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事情鬨大了,看皇帝怎麼下台(1 / 1)

前面說過兩宋的稅率,江南兩浙等地是畝三鬥。

其他地方是七升到一鬥。

江南兩浙還是糧田第二多和第三多的省份。(即使沒有清丈量田前,這兩地加起來也有一億畝出頭。)

哪怕全國統一算畝一鬥稅。

四億多畝糧田,最少能收稅四千多萬石。

更何況宋朝還有官田田租。(即官田租給百姓,這也是能算官方的糧食收入。)

田租都一半起,比稅重多了,有地方能達到三分之二。

所以當年四億多畝田收到一千七百多萬石真是相當離譜。

趙與芮登基後,全國糧田數還是寧宗時代登計的,目前是三億多,隱瞞更加嚴重。

“朕在慶元府時,當時糧田瞞報,產量瞞報,導致朝廷稅糧一年比一年少,地方政府不夠開支,百姓卻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所以這丈量糧田的事,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是地方政府的大事。”

“糧田被量清楚了,稅收增加了,地方官員稅收任務能輕鬆完成,官員的薪水月錢也不會拖欠,朝廷增加收入,有錢有糧練兵,可以保護咱們的百姓和大夥的安危,這是天大的好事啊,王愛卿你們為何要反對?”

“難道---你們家裡都有上萬畝糧田,早就故意隱瞞?”

“還是---你們想投靠金蒙,讓朕無錢無糧練兵,任敵國欺淩,吞占咱們的國土,殺死我們的臣民?”

皇帝這帽子扣的有點重,王邁大急,立刻道:“臣不敢,臣家中糧田二十八畝,天地可鑒,臣也願意交稅,為國家出力。”

王邁是清官,家中可能田真不多,但其他跪著的,和一些沒跪的官員可就不一定。

有聰明的大臣聽到皇帝這麼說,就知道皇帝是鐵了心要重新丈量糧田,將來還可能收重稅。

工部郎中陳韡一看王邁被皇帝帶偏了,你不能隻說稅收的事啊?他趕緊大聲道:“臣等是認為,錢宏祖未經司法裁決,擅殺官員和百姓,是為大罪。”

陳韡不和皇帝說稅收的事,就逮著錢宏祖殺人的事不放。

事實上,在大殿裡的人都知道,當時殺人的是福建都司的兵馬。

而福建都司都指揮使,正是皇帝的表弟全勇。

都司兵馬連當地官員地主的三族都族滅了,這可是兩宋立國以來都沒有的事。

皇帝你現在掌握兵權,可以不經司法,隨便的屠彆人全族,這讓大夥還能安心?這還是我禮儀上邦大宋皇朝嗎?

以後誰都要膽顫心驚的辦事了。

大夥不敢逼皇帝殺全勇,所以逼皇帝殺錢宏祖。

“錢宏祖殺誰了?”誰知皇帝突然反問。

“先殺當地富商林遠山,後直接上門,屠其全家,此種惡行,和金賊屠我百姓,有何區彆?”人群中有人大聲高叫。

眾人紛紛看去,卻是現場跪著最高級的官員,刑部侍郎曾從龍。

曾從龍在嘉定年間做到刑部尚書,因彈劾胡榘,被史彌遠貶建寧府,之後母親去世,曾從龍解官還鄉。

趙與芮在慶元府時,當地李東家家財萬貫,占用定海水師營房,趙與芮看曾從龍和他好友面子,也沒敢強行沒收,派人好聲和李東家商量,這才慢慢分兩年收回營房。

趙與芮得權後,因為曾從龍被史彌遠貶的,所以起複曾從龍,暫時安置在刑部侍郎、

沒想到曾從龍今天也站出來反對他。

曾從龍這個人也是個正直的好官,他當官時從不趨炎附勢,敢於伸張正義,出任地方官時,又能關心百姓疾苦,體恤民瘼,鋤暴安良。

所以他身為刑部侍郎,認為錢宏祖不經司法,就隨便殺官殺民,這是不對的。

曾從龍不反對丈量糧田,隻反對皇帝隨便殺人,特彆是殺文官,不講武德。

曾從龍已經五十多歲了,趙與芮想了下,揮手胡鬆:“把曾侍郎扶起來說話。”

胡鬆立刻上前。

意思是其他人你們要跪著就跪著。

“不用扶,臣就跪著,請陛下斬錢宏祖,以正司法。”曾從龍也是個硬骨頭,不願意起來。

喬行簡急死了,不時給曾從龍使眼色,心想你乾嘛要和陛下反著乾?皇帝重新啟用曾從龍,還是喬行簡介紹的。

但曾從龍不理他,依然跪在地上。

對於這樣的清官正直大臣,趙與芮當然另有招數,他歎道:“曾侍郎可看過當時的通報?”

“?”曾從龍一臉懵比。

“當天林遠山,帶七百多家丁仆人,手持刀槍劍器,人群中還有藏有弓弩。”

“林遠山當著現場諸多官兵的面,襲擊朝廷官員,和造反大罪有什麼區彆?”

“。。”曾從龍頓時臉紅耳赤。

“現場還好有官兵在,還有各保長都親眼目睹。”

“事後反賊四散而逃,官員追及家中,反賊據堡而守,官員們是經過血戰,才拿下林家的。”

“哪有機會上報朝廷,再經過司法審詢?”

“此戰官兵死傷過百,朝廷撫恤金都出了好幾千貫。”

“曆古以來,哪個造反不誅全家的?”

趙與芮完全是胡說八道,添油加醋,他要不是皇帝,陳韡等人要破口大罵。

可明知道他有添油加醋,這些官員也無法反駁。

王邁、曾從龍這種大臣居然還有點信。

趙與芮見他說不出話,馬上道:“曾侍郎說的話也有道理,以後朝廷誅殺反賊,應先活捉,然後再由司法審斷。”說罷不著痕跡看了眼秦卓。

曾從龍臉色更紅了。

“陛下不可。”秦卓高聲大叫,也站了出來。

他厲聲道:“曾侍郎是讀書明理的人,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活捉一隻雞,都比殺死一隻雞要難。”

“對反賊先活捉?這不是想害死我朝官兵嗎,曾侍郎是何居心?我朝官兵就不是人?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活捉?再給你們刑部審判?”

“曾侍郎到底是為了公正,還是為了刑部的權力?”

“老夫一心為公,天地可鑒。”曾從龍又羞又怒,他根本不是為了刑部的權力。

哼,秦卓冷哼,表情好像告訴他,你就是為了證明你自己的權力。

曾從龍氣的滿臉通紅,彆人懷疑他公正,比殺了他都難受,恨不能把心挖出來給皇帝看看,老夫是為了司法公正,不是為了權力。

陳韡這時也急了:“那錢宏祖還殺了好多當地百姓,族了官員全家。”

“有什麼百姓,都是大地主。”秦卓直接道:“那些百姓和官員,竄通一氣,陰謀作亂,朝廷有司是查明之後,才動的手。”

陳韡這時是想抓著皇帝,又族滅了幾個官員全家來做文章,提醒大夥,皇帝是殘暴的,不能讓他這麼乾下去。

但皇帝顯然不想在這方面糾纏,便道:“諸愛愛卿不要吵了,朕覺得你們有些話還是有道理,那朝廷當擬新法,以後丈量田地中再出現動亂和徇私的事,可嚴懲。”

就是說要立法,來製定可以誅三族的事。

陳韡和王邁等對視一眼,怒道:“那錢宏祖呢?”

之前沒立法,也沒經過司法,他就誅人全族,三族,這事就不追究了?

“錢宏祖也是為了朝廷辦事,就算有錯,功也能抵過,這樣,罰他一年薪水。”趙與芮道。

下面官員一片喧嘩,顯然認為責罰太輕。

皇帝簡直是在和稀泥,隨便敷衍他們。

而他們是想逼皇帝殺錢宏祖,甚至認錯,下罪已詔,以後不能再殺文官的。

但還好,後面還有更厲害的。

幾乎皇帝說話的同時,外面突然匆匆跑進來一個宦官,先看了眼胡鬆後,一路跑到胡鬆這邊。

頓時整個大殿突然安靜下來。

陳韡他們面露得意之色。

其他官員則面面相覷。

正在上朝中,突然外面有人跑進來,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胡鬆聽完後臉色大變,轉身到趙與芮身邊,俯耳說了幾句。

王邁等人注意看趙與芮表情,發現趙與芮沒什麼表情變化,反而眼中隱隱有笑意。

“是嘛,還有這種事?”趙與芮聽完後哈哈一笑,然後起身:“走,麗正門前有戲看,有興趣的愛卿,可以和朕一起。”說罷起身,往大殿外走去。

大殿裡頓時喧鬨起來,有人跟在皇帝身後,有人則相互詢問,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王邁這些人原本還跪在原地,皇帝也沒叫他們起來。

跪了這麼久,還真有點累。

陳韡一咬牙,直接起身,也跟到外面。

其他人紛紛跟著起身。

一會功夫,皇帝帶著文武百官走到麗正門口。

此時所有官員才知道,外面有上百位讀書人,包括部份太學生,和今年剛剛參加完省試的舉人,有一大半都是入榜的人,都跪在麗正門口,請斬錢宏祖。

這事就鬨大了,眾官員聽到都是不敢相信,畢竟有宋一朝,還沒有發生過如此重要的大事,這下看皇帝怎麼下台。

當年請斬喬行簡時,也才幾個太學生,而這次是上百位舉人,其中有一半是太學生。

理論上說,過了省試的基本都可以當官,沒過的太學生,也有機會當官,除了極少數人外,這外面跪著的上百讀書人,就等於是大宋朝未來的上百位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