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一章(1 / 1)

玄識:“……為何突然提到貧僧?”

陸月樓和氣道:“大師勿要憂慮,此事不過權宜之計。畢竟岑門主生前並未指定繼承人,無論何人繼承門主之位,都難免惹來流言蜚語,最合適的少居主又不能違反師長教導。若是大師當真不願意,等到事態平定後,儘可以重回紅葉寺,旁人必定不會阻攔。”

紅葉寺的確如陸月樓說的那樣,在弟子教育上十分開明,不過他們雖然不會阻攔弟子還俗,然而玄識一旦做出成為問悲門門主的決定,他所持戒律,還有所積修行必定會一朝間全數拋卻。日後要是選擇再入佛門,一切就需要從頭再來。

朝輕岫若有所思:“玄識大師武功高強,而且同樣是紅葉寺出身,的確比旁人都更合適。”

玄識:“阿彌陀佛,此事事關重大,貧僧難以決定。”

朝輕岫歎息一聲:“在下明白,究竟由誰來接手問悲門,的確是一件很難抉擇的事情,畢竟合適的人選依舊需要仔細斟酌,可要是覺得誰不合適,隻用提出一個可靠的反對理由就好。”隨後微笑,“所以在下覺得,玄識大師大約很快就能得出結論。”

陸月樓:“……”

他面上也露出微笑,目光在朝輕岫跟師思玄身上移動,帶著謹慎的觀察之意,似乎是在衡量些什麼。

過了會,陸月樓謹慎開口:“朝幫主何意?”

朝輕岫露出一點無奈之色:“我發現,不管咱們說誰合適,立刻就會有人拋出一堆黑料,去證明此人存在問題。”

陸月樓笑:“在下可沒敢說朝幫主有問題。”

朝輕岫眨了下眼:“陸公子不提,自然會有彆人提,我方才當真點頭,同意接掌問悲門,此刻恐怕就得站在人前反複回答,進一步解釋那封信為什麼沒有被及時送到岑門主手中。”看著玄識,“如果玄識大師成為了問悲門門主,也一定會有人去找你的麻煩。”

陸月樓:“所以陸某才會推舉名門大派的弟子,而且玄識大師乃是佛門弟子,心誌堅韌,就算遇見責難,也能堅持下去。”

朝輕岫:“就算名門大派弟子,也有無法擔當的事情,就像岑門主本人,不也是名門弟子麼?”隨後道,“在下可還記得,兩位大師原本來找岑門主的目的。”

不僅玄識與玄慧沒忘記,其他人也都沒忘,這兩人前來,是想問岑照闕在明相大師的死亡事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就在此時,自稱錢大富的年輕人忽然乾咳了一聲。

陸月樓看錢大富一眼,不是很驚訝地道:“既然陳姑娘是朝幫主,那麼這位錢掌櫃就應該是許少掌櫃?”

許白水承認:“反正姓名不過虛妄,陸公子說我是許少掌櫃,那我就是許少掌櫃。”然後露出點不好意思的神情,“其實在下想起來,自己方才記錯了一件事。”

玄識:“什麼事?”

他一直沒怎麼說話,此刻本來也不該開口詢問,然而不知為什麼,在看清許白水神色的時候,玄

識心中升起了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許白水向前抱了抱拳:“對不住,雖然做生意的人總有許多消息渠道,不過我得到的消息,並非明相大師已經圓寂,而是差一點圓寂。”

“……”

這句話讓整個花廳陷入安靜,玄慧仰頭看向許白水,指尖再度捏碎了一枚佛珠。

他想捏的可能是某人或者某些人的頭,隻是出家人不能妄動殺戒,隻好將力氣用在替代品身上。

雲維舟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許白水話中的意思,她的視線在所有人臉上掃過,發現桂堂東等人還在茫然,朝輕岫依舊是清澹從容地坐在那裡,而玄識,他的臉上正在慢慢失去血色。

最終開口的人是桂堂東。

他已經有些跟不上思路,隻好求教一直在替眾人答疑解惑的那位:“朝幫主是否明白許少掌櫃話中的意思?”

朝輕岫對玄識道:“我大約明白。桂老板不知內情,所以還有些困惑,那麼玄識大師呢,你是否明白?”

玄識垂目:“貧僧聽不懂施主的話。”

朝輕岫含笑:“原來大師當真聽不懂,那在下換個說法——少掌櫃得到的消息是有人要謀害明相大師,幸好這個計劃被提前揭破,明相大師成功躲過了暗算。”

師思玄:“可玄識大師方才不是說……”

朝輕岫:“紅葉寺並不在永寧府附近,就算玄識大師話中存在什麼紕漏,那也得等到日後才能被揭穿。而且咱們這些人,不都覺得大師乃名門弟子,絕不會虛言哄騙旁人嗎?”隨後看向玄識,“大師可以仔細想想,雖然按照計劃,你們的確打算對明相大師動手,可你當真收到了明相大師已經圓寂的消息嗎?你心中本來並不確定,然而忽然聽到旁人提到此事,而這件事又與你的預期相符,所以你跳過連回寺裡確認的步驟,選擇抓緊時間,將殺害恩師的罪名按在岑門主頭上?”

眾人頓時明白朝輕岫言下之意——玄識與其同夥兵分兩路,一邊負責在紅葉寺內動手,一邊去負責前來永寧府質詢,按照正常計劃,明相大師應該先被害,接著才輪到岑照闕本人。

然而中間不知除了什麼偏差,計劃不但沒有成功實施,還被朝輕岫得知,變成了用來釣魚的借口。

師思玄看了朝輕岫一會,覺得難怪對方要坐到自己旁邊。

紅葉寺跟貝藏居來往相對密切,師思玄知道玄慧乃是一個非常尊師重道的人,既然今□□輕岫的布局涉及明相大師,事後說不定可以獲得跟紅葉寺高徒切磋的機會。

朝輕岫微笑:“玄識大師,你本來應該仔細一點,可岑門主死亡的消息打亂了你的步調,畢竟如果岑門主先去世,那麼明相大師之死就無法按到他的頭上,你沒有時間拖延。

“在下方才說過,此地的所有意外,原本直到岑門主生日前後才會發生。結果某些人接到消息,至於消息內容,大概是說岑門主打算在此之前就指定問悲門的繼任之人。倘若岑門主真的有所安排,那麼即使他一朝身故,其它勢力也無法順利

將問悲門拿到手中,所以原先的計劃必須提前到他指定繼承人之前進行。

“然後為了不錯過關鍵時機的玄識大師就帶著師弟匆匆趕來了艱虞彆院,他原本會等著明相大師圓寂的消息傳揚到此,再過去質詢岑門主,隻是岑門主身故太早,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朝輕岫說得輕描淡寫,玄識卻渾身發寒。

然而無論他再如何恐懼,此刻依舊一動都不能動。

因為玄慧此刻就坐在身旁。

雲維舟簡直想歎氣,她默默望了會天花板,無可奈何道:“那些事情朝幫主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實在很好奇,無論什麼人,想要對付岑照闕,中間還涉及紅葉寺,肯定是籌謀已久,而且布局深遠。朝輕岫遠在郜方府,麾下勢力最多隻能往崇州那邊延伸一些,又怎麼會如此清楚幕後的種種布置?

要說朝輕岫手下人多——原本白河幫還在的時候,手下人比現在的自拙幫更多,也沒表現得如此消息靈通,可見這跟手下數量多少沒什麼關係。

雲維舟琢磨不明白其中的緣故,所以想要求教,看能否從對方身上學到點什麼。

朝輕岫也不隱瞞:“我閒時曾仔細考慮過,若是與某些人易地而處,應當怎麼對付岑門主?”

那個某些人顯然包括孫侞近,或許還包括此刻正坐在花廳中的另一人。

陸月樓好奇:“不知朝幫主是怎麼想的?”

他此刻的求教之心顯然十分真誠。

朝輕岫也不隱瞞:“最開始先慢慢剪除羽翼,等剪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對正主下手。既然岑門主武功高,身邊金蘭之交又多,那就買通他身邊人進行暗算。既然岑門主的出身背景算是優勢,那還得對紅葉寺下手,挑撥岑門主與師門間的關係。”

雲維舟:“這個計劃實施起來恐怕不大容易。”

朝輕岫笑:“準備對付岑門主,那點毅力跟執行能力是必要條件。”接著道,“而且當時敵人手中還扣著一枚可以挑唆簡三爺的棋子,想要動手就更加容易了。據說簡老爺子跟明渡大師有聯係,明渡大師如今已經圓寂,如果我是幕後主使,就說當時簡老爺子曾意外給明渡大師寫過一封信,信的內容涉及家中舊事,明渡大師將事情告訴給了師弟明相大師,岑門主從師父那裡得知了消息,同時得知了簡家所在,於是心生貪念,決定痛下殺手。”

雲維舟:“可這樣一來,簡三爺隻要去問明相大師,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朝輕岫緩緩道:“是,所以為了能把謊話圓上,就要讓明相大師無法出言澄清。諸位可以想象一下,就在簡三爺準備質詢明相大師時,傳來大師遭了弟子毒手的消息,他又會如何考慮整件事情的真相?簡三爺本就起了疑心,隻要明相大師不幸遇難,他就會傾向於所有一切岑門主為了滅口所為。而有簡三爺作證,跟師兄一起來問悲門質詢的玄慧大師也會相信,岑門主就是殺害師父的真凶。此事一旦做成,便是一舉兩得,就算岑門主沒有被暗算身亡,也無法繼續統領江南武林。”

“……”

兩件凶殺案,原本都沒有指認岑照闕的鐵證,奈何兩件事情存在了邏輯關聯,可以彼此映照。起碼按照江湖人一貫的思考邏輯,後者的分量已經足夠用來說服簡雲明前者也是岑照闕所為。

挑撥離間,然後身敗名裂,眾叛親離——一旦幕後之人的安排得逞,這就是岑照闕原本會遭遇人生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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