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格抵得過一輛私家車的高檔床墊太過柔軟,鬆田陣平陷在中間,動彈不得。
手腕交叉,結實的小臂被一條柔軟纖細的藍色絲帶纏繞。柔軟纖細,卻能牢牢困住他的雙手。
“喂……明日香……”
被呼喚名字的女人用手撐著坐起身,食指搭在鬆田陣平唇上,做出一個類似噓聲的手指。
“怎麼了,陣平?”
話雖如此,但明日香沒打算讓他回答。她把手指探入他的口腔,壓住他的舌。
喉結來回滾動,卻隻能發出含糊的吞咽聲音。情緒如同迸發的岩漿,燒得身體發燙。
明日香抽出手指,把指腹的唾液慢條斯理地擦在鬆田陣平臉頰,才撫向蒙住他眼睛的領帶:“我不喜歡這個顏色,明天帶你去買新的。”
然後俯下.身。
“明日香……”
鬆田陣平低聲重複明日香的名字。
太丟人了,他居然被製度住,完全動彈不得。隨即,他身體的一部分徹底陷入柔軟,被緊緊包裹。
聲音驟然急促:“明日香!”
“噓——小聲一點。”
透明的汗液順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肌肉流進溝壑間,手指也順著汗珠劃過的痕跡描摹。
“陣平,”明日香笑著挑起他的下巴,俯身落下一吻:“我允許你稍微動一下。”
她用另一隻手輕點兩下,補充道:“你的腰。”
·
窗簾被人從裡面拉開一條細縫,鬆田陣平坐在床邊,仰頭望向天上星。
太糟糕了。
餘溫降不下去,腦子也已經一片漿糊。
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的心情。
好像有被爽到,又好像還憋著火。他始終是被命令和控製的那一方,一切感受都依托於對方。
鬆田陣平垂下視線,憤憤地想,明日香為什麼這麼擅長。
好氣,想和空氣打架。
他不在乎明日香曾經和誰交往過,但難免會帶著一點點彆扭的低落。第一次正經戀愛的幼稚鬼就是這樣,思想再成熟,對上喜歡的人,還是會丟盔卸甲,展露出最原始的、稚嫩的醋意和低落。
鬆田陣平倏地羨慕起萩原研二,那家夥總是敢直白地把想要的東西以撒嬌的方式表達出來。
鬆田陣平扭頭看向床上睡著的女人,心思轉了好幾個來回,數好幾次鼓起勇氣,最終還是沒能說出醞釀許久的撒嬌。
鬆田陣平他長歎一聲,重新拉上窗簾,走到床邊坐下。他掀開被子一角鑽進去,剛打算把手搭在明日香腰上,摟著她一同進入夢鄉。
砰。
動畫般的白色煙霧變身特效侵占視線,各種情緒包裹全身。鬆田陣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卻又下意識抗拒,逃避著現實。
他被人揪住後脖頸,四肢小短腿拚命在空中亂踢,發出憤怒的哼唧聲。
明日香提著陣汪的
脖子坐起身,烏發散落,遮住玉肌:“鬆田陣平,彆搞錯了,今天是給你的懲罰,不是獎勵。”
她提著陣汪拉開臥室門,隨即將憤怒地在空中不停蹬腿的小狗崽子丟了出去,任仍由他在地上滾出去幾圈。
“回你自己窩睡去。”
說完這句話,明日香合攏房門。
落鎖的聲音傳入耳朵,陣汪徹底急了,連滾帶爬衝向門口,氣到刨門。
雖說他們擁有自由進出動物身體的權限,但明日香是唯一擁有「鎖」的人,能輕鬆把他們困在某具身體裡。
陣汪氣得在門口來回踱步,越想越鬱悶。他坐在門前垂下腦袋,耳朵也委屈地折成飛機耳。
他隻是想摟著明日香睡覺,正常情侶這個時候不都該黏糊糊地貼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和體溫嗎。
陣汪正兀自委屈,房門再次被打開。明日香握著手機從裡面走出來,下樓從冰箱裡翻出牛奶。
明日香歪頭夾住手機:“你說內鬼的事?”
她身後還跟著一隻短手短腿,圍著她不停打轉的小黑狗。
雪白的牛奶被倒進透明的玻璃杯,明日香繼續道:“你都退休了,還得操心這些事。”
她扭頭看向好大的落地窗,院子裡落起小雨,絲絲縷縷。
明日香咽下牛奶,一把撈起腳邊來回打轉的小狗。陣汪聽到耳機裡傳來前任總監的聲音:“明日香,你做了這麼多準備,居然就這麼放公安部部長跑了?”
明日香意味深長道:“雖說日本公安在做事時不需要完全遵守法律,但也不至於嚴刑拷打……帕拉格害死這麼多人,我可不想就這麼算了。”
手機那頭沉默一瞬:“明日香,你在鑽法律空子。”
明日香笑笑:“你要是反對,我可以現在就把他抓回來。”
前任總監略作遲疑,長歎一聲:“雖說我是警察,不該說這種話。但我也是人。也有情緒和私欲。”
“你……”他頓了頓,“按你想的做吧,我會裝作不知情的。”
掛掉電話,明日香已經走到二樓臥室門口。她低頭睨了眼被她夾在臂彎裡的陣汪,毛茸茸的小狗已經不自知地搖起尾巴,興奮到眼睛裡亮起小星星。
明日香彎起一個惡劣的笑,推門進屋,卻在準備合上房門的時候驟然轉身,把毫無防備陣汪丟了出去。
黑色毛團伸著四肢在空中劃出一道滑稽的拋物線,似乎還伴隨著卡通的“biu”的音效。
鬆田·狗·陣平:?
·
昏暗的隸屬於烏丸集團的工廠碼頭,簡陋但堅固的支架撐起一排金屬製的簡易天花板。
老舊的白熾燈散發出昏暗的光線,豆大的雨滴打在金屬架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公安部部長——或者說帕拉格,被綁在一把椅子上,垂著腦袋像是已經死過一遍。他在大樓事件中被簡單包紮,但經過一番折騰,又再次撕裂開始滲血。
昨天的大樓劫持事件
,在和明日香道彆後,帕拉格原本打算驅車逃走。車子剛駛入第五大道,一枚狙擊子彈貫穿前車窗玻璃,將他的右肩肌肉扯碎。隨即又是一槍,打爆他的前車輪。再之後,他被早早埋伏好的組織成員從駕駛座拽下來,蒙住頭塞進一輛面包車。
截至現在,帕拉格已經餓了一天一夜,脖子也酸脹得像要斷掉。他費力地抬了抬腦袋,碰到抵住他額頭的手槍。
握槍的男人單手插兜站在他面前,聲音冷得嚇人:“帕拉格,你應該知道背叛的下場。”
男人的金色及肩短發被保養得很好,在燈光下透著勻稱的光澤。
帕拉格愣了愣,用虛弱的聲音辯解道:“我沒有背叛。”
男人冷笑兩聲:“如果你真如你所說,保持忠誠。警備部部長是如何得知我的相貌特征的。”
帕拉格定定地看向面前的男人,良久,才緩緩喊出他的名字:“琴酒,組織裡被安插了多少臥底,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非要把傳遞消息的鍋扣到我頭上,萬一這是臥底做的局呢?”
帕拉格不敢讓視線落在琴酒滑稽的短發上,怕這樣做會讓琴酒怒火更盛。帕拉格知道,今日若不洗掉嫌疑,自己在劫難逃。
琴酒一定會把怒火傾瀉到他認為的叛徒身上。
琴酒眯起眼,上下審視帕拉格一圈,暫時收起手槍。他冷哼一聲,坐在伏特加提前準備的椅子上,雙手插兜,翹起一隻腳。
琴酒隱匿於光線照不到的地方,冷冷點上一根煙。火柴被劃亮時的短暫瞬間,琴酒明暗交錯的臉愈發透著冷峻危險的氣息。
火光熄滅,琴酒徹底淹沒於黑暗,隻有煙頭一點猩紅在跳動:“那來聊聊警備部的事。”
聽到熟悉的名稱,帕拉格下意識厭惡皺眉。
“SAT為什麼會出現在大樓裡?”
帕拉格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哼,”琴酒嗤笑一聲,吐出一口煙,“彆裝傻了,SAT一直潛伏在大樓裡吧。”
帕拉格大腦定格兩秒,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琴酒發出一聲嘲諷意味十足的笑,不再說話。
伏特加有眼力見地主動走出黑暗,站到帕拉格面前。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份疊好的彩色報紙,在帕拉格面前展開。
這是今早的報紙,大樓劫持案占據了整個頭條版面。文章幾千字,洋洋灑灑都在描述歹徒的凶惡,現場狀況的緊急和危險,以及……明日香的果敢聰慧。
明日香就像一個驕傲的警視廳女皇,貝爾摩德精心為帕拉格準備的好戲,如今反倒成了明日香王冠上最大最閃耀的一顆珠寶。
帕拉格沒有洗清「公安臥底」的嫌疑,也沒有順利做掉明日香。不僅如此,他還因為這件事成了被琴酒懷疑並折磨的「組織叛徒」。
報紙上,明日香臉上沾血站在風中,表情冷峻平靜。記者按下快門時,幾個高大的警備部中層圍在她身邊,認真且虛心地聆聽她的命令。
警備部的人又高又
壯,明日香隻能從錯落的人群中間勉強露出一張精致冷靜的臉。圍住明日香的男警越是高大,他們低頭望向明日香時崇拜的目光就越是襯得明日香身姿偉岸。
帕拉格本該為此感到憤怒,但他已經被饑餓和斷斷續續的低燒卷走所有力氣,連維持冷靜思考都有些費力,更彆提調動更多情緒去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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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用手指向左下角一張不起眼的合照:“這裡!解釋一下你們在做什麼!”
帕拉格抬了抬眼皮——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抬頭了,脖子好痛,他甚至懷疑有把閘刀把他靈魂切成了兩段,頭身分離。
不然他的脖子為什麼會沒來由的痛,且疼痛愈演愈烈。
伏特加手指的地方,他和明日香站在隱蔽的角落,被警備部的廂式警車攔著,笑著握手。
伏特加嘴角下垂,滿臉凶狠:“你不是說你和警備部部長互看不順眼,甚至多次在警視廳總監召開的部長會議上指著對方鼻子互罵嗎。但你們這副樣子,可一點也不像關係不佳的樣子。”
帕拉格惶恐地瞪大眼睛,一道電流躥到大腦。
原來如此,難怪明日香會特意帶他去隱蔽的角落說話,還一反常態地笑著主動和他握手。
越是隱蔽,越是惹眼。作為被警視廳總監力推的王牌新星,東京人仰慕的警視廳女王,明日香走到哪,媒體記者的注意力就會被吸引到哪。
明日香越是帶著公安部部長想去隱蔽處,記者就越是會窮追不舍,想儘辦法捕捉一切可能是熱點的畫面,生怕漏過任何重要細節。
明日香特意帶他去廂車後方談話的行為隻會成為醒目的紅色提示燈,提醒記者趕緊拍照。
帕拉格盯著報紙上的合照,大腦險些停止運轉。他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是陷害。”
伏特加皺眉,沒能聽懂帕拉格的意思:“什麼陷害?”
帕拉格用力仰頭,視線越過伏特加,落在他身後的黑暗裡。帕拉格知道,真正決定他生死的人是坐在黑暗裡的琴酒,和被琴酒效勞的那位先生。
帕拉格定了定神,放緩語調,讓自己看上去更冷靜可信:“琴酒,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能判斷出來。”
帕拉格分析起來:“SAT提前潛入大樓,明顯是有人走漏了風聲,提前泄露貝爾摩德的計劃。你懷疑這個人是我。”
“你認為是我投靠警視廳,和雪野明日香達成合作。”
他滾了滾喉嚨,乾涸的嗓子燥得像被太陽暴曬了兩天的沙地:“如果我和雪野真的達成友好合作關係,她一定會保住我,源源不斷從我嘴裡獲取信息。以雪野的聰明才智,她要是真想掩人耳目,一定會做得滴水不漏,不可能笨到被記者捕捉到和我微笑握手的畫面。”
他定定地看向琴酒:“雪野在栽贓我,她想借你們的手除掉我。”
潮濕的空氣裡彌漫著黏稠的青苔味,沉默無聲蔓延。伏特加臉上表情一呆,似乎被帕拉格給說服。他扭頭看向身後,遲疑出聲:“大哥……”
黑暗中,猩紅跳動。
漫長的沉默過後,琴酒終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