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管家道,常平司和市舶司都是‘乾辦公事’(一般稱呼為提乾或舶乾),正八品,已經有人出價到十五萬貫了。
常全嘴角微抽,心想真是貴。
全管家又道,還有幾個縣尉和主簿,帶登仕郎,正九品,八萬貫。
這都是比大宋其他地方貴,所以慶元府這種發達的府州,什麼都貴。
但這還沒完,全管家又道,這是給朝廷的價。
嘶,常全明白了,還得給魏王。
他腦子飛快盤旋起來。
常平司和市舶司乾辦公事有實權,對自己生意有利,還能撈好處,縣尉主簿也有實權,也能撈好處,真是左右為難啊。
他仔細問了下,目前隻有鄞縣、象山、昌國幾個縣有缺主簿縣尉,他家在昌國,按說昌國是最好的。
他覺得乾辦公事太貴了,便直接道:“如果要昌國縣尉,一共要付多少?”你魏王要多少好處?
全管家更道:“這個目前最高出價是十二萬三千貫。”
常全嘴角再抽,也不知道全管家說的真假。
全管家道:“你不要以為,多出來的四萬多是給我們貪墨了,其實是富商們的捐助,大夥看到魏王熱心水利,屯田安民,都慷慨解囊,無私捐助,想不到啊,我慶元府的富商們,都是大善人。”
得了,常全道,就是讓我們以捐助的名義,不能說魏王明貪。
“你儘快決定吧,或許兩天後,價格還會漲。”全管家這時道,如果一個官位搶的人多,肯定要漲。
價高者得唄,常安是商人,當然知道魏王這套,和朝廷的榷酒是一樣的。
常全很想當官,但也和前面那人一樣,覺得貴。
此時南宋其他地方的登仕郎,普遍也就三四萬貫。
這邊算上給魏王的好處,都翻三倍。
當然,慶元府發達,富有,官價貴也是正常。
常全出來後,就在糾結要買什麼官位,又覺得太貴,他一共才幾十萬身家,這都相當於要拿出近三分之一出來買官。
但他出來後的第二天,有人上門,召他進製置司。
常全萬萬沒想到,這次居然會看到魏王。
“小的拜見魏王。”常全恭恭敬敬。
“坐坐坐,來人,上茶。”趙與芮非常客氣,這讓常全大為意外。
在他印象裡,昌國縣的知縣都拽的不行,沒想到魏王這麼客氣。
他受龐若驚的坐著半個屁鼓,還有點不習慣。
“常掌櫃不但是大老板,還是金塘鄉的都副保正?”
“小的也是想為鄉親們做點事。”
“常掌櫃也算衙門裡的人,應該知道我大宋從立國到現在,還從來沒有在慶元府乾過這事。”
常安瞪著眼睛,連連點頭。
“慶元府可稱為我大宋十大府州之一,百姓富足,官員清正。”
“。。”常安心想後面四個字我就當沒聽到。
“此次本王在慶元府賣官,反響很大,朝廷中樞很多人不理解,他們都認為,慶元府富裕,財政沒有問題,為何要賣官籌錢?甚至還有人,以為是本王想中飽私囊,賣官鬻爵。”
“簡直荒唐。”常安義憤填膺的拍案道:“魏王心懷百姓,為民籌錢,此等義舉,我們慶元府上下都看在眼裡呢,小的一百個支持魏王。”
趙與芮滿意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語氣一轉:“聽說常掌櫃也想買官?”
常安立刻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小的也想學魏王,為民請願,報效朝廷。”
“你是覺得貴?”趙與芮又道。
常安沒想到魏王這麼直接,頓時愣了下。
然後他擾擾頭,乾笑道:“確實貴了點。”
“咱們當官,是要為百姓服務,為百姓謀福利,豈能用金錢來衡量?”趙與芮一本正經道。
“。。”常安:“魏王說的有理--”
“我大宋從慶曆初開始賣官,但官場上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所有買官得到的官員,很少能得到升遷。”
常安臉色頓時嚴峻起來。
“但是跟著魏王就不一樣了。”就在這時,站在魏王身邊,一直沒說話的秦卓道:“魏王對自己人,向來很照顧。”
常安聞言想都沒想,突然起身,撲通跪在地上:“下官拜見魏王,願為魏王效力。”
常安是聰明人,魏王突然召他進府,然後說了些不相乾的話,現在這話說出來,常安就知道魏王想招攬自己,他想都沒想,直接說‘下官’,決定買官。
無論價錢有多高,先投靠魏王。
因為魏王身邊的人說的沒錯,通常買官的人,很難得到晉升,但是如果跟著魏王,或許還有機會。
“不急,你先聽聽本王的條件。”趙與芮上前,輕輕扶他起來。
“你要昌國縣縣尉?三萬貫可以賣給你。”
常安臉色微變,沒想到這麼便宜,他豎起耳朵,知道魏王後面還要說重點。
“對外你就說是十五萬買來的。”
常安拚命點頭。
“本王賣這麼便宜,當然是有條件的。”
“本王要金塘島。”
趙與芮說,他要金塘島,有兩個作用,一個是屯田,屯田的糧食用來交稅,要證明他賣官得到的錢,興修了水利,屯耕了新田,增加了慶元府的糧稅,為國家出了力。
第二個是製糖,賺錢,常安可分紅。
常安腦子飛快運轉起來,他從一個都副保正,做到幾十萬身家的富商,無論眼力思想,遠超一般普通南宋百姓。
這事百利無一害,而且能結交魏王,為啥不答應?
“從今天起,下官一切都聽魏王的。”常安再次拜道。
“好好好,常縣尉,以後你我,就是自家兄弟了。”趙與芮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常安。
這常安積聚了幾十萬身家,家中最值錢的就是那五千多畝糧田。
此時慶元府上等糧田價格達到20-30貫(銅錢)一畝,金塘島其實糧田非常好,但島外的人不知,常安買時,通常10-20貫之間就到手,這些田就值近十萬貫。
“聽說金塘島上現在糧田一共是七千多畝,一大半集中在常縣尉手上。”
常安立刻道:“下官願獻出一部份給慶元府。”他也是嘴上說說。
“本王要你田乾什麼,但本王上過島,島上可以屯種良田的地方加起來,三四萬畝是弄的出。”
“本王想在島上放些自己人屯田,有什麼辦法?”
常安想了想:“島上有四個都保,都遷居到現在的糧田處。”
“其餘的地方,給魏王的人用來屯新田。”
趙與芮又道:“可有人願意製糖?”
“島民們大都靠捕魚為生,有風險不說,一個三口之家,年收入約在一百貫左右。”
“若能達到這個工錢,再有一兩畝田維持口糧,島民們寧願製糖,肯定不願意下海。”
秦卓則道:“你說的是銅錢還是會子?”
趙與芮平時說錢,都以銅錢來計,但下面很多人,包括百姓們,向來都以會子來計算,所以他要問清楚。
“當然是會子。”常安。
會子一百貫的話,也就相當於銅錢三十多貫,這工錢不算高,遠遠低於趙與芮的預期。
但此時南宋普通百姓,還達不到這點收入,金塘島因為靠近海島,才能到達這種收入水平。
當天趙與芮和常安好好聊了會,確定了如何在金塘島屯田製糖的事,常安是相當麻利的人,他當了昌國縣縣尉後,還負責管理都副保正和保長等,用他的話說,可以更換一批聽話的保長,支持魏王的保長。
然後魏王正在為水軍招募兵員,可以直接在金塘島招募,金塘島都是漁民,善於海上事務,征為兵後,更容易控製。
這真是條妙計,趙與芮如醍醐灌頂。
兩宋向來以募兵製,應募以後,家屬可以隨營,本人須黥面涅臂為號,中途不得退役,實則終身為兵。
兵員空缺則有時從子弟中補選,如果逃亡或犯罪,懲罰極重,甚至株連親屬和鄉裡。每遇凶年饑歲,就大量招募破產農民,又往往收編“盜賊”為兵,即所謂“除盜恤饑”。在兵源缺乏時,也捉民為兵。罪犯也成為兵士的來源之一。
常安就是讓趙與芮捉民為兵,強征金塘島百姓。
而且甚至不用強征,因為常安有五千多畝,好多佃戶,他回去後,就取消田租,不給佃戶們租田。
佃戶們定然要為生計而犯愁,此時,定海水軍到島上招募,定然很百姓願意加入。
等招募之後,再把他的田租給這批成為水軍的百姓家屬,地租還要少點,這樣百姓們雖然不爽,但肯定也願意。
不得不說,這常安很有頭腦,為了趙與芮的事,還願意降低地租,減少收入。
當然,趙與芮也沒虧待他,製糖之後,每年分點利潤與他。
進入四月後,趙與芮非常忙碌,慶元府和定海兩地跑,大部份時間在定海,專心搞生意。
慶元府每幾天去一次,基本是為了通簽文書,畢竟他是名義上的一把手。
很多文件他看都不看,直接簽了,莫澤和聶子述三人在邊上看的非常滿意。
魏王真不喜歡權,隻喜歡錢。
四月初開始,定海水軍招募新軍,說是要招募三千八百人,其實隻在金塘島征招,金塘島家中有精壯的都被強征,一千多戶中,征招了七百多戶,平均每戶最少有一精壯會成為水軍編製,占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