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1 / 1)

徐非曲皺眉,目中一片冷色。

她當然清楚山羊胡子不是好人——曲池並非能令人暈厥的穴道,對方竟敢在被朝輕岫紮針後躺倒在地,顯然是將找茬之意表露得明明白白。

橫肉中年人面上同樣閃過一絲不解,他們並非第一次做類似的事,在計劃中,山羊胡子在與外地大夫產生接觸後,直接倒在地上就好,並不需要先蹦躂那麼一下。

好在後面演得還挺像。

即使存在自我發揮的部分,幸而現在山羊胡子已經躺在了地上,不影響橫肉中年人接下來的發揮,他面上浮現出怒意,上前喝道:“我兄弟方才還好好的,隻被你紮上一針,就暈倒在地,你、你這庸醫,到底將我兄弟如何了?”

他想去揪面前大夫的衣領,結果不知怎的,對面之人隻是肩頭微微一沉,他那一抓就直接落空。

朝輕岫笑:“‘方才還好好的’這句話說得實在大謬——若是這位兄台當真好好的,你又帶他來瞧大夫做什麼?”

橫肉中年人被朝輕岫搶白一句,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定了定心神,才道:“他本來身體不好,卻不像今日這樣直接,暈倒在地,一點動靜也沒有。”說著,橫肉中年人蹲下身,抱起山羊胡子,哭了兩聲,又伸手去掐對方人中——那當然是毫無反應。

不過橫肉中年人在掐人中時,發現山羊胡子身上居然出了不少冷汗,他有些不快地皺了下眉,趁著圍觀群眾沒注意,將手上的汗漬直接擦在了山羊胡子的衣服上。

朝輕岫一本正經道:“足下不通醫理,所以不曉得,令弟病勢已深,平常隻是未曾表現出來,雖然看似能夠說話能行走,但長此以往,必然會有油儘燈枯的一天。到時候五臟皆損,任憑誰來也是無力回天。我需得紮上幾針,引得他病氣外泄,才好繼續醫治。他現在倒在地上,就是病氣已經開始外泄。”

許白水聽著幫主的話,依稀覺得有些道理,目中帶了狐疑之意,懷疑地上的山羊胡子是否當真得了某種重病,今日恰巧被微服外出的朝輕岫發現,

圍觀人群依舊鴉雀無聲,表情卻從剛開始的擔憂,變成了驚疑不定跟原來如此。

徐非曲閉了閉眼,默默將布幡轉過一百八十度,用“立辨禍福”這一面對著山羊胡子。

就跟妙手回春一樣,說朝輕岫擅長看相,也不儘是哄人,徐非曲想,畢竟朝幫主是一個特彆擅長看血光之災的人,若是她不打算看出彆人有血光之災,對方自然就顯得極有福氣。

橫肉中年人眯著眼,打量朝輕岫片刻,覺得自己碰瓷多年,總算碰到了一個貨真價實的騙子,於是嘿然冷笑,語氣滿是威脅之意:“那神醫就試試,看能不能治好我兄弟的病。”又道,“今日先將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我兄弟依舊昏迷不醒,休怪在下砸了神醫的攤子,將你們送去官府治罪。”

他說到“神醫”兩個字時,特地加重了語氣,顯得十分陰陽怪氣。

許白水覺得橫肉中年人心誌甚是堅定,聽完幫主的

診斷後,居然依舊相信山羊胡子隻是在偽裝昏迷,顯然對兄弟的健康程度很有信心。

朝輕岫點點頭,絲毫不將對方的狠話放在心上,她讓橫肉中年將山羊胡子移近,然後將對方的手放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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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先給這位兄台紮上兩針。”

朝輕岫動作輕巧,下針極穩,姿勢看起來極為賞心悅目,她注視著對方的手指,指尖銀光閃動,刹那間,銀針便沒入山羊胡子的手指一寸左右。

山羊胡子額上流下一滴冷汗,眼皮也在輕輕顫動。

針刺指尖最是劇痛不過,何況朝輕岫還刺了足足一寸深,橫肉中年人有些明白朝輕岫的打算,覺得她是想用疼痛,刺激得山羊胡子不得不起來,於是趕緊走上來阻攔,大聲道:“你這是在做甚!”

朝輕岫淡淡道:“方才在下已經說了,這位兄台心脈受傷嚴重,可若是針刺心臟,隻怕病人會受不住,才不得不想旁的法子。”

橫肉中年:“……什麼法子?”

朝輕岫微微一笑:“世間素來有十指連心之說,用針刺手指,多半也能有些治療心脈的效果。”

“……”

她的話乍聽還有些道理,橫肉中年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隻覺眼前的騙子實在巧舌如簧。

許白水靠近徐非曲一點,詢問:“幫主所言為真?”

她說話時,刻意壓低了聲音,加上以前學過點凝音成線的本事,雖然瞞不過高手,瞞一瞞沒學過武功的普通人倒不是問題。

徐非曲也低聲回答:“她胡說的。”

許白水:“……”

果然。

覺得朝輕岫胡說八道的不止許白水一個,橫肉中年人很清楚山羊胡子的身體狀況,不願意讓朝輕岫繼續紮山羊胡子的手指,依舊準備攔截。

朝輕岫仿佛沒瞧見橫肉中年的動作,拈著長針就向山羊胡子刺去,她手起針落,須臾間已經連刺四下。

橫肉中年的手臂明明就擋在山羊胡子前面,全程卻如空氣般,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等朝輕岫有條不紊地刺完最後一針,山羊胡子的軀體止不住地開始痙攣,他面上、身上都是冷汗,經絡骨骼也發出扭曲的聲響,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徐非曲與許白水對視一眼,心中閃過同一個念頭——幫主好厲害的銀針打穴手法。

兩人都明白,到了這一刻,山羊胡子已經不是不肯睜眼,而是被封住穴道,已然再沒辦法睜開眼睛。

徐非曲更是看出來,在刺第一針時,山羊胡子其實還有自由行動的能力,那也是朝輕岫給對方的最後一個機會,若是山羊胡子此刻肯被乖乖“治好”,隨後自覺奉上診金,作為大夫的朝輕岫也懶怠為難對方。奈何山羊胡子在挑選碰瓷對象上實在是彆具慧眼,既然如此,那短時間內,也就不必再睜開眼睛。

朝輕岫微笑:“這位兄台的身子已經開始抖動,可見我的治法大有效果。”又向前方一伸手,“閣下既然擔憂他的病情,就先請坐,我也

得給你紮上兩針。”

橫肉中年心中大感荒謬,皺眉:“我又不是病人,你給我紮甚麼針!”

他越發篤定面前之人乃是一個騙子,對方來陽英,說不定便是來搶自家生意。

朝輕岫自有一番道理:“二位兄弟相稱,可見互為手足,那紮你的手指,必定可以讓病人心胸舒展。”

圍觀人群:“……”

陽英本地的小販許多都沒怎麼讀過書,不清楚“十指連心”跟“手足情深”這兩件事能否建立起聯係,以及能否應用在治病救人上頭,卻依舊感覺到了一種淡淡的違和……

橫肉中年聽見朝輕岫的話,面皮不住抽搐,覺得自己也算見識短淺,竟不知天底下有這等強詞奪理胡說八道之輩,恨聲道:“我們隻是義兄弟。”

朝輕岫溫文爾雅道:“那倒無妨。”

中年人:“……”

他實在想問,此事究竟哪裡無妨!

朝輕岫忽然收斂了面上笑意,冷冷道:“足下既然不懂治病,那若是不想重病身亡,還是聽大夫的安排為妙。”

她說話的同時,出手如電,手掌在中年人肩頭輕輕一拍。

朝輕岫原本一直坐著,中年人卻是站著,然而她方一抬手,手掌便不知怎的,直接落在對方肩頭。

中年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覺得自己身軀陡然間變得無比沉重,與此同時,兩條腿變成了兩根面條,直也直不起來,隨後咚的一聲坐倒在石塊上頭。

朝輕岫拍了那一下後,就輕描淡寫地收回手掌,中年人想重新站起,身體卻一陣酸麻,全然提不起絲毫氣力。

橫肉中年身邊不少護衛,他們本來想過去攙扶,看老大隻是嘴上嚷嚷,身體卻很是誠實地配合治療,甚至坐到了大夫面前,一副乖巧等待紮針的模樣,也有遲疑著沒有上前。

這些護衛靠著自己對老大的體貼,成功避免了正面迎戰自拙幫幫主的不幸遭遇。

朝輕岫紮了山羊胡子五指,然後又紮橫肉中年的十指——她有她的理由,因為橫肉中年並非本人,而是義兄弟,所以得加倍施針,才能保證療效。

末了,朝輕岫將銀針緩緩拔出,同時袖子不著痕跡地在山羊胡子身上輕輕拂過,後者像是被人在胸口砸了一記似的,頓時有氣無力地悶哼出聲來。

圍觀人群中傳來驚歎之聲——他們萬萬想不到,這位陌生大夫的針灸術居然有如此效果,居然連特地過來碰瓷的人都能治好,簡直可以用出神入化四字來形容。

甚至不少小販都懷疑,山羊胡子許是壞事做得太多,身體才當真出了毛病,好在今日遇上朝輕岫,得到了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有人在嘀咕,說城裡親戚家被人借了錢,借錢的人一聽到還款就大呼身體不適,多半是跟山羊胡子有相同的毛病,也得請個大夫治一治。

徐非曲不知旁人都在想些什麼,否則多半會投個讚成票,畢竟朝輕岫確實擅長用投胎的方式讓惡棍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