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賀先生是誤會了什麼?
雖然蛋撻不能吃了很遺憾, 但是他絕對不可能為了一點食物而哭泣的。
“賀先生,我沒有要哭。”紀斂謝絕了賀銘沉的好意。
賀銘沉怎麼會覺得他要哭呢,他明明是在生氣。
賀銘沉也沒再堅持, 收起了自己的手帕。
紀斂的雙眼仍舊通紅,每看一眼, 賀銘沉的心疼就會加劇一分。
眼淚這種東西最難忍住, 都已經憋到這種程度了,紀斂還是不肯掉一滴眼淚。
紀斂是他見過的最堅強的人,沒有之一。
“賀笙已經睡下了。”紀斂以為賀銘沉過來是來看賀笙的情況的, 他壓下滿心憤怒,將被小強玷汙過的四個蛋撻裝進密封袋裡, 戀戀不舍地扔進了垃圾桶裡。
就算扔了也不能再給那些壞東西吃一口。
賀銘沉低低“嗯”了聲算作回應, 看著垃圾桶裡完整的蛋撻, 不解道:“這個不能吃了嗎?”
“有蟲子爬過, 不能吃了。”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再度竄了上來, 後面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極度生氣的時候, 紀斂還是頂著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眼睛長時間睜著, 雙眼皮褶皺被壓得極深, 桃花眼撐出完美的形狀,上挑的眼尾因為慍怒泛起薄紅,一直待在暖氣房裡, 身體長時間保持溫暖狀態, 他皮膚太白, 稍一有顏色就能輕易看出來。
賀銘沉的視線時不時掃過紀斂通紅的鼻尖與臉頰,他知道這樣很不規矩,可還是忍不住地想去看。
挪不開眼, 這副模樣的紀斂,非常可愛。
“賀先生,你餓了嗎?”紀斂突然問。
視線驟然碰撞在了一起,賀銘沉不自在地挪開眼,更多的是被抓包後的心虛。
紀斂應該沒發現他一直在盯著他看吧?
因為心虛,賀銘沉沒太琢磨紀斂的話,下意識順著紀斂的話反問:“你餓了嗎?”
“嗯,有一點點,那你餓了嗎?”紀斂眼裡亮起了光,光芒裡含著期待,寫滿了——
你一定餓了對吧!
那份期待成功地傳遞給了賀銘沉,幾句話都離不開一個‘餓’字,賀銘沉忽然明白了紀斂的意思。
不是他餓了,是紀斂餓了。
“我餓了。”賀銘沉唇角扯起一點弧度,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紀斂:“什麼都可以。”
賀銘沉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他們住的地方離城區太遠,外賣最快也要兩個小時才能送達,讓其他助理買了送過來,也要等差不多的時間。真要等到那時候,紀斂怕是早餓得難受了。
“面條可以嗎?”賀銘沉一邊問,一邊上前拉開了冰箱門,冰箱每一層都堆滿了新鮮的食材。
紀斂:“可以。”
他不挑食。
賀銘沉在滿當當的冰箱裡搜尋了一圈,拿了幾樣食材出來。
之前對紀斂的承諾沒有失約,賀銘沉認真反思過自己,不光想,也做了。
彆墅這幾天沒有住人,他的助理每隔一天就會過來添置新食材,將冰箱填滿,防止意外情況發生,也為了紀斂和賀笙回來的時候,隨時都有東西可以吃。
紀斂剛拿起鍋,就被賀銘沉阻止了:“我來做吧,我會做的也隻有這個了。”
紀斂一愣,鍋就被賀銘沉輕鬆搶走了,手柄太短,賀銘沉的手不經意與紀斂的皮膚擦碰,紀斂沒有發現,男人的動作突然變快了,手柄是從他手中猛地抽離的,好在手柄光滑,紀斂根本就沒感覺到疼痛,也沒發現,賀銘沉悄悄紅了的耳朵。
“你是要做意大利面嗎?”賀銘沉說他來做飯,紀斂也沒有離開廚房去外面等飯,他戳了戳賀銘沉拿出來的意大利面。
賀銘沉:“嗯,以前在國外讀書,隻學會了做這個。”
紀斂找不到賀銘沉會做飯的記憶,他也沒想過,賀銘沉會做飯給他吃。
不過想想,賀銘沉哪會特意給他做飯吃,賀銘沉隻不過是餓了想要吃自己做的面條,他這算是蹭了一頓而已。
“番茄要去皮嗎?”紀斂拿起盒子裡的番茄,問正在剝洋蔥皮的賀銘沉。
賀銘沉:“這個我來就可以,你去外面坐著休息會,好了我再叫你。”
紀斂:“分工合作,效率更高。”
“但是我想讓你休息一下,你都照顧了賀笙一天了。”賀銘沉順口說出了心中想法,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耳朵的紅色瞬間蔓延至他的臉頰,逐步侵襲他的脖頸。
賀銘沉沒有跟家人親近過,快三十歲的年紀了也沒談過一場戀愛,隻是將心中想法如實說出來就讓他覺得羞臊。而且,這句話本來也沒摻雜一點曖昧成分,隻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關心罷了。
當看到紀斂毫無波瀾的臉時,這份羞澀瞬間就褪去了大半。
一個事實清晰地擺在他面前——
在這方面,紀斂都比他成熟。
紀斂:“賀先生,我不是照顧了賀笙一天,我是跟他玩了一天。”
說照顧未免太生分,紀斂不太喜歡這個詞。
賀銘沉希望他繼續照顧賀笙,他當然願意繼續留在賀笙身邊,但不是因為與賀銘沉的協議才會照顧賀笙,而是出於自願。
“賀先生你可能不知道,賀笙這個年紀就非常貼心了,跟他相處時,很多時候,都是他來照顧我。”紀斂接了一壺水,按下了燒水壺的開關鍵,在水逐漸沸騰的聲音裡,輕聲說道,“我很喜歡賀笙。”
賀銘沉沒有說話,也沒再阻止紀斂的幫忙。
腦中反複回蕩著那道清潤的嗓音,即使被燒水的聲音蓋住,飄進他的耳裡時,也儼然變得十分清晰,像是附在他耳邊,清楚地說給他聽一樣,但在中途,自動過濾了其中的一些字,隻剩下了——
喜歡。
“嘶——”注意力不集中,又恰好是低著頭的姿勢,洋蔥的汁水直接濺入了賀銘沉的眼睛裡。
前幾秒還能忍,但洋蔥汁的威力太猛了,他還是沒忍住,發出了低低的吸氣聲。
水壺恰在這時跳閘,跳閘的聲音蓋過了他下意識發出的聲音,賀銘沉有些慶幸,他的窘迫沒有被紀斂發現,不然太丟臉了。
然而,紀斂還是聽到了。
“弄到眼睛裡了嗎?”
賀銘沉閉著眼睛,笑道:“沒事,過會就會好了的。”
眼淚控製不住往外流,根本就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賀銘沉覺得此刻的自己太狼狽了,他不想讓紀斂看到他這個樣子,他睜開一點眼睛,走到水池前,想用清水衝一下眼睛,順便把眼淚給洗一下,手卻被抓住了。
“你的手剛碰過洋蔥,手指和指甲縫裡沾上了洋蔥汁,光用清水洗沒用。”紀斂一邊說著,一邊拽著賀銘沉出了廚房。
賀銘沉眼睛刺痛,被紀斂強行按進沙發裡的時候,不斷湧出的眼淚已經將他的整張臉都弄濕了。
“賀先生,你等我一下。”紀斂不放心,臨走前特地叮囑賀銘沉,語氣也加重了,“你的手絕對不要碰眼睛,先閉著眼睛,我很快就回來。”
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語氣跟賀銘沉說過話,即使是賀家的長輩,在賀銘沉面前也是客客氣氣的。
賀銘沉怔忡了沒多久,紀斂就回來了。
而他也在這時候才意識到,他真的聽了紀斂的話,乖乖地閉著眼睛,就連紀斂回來了,在紀斂的命令還沒下達前,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清新的柚子清香縈繞鼻尖,冰涼的手指碰上他的下巴,輕輕一抬,他的下巴完全落進了紀斂的掌心之中。
不過,觸感變了,他的下巴跟紀斂的手掌中間隔著一塊柔軟的東西。
那觸感,是毛巾。
賀銘沉突然很想睜開眼,想看看這時候的紀斂會是什麼表情,可紀斂還沒跟他說可以睜開眼了。
他也怕,聚集在眼裡的眼淚會隨著睜眼全部釋放,讓他又在紀斂面前出糗。
“賀先生,眼睛很痛嗎?”
莫名的,賀銘沉覺得紀斂這會的聲音異常溫柔,讓他開口時,下意識放輕了聲音:“還好。”
紀斂:“那你嘗試著睜開眼。”
或許是紀斂太溫柔了,也或許是被紀斂拖著下巴,有了一份安全感,賀銘沉忽然覺得在紀斂面前掉眼淚也沒關係了。
他緩緩睜開眼,還沒消下去的刺痛感一接觸空氣,以百倍千倍的速度侵襲著他的眼睛。
還沒看清紀斂是什麼表情,眼睛就被溫暖的水流淹沒。
“彆閉眼。”
紀斂的聲音阻止了賀銘沉閉眼的舉動,賀銘沉像個聽話的機器,紀斂讓他彆閉眼,他真的聽從了紀斂的命令,甚至連身體的本能反應都順從了紀斂。
眼睛進了水,一開始是有些難受的,隨著刺痛感消失,這股難受就不算什麼了。
柚子的香氣幾乎將賀銘沉淹沒,紀斂捧著他的臉,他的臉離紀斂隻有一根手指的距離,如果紀斂這時沒站穩,如果他往前靠近,他跟紀斂的距離會徹底歸零……
“好了。”紀斂的聲音打斷了賀銘沉的胡思亂想,賀銘沉回過神來,掐著他下巴的手已經鬆開了,墊在他下巴上的乾毛巾也變成了濕毛巾,他的臉頰被囫圇擦過,紀斂還在做最後的清掃工作,紀斂在幫他擦掉臉上的水。
貼心過了頭,紀斂怎麼能那麼細心呢!
賀銘沉呆呆地看著紀斂,好像有一頭野獸在不停地撞擊他的胸腔,焦急地想要衝破束縛,撞得他心神都亂了。
“你的手碰過洋蔥,就算衝洗掉也還是會有汁水殘留,再拿手碰眼睛,你的眼睛隻會更痛,當時廚房裡還有洋蔥的氣味,第一時間應該儘快遠離,衝洗眼睛的水是過濾水,如果還是難受的話,最好滴一下眼藥水,或者冰敷一下眼睛。”
紀斂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狼藉,一邊為自己剛才的行為做出了解釋。
他也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語氣有問題,試圖補救,賀銘沉應該不會生他的氣吧?
紀斂收拾完了東西,該解釋的話也已經說完了,但賀銘沉遲遲沒給他一個回應。
紀斂有些緊張,回頭看了眼賀銘沉。
賀銘沉的眼睛被洋蔥刺激得紅了一片,不知為何,連臉頰都是紅的。
賀銘沉都快三十歲了,怎麼被洋蔥汁稍微弄一下還能紅了臉啊?!
賀銘沉的皮膚也太嬌嫩了吧!
可惡,有錢人保養的都比普通人要好。
紀斂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賀先生,你的眼睛還難受嗎?”紀斂伸手,在呆滯的賀銘沉眼前晃了晃。
看似在發呆的賀銘沉在他問完的下一秒,點了下頭。
紀斂:“那你等等,我去拿點冰塊給你敷一下眼睛。”
賀銘沉望著紀斂離去的背影,脊背漸漸彎曲,捂住自己發紅的臉使勁揉了兩下。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紀斂的一句關心就莫名讓他心跳加速,這麼多關心的話鋪天蓋地地砸下來,這是要他的命啊。
紀斂很快就回來了,賀銘沉迅速坐直身體,有了前一次的經驗,不需要紀斂再動手,他主動揚起了下巴,將臉朝向了紀斂。
聽話的仿佛已經被調/教成功,不需要主人開口,他就能提前知道他的主人需要他做什麼。
紀斂:“……”
紀斂原本是想讓賀銘沉自己拿著毛巾敷眼睛的,賀銘沉那麼主動,還閉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讓賀銘沉自己敷眼睛了。
可能這就是資本家吧。
有錢人連這麼簡單的活都要人幫,真是過分!
他也想變成有錢人。
紀斂默默在心底吐槽,將包著冰塊的毛巾蓋到了賀銘沉的眼皮上,放上去之前,他還提醒了賀銘沉:“賀先生,會有點冰,你忍一忍。”
吐槽歸吐槽,賀銘沉可是書中的大boss,該討好還是要討好的。
賀銘沉耳朵一熱,點了下頭,怕紀斂沒看到,又開口補上了回答:“沒關係。”
紀斂真的好貼心,怪不得賀笙那麼喜歡他。
敷了大約三分鐘,中間誰都沒有開口,隻有窗外淅淅瀝瀝的落雨聲提醒著房間內的兩人,這不是靜止畫面。
“賀先生,你還難受嗎?”紀斂估摸著洋蔥的刺激應該過去了,開口詢問。
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是會累的。
賀銘沉:“還有點難受。”
紀斂:“……”這個洋蔥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賀銘沉曾經吐槽過,紀斂和賀笙不會說謊,一說謊就容易上臉。
其實他也一樣。
他沒發覺,他說完謊後,耳朵又紅了幾個度,隻是他的耳朵本來就是紅的,紀斂才也沒發覺。
室外接近零下的溫度,室內卻溫暖如春。
冰塊在熱氣蒸騰下很快就開始化了,乾燥的毛巾被水浸濕,漸漸地穿過了最表層的毛巾,滲透了出來。
水剛流過賀銘沉的顴骨,紀斂就發現了。
他眼疾手快地擋住了水,另一邊也開始往下滲透。
紀斂快速擋住另一邊,他做事專心,隻看得到眼前的事物,一心隻想接住水,忘記了這是賀銘沉的臉,不是桌子。
紀斂一開始太急切,按住賀銘沉的臉時,下手有些重了,響亮的聲音加上他的動作與氣勢,仿佛他在扇賀銘沉的巴掌似的。
紀斂反應過來,力道慢慢變輕了,他有些心虛,在剛用力按過的位置輕輕摸了摸,語氣明顯也沒什麼底氣了:“賀先生,水滴下來了,我幫你擦一擦。”
這可是大boss的臉!他怎麼就打下去了!
他竟然打了賀銘沉幾個巴掌,他也太勇了吧?!
賀銘沉像是被他打懵了,沒有回應他的話就算了,還沒什麼反應。
紀斂不確定地戳了幾下賀銘沉的臉,還是沒有反應。
紀斂更加心虛了:“賀先生,我……我會溫柔點的。”
賀銘沉:“……”
視線被遮蔽,其他感官就更加敏銳,賀銘沉隻感覺到紀斂在撫摸他的臉,從顴骨滑到臉頰,從唇角到耳後根,每一下撫摸都刺激著他的神經,身體是熱的,卻止不住的顫栗,雞皮疙瘩不斷竄起,但他沒辦法讓紀斂停下,他喜歡這種撫摸。
紀斂還戳了他的臉好幾下,還跟他說——
我會溫柔點的。
這話怎麼聽怎麼曖昧。
紀斂不抗拒親近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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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紀斂儘快吃到東西,賀銘沉才放棄了外賣,結果,節省時間的目的沒有達到,因為他的失誤,這頓飯還是遲了一個半小時才吃到。
他的眼睛在被紀斂用清水清洗後早就沒事了,但是因為自己的私心,延誤了很長時間。
賀銘沉回到廚房後,紀斂試圖接替他的活,被他攔下了。
他在紀斂不信任的目光中做完了一鍋面,好在,這之後沒有出任何的問題。
賀銘沉拿手的,也隻會做的就是意大利面,他做過無數次,除了初學時失誤過外,之後都沒有失誤過。
他也從沒被洋蔥辣到過,這一次會那麼狼狽,都是因為紀斂在他旁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緊張,紀斂的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他連握刀的力氣都沒了。
紀斂隻嘗了一口,就情不自禁發出感歎:“好吃。”
從小到大,賀銘沉最不缺的就是表揚了,但隻有紀斂的誇獎誇到了他心坎裡,胸口熱熱的,被源源不斷的暖流衝刷著。
“跟你比,我的廚藝算差勁了,而且,我隻會做這個。”賀銘沉沒在謙虛客套,他說的是實話。
知道紀斂會做飯,不算太驚訝,吃過紀斂做的飯後,他才是真的驚訝。
廚藝是他從紀斂身上發現的第一個驚喜。
“可是,能把一樣東西做到最好,就已經很棒了。”紀斂漫不經心說著,又往嘴裡塞了一大筷子面條。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賀銘沉看著紀斂不停鼓動的左腮,心情更加好了。
他本來一點都不餓,跟紀斂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中,一碗面條見底了。
紙巾盒空了,賀銘沉將之前沒有送成功的手帕遞給了紀斂。
紀斂遲疑了幾秒,還是接下了,手帕碰到嘴唇的時候,聞到了一股茉莉香氣。
他又發現了與賀銘沉不符的東西,賀銘沉用的香水竟然是茉莉花味的。
刻板印象中,這香味一般是女生才會用的。
紀斂再看賀銘沉時,賀銘沉身上沉穩的霸總形象已經蕩然無存了。
賀銘沉的視線飄忽,時不時落到紀斂的嘴唇和紀斂手中的手帕上。
心緒混亂,下意識找了個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每天晚上都要吃夜宵嗎?”
紀斂:“嗯,我飯量比一般人要大一點點。”
大的不止一點點。
賀銘沉還在隔壁觀察紀斂的時候,紀斂在這個時間段都是要吃夜宵的。
孫蘭淑在的時候,紀斂會搶孫蘭淑的外賣,孫蘭淑進了監獄後,賀銘沉沒必要再繼續觀察紀斂,他就讓人將彆墅內的攝像頭關閉了,那之後,他跟紀斂在彆墅裡相處了幾天,紀斂那幾天突然變得十分克製,深夜沒有點外賣,也沒有進廚房做飯,那時的他隻以為紀斂白天吃飽了,所以不用加餐了。
直到在直播間裡看到,紀斂在深夜裡翻開賀笙的小倉鼠背包,偷吃賀笙的零食,他才知道,紀斂很不抗餓。
賀銘沉沒有戳穿紀斂的謊言,面上浮起幾絲笑意,問:“之前住在這裡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晚上起來吃東西?”
紀斂:“……”
那是因為,他要在大boss面前裝一下樣子。
他住在大boss家裡,沒被趕出去就夠幸運了,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他怎麼敢搶大boss的東西?
即使賀銘沉帶他去超市的時候明確說過,想吃什麼隨便拿,這些東西都是他的。
可他還是有所忌憚。
倉鼠點點是倉鼠,賀點點是小孩,除了他們之外,紀斂不覺得會有誰會無條件的對他好,彆人主動給予他幫助,那一定是有所求,有目的的。
“那時候不餓。”紀斂說謊了。
賀銘沉眼睜睜看著紀斂的臉頰染上薄紅,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不是害羞,那就是紀斂在說謊了。
他還是沒有戳穿紀斂的謊言,將手放到桌下,按住癢得最厲害的幾根手指,想觸碰紀斂臉頰的念頭十分強烈,語氣卻和平時一樣,讓人聽不出他的異常。
“每隔一天就會有人來收拾冰箱,零食櫃空了也會及時添滿零食,你跟點點想吃的時候隨時都能吃到,以前的錯誤我不會再犯了。”
紀斂第一次在與人對視間落了下風,他垂下眼,放在腿上的手指緩緩攥起。
胸腔忽然竄起一陣酸脹感,有些呼吸不過來。
好奇怪的感覺。
紀斂輕聲道:“嗯,我知道了。”
賀銘沉跟書裡的大boss不一樣,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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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紀斂想收拾碗筷,還是被賀銘沉阻止了,賀銘沉讓他去一邊待著消消食,奇怪的感覺還沒消失,紀斂沒有堅持,聽賀銘沉的話,在客廳裡走了好幾圈。
賀銘沉剛從廚房出來,他立馬湊了過去。
“賀先生,這個東西給你。”
賀銘沉有些詫異,接過紅盒子的時候,心跳猛然加快了。
“這是什麼?”
這盒子,怎麼看都像戒指盒,紀斂該不會是想……
紀斂幫賀銘沉找眼藥水的時候才想起來這東西,這是他在山神廟買的手鏈。
他下樓時,手鏈隨便揣在了口袋裡,想著就這樣拿給賀銘沉,幫賀銘沉敷眼睛後又忘記了。
消食的這會,紀斂在口袋裡摸到了手鏈,才又想起來,這會他又覺得不能這麼粗糙的送出去。
這算是他給賀銘沉的第一份禮物,雖然是賀笙提議,他才會買的。
賀銘沉對他那麼好,他也想試著對賀銘沉好一點。
他翻找了半天,才找到這麼一個看上去比較高大上的絲絨盒子。
“嗯……”紀斂有些糾結,不知道該怎麼介紹這兩樣醜東西,僵硬解釋,“我和賀笙送你的禮物。”
其實是賀笙想送給賀銘沉的禮物,但是花的是他的錢,也算是有他的份吧?
紀斂在想他是不是不該加上他的名字,他本來也沒打算送賀銘沉禮物的。
他完全沒想到,對面的家夥聽話隻聽一半,過濾了中間幾個字,隻聽到了六個字——
我送你的禮物。
賀銘沉心跳得更快了,聲音陡然變得溫柔起來,問紀斂:“我能現在打開嗎?”
“彆。”紀斂慌張地按住賀銘沉的手,表情嚴肅,還用上了請求,“你回房間後再打開吧,求你!”
他無法接受賀銘沉當著他的面打開這份禮物。
這東西實在不堪入目,他也知道送賀銘沉這樣的東西很不好,可賀笙說賀銘沉一定會喜歡的。
紀斂當時相信了,現在又有點懷疑了。
他覺得賀銘沉的品味和審美應該沒那麼差,不然太崩人設了!
但是,禮物既然買了,錢都花了,沒有不送出去的道理,即使它很醜。
為此,他還特地給這醜東西做了精致的包裝,撐一下外表。
“你不用告訴我喜不喜歡,這東西給你了,就是你的了,怎麼處置都是你的事情。”紀斂說完,鬆開賀銘沉的手,轉身快速往樓上走,一刻也不想停留。
“賀先生,我先去睡了,晚安。”
“晚安。”紀斂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轉角,賀銘沉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手背上還有紀斂留下的觸感,不知不覺中,他的嘴角已經高高翹起。
紀斂走得那麼快,是在害羞嗎?
絲絨盒子觸感極好,賀銘沉仿佛上癮了般,不停摩挲著盒子的表面,像是想將紀斂觸碰過的位置,仔仔細細地都摸上一遍。
紀斂已經離開了,賀銘沉還是聽了紀斂的話,回到房間之後,才打開了被他捂得發熱的盒子。
……
深夜,賀銘沉的微信更新了一條新動態。
他上傳了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兩條款式相同的手鏈。
【賀銘沉:[害羞.jpg][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