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裡私下打造麻將的越來越多,趙與芮的麻將從五十貫降到十貫。
許顧也喜歡玩,專門和同事幾人湊錢買了副,每到當值時,就在城牆下面的角樓裡打牌,反正也沒人來檢查。
現場許顧最大是個準備將,另三個是指揮級。
四人經常打牌,當值打,下值到許顧家裡打,有時還會去群樂院打,玩的不亦樂乎。
要說這麻將,真是好玩啊。
四人正在打牌,突然。
“聖旨到。”外面傳來高唱聲。
許顧先是莫名其妙站起來,接著大驚失色:“快。”
眾人七手八腳,趕緊把麻將什麼都收起來。
外面已經有軍士衝進:“許將軍,宮中來聖旨了。”
許顧轉身從另一側拿過帽子戴上,腦子一片迷糊,現在這個時候,怎麼會有聖旨?
難道要升老子官了?也不可能?
像他這種準備將,除非大規模調動和升遷,單個的晉升調動,根本用不到聖旨,樞密院的行文就可以。
屋子裡聚集了十幾個人,他們四個在打牌,有人在觀看,大夥都是不想這麼冷的天到城牆上去,眾人都是面面相覷。
隨著大門被推開,一個內侍拿著聖旨出現在眾人身前,內侍後面,赫然跟著李平虎。
李平虎同樣是步軍司準備將,趙與芮登基後提拔,與許顧相熟。
“步軍司後軍二將準備將,許顧接旨---”
許顧目瞪口呆,但還是趕緊跪下,四周頓時嘩啦啦跪了一片。
很快許顧聽懂了,聖旨裡說朝中有奸孽亂黨做亂,可能是趙竑藏在禁軍中的餘孽,想在皇帝大婚時鬨事,皇帝要調防兵馬。
先讓許顧召集部下回自己大營,保安水門交給禁軍步兵司左軍三將李平虎部防備。
許顧心頭一顫,心想又要被殺一批了。
當初錢斌做亂,事後皇城司押官以上的人,查出錢斌部下心腹的,被殺了很多。
想到前幾天趙竑剛剛作亂,禁軍裡估計又要殺一批。
許顧這級彆從來沒接過聖旨,隻是起身後還是感覺怪怪的。
他把聖旨拿到手上,自然也分不出真偽,因為這確實是真聖旨。
但他想到什麼,問李平虎:“李大哥,可有樞密院兵符?”他這邊部下有超三百人,調動的話,必須要兵符的。
你要替防我?你的兵符呢?
李平虎不動聲色拿著兵符晃了下:“還請許將軍帶兄弟先行一步。”
許顧隔空看了眼兵符,臉色頓時大變,李平虎雖然沒給他,但他看的清清楚楚,隻有右半邊,沒有左半邊。
這左半邊在誰手上,許顧當然不知道,但李平虎沒有左半邊就來調兵,這---不合規吧?
不對,這不是不合規,這簡直就是兵變造反。
大冬天的,許顧突然感覺到額頭上冷汗直冒。
但對方手上有聖旨?這特娘算什麼事?是陛下要造反嗎?
他也不知說什麼好,腦子裡一片空白呆在場中,房間裡安靜的有些詭異。
“叭。”李平虎一手按在刀柄上:“陛下聖旨,和樞密院的兵符都在這,你想抗旨嗎?”
許顧心中罵娘啊,你們這是不合規啊?他隱隱猜到了什麼,再想到今天統領以上都進了皇城,不由暗暗震驚皇帝的手段。
許顧左右看看,身邊部下都是一臉懵的表情,且手上全沒有兵器,這要反抗,肯定咱們先死?
“李將軍。”就在兩人相恃不下,外面有人匆匆跑進來,遞給李平虎兩樣東西。
李平虎轉手就遞給許顧,然後上前小聲道:“許兄弟在大營等上幾個時辰就好,此事與你無關,很可能立下大功。”
“草尼娘的李平虎。”許顧在心中大罵。
入手兩樣東西,一樣是他婆娘頭上珠釵,一樣是他兒子脖子上掛的小金鎖。
八月宮變,史彌遠押著錢斌和羅亮等皇城司諸將家屬前往皇城,皇城司的人打開宮門比誰都快,沒想到這招皇帝也學了過來。
許顧沒辦法了,隻好咬牙道:“末將遵旨。”
許顧剛把人叫下城牆,就聽到身邊有部下在議論,遠處江面好像出現大量的船隻,不知是什麼貢物又進貢到京師了。
許顧不哼聲,當沒聽見。
集合好他的人馬後,李平虎派了三十個甲士跟著他,一起回步軍司後軍二將駐營。
這三十個人全副武將跟著他,有人手上還抱著一大堆文書樣的東西。
許顧一邊走一邊扭頭,他的部下都興高采烈,談論著各種事情,絲毫不知道現在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
因為這麼冷的天可以回營,大夥都挺高興的。
他部下有四五百人,但隻有一半不到帶了兵器,很多人連兵器都不帶。
沒辦法,臨安城多少年沒有敵軍逼近,他們守城的都紀律鬆散,很多人上值都不願意帶兵器。
帶甲的就更少,整個部隊沒有一具完整的步人甲。
反觀他身邊三十人,個個身上穿著禁軍的步人甲,而且走路不緊不慢,一看就是精銳。
他想過突然發作,會不會被這三十個人全部殺光?看他們精銳的模樣,我的人好像打不過啊?
就算打過了,下面往皇城打嗎?還是去通知彭任?
人家有聖旨,有兵符,他啥也沒有,誰會跟著我乾?
關老子屁事,老子奉聖旨的命令回防的,許顧畢竟不是夏震心腹,左思右想著,感覺自己沒必要犯風險。
關鍵部下們也未必會跟著他。
對面明顯也不怕他反水,就派了三十個人跟著他。
就在他若有所思時,身邊三十人突然叫道:“陛下要招天子親軍,許將軍回營後,可以多多宣傳。”
“啊?”許顧驚訝瞪著眼睛。
接著這三十人就在四周許顧部下中開始說了。
“兄弟們,陛下要在京師諸軍中招募一批精銳,另成一軍。”
“每人月錢五貫。”
“各位兄弟回去後可以考慮考慮,凡力氣較大,個子較高,能披部份步人甲者,優先。”
“五貫月錢?真的假的。”有人驚叫,這比皇城司還高多了。
“君無戲言,陛下能開玩笑。”
眾軍士紛紛有些心動。
“隻要你們願意加入,可於下月開始,輪流到皇城司上一指揮大營報名。”
“這段時間,你們多多宣傳,有兄弟兩人,同伴三人等一起報名的,還另外有賞錢。”
軍士們交頭接耳,都忘記了水門的事,全在議論皇帝要建新軍的事。
“月錢隻是一部份,還有很多福利,明天應該有公告貼遍整個臨安城,各大軍營,大夥可以找識字的一起去看看。”
“我們今天也帶了十副。”
“好勒”有人配合著叫道:“朝廷終於舍得花錢啦。”
“陛下萬歲。”
“萬歲。”人群紛紛叫道。
等他們到了大營,這三十人拿出公告,走到營中到處張貼。
頓時大營裡雞飛狗跳,大夥紛紛來觀看皇帝招募親軍的公告。
許顧看著他們在張貼,也不敢多說什麼,因為每份公告下面,都有皇帝用印。
他猶豫了片刻,走到其中一人身前問:“像末將這樣能報名加入皇帝親軍嗎?”
“都可以。”那人道:“任何武官被選中,官升一級,月錢加升。”
許顧眼前一亮:“月錢多少?”
“許準備將這樣的,估計得翻倍,還有賞田。”
“還有賞田?”許顧驚叫。
“以前我大宋隻有文官有在職田,陛下說了,以後武官也得有在職田。”
許顧心中長歎,這大宋啊,又要變天了。
接著他看到有人想離營,估計想上街玩,但那三十個甲士守著營門,讓他們不要亂跑,還有人找到許顧,讓他約束好部下。
許顧果斷的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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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他們回營的同時,遠處的錢塘江面上,一排大船正快速靠近。
此時城頭和水門上面全是趙與芮的人,李平虎讓人清理岸邊地方,不時緊張的查看天色,約一刻鐘不到,船隊終於靠岸。
隨著李平夏滿身帶甲踩到臨安的地面,一隊隊披甲執銳的軍士飛快上岸集合。
“什麼時候了?”李平夏上岸後立刻問。
這次趙與芮說時間很重要,因為皇城裡時間都是算的死死,幾時完成婚禮,幾時宴請群臣。
而他們進宮,一定要掐好時間,可以提前,不能晚來。
“午時五刻,差不多剛好。”李平虎道。
“馬車呢?”
“都準備好了。”
“把火炮抬上馬車。”
“走。”李平夏厲聲道:“按陛下分配,各司其職。”
當浩浩蕩蕩的兵馬奔跑在臨安城中,整個臨安城的天空也好像變的不一樣。
此時臨安城上街頭人來人往,到處是人,很多百姓第一次看到這麼多兵馬進來,大部份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李平夏的兵馬進來後,一分為三,一部往彭任大營去,一部往皇城,一部往禁軍殿前司、步軍司官署、中書省、翰林院等幾個重要地方。
三道黑色鐵流,像三條黑龍,穿梭在京師之中。
史彌遠肯定想不到,這會還有人用船栽著大量兵馬,由水門進京,畢竟曆史上也沒有誰這麼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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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北。
禁軍殿前司前龍猛軍一將大營,彭任也在和部下們在營中打麻將。
麻將這玩意啊,現在在軍中最火,因為軍將們最喜歡在營中打牌。
龍猛軍是太宗時起的番號,保留到南宋。
是殿前司十一軍之一。
彭任平叛前是一將正將,借平叛之功,史彌遠升其為龍猛軍副統領。
但皇帝要召統領以上進皇城參與宴席,史彌遠打了個時間差,升遷文書沒下,彭任以正將名義,沒交兵符,帶兩千兵馬暫駐龍猛軍大營。
“胡啦。”今天彭任運氣不錯,已經連胡了三把。
四周部將們紛紛誇讚,彭任也是眉開眼笑。
正打的開心,突然外面大叫:“聖旨到。”
接著有個都頭跌跌撞撞跑進來:“彭統領,大事不好,好多兵馬,還有聖旨來了。”
彭任臉色大變,趕緊推開麻將,帶著諸將出房,一邊怒道:“誰讓他們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