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我是戶崎, 我進來了。”敲門的白發男人放下手，在得到允許後推門而入。跟在他身後的是一身黑色職業裝，身材嬌小的女性。
“我是下村泉。”下村泉恭恭敬敬的對著辦公桌後的男人打招呼。
電腦響起提示音, 柊月寰從滿桌的文件裡抬起頭, 瞥了一眼電腦桌面後看向來人面無表情的說：“有何貴乾？”
戶崎憂掏出了自己的證件展示：“我是亞人管理委員會的戶崎，目前我們正在追捕國內發現的第三例亞人永井圭, 希望能得到柊月博士你的協助。”
“我拒絕，如果沒有彆的事，請回吧。”柊月寰乾脆利落的拒絕，低頭繼續看起了手上的研究資料。
戶崎憂似乎並不意外柊月寰會拒絕, 他直接了當的說出了真正的原因：“「帽子」回來了，對亞特殊部隊不過是這兩年臨時集結起來的隊伍，缺乏對亞人彆種的作戰經驗。”
“您曾經是我們國內研究亞人的第一人，我們需要來自您的經驗支持。”
站在戶崎憂身邊的下村泉聞言睜大了眼睛, 她盯著辦工桌後看起來不到四十, 一身清冷的男人, 對上對方不悅的視線，莫名就慫了。
柊月寰不為所動：“我不感興趣。”
戶崎憂不緊不慢的打出第二張牌：“您的師弟小倉鬱也回來了，他將成為對亞特殊部隊的顧問也無所謂嗎？”
聽到小倉鬱也的名字柊月寰終於有了點反應, 但他隻是拉平唇線給了一個冷笑：
“給你們的隊伍配置怎樣的顧問是你們的自由, 就算牽條狗我也沒意見。”
“門在你們進來的地方。”
下村泉僵硬了, 這個人也太不客氣了！
戶崎憂的臉色終於也變差起來, 他似乎想發作，但還是克製住了：“希望您再考慮考慮，我先走了，之後再來拜訪。”
說罷，他帶著下村泉離開。
直到離開柊月寰的辦公室, 下村泉才覺得呼吸稍微順暢了一些。那個人的氣勢真的好強，戶崎先生這樣被撅回去，竟然還要再來嗎？
“戶崎先生，那位柊月博士究竟是什麼人啊？一定要非他不可嗎？”
“是，如果是他的話，我有把握對付「帽子」，”戶崎憂掏出薄荷糖的小盒子，抖出兩顆，煙癮犯的時候，他需要緩解，“雖然目前厚生勞動省公布的亞人信息裡，國內第一起發現的亞人是中村慎也。但實際上「帽子」才是十七年前在我國第一例被發現的亞人。”
“當時所有對亞人的研究，包括現在亞人管理委員會研究所的前身亞人研究院都是柊月寰和他的父親一手建立的。當時的小倉鬱也不過是研究院的一個助理罷了，”戶崎憂冷淡道，“隻可惜八年前柊月寰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突然就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研究。”
“後來亞人的研究被美國軍方發覺，他們搶走了「帽子」。”
戶崎憂嘲笑道：“什麼亞人研究第一人，拾人牙慧罷了。”
下村泉完全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多秘辛。
“那要是柊月博士一直不鬆口的話……”下村泉沒說完迎上戶崎憂的瞪視，自覺失言，趕緊捂住嘴轉移話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變故呢……”
“不要問你不該問的。”戶崎憂揉了揉眉心，也覺得自己今天真是話多了。
“回去了。”
“是。”
他聽到了什麼，亞人，那個柊月博士，他記得，柊月寰是柊月瞳的父親吧，重大變故，說起來……
“厚野前輩，你站在這裡乾什麼？”新田明皺著眉看著鬼鬼祟祟站在轉角的同事。
男人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新人輔助監督新田明，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態度也變得漫不經心起來：“什麼事？”
新田明腹誹，但厚野是高層那邊派過來的督查，還是前輩她沒辦法說什麼，隻能道：“伊地知先生在找你。”
“知道了。”
厚野扔下新田明下樓，但也完全沒打算去找伊地知。他直接驅車離開了「倉」，回到了「窗」的本部。
“厚野前輩？”
負責管理資料室正在摸魚的工作人員被突然推門進來的厚野嚇了一跳，男人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嚇人，他連忙端正起工作態度：
“您需要什麼幫助嗎？”
“你先出去吧。”
“好、好的。”
厚野憑著記憶走進資料區。咒術界是個相當封閉且保守的地方，極為看重傳承，普通的咒術師有家係和無家係的師待遇是完全不同的。
不管是東京的，還是京都的咒術高專在學生第一個要做的就是調查學生的背景。
尤其是像柊月瞳這種天賦極佳卻又是普通人家庭出生的咒術師，這種人從出現開始就會在高層那掛上號。
雖然東京這邊五條悟隻手遮天，但隻要調查過，不論處理的再乾淨，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厚野盯著資料頁上的內容，捂住自己完好無損的肩膀，目光透出狂喜，恐懼最後覆蓋為強烈的屈辱，哈，他說什麼來著。
-
包廂的門關上。
太宰治在少女微微睜大的眼睛裡，直接把自己手裡的手機扔進了垃圾桶。
“本來按照安排，現在應該接通視頻讓安娜夫人和你見面。”
太宰治迤迤然在柊月瞳對面的位置坐下，手肘撐在桌面上兩手鬆鬆交叉墊在了下巴下，笑眯眯道：“但是我改變主意了。”
柊月瞳在他對面坐下。
很快有服務員來問需不需要點餐，太宰治很開心的點了一堆自己愛吃的東西，意外的還有很多她愛吃的東西。
“安娜夫人總是愛在我耳邊念叨，這麼多年我都快聽膩了。”
太宰治露出一副十分苦惱的表情，又仿佛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鳶色的眸子注視著眼前的少女：“不過瞳醬的話，應該也有意識到吧。”
柊月瞳垂下眼簾，用叉子壓了一下面前的藍莓慕斯。
異常情況，是有意識到的。
手機發展到今天，視頻技術已經很優秀了，但是她和媽媽的交流始終保持在郵件的層面。
媽媽不提，她也就不問。
金屬的叉子下壓，藍莓慕斯可口的外殼頓時變得一團糟。
“你也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對嗎？”
“嗯，我知道，畢竟我就在現場啊。”
柊月瞳手一頓，她抬頭盯著太宰治，眼神不善：“你再這樣說話我會發郵件告訴媽媽，你把我弄哭了。”
太宰治：“……”
太宰治：“你也太卑鄙了吧。”
柊月瞳學著他說話的方式：“我不想的。”
“……安娜夫人是異能者，”太宰治和柊月瞳視線交鋒了一陣，眼看對面玩真的，他多少是有點無語，不過他本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在這裡為難少女，“她的異能名為「信息烏托邦」。可以自由的建立一個隔絕的信息領域，隻要她願意甚至可以在這個數字化的領域裡，一比一複刻一個隻有自己的世界。”
“這麼說有些寬泛，你也可以理解成現在很流行的一個假說，數字化生命。”
柊月瞳愣怔，媽媽是……異能者？
太宰治接著道：“這個信息領域是絕對的。但同樣的，它的發動條件十分苛刻。隻有在身體進入完全無法行動的狀態，這個異能才能發動。”
“所以，就連安娜夫人自己，也是在因為車禍陷入植物人狀態後，才發現的自己擁有異能力。”
柊月瞳撐著桌面一下就站了起來：“媽媽她現在在哪！”
“你找安娜夫人是為了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比起從彆人口中聽說，”太宰治眸中醞釀著暗色，“不如瞳醬你親自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吧。”
用自己的眼睛看？柊月瞳抿了抿唇，這是什麼意思？
太宰治歪頭笑：“回青森吧。”
桌上的手機振動起來，郵件提示音一個接一個。
柊月瞳聽到青森這個名字時，大腦一片空白。
她本能的在抗拒這個地方，排斥與它相關的一切。
這種感覺在上次去八甲田山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郵件一封接著一封，都是媽媽發的。她已經發現了太宰治的自作主張。郵件內容大同小異，全是讓她不要理會太宰治。
回了一封郵件，柊月瞳握緊手機，過了一會兒說：“我要帶一個人一起去。”
太宰治托腮，笑嘻嘻的說：“你的那個‘同學’？”
他咬重了在同學這個詞上的發音，擺出一副心痛的樣子：“竟然在和我約會的時候帶上其他男人，瞳醬真是狠心。”
“錯了，”柊月瞳撥通電話，在等待接通的時候對太宰治說，“硬要說的話，太宰你才是約會時被帶上的那個電燈泡。”
太宰治捂住心臟：“啊！我心痛的要死掉了！”
柊月瞳伸手碰了一下他右眼上的繃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窗邊打電話。
被少女指尖觸碰到的地方仿佛有冰涼的氣息淌過，傷口隱隱的灼痛感消失。
那種感覺就像是躺在河底的細沙上，睜開眼睛是暖陽浸透的水面。
素白的指尖離去，輕點在唇邊，太宰治愣在原地。
-
乙骨憂太到的時候，少女正安靜地站在機場的落地窗前看跑道上飛機起飛降落。
他趕到的有些匆忙，直到看到少女的身影才定下心來，放緩腳步。
聽到走近的腳步聲，柊月瞳回身對他彎彎眼眸笑道：“憂太。”
從東京到青森飛機隻需要一個半小時。
第二次踩在青森這片土地上，柊月瞳說不清是什麼感受。
青森鄉下的巴士很早就停了，三人都沒有駕照。太宰治說他會開，但被柊月瞳和乙骨憂太拒絕了。
“我可不想額外賠一輛車的錢。”這是對太宰治本性有認知的柊月瞳。
在她這裡太宰治是唯一能和五條悟放在一類的人。這個分類叫做“沒有下限，乾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乙骨憂太則是很正常的理由，未成年開車違法。
太宰治覺得甚是可惜。
然而，他此刻還沒有意識到，已經開始有人因為他的行為要發瘋了。
“他們去哪了？”從察覺到太宰治沒有像之前說好的那樣接通視頻，安娜就十分的不安。
森鷗外看著視頻裡走來走去，焦躁的女人心裡忍不住給太宰治默哀：“看起來，太宰把小瞳帶去青森了呢。”
“青森？！”安娜一愣，繼而神色大變，“快派人去截住他們！那個臭小子，回來我一定要他好看！”
“好吧，”森鷗外從善如流的點頭，“不過對手是太宰，不知道派誰比較合適呢。”
安娜猛地抬頭：“你帶我去。”
森鷗外一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