“思音,你先試一段?”
方然站在阮思音身旁,給她遞著本子,問她道。
阮思音沒接本子。
她偏過臉,反問道:“你要聽哪一段?我直接來就行,本子我都記熟了。”
方然一愣。
他試探地提道:“那你來一段小狐狸發現自己被最愛重的師父欺騙,和師父對持這部分?”
“行。”
阮思音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
她這次配的角色,是隻嬌縱的小狐狸。
小狐狸修煉多年,一朝下山,紮入了滾滾紅塵中。
她生的美,性格張揚又熱烈。
在紅塵摸索中,她被仙門中最高不可折的仙君給帶了回去,收做徒弟。
她很崇拜師尊,平日裡最愛黏著師尊。
而她最討厭的就是師門裡最天資卓越卻也最冷冰冰的大師姐了,大師姐總愛拎著她的耳朵,逼著她去修煉,不許她偷懶。
大師姐說,不管是做人還是做狐,都得靠自己!
什麼全師門的寵愛,師尊的維護,都不如自己變強靠得住。
小狐狸不聽,小狐狸嘟囔著說大師姐也喜歡師尊。
她抓自己修煉,一定是為了不讓自己黏著師尊!
小狐狸看出來了大師姐喜歡仙尊,可她沒看出來,大師姐的這份喜歡,正是她依賴信任的仙尊,故意引誘而來的。
她聽信師尊的話,偷偷給大師姐服了忘情散。
等藥效發作,師姐卻沒有忘情。
師姐中了毒。
小狐狸親眼看著師尊借此機會,將一個女魔頭的魂魄,送進師姐體內,奪了師姐的舍。
這女魔頭,是師尊的心上人。
複活的女魔頭一邊和師尊癡纏,一邊率起群魔,屠戮仙門。
仙門弟子死傷無數。
曾經被師兄師姐們最寵著的小狐狸,踩著一路鮮血,提劍而來。
她要來殺了師尊。
錄頻棚裡。
方然還有其他的社員,全都靜靜屏息著。
他們的眼睛黏在阮思音身上,耳畔回蕩著小狐狸含淚泣血的恨意。
這一刻,他們像是被拉入了這一幕的畫面中。
不知過了多久。
阮思音已經結束了,其他人卻愣是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思音,你也太厲害了!”
“學姐,你這個聲線,也太絕了!”
誇讚聲不絕於耳,幾個小學妹直接湊過來,對著阮思音請教了起來。
阮思音很耐心,一一回應著他們的問題。
時間一點點過去。
眾人在錄音棚裡錄的都忘了時間。
直到“啪嘰”一聲,錄音設備發出了一點響動。
而緊接著,整個錄音棚,以及外頭的客廳,都陷入了黑暗。
“大家彆怕!這是停電了,我看看怎麼回事!”
同樣在黑暗之中的方然,最先反應了過來。
他一邊安撫著眾人,一邊找起了手機。
在方然拿手機去聯係彆墅主人,問是不是停電時,阮思音也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手機打開,屏幕顯示的時間——
九點五十七了。
再有半個小時,她就得去開直播了。
方然拿著手機,不停找著人,不停各種問著。
問到最後,他幽幽地歎了口氣。
“各位,福樂園都沒停電,隻有咱們這兒停了。”
“剛才彆墅主人說,咱們家裡可能是電路壞了,他讓人來修,但得費點時間。”
方然說完了這個壞消息,又給了個好消息。
“電工今晚上一定會來的,咱們睡前肯定能有電。”
方然說完這些,有點心虛地叫了阮思音的名字。
“思音啊,你的直播能不能晚點播?”
阮思音:“……”
阮思音沒說話,她在黑暗裡剛給江裴發完最後一條消息。
阮思音:“哥哥,我這裡停電了。”
阮思音:“[豆包生無可戀jpg/]”
阮思音:“我的工作還沒完成呢。”
阮思音發完消息,頓了兩秒,正想回方然的話。
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了來電鈴聲。
她下意識地按了接通。
在黑暗裡,視覺被屏蔽,聽覺就會異常靈敏起來。
阮思音聽見了電話裡江裴的聲音。
“東西收拾一下。”
江裴冷淡的嗓音,在這樣的夜色裡,莫名多了點蠱人的意味:“等我幾分鐘,我去接你。”
阮思音揉揉耳朵。
她有點聲控,對這樣貼耳的聲音,她忍不住耳朵根就發熱了起來。
“哥哥,你不用來接我,我去找你。”
阮思音沒讓江裴來接。
外面雖然有路燈,但阮思音還是不放心他出門。
在跟江裴說了一聲後,阮思音掛掉電話,她打開手機的燈光,照著地板,噔噔噔地上了樓。
她去上樓背包了。
還在原地留著的一眾人,在阮思音上樓後,才遲疑著開了口:“思音還有哥哥嗎?”
“不知道啊,思音去找哥哥,明天還回來嗎?”
“回的,我明天還回來。”
動作很快的阮思音,背著包,已經折返了回來。
她對著錄音棚裡的眾人說了再見,就背著包向門口走去。
方然追出來,送了她一段。
在外頭的第二個路燈底下,阮思音看見了一輛黑色的車。
是江裴的車。
她眼睛亮了亮,走到車門處,再次跟方然揮了揮手。
“社長,我先走啦,明天見。”
“行,再見。”
方然站在原地,也衝她揮了下手:“思音,你到了記得給我發個消息,報下平安。”
阮思音沒應這句報平安的話。
她在上車後,搖下去了一點車窗,又跟方然擺了下手。
江裴坐在後排,等她告完彆,眉眼冷淡的讓司機開了車。
“哥哥,這一小段路,其實用不著車來接的。”
阮思音歪過頭,看著身旁坐著的江裴。
車裡的燈有點暗。
江裴清冷俊美的臉上,被暗影籠罩,他出挑的五官,看起來更深邃了幾分。
阮思音眨眨眼睛,沒忍住多欣賞了會兒。
她發現,她不但有點聲控,她還有點顏控。
“剛才那個,是你朋友?”
江裴像是沒察覺到阮思音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他聲音如常,仿佛隨口一問。
阮思音“唔”了一下,回道:“不是朋友呀,就是個同學。”
江裴:“嗯。”
江裴不是個愛聊天的。
阮思音早就習慣了他的話少。
“哥哥,我們到啦。”
在到門口的時候,阮思音碰了下江裴的胳膊。
她往外看了看。
晚上她過來時見到的保鏢,這會兒不知道是換班了還是怎麼的,沒在這裡了。
沒了那個保鏢,阮思音心頭都放鬆了點。她眼睛彎彎,像是小月牙似的。
“你的房間多嗎?我今晚能住得下嗎?”
江裴:“不多。”
江裴:“隻有一間。”
阮思音:“?”
阮思音小臉上的笑,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