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您的蛋糕。”
降穀零提著裝好的蛋糕,出面打破了沉默。
大概是怕剛剛的話題繼續爭論下去，會導致誰都下不了台，降穀零從拎著蛋糕從櫃台後方繞出來：“您東西比較多,我幫您拎上車吧。”
他已經看到有人舉著手機準備攝像了。
明日香沉默須臾，點頭，拎起櫃台上探出兩顆小腦袋的挎包，轉身離開。
把東西一股腦塞進車裡後，明日香看向從咖啡館追出來的三個高中生,終於舍得重新展露笑顏。
她從包裡掏出陣汪，遞到幾個女孩子面前：“要去我家玩嗎，可以摸小狗哦。”
陣汪：？
他一愣,瘋狂地扭動起身體,渾身上下都寫滿抗拒。
幾個女生激動道：“可、可以嗎！”
明日香笑笑,“當然。”
“要去要去！我們要去！”
“上車。”
車門聲響起，陣汪即將迎來他的人生至暗時刻。
和被評價為高情商的萩原研二不同，研汪就算變成小狗,也清晰知道該如何討女孩子歡心,引導她們以他想要的方式對待他。
但鬆田陣平不行。做人的時候不行，做狗更不行。
他被明日香遞給曾被他救過的女學生時，掙紮劇烈到像要被送上屠宰場。
要不是不能說話，不然他真想衝明日香大喊：你不可以讓其他人摸我！！
最後的結局，就是女孩子們和研汪一起快快樂樂地分蛋糕。
陣汪被搓到渾身起靜電，第一次體會到「我命由人不由我」的痛苦。
揉他也就算了，誰不想揉一隻可愛的小狗呢。但當其中一個看上去像是吸狗狂魔的女孩子拉著他，衝他腦門吧唧一大口時，陣汪直接整個傻掉。
他僵在原地滿臉呆滯，靈魂深處發出尖銳的尖叫。
雖然被禁言,但明日香能隱約看到一連串黑體加粗的「あ（啊）」從陣汪的嘴裡飄出來，具象化。
明日香握著半罐冰可樂，好笑挑眉。
剛剛從陣汪嘴裡飄出來的那個，是鬆田陣平的靈魂吧。
好有趣，沒想到把她們帶回家還能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還想再玩一次。
另一邊，女孩子架住已經靈魂出竅的陣汪，即將親下第二口時，研汪哼唧著出現在女孩子腳邊，一副「快來陪我玩」的小表情把陣汪從危機裡解救出來。
得到解脫的陣汪哼唧著蹭到明日香身側，停在離她半臂的距離。
陣汪很生氣，他坐在地上惡狠狠地瞪著明日香，卻見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反而單手托腮，眼底含笑地盯著和女孩子們玩耍的研汪。
大概是快要氣炸了，又或者是想引起明日香注意，陣汪用力喘息，發出呼呼的聲音。
明日香睨陣汪一眼，把他撈起來抱進懷裡。明日香用指腹輕點陣汪柔軟的鼻尖：“乖一點，我就解除你的
禁言。”
說完，明日香不再去管陣汪的反應，而是扭頭看向窗外。
天色漸晚，被鐵柵欄隔開的街道已經暗了下去。
黃昏時刻，封魔將至。
暗處的魑魅魍魎也該蠢蠢欲動了。
街道外，一雙陰鷙的眼睛盯著亮出的一切。
裹在黑色風衣下的身軀健康完整，但靈魂已經腐敗不堪，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
消瘦的臉頰讓他看上去像一隻在下水道餓了三天的老鼠，窺視著彆人的幸福。
冷風呼呼刮在臉上，男人用力裹緊風衣，轉身離開。
他露出森森笑意：“終於找到了。”
他跟了警備部部長五天，總算找到能徹底擊潰她的突破口。
·
接下來的日子，明日香繼續著三點一線的生活。
上班，咖啡館，回家。
單調又乏味。
明日香接過店員安室透遞過來的咖啡，垂下視線看向手機屏幕。
幾天前她在咖啡館出言教訓陌生人的視頻被傳到網上。網友分成兩派，一派支持，一派反對，更有甚者說明日香背靠權力就開始飄了，要不是攝像頭，她一定會動手打人。
這家咖啡館準許寵物入內，但是明日香平時都會把兩隻小狗塞進挎包或者留在車上，買完咖啡就走。但她今天破天荒地選擇了堂食，兩隻小狗也被拎到了座位上。
明日香快速觀察周圍一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今天的咖啡館與昨日沒什麼不同，不管是一成不變的菜單，還是其他人看到明日香時的反應。
自她踏入時起，空氣便開始凝結，氛圍變得微妙。
不管是否敬重她，生的本能都讓他們下意識遠離她。
明日香心想，現在還敢跟她親密接觸的也隻有同樣身為警察的其他人了。
以及……
討人厭的，為了流量無所不用其極的網紅。
明日香有著遠超人類的聽覺和視覺，她能清晰聽到被刻意壓抑的談話聲。
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偷窺視線，竊竊私語，還有暗中對準她的攝像頭。
有時候，有些人類著實讓人惡心。
但明日香沒有驅趕他們。
既然是討人厭的家夥，那麼稍微利用一下，應該也沒有關係。
明日香低頭把切成小塊的蒜蓉面包喂進嘴裡，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但偏偏有人不長眼，把攝像頭懟到明日香面前，自稱是什麼平台的誰誰誰，想問明日香一些問題。
明日香甚至沒有回頭看向來人，隻是懶懶地轉了轉眼珠。
她清冷的聲音淡漠無起伏，帶著疏離和警告的意味：“在日本，偷拍會受到很嚴重的處罰。你，遠處穿著紅棉裙的長發女人，白披風、頭上打了發蠟的男人……”
明日香不急不緩地逐一點出偷拍她的人的相貌，然後補充道：“我今天心情不錯，如果你們
離遠點，不湊上來打擾我，我可以對偷拍的事既往不咎。但我不希望你們再有任何人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明日香沒有說完，但她斜睨男人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見狀，男人也隻好訕訕離開，不再打擾。
打擾明日香的人退回原位後，研汪從包裡探出腦袋，發出幾聲嗚咽。
剛進咖啡館，他就注意到周圍或膽怯或熱切或抱有惡意的視線。此刻他趴在挎包邊緣，衝明日香發出委屈巴巴的哼唧聲，再在明日香被他吸引走視線時爬出來，用腦袋蹭明日香的掌心。
明日香問：“是在擔心我嗎？”
研汪點頭。
明日香揉了揉研汪的腦袋，滿意道：“平時沒白疼你。”
這個時候，即便是對感情後知後覺的鬆田陣平也察覺到了空氣中一絲細微的不對勁。
他僵住身子沒有動，卻在明日香摸完研汪時，彆扭地把身子歪成一條斜線，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把腦袋送進明日香掌心。
研汪若有所思地盯著鬨彆扭的自家幼馴染，突然惡從心起。他突然發力，一把擠開正準備享受摸摸服務的陣汪，再次把腦袋搭進明日香手裡。
陣汪突然被撞出去，臉朝下地磕在椅子上。他怒氣衝衝地爬起來，面前卻彈出一個他此前從沒見過的透明彈窗。
「萩原：小陣平不想被摸摸就不要杵在原地占位置。」
陣汪：？
什麼叫他不想被摸，他明明就很期待！
萩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以萩對他的了解，絕對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陣汪簡直快要氣死了，眼瞅著明日香柔軟的掌心就要覆在他身上，該死的萩就突然撞過來，把他撞出局。
陣汪越想越氣，回頭一看，哦豁，明日香根本不在意自己摸的是誰。隻要可以摸小狗，她就高興。
陣汪看著面前昂起下巴滿臉得意，甚至能抽空衝他眨眼丟wink的小金毛，氣不打一處來。
他甚至覺得萩衝他眨眼的小動作是在挑釁，故意氣他。
還有剛剛那塊隻會出現在科幻電影裡的透明彈窗是怎麼回事。
不管是明日香還是萩原研二，他們都沒和他提起過這件事，這兩個家夥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他。
陣汪越想越氣，也不害羞了，張大嘴巴嗷的一聲撲過去。
兩隻小狗再次扭打成一團。
“……”
明日香頓住撫摸的動作，緩緩收回手。
她用勺子把咖啡頂層的花生碎喂進嘴裡，單手托腮看向窗外街邊的景色。
明日香不在意周圍的目光，也沒有正在打架的兩隻狗狗警察想象的那麼難過。走過這麼多世界，她見過更多臟得多的人和事。
現在會留在這裡，也僅僅是因為在等一個人。
指腹在桌面輕輕敲打，窗外落日餘暉，美不勝收。但偶爾飄起來再落下的不同顏色的狗毛實在礙眼。
明日香冷漠地抬起右手彈了個響指，下一瞬，掐得正歡的兩個幼稚鬼便從狗狗的身體裡彈了出來。
明日香把咖啡端到嘴邊，小聲道：“係統，你現在暫時接管兩隻小狗的身體。”
係統似乎在忙彆的事，沉默了一瞬才回答：【是，管理員。】
鬆田陣平：？
係統？？
管理員？？
“喂喂明日香，係統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居然還有事瞞著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明日香懶懶地看向一旁：“好吵。”
鬆田陣平有些炸毛，他上前兩步想把手搭在明日香肩膀：“明日香我要生氣了。”
“你能不能學學研二，乖一點。”雖然萩原研二剛被她簽下的時候也是個煩人精，三天兩頭就被他禁言。
“……”
前幾天關注點一直在變狗這件事上，直到此刻才注意到明日香對他和萩原研二的稱呼區彆，鬆田陣平身形一頓，整張臉黑了下去。
可惡，他也想被明日香叫名字，而不是疏遠的姓氏。
可是說不出口。
鬆田陣平瞪著明日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臉憋得通紅。
再看萩原研二，早已看穿一切的高情商男人雙手托腮，故作乖巧地蹭到明日香旁邊，用吸管喝她杯子裡的咖啡。
溫順得像隻精致可愛的布偶貓，衝著主人無聲撒嬌。
鬆田陣平：“……”
這一刻，他突然對警校時期其他人對萩原研二的「綠箭」的惡評有了具象化的理解。
在和故作乖巧的萩原研二對上視線的瞬間，鬆田陣平再一次湧出撲上去揍他一頓的想法。
叮鈴。
門鈴聲響起。
一個戴著圓形框架眼鏡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環視周圍一圈，最終落向明日香。
女人推了推眼鏡，深呼吸為自己打氣加油，然後緩步走向明日香。
“您好，雪野部長，我是特意來找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