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膽銅法(1 / 1)

“馬家是永平鎮大戶,當地豪強,此人是馬家子弟。”秦東立刻道。

鉛山礦場東邊就是永平鎮,但不是永平監所在(永平監在饒州)。

“周來。”

“末將在。”

“你去把上饒縣令叫來。”

“喏。”

“秦卓。”

“草民在。”

“你派人將本王這封信,送給饒州都大提點張頌。”

“喏。”

趙與芮安排完畢,也不管地上斷腿的諸人,帶著一行人大搖大擺進入礦場。

礦場是露天的,外面甚至沒有圍牆,老遠就能看到裡面的景象,不過因為挖了幾百年,裡面高地不平,坑坑窪窪,所以一般在外面看不到裡面的人。

秦卓著帶他沿著礦場轉了會,面積比較大,露天的至少數千畝,還有很多礦坑是往地下去的。

這個礦的質量相當不錯,到了後世依然是全國第二大的露天礦場,如果有後世的機械,開采非常方便,但在南宋時,還得靠人力,所以才要大量的礦工。

這種一直到後世還是全國第二大的露天礦場,在南宋紹興之後,居然還能把它一度荒廢,可見南宋製度和官員的腐敗。

因為秦卓在幾天前就通知停產,今天好多礦工都站在外面看著他們。

礦工們衣不遮體,個個看起來和叫化子似的,但大部份都是精壯,不是精壯還真乾不動。

來之前趙與芮以為這裡都是銅礦,到了之後才發現不是。

秦卓向他介紹,礦場南部以鐵為主,北部有少量的鐵和大量的銅,東部隔了一座低山,然後再往東就是鉛礦,所以這邊面積非常大,礦類也多。

這邊從隋唐朝開始,朝廷一般都是開發南部為主。

此時趙與芮才知道,鉛山礦場,主產膽銅,即把鐵煉成銅。

膽銅是我國古代用水冶法取得的一種銅合金。因所用為膽礬水﹐故因亦稱此法為膽銅法。

古代煉銅有多種方式,一直到北宋時,當地上饒人張潛(1025-1105)發明了濕法煉銅,成功的把鐵煉成銅,他先是在鉛山礦場盛行,後來他獻給朝廷,朝廷因“用費少而收功博”,下其法於諸路,終於推廣到全國,使煉銅效率大大提高。

《宋史·食貨誌下二》:“浸銅之法:以生鐵鍛成薄片,排置膽水槽中浸漬數日,鐵片為膽水所薄,上生赤煤,取刮鐵煤入爐,三煉成銅。大率用鐵二斤四兩,得銅一斤,饒州興利場,信州鉛山場各有歲額,所謂膽銅也。”

秦卓這邊如今主要就是用鐵煉銅。

走到礦場深處,可以看到很多煉鐵爐,但南宋叫蒸礦爐。

這些爐子普遍不大,以耐火石砌築,爐徑一般2-3米,高約七米,底徑三米,爐內徑從1米-2.6米不等。

“這一爐能出多少生鐵?”趙與芮指著一個比較大的爐問。

秦卓立刻看向秦東。

秦東馬上道:“約一千斤。”

趙與芮沉思著,明朝的大爐子,一爐能出四五千斤,甚至有上萬斤的。

“能不能造大爐?”他問。

“當然可以,以後我們增加人手,提升產量,就需要大爐。”

這邊爐子小,數目多,主要是以前以戶為單位,家家戶戶都可以進來煉銅,所以爐子比較小,數目比較多,以後趙與芮要自己弄,就沒必要這麼多爐子,主要是提升容量。

“咱們是用煤炭還是木炭?”趙與芮又問。

“煤炭。”

此時北方用煤炭,南方用木炭,基本都是如此,從煉鋼的質量上看,應該用木炭比較好,但木炭成本高,很多地方,也沒這麼多木頭,如果用來煉鋼,大概要一百公斤木頭,才能產生一公斤鋼,成本相當貴。

江西靠近南方,但自宋遼金時代開始,四周都盛產煤炭,如後世江西高安、萍鄉、豐城、玉山,都在信州周圍。

特彆玉山煤場就在鉛山礦場東北方向,距離才十幾裡,礦場用的,都是當地玉山的煤炭。

趙與芮想說,把煤炭煉成焦炭,用來煉鋼是最好的,但想了想後,憑現在的技術恐怕很難實現,他也沒時間在這裡手把手的教,關鍵他現在不掌權,萬一真的成功了,又泄露出去,可不是好事。

當然了,他自己也是半吊子水平,都是前世看穿越學來的,能不能成功,需要試驗多少次,他自己也沒把握。

“這些礦工都是按以前的方式在乾?”

“是。”

“讓他們重新招募,簽定契約,以招募仆人方式,為我們煉銅。”

“我要的是仆人式工人。”(聽話的工人)

以前的方式,就是百姓們自己跑到礦場來乾,和礦場老板說好,煉出的銅料,交三成給朝廷,兩成給老板,其餘算他們自己的。

通常礦場老板啥事都不用操心,坐擁兩成利,所以巔峰期,這裡有十萬多人在煉銅,老板坐享其成,吃的滿滿。

現在趙與芮不能這麼乾,他不是為了賺錢,是為了能讓礦工聽話,為他所用,還要得到大量的銅鐵,哪怕虧本都得這麼乾。

但想招到人,必須要有足夠的利益和好處,就是要讓彆人覺得能在這裡賺到錢。

秦卓為了維持這個礦的運轉,當初是虧本經營,每年血虧數千貫。

現在招募仆人製度,恐怕會虧的更多。

“如果每個月兩貫工錢,以契約形式,能不能招到人?”

趙與芮在京師招仆人侍女,一個月才幾百文,但包吃住,其實花費也在兩貫以上。

“兩貫這麼多?”秦東也是不可思議,瞪大眼睛,顯然這價格已經比較高。

畢竟這會大宋一個吏役也才兩貫左右,很多軍士才一貫收入。

“包吃嗎?”秦卓問:“如果是用工,可以不包吃,如果契約仆人,可是要包吃的?”

“包吃。”趙與芮重重點頭。

“包吃肯定沒問題,如果不包吃,礦工耗廢巨大,需要吃飽,用工肯做,契約未必肯。”

以前一貫收入肯做,因為沒有賣身,現在契約賣身,你還不包吃,那就要考慮了。

“如果要五萬精壯礦工,大概多少本錢。”趙與芮問。

秦卓立刻盤算起來:“每人每月一貫,加上吃(住的話基本可以忽略,礦洞裡能住,邊上也有簡易的房子,還有村民都是附近的人),每人每月支出最少兩貫。”(因為礦上的人不能吃兩頓,必須吃三頓才有力氣,還得經常有肉。)

一個月十萬貫,一年一百二十萬貫。

“這麼貴”趙與芮也臉色微變,嘴角都抽了起來。

想了下後,他又問:“隻招精壯怕有點難。”

秦卓點頭道:“這邊礦工以前都是全家一起,老老少少,如果沂王不是隻要全部精壯,招工比較容易,而且老人少年和婦人,可以工錢少些。”

趙與芮一直想要五萬精壯,估計是想練兵,秦卓也有點數,但五萬精壯太顯眼,而且未必能招到,畢竟以前都是全家一起出動,你隻招一個,彆人未必願意。

趙與芮當然能聽明白,沉思了會,又問:“若是一家一戶招,開支多少?”

“我們如果包吃,老人婦人出到一二百文差不多,能乾活的少年,也大概這個數,婦人和少年們,隻能少吃肉,但夥食費也不低。”

“同樣五萬戶,一年開支,估計得一百五十萬貫左右。(戶均約三貫)”

當然,每戶如果有一個精壯,也同樣有五萬精壯。如果每戶有兩個精壯,等於有十萬精壯,但精壯工錢高,必然付出成本大。

“我們一年能賺多少?”趙與芮再問。

能賺多少錢,隻能按以前的數據來估算。

宋徽宗年,這個礦場年產銅五百多萬斤,但朝廷隻打造了一百多萬貫銅錢。

當然,當時也是鉛山銅場的巔峰期。

其中就涉及到一個問題,朝廷收購了幾乎所有的銅,但永平監當年就打造了一百多萬緡,約一億多個銅錢,所以很多銅都是沒用掉,或用在彆處了。

秦卓還在計算,趙與芮道:“不用這麼複雜,簡單點。”

“朝廷當年收購價為每斤兩百五十文,算五百五十萬斤產量。”

“其中三成交朝廷,兩成交礦主,五成是礦工。”

“礦主應該得到一百一十萬斤,折錢二十七萬貫。”

“十萬礦工們分了約七十萬貫。”平均每月也就六百文左右,但當時物價低,一家三口一起在礦上,月收入可達兩貫,再加上還有隨同的鐵礦,鉛礦等可以售賣,百姓們也願意乾,所以後來隨著物價提升,收銅料的價錢還是兩百五十文,自然沒有人願意乾了。

其實比物價,直接點就是看米價,鉛山礦場巔峰期,元豐年間,大宋糧價為六百多文一石,礦民們當時乾一個月夠買一石糧,而到紹興年鉛山礦場倒閉時,糧價為六貫一石,差距整十倍,難怪沒人乾了。

現在糧價保持在兩貫一石,也是當年的三倍多。

秦卓眉開眼笑:“沂王這樣算沒問題。”

但礦主還要交稅,當年的稅可不是現在秦卓這樣五千貫,當年五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