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在開到二十四大街時,阮思音從車上下去了一趟。
她要外出過夜,總得收拾一下衣服。
在她下車前,方然殷勤道:“思音,要不我陪你回去收拾收拾?”
阮思音搖搖頭,她笑的有點無奈:“方社長,你不用擔心我不回來,我答應了過去,就一定會去的。”
方然噎住。
他想跟著阮思音一起過去,才不是擔心阮思音借機一去不回。
有跟方然關係好的同學,沒忍住,笑出了聲。
“思音,我們社長是想去給你幫幫忙,他可不是怕你跑了。”
同學笑著拍拍方然的肩膀,向阮思音展示著方然的強壯:“看,社長勁大,能給你拎東西。”
“不用啦,我出門不愛帶太多東西。”
阮思音還是沒接受方然幫助。
誠如葉朵所說,在對待異性關注上,阮思音向來是知分寸的。
她獨自下了車。
為了不耽誤時間,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衣服還有生活用品。
豆包看她收拾東西,不停地過來蹭她的腿。
“豆包,媽媽給你加好水了,貓砂也倒滿了,你在家裡乖乖等媽媽。”
豆包的糧,水,貓砂,全都是足足的。
阮思音蹲下來,抱著它最後摸了摸,又親了親,這才舍得離開。
很快,大巴繼續開。
車上的同學熱熱鬨鬨的聊著天,他們對即將入住的彆墅,都感興趣極了。
“我又刷了遍福樂園的彆墅區,聽說這裡住的都是非富即貴!咱們社長真太牛了,連這裡面的錄音棚都能借到。”
福樂園的彆墅,在豪宅視頻裡也是能盤點盤點的。
不過,雖能盤點,名次卻不如裴園。
一眾同學對著方然誇個不停,阮思音低頭看著家裡的監控,沒參與他們的聊天。
監控裡,小肥豆包跳到了靠門的椅子上趴著。
它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門,像是在等著阮思音回家。
阮思音看著看著,心頭就生出了牽掛。
她把監控視頻截了圖,然後發給了江裴。
阮思音:“[貓貓落淚jpg/]”
阮思音:“孩子是真的能拴住媽媽。”
阮思音:“看我的豆包,在門口等我,它好可憐啊。”
阮思音連發了三條消息過去。
她消息發完,又切回去看自己可憐的肥豆包了。
肥豆子的性子欠的很,在家裡經常狂野蹦迪,推翻水杯,打倒碗筷,以及對馬桶水虎視眈眈。
可它不欠的時候,又會來翻肚皮求摸,鑽被窩陪睡。
它在阮思音的逆子和愛子之間,無縫切換著身份,把阮思音給拿捏得死死的。
就在阮思音對著監控看貓時,坐在他旁邊的方然,也看見了她的貓。
“思音,這就是你家豆包吧?我聽你直播的時候提過。”
“對,是它。”
“我養的也有貓,是個布偶,對了,你的貓喂的什麼牌子的貓糧?”
方然問著貓的問題,阮思音一一回答著他。
阮思音家裡的肥豆包,吃的是一款還算出名的貓糧。
這款貓糧的經銷商,還找阮思音合作過。
托這次合作的福,肥豆包拍了貓生第一支廣告。
它現在的貓糧,都是自己給自己賺的。
兩個人聊著貓,不知不覺便聊到了下車。
阮思音跟方然分享了貓糧測評榜,還有專門做貓咪輔食的一個博主,以及貓咪愛用好物交流群。
她的話題圍繞著貓,從頭到尾都沒有偏過。
等抵達目的地,兩個人終於沒再聊貓了。
方然站起來,想幫她拎包。
阮思音自己把一個大背包背到了身上。
她背著背包,拎著自己買的幾樣小吃,眉眼彎彎,對著方然笑道:“我這些東西,自己就能拿完。方社長,我就不麻煩你了。”
方然笑笑:“行。”
他轉身,把自己的東西帶上後,又幫著車上的其他人拎起了行李。
一行人下車後結著伴朝前走,在走到南向彆墅的大門口時,停了下來。
這彆墅都是要刷門卡的。
一般有人常住的彆墅,不止刷門卡,他們還會有更高級的門禁,有的甚至會有保鏢。
方然帶他們來住的這棟彆墅,主人出了國。
主人不在,這裡沒怎麼改造過,所以大門門禁也沒升級。
方然刷了門卡,順利地進了門。
“咱們男生住三樓,女生住二樓,一樓是生活區,能做飯,咱們吃飯什麼的就在一樓。”
方然介紹著這棟彆墅。
他介紹完,給眾人分配了房間。
這次來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除了阮思音外,其他人都是兩人合住,或者三人合住。
“思音晚上要開直播,所以單獨給她安排一個房間。”
方然說完,怕其他人心裡有意見,還笑著補充了句:“思音這回是被我硬拉過來陪咱們錄音的,我跟她說了,咱們錄音時要是遇到什麼問題了,都可以問問她。”
“真的能問嗎?”
有女生聽到方然的話,眼神朝著阮思音看了過去,她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說道:“我配音配的好幼稚,我怕會浪費阮學姐的時間。”
阮思音聞言,溫聲鼓勵著她:“誰配音也不是上來就能配的很成熟呀。這個沒關係的,多練習就好了。”
阮思音和配音社的這些人,都早混了個眼熟和臉熟。
他們相處的還算不錯。
方然讓他們回房間去放行李,他自己則是拉開了雙開門的大冰箱。
“你們放完行李,愛做飯的可以來露兩手,不會做飯的就去轉著玩兒吧,這裡的景色很不錯,等飯好了我叫你們。”
有錢人住的養老彆墅,環境是沒得說的。
除了有個小學弟和小學妹自告奮勇要來廚房幫忙外,其餘的人都想去逛逛。
阮思音也沒去廚房。
她在樓上放好背包,就看起了自己的手機。
她沒告訴江裴她過來了。
手機導航上剛才搜索過的位置定位,此刻顯示有642米。
房間桌子堆了剛擺好的小吃,炒栗子,板栗餅,梅花糕,還有味道又辣又過癮的風乾牛肉乾。
阮思音看看位置,又看看這些小吃,這些都是她吃過,並覺得好吃的。
“阮學姐,我們想去外面逛逛,你要去嗎?外面有個好大的湖,湖水很漂亮。”
就在阮思音還在沉思時,剛跟阮思音說過話的小學妹,站在門口,對她發出了邀請。
阮思音眼底定了定,她笑笑:“你們去吧,我想一個人去逛逛。”
“好,那我們走啦。”
小學妹和同伴一起離開,阮思音拎著這堆吃的,也出了門。
時間一點點過去。
距離阮思音越來越近的一棟西向彆墅裡,還沒回阮思音消息的江裴,正坐在輪椅上,看著面前頭發花白的老爺子。
老爺子雖上了年紀,隻身氣度卻絲毫不減。
他穿著身休閒的唐裝,手拿一個小水壺,彎腰給自己侍弄的花兒澆著水。
爺孫倆誰都沒有開口。
等一排花兒全喝足了水,老爺子才淡聲開了口。
“你想隨便領個證來糊弄,這當然不夠。”
“江裴,我要親眼看看我的孫媳婦兒。”
老爺子這話聽著像是一個爺爺的正常訴求。
可江裴看向他的眼神,卻是冷淡裡透著一絲譏誚。
“親眼看看?”
江裴嘲弄的重複著這幾個字,沒理會老爺子越發沉沉的臉色。
他修長的手指搭著椅邊,在老爺子冷冷的目光中,漫不經心地拒絕了這個要求。
“我是不會讓你見她的。”
這句話落下,老爺子面上的涵養,瞬間蕩然無存。
“不讓我見她?好啊!那你去鴻雁機構,拿著你這結婚證,看能不能把你要的東西取出來!”
老爺子乾枯如樹皮的面皮,微微顫動著,他這是動了真火。
在外人面前一向穩重內雅的江老爺子,在自己這個親孫子面前,總是容易動怒。
他看這個孫子的目光,也不像是在看血肉至親,相反的,他像是在看一個仇人。
“你爸爸的鴻雁機構,現在是我在掌管著。他存在裡頭的東西,你也試過了吧?你取不走。”
鴻雁機構,是一個委托機構。
委托人將自己要存放的東西,交給機構。
如果有人要來取,就要完成委托人存放時,立下的條件。
這個機構規模很小,是江遠的私產。他這個老板,也在這裡存了東西。
他存的東西,是關於江裴母親的遺物。
而他對江裴立下的條件,是讓江裴在結婚之後,帶著愛人才能來取。
這件事,江裴也是今年才知道的。
在此之前,江老爺子從沒告訴過他。
今年老爺子把這事告訴了他。
“江裴,你說你爸的婚姻,讓你惡心。”
“你這麼多年不婚,我知道,肯定是因著你爸的緣故。可你現在,不還是妥協了?”
江老爺在說起最後這句話時,眼裡都帶著快意。
“你現在因為妥協,結了婚領了證,你爸當年也是因為妥協才結的婚。你們都是一樣的,你憑什麼不體諒他?!”
江老爺子死死盯著江裴的眼睛。
他自覺自己的話,足夠能刺痛這個冷血的孫子。
可他還是失望了。
江裴的眼裡,從始至終都沒有流露出來半點受到刺激的情緒。
他抬眸看向老爺子的眼神,帶著點譏誚,又帶著點諷刺。
他問老爺子:“誰告訴你,我是因為妥協,才去領的證?”
江老爺子面色一怔。
江裴推著輪椅,在車輪轉動聲中,嗓音冰冷的吐出最後一句話。
“江遠留下來的條件,我比你清楚。”
一紙結婚證,兩年期限,陪同的愛人。這就是江遠提出來的全部條件。
江裴從來沒有打算,按部就班的去完成。
聯姻,婚姻,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你不是因為妥協領的證,那你是因為什麼?!”
老爺子抓著這句話不放。
他根本不信江裴的說辭,他不承認江裴沒像江遠一樣,對婚姻妥協。
老爺子還在身後厲聲質問著,江裴卻搖著自己的輪椅,一點點走遠了。
他朝著西向的院子前去。
這彆墅早年前就隔開了兩個院子,西向的院子,是他母親生前最愛住的地方。
母親那會兒很喜歡在這裡寫生。
當時,在他身後的老爺子,也不是如今這副可憎的模樣。
他搖著輪椅,慢慢回到小院。
小院的石榴樹,許久不結果了,隻虛虛地開著花,花葉也稀疏。
江裴停在石榴樹下,安靜地待了片刻。
片刻後。
他拿出手機,看見了阮思音分享給他的貓咪。
肥嘟嘟的一隻小胖貓,眼睛圓圓的,眼裡閃著睿智的光。
小胖貓還在門口等著媽媽。
殊不知,它媽媽今晚是不會回來了。
手機叮嚀一聲響。
已經走到了導航目的地的阮思音,收到了條消息。
江裴:“[轉賬]請收款。”
阮思音點開對話框,看見這筆四位數的轉賬。
她呆了下:“你給我轉錢乾什麼呀?”
江裴:“給孩子的生活費。”
阮思音:“……”
阮思音反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給豆包的。
她站在柵欄門前,手腕上掛著大大小小的袋子,兩隻手捧著手機。
她啪啪打字道:“不用啦,我是豆包的媽媽,豆包的生活費應該我出的。。”
江裴不用給這個錢。
她摁完發送,沒兩秒,新消息再次到來。
江裴:“我不是豆包爸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