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雞犬不留(1 / 1)

兩頭鷹妖背上,明空、明提對視一眼,眼中有了些喜色。

這邪魔除了給他們種蠱外,似乎並不打算限製他們的自由。

令他們心中不快的還是身邊跟著的鷹妖,這是在拿他們當探子,真有人追蹤祭祀之物的話,那就是追他們師兄弟二人。

一前一後,距離拉遠,柳風沒有就此兵家祭祀之物多想,得失乾係不大。

兩僧的死活,他也沒放在心上,活下來需他設法應付紅蓮寺那邊,死了也不過是少兩個三境助力。

拿出先前得自清雲子的玉瓶,一枚三品丹入手,藥香濃厚,夾雜了些蟲藥的氣味。

此丹可以養養體內蠱蟲,一是加快介蠱煉化得自甄善仁體內的四品“衍瞳”,二是他本體的異蠱也能受些補益。

“不知此丹對王蠱有無用處。”

柳風捏碎丹藥,掌心血肉裂開,如一張口般往內一吞,碎丹被納入血肉內,而血肉之中又有蠱蟲幫忙吸收丹藥藥力。

半個時辰後,他體內蟲鳴聲大作。

介蠱、異蠱都變得活躍起來,那清雲子拿出的丹藥,真是大補蠱師的好貨。

可柳風搖了搖頭,達到三品,且是正適合蠱師的丹藥,還是對王蠱無用。

“王蠱如靈蠱一樣,不是我能輕易供養得起的。”

目前王蠱幼蟲改造了他的肉身,滋養了他體內蠱蟲,其他的神異之處,還得將其養大些才可見到。

夜色漸濃,前方北長府在望。

想著落地容精怪歇息半晚時,柳風面部複眼忽地一掙,眼神變得空洞起來。

借著寄生在兩僧身上的複眼,遠隔三十餘裡,遙視而去。

“還是來了!是分身在侯府見到的兩名四境之一。”

衍瞳子蠱視野中,一頭三境黑雕逼近,雕背上有一身著寬袍的武夫。

那人身上的袍子紋有日月,體表肌膚裹了層金光,整具肉身形若一尊金像。

如這般體貌的修士,柳風見過一個,修成白骨相的幽梵。

武夫四境煉無漏金身,修成罡氣,佛門借鑒武道,四佛根便有了個無漏白骨相,修佛罡。

來人體表罡氣淡薄,應當是四境金身境前期的武夫,但也不是兩個三佛根能對付得了的。

衍瞳子蠱可助他遙視他方,隻可看,不能聽。

借著兩僧體內的複眼互視,明空、明提面色大變,神態焦急地說著什麼。

身著日月袍的武夫接近,兩僧竟是手指身上的複眼,一齊躬了躬身。

“自尋死路。”月色下,柳風引動了兩人頭顱內的衍瞳子蠱。

不等二僧開口與那武夫說道,兩人腦袋一歪,猛墜而下。

他們實力不差,在高空中分散逃離,也就死一人,心存僥幸,想要暴露出柳風,自是一個也活不了。

解決掉兩僧後,那三隻鷹妖自然也沒能活。柳風一拍座下鴉妖,示意其斜向繞道。

若是還直走向歧州,就太過愚蠢了些,被人直追而上不說,還可能讓對方懷疑他的出處。

歧州有名的蠱師大宗沒有,非要揪出兩個的話,那就是絕門和蝕門。

“從順州繞道去歧州,你可有名字?”柳風說著手中多出三枚妖血丹,皆是得自宇文華等人。

此丹為軍伍中所備,他手上有兩百餘顆之多,對如今的他用處不大。

“呱。”鴉妖察覺到二品妖血丹的氣息,疲憊一掃而空,雙翅猛扇。

它開了靈智,還被養到了二境,明白柳風的意思。

“回稟主子,小的在軍中被那幫莽夫喚作老七,上頭還有六個比小的強些的軍中精怪……”

它嘴裡的話沒說完,三枚妖血丹送到了鳥喙邊。

“呱呱……小的今夜不眠不休,也要將主子帶出這乾州。”

鴉妖一口吞下三枚妖血丹,體內道門真炁流轉,周身掀起一股妖風。

柳風看了眼渾身漆黑,連眼珠子都是幽黑無光的鴉妖,再看看其羽翼間的複眼,淡聲道:“你以後不叫老七,叫墨瞳。”

“你若是命硬,日後可追隨於我,助你成就三境不難。”

“小的……墨瞳謝主子栽培。”鴉妖口中聲音渾厚,跟軍伍軍士一樣鏗鏘有力。

這頭鴉妖可謂是欣喜若狂,它走的是道修路子,道門三境四象境一成可化為人形。

放在深山老林內,三境妖修得被手下精怪喚上一聲大王。

下方景物飛快倒退,得了大補的鴉妖賣力急飛,勢要向新主子證明自己。

朝霞染紅半邊天時,鴉妖背上的柳風徹底放下心來。

倘若那名四境追對了方向,以對方的三境坐騎,早就趕上他了。

半夜過去,他已經脫離乾州地界,來到了順州,不見那人追來,對方必然是走了其他方向。

霞光萬裡,鴉妖體內丹藥藥力化開,振翅間劃過高空。

它精神振奮之下,正想著再飛上個幾百裡。

這時,一隻大手拍了拍它的脖頸。

“下去,到城外等我。”

“是,主子。”

柳風盤坐於鴉妖背上,面色稍有些異樣,他竟是感應到了一具佛骨傀儡。

時隔一年多,沒記錯的話,其餘二品佛骨傀儡皆已損毀,就餘下一具二品佛骨傀儡還在青瀅體內。

那位跟隨過他一段時日的青狐夫人,在毒蛟追殺之下與他分散,看樣子是沒有死。

就是不知此女離開沽州後,如何到了這順州。

……

奉池縣,一座臨近順州府城的縣城。

城內街道交錯,繁華氣象要好過偏遠縣城太多,分作了內城和外城。

外城北城,真元門內。

天色剛亮,十餘真元門門人推門而出,腳步看上去有些虛浮。

“嘖嘖,那張家小姐出身的小娘子滋味好啊,今晚再去疼疼她。”

“老兄,這你就貪心了,張家小姐今晚歸我才是。”

“彆老惦記著那些庸脂俗粉,辦好了事說不得能嘗嘗女修的滋味,聽說兩位門主和幾位堂主手裡頭就有不少。”

這十餘武夫煉真氣入骨,算是一境中的好手,但比不得真氣入五臟的二境武夫,也無道修那般采補之法。

他們在那幫可憐女子身上賣力不休,是在白白損耗體內精元。

怎奈近來幫內又收了不少好貨色,以他們的心性,實在難以耐得住。

一行十餘門人後方,接連三十幾座小樓排開,其中有一閣樓雕梁畫棟,最為講究。

門中高手儘聚於此,而樓閣下面另辟有地下室。

光亮昏暗的地下室內,上下三層被隔成一個個居室。

在走廊內走過,可聽到居室內有靡靡之音傳出,不堪入耳。

真元門門主是位道修,在門內傳下采補之法,道修都會,機靈些的武夫也學了些皮毛。

外面天色已亮,門內強手卻還在忙於修行。

與那些貪戀美色的門人不同,兩位門主,六位堂主馭女無數,早就膩味了,女修在他們眼裡不管姿色如何皆為爐鼎。

爐鼎,如同藥鼎,可容納藥力。

藥材的品質好壞不重要,隻管叫爐鼎服下,再由他們采去藥力精華,糟粕全給爐鼎濾去。

時日一久,爐鼎體內藥毒積蓄,總有用壞的一日,需另覓一個。

兩位門主,六位堂主修煉了二十餘載,費去的爐鼎少說也有四五百個了。

此時,地下室第三層,某間居室內。

簡單布置的室內,僅有一床榻,一藥草蒲團。

蒲團上盤坐著的是一中年精瘦男子,渾身精赤,體表氣息時而陰寒,時而火熱。

其一手騰起真火,一手接連拿起藥材,以真火煉出的藥液,統統被他打向床榻上的半妖女子。

隨著他出手施為,榻上半妖女子口中慘哼聲不斷。

此女一絲不掛,雙目被人剜去,四肢被釘死在榻上,淪為了一具煉化藥材的爐鼎,生不如死。

一袋藥材全煉入爐鼎體內後,精瘦男子長身而起,來到床榻前。

“此兩儀境後期爐鼎,以我堂主身份也隻可向門主借用半月,得好好用上一番。”

向門主借用爐鼎不易,他自是要一日不停,爭取將修為精進些。

走上床榻,精瘦男子俯身下來,正要動作。

無聲無息間,一張人皮自門縫間擠入,帶起一抹殘影,瞬間依附在精瘦男子背上。

三品邪物附體一個二境道修的肉身,下場如何可想而知。

精瘦男子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肉眼可見的身子乾癟下來,雙眼暴突,死不瞑目。

床榻上的半妖女子嬌軀顫抖,隻覺壓在身上的人一輕,歪倒向了一旁。

她早已沒法再看,空洞的眼窩內淌落下兩行血色,不知是淚,還是舊傷迸裂。

被折磨到今時今日,她體內藥毒積累過盛,自知是活不久了。

本想著靜待死期,為何偏偏死前會有她熟識之人到來,叫她這副慘相被看了去。

“蓬蓬……”房門化為灰燼。

伴隨著一股熱浪,一青衣少年憑空出現般,站在了床榻前。

乾屍背上,皮囊人力而立,顯露出道人面貌。

“主人。”邪物彎著身,小心翼翼地退到門口。

床榻上,半妖女子顫抖的身子平複下來,體內佛骨傀儡蠢蠢欲動,她當然知曉來人身份。

來人掃視女子一眼,觀其五臟六腑沒了多少生機,積下的藥毒太過深厚,他也無能為力。

昏暗的居室內,少年收回目光,面無表情。

“你是如何落到這真元門手裡的!害你之人除了真元門之人,還有何人?一並告知於我。”

床榻上半死不活的爐鼎不是他人,正是青瀅!

親耳聽到柳風的聲音,青瀅平息下來的身子又顫了顫,雙頰上淌滿血色。

壓抑的抽泣聲在室內飄蕩,地下共三層,其他居室內的真元門之人,無一人能聽到此間動靜。

這是門口的邪物施展邪術所為,被柳風在地宮內收下,此邪物還有個同為邪物的師妹在柳風手裡。

抽泣聲持續了半刻,青瀅顫聲道:“無需為妾身費心,世道如此,如妾身這般下場的女子還有千千萬萬。”

“真元門勢力不小,門中武夫、道修二境圓滿八位,其投靠的方家有位三境道修坐鎮。”

“當家的還是快些走吧……若不嫌棄臟了手,請當家的離開前給妾身一個痛快!”

柳風點點頭,甩手又是一卷皮囊落地,同時身上冒出一股“黑煙”,密密麻麻的毒蠱蔓延而去。

女道面貌的皮囊人立而起,如其師兄一樣,恭恭敬敬地喚道:“主人。”

“封閉三裡,斬儘真元門之人。”

少年話音落下,兩頭三品邪物臉上掛著邪笑,齊齊躬身告退。

轉瞬間,怨念彌散,籠罩三裡之地。

此範圍內的景象看似一塵未變,實則儘被幻境覆蓋。

如過去柳風在一世身面對邪物一般,外人看不清此範圍內的景象,貌似一切如常。

隻有距離拉遠,目力足夠好,才好窺見此間真相。

兩頭邪物前腳剛走,翻滾的赤紅佛火以柳風本體為中心,洶湧向條條走道,竄入各個居室。

青瀅聽到了柳風口中的殘酷吩咐,前後一句話的工夫,緊接著就是一聲聲慘絕人寰的哀嚎聲。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那些聲音令她刻骨銘心,無一不是摧殘過她的真元門高手。

正是那些二境圓滿高手,眼下跟臨死的豬狗一樣在慘嚎。

整個地下空間都在燃燒,土石乾裂,層層崩塌。

砸落而下的土石,還未觸及兩人軀體,便被一股霸烈佛力掀飛上地面。

青瀅看不到身側的柳風,感應中如同面對著烈日,陣陣熱浪襲來,似要將她化為灰燼。

“方家在何處?”

耳畔響起少年人的低語聲,釘住她的長釘被根根拔起。

青瀅強撐著想要起身,終究是太過無力,癱在了床榻上。

地下的慘嚎聲落下,地面上更多的慘叫聲響起,此起彼伏,不絕於耳,不知有多少人在遭受三品蠱蟲和三品邪物的荼毒。

青瀅已猜出了柳風如今的境界,擠出一抹笑容,顫聲回應:“方家在平羅府。”

“算不得費力,今日一過,真元門和方家雞犬不留,安心上路吧。”

“謝當家的……”

佛火之下,女子化為灰燼。

原地殘影一閃而逝,人影拔地而起的同時,六丈之巨的兵蠱爬出地面。

蠱師出手,強者難逃,弱者死絕。

柳風說是雞犬不留,其實蠱毒過處不止雞犬,一株草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