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四章(1 / 1)

不過縱使門外情形一如往昔,由於朝輕岫本人做事風格與岑照闕不同,問悲門的許多細節也已經不知不覺產生了改變。

比如在岑照闕當家做主時,他平常不怎麼在外露面,更多時候會選擇待在重明書院幫應律聲鎮宅,也不怎麼樂意去彆人家做客,等朝輕岫上任後,平常與陸月樓那邊的走動就慢慢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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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陸月樓下帖想要邀請朝輕岫去看戲,得到的回複卻是門主早一步去了韋通判那邊。

陸月樓揚揚眉,直接令人將馬車趕到通判府門口。

通判府的侍衛認得陸月樓,見他來,忙笑著過去問了好:“小人給公子請安。”然後轉身跟彆的侍衛揮揮手,直接放人進門。

陸月樓問:“朝門主在姊姊這邊?”

侍衛:“是,朝門主如今正在書房那邊。”

陸月樓點頭,徑自向內走去。

他一開始不明白韋念安是怎麼把朝輕岫喊過來的,等到書房外的花園時,就瞬間明白了個中緣由。

——此時此刻,白衣如雪的朝門主正抱著一本棋譜全神貫注地翻閱,哪怕聽到了有人靠近的腳步聲,卻依舊埋首於書本當中,頭也不抬道:“陸公子隨便坐。”

陸月樓:“……”

果然投其所好,才能賓至如歸。要不是他很確定自己來的是通判府而非問悲門,隻聽朝輕岫剛剛的口氣,差點都要以為這是她的宅子。

韋念安對義弟笑:“我之前沒想到,原來朝門主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陸月樓:“朝門主智略超群,焉知不是從下棋中得來的領悟。”

一般的江湖勢力老大,等閒不會前往立場不確定的人家做客,免得不慎中了埋伏。不過兩人都知道,岑照闕退位後就以李歸弦的身份留在門主為朝輕岫提供武力上的支持,雖然不一定時時刻刻都跟在左右,旁人卻不敢賭他什麼時候不在。

而且就算李歸弦沒有隨從護衛,簡雲明的武功也不可小覷。

所以哪怕朝輕岫表現得足夠大膽且不在乎自身安危,彆人也不敢隨意動手,生怕是這位心狠手辣聲名能止小兒夜啼的朝門主刻意留下的圈套。

為此,許鶴年還偷偷問過妹妹,朝輕岫是否有類似打算,得到的回答是許白水一句真心實意的“我沒法確定”。

許白水是真的沒法替兄長答疑解惑,每次在她以為朝輕岫正在安排計謀的時候都所料無誤,每次以為朝輕岫是在休假——比如當初住在張記藥鋪當中之時——都會慘遭事實的打臉。

事已至此,許白水覺得外人將自家上司想象得可怕一點也沒什麼,起碼有助於提高本地的治安水平。

花園中,朝輕岫翻看棋譜的時候,簡雲明仿佛一團影子,無聲無息地站在院子的角落中。

過了半個時辰,大約是感覺到天色不早,朝輕岫戀戀不舍地起身,向韋念安兩人一禮:“叨擾許久,家中還有些事情,朝某這就要告辭了。”又道,“方才那本棋譜可

否借給在下?”

韋念安笑:“當真借給門主,你下次就不肯來我家了。”

朝輕岫:“……”

新上任大的朝門主考慮了一下自己休假時的活動偏好,不得不承認,韋念安所言無誤。自己的確不怎麼愛上門做客。

她思考片刻,重新拿起棋譜飛快並翻動後面的紙頁,好像是在努力記憶自己還沒看過的內容,過了會後才將書放下,略有些遺憾地拱手:“那麼朝某下次再來拜訪。”

陸月樓歎息:“我覺得朝門主已經將棋譜整本背下了,隻怕姊姊下回還要找些新的來才好。”

朝輕岫搖頭,實話實說:“不至於,我今日隻是將書匆匆翻閱一遍,事後能記住二三成,已算僥幸。”

韋念安不是喜歡勉強賓客的主人,見朝輕岫告辭,就跟陸月樓一起送人出門。

角落裡的簡雲明也像影子一樣,他看朝輕岫站起,便靜靜轉身,跟在她的身後。全程無聲無息,如果簡雲明武功不是那麼好的話,陸月樓覺得自己會很容易忽略掉對方的存在。

江南武林與本地官府的關係不算壞,卻一直不是特彆親近,陸月樓猜測,今日韋念安請朝輕岫到府上來,示好是一方面,卻隻怕還存了點看看對方出門時身邊安保情況的心思,可惜沒能獲得什麼有效信息。

——除了簡雲明外,還有什麼人跟著朝輕岫嗎,李歸弦又去了什麼地方?

紛雜的念頭在陸月樓腦海中閃過,他面上神色不動,含笑目送朝輕岫望外走。

此刻通判府前院中隻有一輛普普通通的青蓋馬車,造型很是樸素,完全不像聲震江湖級彆的武林大豪的交通工具。

不過比起問悲門上一任老大,朝輕岫的出行待遇已經挺不錯了——作為曾經的江南魁首,李歸弦不管是以哪個身份在外行走,他都更傾向於使用輕功趕短途,騎馬走長途。

朝輕岫閉目靠在椅背上,忽然間,她感覺車身微晃動,一片陽光灑落進來。

她睜開眼,立刻瞧見車廂內多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馬車外,簡雲明面無表情地看著突然空降於自己身邊的查四玉,往邊上挪了挪,自覺地給人讓出一個共同趕車的位置。

朝輕岫對許白水和徐非曲道:“你們總算舍得回來了。”

許白水笑嘻嘻:“屬下一路上心心念念全是老大你,所以剛進永寧府,就直接過來複命。”

朝輕岫唇角微翹,神情真摯:“多謝少掌櫃惦記。”隨後伸出手,從許白水袖子裡摸出了一隻不算很熱乎的餡餅。

看情況,許白水已經是去街上吃過一圈了。

很好,起碼兩人沒有空著肚子回來。

徐非曲彆過臉——朝輕岫實在是一個擅長觀察細節的老大。

許白水乾咳一聲,一臉的忠誠正直:“……我們怕幫主餓,回來前特地給你帶了些小食。”

朝輕岫柔聲提醒:“餡餅已經快涼了。”

算一算時間,許白水顯然不是特地為她

去買餅,而是買完餅後還在周圍悠閒地逛了好幾圈。

徐非曲沒有讓許白水陷入“該怎麼繼續找借口”的尷尬當中,而是直接與朝輕岫談起了工作:

“如今季容業已經到了永寧府,跟他一道來的那些士卒過上三五天也能抵達。”

朝輕岫頷首:“此人特地趕著年前過來,大約就是想在年關前,直接將事情辦妥。”

徐非曲:“我看那位季將軍,言談間頗有幾分雷厲風行之色。”

許白水:“其實根據打聽到的消息,季容業在北地待了不過一年,而且一直位於後方,沒什麼打仗的經驗,不算厲害人物。”

徐非曲對此不完全讚成:“去年朝廷與北臷剛剛打了一仗,就算他一直在後方,多少也積攢了些經驗,又能擠掉旁的競爭者成為主將,性格必有強硬之處。”

朝輕岫聽完後,緩聲道:“那位季將軍如此身世,又是如此履曆,兼之年輕氣盛,如今被派來江南辦事,實在很委屈他。”

許白水愣了一下,在心中仔細解讀了一下朝輕岫的言下之意:“老大說他委屈,意識是指季容業未必願意久留嗎?”

朝輕岫聞言露出微笑,同時伸手摸了摸許白水的頭。

許白水:“……”

徐非曲則想,朝輕岫此言,應該還有暗示季容業行事會有些急躁的意思在。

年輕人大多比年老者更愛冒險,季容業會是那個特例嗎?

*

徐非曲兩人跟朝輕岫彙合後,就無事一身輕地返回問悲門,而同樣剛抵達永寧府的季容業卻還有許多事情要辦,他在被張伯憲等人找到後,首先得將自身的消息傳給留在半路上那些副將們。

可能是武林的存在促進了信鴿業的繁榮發展,大夏的飛禽信息傳遞係統頗為發達,被選中的鴿子在腿部被綁上細竹筒後,振翅而起,以一個時辰兩百裡的速度,將季容業的手書傳到剩下那些副將們手中。

得知上司還活著,並且活得不錯後,正在或竭力搜索或假裝竭力搜索將軍下落的副將們頓時大舒一口氣,罵了幾句把人帶走的壞蛋,隨後集結隊伍,風塵仆仆地趕回了永寧府。

士卒們則有些呆呆地摸不清楚情況,不少人甚至覺得慢慢走路也挺好,至於主將本人身在何地、是否失蹤——從北邊千裡迢迢趕到江南的士卒們表示,他們對此的關心十分有限。

為了提高辦事效率,季容業此行帶的屯田兵並不太多,第一批隨他前來的兵將統共不過千餘,按照原本的計劃,他隻打算先將架子搭建起來,其餘事情準備等事情走上流程後再說。

永寧府這邊,姚盎仁再三確認季容業沒受到嚴重傷害後,本來微覺安心,可又發覺主將每次說那些消息都是他自己留下的時候,眉宇間都多少帶了點言不由衷的勉強,心中便懷疑對方當日的不告而彆隻是本地幫派給的一個下馬威。

姚盎仁在心中忖度,覺得那位朝門主氣派很大,可能不怎麼好相處。

不過問題不大,反正無論是按官職還是按性格,都輪不到她去跟朝門主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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