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蘭淑之前想過,紀斂是因為想要重新找靠山,所以才對賀笙態度大改,除了肯定了這件事外,這幾天,她又確定了另外一件事——
紀斂瘋了。
紀斂從出道以來就風評欠佳,提起他的名字,一部分人是不知,一部分人是厭惡。
紀斂喜歡蹭熱度,咖位小的他看不上,他隻上趕著蹭大咖們。
脾氣好的大咖們或許不會跟紀斂計較,但他們的粉絲可不會那麼好脾氣,紀斂混得不好,還遭許多人討厭排斥全是自己作的。
真假少爺的事情爆出後,紀斂以不同的方式火爆全網,網友們的反饋卻如以前一樣,依舊是痛罵鄙夷。
孫蘭淑覺得,紀斂是遭受接連的打擊才瘋的。
症狀如——
一直嚴格保持身材的紀斂突然開始大口吃肉,從原來的一日兩餐增加到了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夜宵。
紀斂不會做飯,會命令她來做,她拒絕的話,紀斂會在她做完自己的飯後直接來搶,她為此點了幾次外賣,在外賣送達時,紀斂總會先她一步搶走她的外賣。
之前的紀斂雖算不上樂觀,但也絕對不會成天木著臉發呆,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紀斂似乎將自己封閉在了一個殼子裡,除了賀笙,誰也無法撬開這層堅硬的外殼。
孫蘭淑昨晚趁著紀斂睡著後在廚房裡熬了一鍋粥,她特地觀察過,紀斂平時最早是在七點鐘起床,她特意定了六點的鬨鐘,想趁著紀斂還沒醒來快速解決早飯。
長期吃外賣讓她吃不消,而且她也不想費勁地跟紀斂搶外賣。
最重要的是,她每次都需要點好幾份外賣,直到紀斂吃飽了不跟她搶,才能輪到她吃飯,連續幾天下來,除了身心疲憊之外,她的錢包也癟了不少。
她會繼續慣著紀斂嗎?
當然不會!
孫蘭淑洗漱完走進廚房時才過去了十五分鐘,八寶粥放在紫砂鍋裡熬了一夜,廚房內滿是粥香味。
連日來的陰霾被這香味衝散,孫蘭淑有些遺憾的想,她昨晚應該再燉點燕窩的,上次她燉了一大鍋血燕,等她想起來時,早就被紀斂吃乾淨了,那燕窩不貴,但一想到紀斂什麼都不給她留,她就覺得窩火,
不想一大早就因為晦氣的家夥敗壞心情,孫蘭淑及時掐住了回憶,哼著曲,打開了紫砂鍋,她隻放了一人食的量,量不多,紫砂鍋裡空空如也,連點水和一顆米的影子都看不到。
孫蘭淑臉色發青,瞬間就明白了原因。
“紀斂!”
彆墅的隔音效果不錯,但也不能屏蔽所有聲音,孫蘭淑的吼叫聲被厚重牆體阻隔了大半,飄進紀斂耳裡時早已沒了氣勢。
賀笙從一堆積木裡抬起小腦袋,看向緊閉的大門,臉上滿是警惕。
紀斂擼了一把賀笙柔軟的頭發,賀笙的頭發又多又密,發尾帶著自然卷,剛睡醒的頭發沒有打理,炸開後,像極了一隻小綿羊。
這幾天,小爸一直是溫柔狀態,賀笙對紀斂的觸碰不再感到害怕,甚至在紀斂摸他腦袋時,主動往紀斂的掌心蹭了蹭,雙眼裡滿是對紀斂的信賴。
“不用理她。”紀斂掐了把賀笙肥嘟嘟的奶膘。
賀笙點點小腦袋。
有小爸在,即使可怕的保姆阿姨在外面吼,他也不會害怕了。
紀斂舀了勺八寶粥遞到賀笙嘴邊,賀笙雙目呆滯,沒有立刻張嘴。
在紀斂堅持不懈的加餐下,這副身體的胃被他撐大了不少,孫蘭淑熬的粥不足以填飽他的肚子。
護食的紀斂不至於跟一個小崽子搶東西吃,他一開始就決定將粥全部讓給賀笙,他在樓下時煮了從孫蘭淑那裡薅來的幾包進口速食,現在撐得不行。
同樣的,賀笙也早就撐得不行,對大人來說能吃飽的一份粥,對一個三歲小孩來說太多了。
紀斂生怕他吃不飽,見他停下了,以為他累了,會主動投喂他。
賀笙知道,隻要他說吃飽了,紀斂一定會停下的,但他無法拒絕紀斂的關心。
賀笙張大嘴巴,努力壓製住了飽嗝,乖乖地接受了紀斂充滿愛的投喂。
“紀斂,給我開門!”門板在孫蘭淑的大力敲擊下不停顫動,門板周圍的牆壁似乎都在震顫。
孫蘭淑已經走到門前,陡然加大的聲音嚇了賀笙一跳,賀笙被粥嗆到,捂著嘴嗆咳不止,咳嗽的過程中,還連連打了好幾個飽嗝。
這些是小爸的愛!
絕!對!不!能!吐!
紀斂放下碗勺,拍拍小孩瘦弱的背脊,在確定賀笙沒事後,他起身走向門口,一把拉開了門,孫蘭淑的手倏地落空,在落到他身上前,被他靈活地躲開了。
“有事?”
乍一聽到紀斂沒有起伏的平淡聲線,本就火氣上頭的孫蘭淑更加暴躁:“誰讓你偷喝我的粥的?”
“偷?”紀斂唇角往後一扯,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我拿我自己的東西,怎麼算是偷呢?”
孫蘭淑:“什麼叫你的東西,這是我煮給自己的,不問自拿就是偷!”
紀斂反問:“這個家的東西,名義上全部都屬於我,你在用我的東西前又事先跟我打過招呼嗎?”
孫蘭淑:“……”
孫蘭淑:“什麼叫你的東西,這些都是賀銘沉的東西,你就是小偷。”
紀斂雖沒有明說,但孫蘭淑看得清楚,她早就猜出紀斂和賀銘沉沒有真感情,兩人的婚姻有名無實,說不定,兩人隻是合約聯姻,這些有錢人不都喜歡玩豪門聯姻這一套嗎?
正因為知道賀銘沉對紀斂不聞不問,在掌控了紀斂之後,孫蘭淑才敢爬到紀斂這個第二主人頭上叫囂。
“偷。”紀斂低低笑了起來,特地加重了這一個字,一米七六的身高放在娛樂圈裡不算高,卻足夠居高臨下俯視不足一米六的孫蘭淑,他的笑容驟然在唇邊停止,弧度未減,卻讓孫蘭淑毛骨悚然。
“你是賀先生專門請過來照顧賀笙和我的保姆,這是你的職責所在不是嗎?你是有什麼底氣來質問我拿了你的東西?還給我扣上小偷的罪名,你是在賊喊捉賊嗎?”
“你……”紀斂不僅變瘋了,還變得牙尖嘴利了。
從前的紀斂性子軟弱,可不會反抗她,連一句重話都沒跟她說過。
腦子有病後,連性格也會變那麼多嗎?
難道紀斂之前一直在偽裝?
可這對紀斂有什麼好處?
紀斂的轉變讓孫蘭淑淩亂不堪,前幾日一直被紀斂無視,紀斂搶了她的東西就走,完全不給她發怒的機會,而現在,紀斂好不容易直視她了,她的怒火仍然得不到宣泄,反而被紀斂懟得啞口無言,更加不敢直視紀斂的眼睛。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害怕紀斂的目光。
明明紀斂什麼表情都沒有,一與那雙漆黑雙眸對上,仿佛沉入了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湖裡,被恐懼與黑暗包裹,讓人透不過氣來。
孫蘭淑躲避著紀斂的眼睛,目光落到不遠處的賀笙身上。
賀笙的注意力沒有落在腳邊快拚好的機器人上,大眼睛裡裝滿了不安與擔憂,見她望過來了,賀笙沒像以往般躲閃視線,而是捏緊了小拳頭,一副如果她對紀斂發難,他就要衝過來揍她的模樣。
搞笑。
怎麼連這個小崽子也學會反抗了?
紀斂這樣‘教壞’賀笙,如果她完成不了賀明睿的任務,她那麼一大筆養老金誰來賠給她?
“希望這種事情不要有第二次了,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那麼我隻能請賀先生辭退你了。”孫蘭淑正怒火交加,紀斂像是怕她的火不夠旺,又給她添了幾把柴。
毫無波瀾的語氣字字戳中了孫蘭淑的痛點,憤怒淹沒了理智,被紀斂點醒,孫蘭淑脫口而出:“不需要你說,我會將你虐待賀笙的事情如實告訴給賀銘沉的,你等著他來收拾你吧!”
紀斂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幾絲裂痕,孫蘭淑也終於抓住了紀斂的弱點。
這彆墅是賀銘沉不久前買的,房子剛裝修,賀銘沉對她十分信任,彆墅內沒有安裝攝像機,她也堅信紀斂手上沒有她的把柄。
看到紀斂愈加難看的臉色,她忍不住得意一笑:“現在知道害怕了?如果你乖乖夾起尾巴做人,我也不會做得那麼絕,你要感謝我給你上的這堂課,下次不要那麼傻乎乎相信彆人,防人之心總要有。”
孫蘭淑滿意地欣賞完紀斂頹唐的面色,臃腫的身體擠開紀斂,強行邁入了房內,她走到賀笙面前蹲下,笑著摸了摸賀笙警惕的小臉,恐嚇道:“都是你小爸的錯,等你爸爸回來了,我會告訴你爸爸,你是個壞孩子。”
賀笙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感受過鼻腔眼眶泛酸的感覺了,自小爸誇他堅強那天,他就決心當一個堅強的孩子。
可是,他還是不夠堅強。
他又對小爸說謊了,他就是個小哭包。
賀笙的反應讓孫蘭淑鬆了口氣,等趕走紀斂後,賀笙重新回到她手裡,還不是任由她搓圓捏扁。
賀笙一開始拚命咬住嘴唇,沒讓自己發出聲音,孫蘭淑思緒擴散,沒控製力道,頭一次掐紅了他的臉頰,因為太痛,他還是沒忍住叫了出來。
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嘴巴大張,哭聲還沒發出來,倒是先打了一個飽嗝。
眼淚被這飽嗝逼了回去,賀笙愣住,羞窘竄起,小臉漲得通紅,緊接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嘔”地一下全部往面前的孫蘭淑身上吐。
孫蘭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