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玉瓏山。

金瓦白牆的閣樓,天光正盛,飛鳥往來,在地面留下一道道影子。

鳥雀影子掠過樓閣入口,飛向高高的窗口,長道上,刑箬帶著一個貌美女子,邁進閣樓的結界。

刑箬對女子叮囑一句,自己朝閣樓走去。

還沒到樓下,央央提著裙子,兩步並做一步,躍下階梯:“娘親!”

刑箬笑道:“這麼著急。”

央央朝刑箬身後的女孩看,眼離溢出期待。

刑箬先說:“明日早上,你爹與你哥哥從龍銜雲穀回仙宮。”

央央:“哇,”她頓了頓,“哥哥也一起回來嗎?”

刑箬:“怎麼了,你哥哥回來,你不開心麼?快一年沒見了吧。”

央央歎息:“高興的。”

這麼明顯口是心非。

刑箬忍著好笑,這才轉身朝待命的仙侍招手,對央央說:“你不是想要能和你一同玩耍的仙侍麼?你看看,這個女孩如何。”

仙侍面容姣好,雙眸如水波瀲灩,隻是慣常縮著脖頸,怯怯的。

是俞真。

央央:“是你呀!”

俞真:“小公主安,我叫俞真。”

先前,刑箬見央央少了一個袖子,一查方知,和央央躲濁氣的是俞真,俞真作為一個一元核,保護了央央。

她很欣賞俞真,了解俞真的背景後,惜她不易,再考慮央央想要玩伴,便安排俞真成央央的新仙侍。

刑箬問央央:“你可滿意?”

央央用力點頭。

這一刻,俞真緊繃的肩頸才放鬆,她感激地看了眼央央。

刑箬沒有待太久,交代俞真一些事後,就走了。

俞真從寶器中拿出半條袖子,袖子寶器有損,也有點臟,正是那日,央央撕下來,擲給她的。

她輕聲說:“央央,謝謝你。”

央央眨了眨眼,道:“不客氣,你也幫了我。”

俞真低頭,嘴唇微微顫抖,指尖摩挲著袖子。

卻聽央央問:“你現在是我的仙侍,會聽我的話嗎?”

俞真回過頭,迎著央央的視線:“是。”

央央雙手輕輕一拍,她貝齒瑩瑩,兩眼彎彎:“俞真,你真好呀!”

女孩笑容明亮,聲音脆甜脆甜的。

饒是誰聽這麼一聲,都覺著自己是她放在心尖尖的人,彆說聽她的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使得的。

俞真臉色微紅,還沒回話,隻聽央央又說:“那我們現在走吧!”

俞真:“?”

...

作為央央的玩伴,俞真和其他仙侍是不同的,她不需要隱匿在黑暗,但同樣的,他們都持有一種寶器手釧。

相對應,央央也有一個手釧。

持有手釧,能確定央央的位置,手釧一旦離開主人,仙侍們也會立刻察覺。

俞真聽著央央解釋,有點驚訝:“央央了解好多。”

央央回憶:“以前想偷點白面桃吃,剛離開閣樓,一下就被抓回去啦。”

俞真:“……”等一下,白面桃好像是有毒的吧……

不過,經過連日的研究,總算讓央央發現機會。

她把自己的手釧,仔細和俞真的手釧套疊在一起:“這樣,外面的仙侍看來,隻會是我們一直待在一起。”

俞真透過自己手釧的清氣一查,果真如此。

她驚訝:“央央你好厲害呀!”

央央:“哼哼,我是很厲害的哦。”

擺脫顯示定位的手釧,兩人從閣樓的暗道,悄悄離開仙宮。

在其他仙侍的視角,兩個一元核待在一起,大抵就是玩耍。

卻怎麼也沒想到,兩副手釧相互影響,相互屏蔽,沒法傳出主人離身的訊號。

直到坐上千裡雲,到達玉瓏山外的懸崖,俞真都有種做夢的感覺。

她才記得問:“對了央央,我們要找的是什麼?”

央央兩根手指,比比劃劃:“信鈴。”

俞真:“……”

剛剛是有毒的白面桃,現在是她不能碰的信鈴。

她整個人呆滯了。

央央在千裡雲站了起來。

風卷起她的衣袖,她穿一件湖藍對襟衫,金色的裙子,裙尾白絲回字紋鎖邊,裙擺搖曳,恍若羽毛鮮亮的飛鳥,輕易捕獲了人的視線。

那麼耀目。

俞真閉了閉雙眸。

央央手在眼上搭了個棚遠眺,突的叫俞真:“你看那隻鳥兒叼著的,是不是信鈴?”

俞真回過神。

果真是。

拿走信鈴的,叫鴻羽鷹。

鴻羽鷹有成年人大小,不容易追丟,央央和俞真趕緊跟在它後面,很快,鴻羽鷹到了它的巢穴。

它將嘴裡的信鈴,丟進巢穴,自己歇在洞穴口,閉目休息。

央央和俞真面面相覷。

央央:“哎呀,麻煩了。”

...

魔界。

穢風之期還未結束,魔界尚處在壓製下,還要為叛亂收尾,護法穆鳴忙得恨不得能分.身。

而主君,那天殺掉叛亂的九個護法後,突然炸了一個山頭,到今日終於又露面了。

穆鳴與幾名下屬,單膝跪在堂前,等待晏一行發話。

晏一行仰頭,看著禁製瑰麗的光澤,手指習慣性地撫摸面具,摸到兩道裂痕後,不由放下手。

包括穆鳴在內的幾人,皆感知到強大的威壓,一時大氣不敢喘。

晏一行緩緩道:“九個令,我都回收了,你們說,給誰好?”

所謂“令”,在魔界是一種權力的象征,有一“令”,即可稱為一方霸主。

晏一行被尊為魔界主君,也有他一口氣拿到十個“令”的原因。

後來,他懶得管理,把十令分出去,便有魔界十大護法。

結果九個叛變了。

穆鳴是場上除了晏一行外,持有一令的人,他回道:“主君,臣等認為,此物不若放在主君這兒……”

晏一行:“這不好吧,我覺得你快累死了。”

穆鳴突然感動,原來自己的付出,主君都是看在眼裡的。

晏一行:“你死了,我又得找人管魔界,很麻煩。”

穆鳴:“……”就當他是牛馬吧。

突然想到什麼,面具後的男人低低一笑,道:“不若這樣,這九個令,我重新放回魔界。”

“誰搶到了,誰就能做魔界的護法。”

穆鳴幾人一驚,這樣會引動數不清的人逐令。

旋即,他們又覺得,這不失為一種辦法,把令放出來,看似熱油加水,卻能引導眾人的行動,免去其餘傾軋。

他們道:“主君英明!”

晏一行:“……”

他選的是最隨意的辦法,算什麼英明。

不過,看著底下的下屬,不管他說什麼,再無理的決定,他們不會反駁,隻會為他想出他做此決定的原因。

說明他很強,不用證明的強。

但是,這麼強的他,被人丟下山崖!

晏一行默默想著,威壓險些暴走,底下下屬不知他是為何不滿,紛紛汗流浹背。

他瞥了眼下屬,道:“你們下去。”

幾人:“是。”

晏一行坐在椅子上,手指在面具敲了敲。

上次他鏈接了一次意識,被一隻熊當球玩了,他決定最後一次鏈接意識,召回意識。

再次接上信鈴,他發覺自己在一個鳥巢裡。

周圍是羽毛,還有碩大的鳥蛋。

熱烘烘的。

信鈴也被主人毀了,變成一個普通的鈴鐺,沒有任何清氣。

即將收回意識時,他意念一動,隱約聽到一聲:“……快看,鴻羽鷹出去捕獵了,咱們的機會來啦。”

晏一行抬抬眉毛。

他停下動作。

鴻羽鷹的巢穴築在懸崖。

它把山壁鑿空一半,裡面填滿鴻羽鷹的羽毛,羽毛自帶清氣,能持續發熱,非常溫暖,靠此孵化鳥蛋。

再用山石堵住出口,出口隻有鴻羽鷹鳥頭的大小,也就比人拳頭大一點點而已。

晏一行聽到一個女聲說:“裡面暗暗的,什麼都看不見,要不把洞口破壞了?”

央央:“不行,鴻羽鷹會發現的。”

俞真:“那怎麼辦?”

央央:“我來。”

一隻手,從亮著光的洞口,穿了進來。

洞口不大,女孩的袖子捋了起來,她手臂線條柔潤,手腕纖細,五指如蔥,掌心卻有點不厚不薄的肉肉。

這讓她的手軟軟嫩嫩的。

晏一行看著這隻有點熟悉的手,真的氣笑了。

就是她把自己丟下山崖。

居然回來找他。

他不想理她。

信鈴待在不算角落的地方,就看那隻手,這裡摸摸那裡碰碰,幾乎把鳥巢裡五個鳥蛋摸遍了,就是一次次掠過信鈴。

晏一行:“……”

似乎累了,手停了下來,指尖苦惱地戳著一個蛋。

巢外,央央聲音困惑:“不在,是不是我們看錯了?”

俞真:“或許它叼的是一塊圓石?”

央央:“沒錯。”

晏一行:“?”看不下去了,她到底有沒有仔細找的?

發現央央的手要伸回去了,他心底嘖了聲。

鈴鐺自己滾了滾,落到央央手指邊。

央央的手往旁邊挪了挪,還是沒碰到。

晏一行深吸一口氣。

信鈴滾進她掌心。

央央本來都要放棄了,手指描摹出鈴鐺的模樣,她一喜,連忙抓住鈴鐺,拿出來:“找到了!”

俞真歡喜:“央央真厲害呀!”

央央微微仰頸,得意:“我也覺得!”

晏一行:“……”

他才厲害,這麼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