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1 / 1)

銳利的哨聲連續響起,不斷有人從廊下湧出,想要護衛分舵。然而對於普通人而言,天衣山莊內的尋常武師與侍衛固然算是惹不起的高手,但這些人站在朝輕岫面前,卻連她的衣角也摸不到,隻能拿著武器,裝模作樣地站在門前過道上,充當分舵戒嚴時的氛圍組,唯有真正得傳山莊絕學的弟子,才有一戰之力。

一位三十許歲的青年弟子當先持劍躍出,她的長相跟餘高瞻有二三分相似,此刻振劍而起,劍勢輕靈,劍尖銀芒亂飛。

倘若一般的佩劍依照長度不同,可以分為長劍與短劍兩種,那麼握在這位弟子手中的,就是一柄長約二尺半大的中劍。

她出劍時,與朝輕岫間的距離足有七八丈,從這位弟子縱躍時的功力看,其劍風至多隻能攻擊到距離自己一丈以內的敵人。

然而青年弟子這一劍剛刺到一半時,忽然鬆開劍柄,利劍頓時化作了半空中一道冷電般的銀芒,直奔朝輕岫而去。

朝輕岫在天衣山莊的分舵內倏然來去,縱然手上還拉著一個人,依舊如入無人之境,然而在察覺到遠處向自己飛來的一劍時,朝輕岫原本如行雲流水般的身法當中,依舊出現了一點微弱的滯澀。

她的輕功是以《提縱術》跟天侯武庫藏圖為根基演化而出的,有一種不沾煙火的超脫之氣,朝輕岫曾對曹鳴竹說,假如有朝一日,自己若能將這套功夫練成,會將其取名為《空山不見人》。

朝輕岫之所以挑選了包含“不見”二字的詩句作為武功的名字,乃是因為這套輕功施展起來飄忽無定,趨近避退間猶如鬼魅,一旦展開身法,就不易被人捕捉到行動痕跡。

可遠處那名弟子功力分明不算太深厚,卻能準確預判到朝輕岫的行動路線,即使有朝輕岫多拉了一個人的原因在,也實在算是一件了不起得成就。

名門弟子,其武功果然有獨到之處。

許白水原本落後朝輕岫半步,當下抽出纏在腰間的長鞭,隨手抖開,在空中劃出無數大小圓弧。

許家家傳的“靈蛇鞭法”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功,許白水使出一個“揮”字訣,霎時間鞭影橫空而去,鞭尾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誌一般,猛地向上彈起丈許,重重擊在那柄長劍之上。

伴隨著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利劍倒飛回去,那名弟子竟不伸手去接,而是反手抽出身上另一柄劍。

她身上所佩中劍足有七柄,用數量彌補出招時兵刃空虛的問題,劍柄處各自係著不同顏色的絲線。

雖然未能得手,好在有了方才那下阻礙,青年弟子終於成功追上闖入分舵的陌生人,她施展起天衣山莊的獨門劍法,一招連著一招向朝輕岫刺去,在距離對方隻剩四尺時,如風的劍勢中忽然凝出數點寒芒,

朝輕岫身形輕旋,寒芒如數點雨珠,從她白色的衣角邊飛過,沒留下半點痕跡。與此同時,朝輕岫在連充尉身上一推,將她輕輕推出劍風籠罩的範圍。

此時青年弟子招數已老,朝輕岫當然不會錯過這個

機會,她右掌一起,淩空拍向劍身,同時左掌輕揮,後發先至,橫切青年弟子脈門。

朝輕岫出招極快,霎時間雙掌連揮六下,掌影飄忽旋展,著著進迫,繽紛如落英,正是玉璿太陰掌中的“飛花穿庭”。

她每一掌拍下,那青年弟子便是一震,在朝輕岫揮出最後一掌時,眼前的對手再也支撐不住,鬆開了手上的劍柄。

周圍的山莊護衛們清楚看見,那位從未見過的白衣少年猶如山岫間逸出的輕雲,她掌到人到,右手似輕實重地按在青年弟子期門穴下,同時內力疾吐,隻聽後者悶哼一聲,立刻無法抗拒地倒飛出去,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

朝輕岫初來乍到,自然不認得面前人是誰,護衛們卻很清楚,方才出手攔截的不是旁人,正是餘老舵主的小女兒餘懸月。

餘懸月曾隨母親回過山莊總部,劍法更曾得到過莊內趙長老的提點,單以武功論,還要比查三寶更高。

單憑餘懸月一人,完全不是闖進山莊之人的對手,眾人隻見劍光與掌風一觸,便迅速消融殆儘。

——方才若是餘懸月不攻隻守,那麼等查三寶過來在旁邊助陣,結果會不會有所變化?

護衛們神情緊繃,握著武器的手背青筋暴起,冷汗順著鬢角流下。

許白水並不清楚這些人的心理活動,否則多半會安慰對方一句,考慮到查三寶喪失戰力的時間還在餘懸月之前,方才的攔截並不算是對方戰略上的失誤。

雖然受了重傷,餘懸月依舊支撐著站起身,勉力道:“足下何人?為何擅闖我天衣山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白衣少年人神色悠然地看了過來,此刻天高雲淡,明亮的陽光落在她眉睫上,更顯出一種清清楚楚的鋒利之意:“不是天衣山莊先來找在下的麼?”又道,“自拙幫多次拜訪,老舵主都拒不相見,諸位若是一定要在下離開,那也容易,隻是你們既然說了是我們用水打濕了貴幫的布料,那在下今後便不枉擔這個虛名了。”

朝輕岫說話時雖然語帶笑意,其中的威脅之意卻是明明白白,誰都能聽出來,對方的意思是倘若天衣山莊不肯給個交待,她就要真的毀去莊內所有珍稀布匹。

餘懸月聽到對方說到“自拙幫”三字時,身形一晃,還想說些什麼,一張口卻又吐出了一口血,旁邊人見機不妙,趕緊將人扶了下去。

護衛們心知自己擔不起如此重大的乾係,在餘懸月退場後,立刻抓緊時間搖人,去找莊中說話算話的人過來。

通常來說,為了展現自己的本事,餘高瞻很樂意在其他人處理大小麻煩時,為自己爭取一個露臉的機會。

思及餘高瞻平時對手下人的照顧,旁觀了餘懸月下場護衛們當下決定在通知大公子之餘,先將餘高瞻喊來。

餘高瞻此刻剛剛回到家裡。他今天帶著高手,大搖大擺地出門找事,原本信心十足,可惜最後得到了更讓對手高興的不妙結果,期間甚至還折損了一位高手護衛。在回來時就沒敢從大門走,而是特地繞到了側門處,又特地謹慎小心地跑回

自己住處誰也沒知會,決定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準備等打好腹稿後,再跟莊內其他人溝通。

不提旁人,起碼餘懸月事後應該會對侄子逃避現實的舉動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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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驚魂未定的餘高瞻琢磨到該給查三寶買個什麼類型棺材的時候,就有護衛過來尋找自己。

可能是天衣山莊格外擅長訓練護衛,來找餘高瞻的人並未將急迫的情緒表現在臉上,餘高瞻也不希望被人發現自己闖了禍,於是強作鎮定,跟著護衛匆匆去了前面。

餘高瞻三拐兩拐走到前院,他原本低著頭,卻忽然覺得背上有些發寒。

他抬起了頭。

“……”

仿佛噩夢照進現實,餘高瞻遠遠看清來人面貌時,感覺渾身的血一下子涼了,他心中大駭,急刹車似地站定了腳步,剛準備掉頭離開,卻見那位白袍少年人隻身形一晃就飄到了自己身後,一隻手掌輕輕按在他後心要穴上。

朝輕岫溫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餘管事肯過來,那便很好。有熟人帶路,總好過胡亂走動。”

餘高瞻聽朝輕岫的話,總覺得對方口中那句肯過來應該理解為肯送死。

朝輕岫說話時,左掌狀似無意地在餘高瞻身上輕輕一拍。

餘高瞻頓時感覺胸口一悶,懷疑自己是被點中了某個穴道。

他不久前才見過朝輕岫動手的模樣,心知身邊這人生性極是強硬狠辣,若是自己執意不肯按照她的吩咐行事,隻怕就要橫屍當場,隻好咬牙道:“罷了,姑娘既然登門拜訪,我也不好不叫你去見一見正主,不過祖母此刻正在午睡,我稍後再帶你們去見她老人家。”

朝輕岫唇角微彎,和和氣氣道:“咱們上門做客,總不好擅入後院私宅的所在,不如餘管事先帶我們去廳上暫待,然後請餘舵主過來就是。”

許白水一本正經地附議:“正是。”

後院處不少地方有機關,餘高瞻本來想將人騙過去然後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脫身,不料計劃還未實施就直接破滅,隻好苦笑兩聲,道了句:“是。”然後也不反駁對方上門做客的言論,向旁邊人連使眼色,示意他們趕緊去找祖母來救自己性命。

朝輕岫一直等走到大廳之上,才鬆開餘高瞻,向旁邊的椅子一示意:“餘管事請坐。”

威脅暫時接觸,餘高瞻下意識就想逃,不過他還記得朝輕岫砍死查三寶時那一劍的速度,哪怕覺得待在此地太過危險,兩條腿愣是一步也邁不開,當下戰戰兢兢坐下,一動不敢動。

眼見朝輕岫已經坐到了自家大廳當中,天衣山莊的弟子也是無可奈何,加上餘高瞻不敢開口反對,隻好當真請了正在靜養的餘舵主過來。

餘舵主大名餘恒之,她在川鬆已經帶了數十年,家業也都在此處。

她內功有成,雖然年老,卻並不顯得衰邁,依照江湖傳言,如今應該過了六十歲,但看外貌,不過四十許人。

與沒能提前得到絲毫有效信息的孫子,以及自負武功高強的女兒不同,餘恒之來之前,已經聽說了大部分消息,知道朝輕岫剛到川鬆,就馬不停蹄地砍了查護衛,重傷了一個女兒,嚇哭了一個孫子,行動極有效率,不愧是就任一年就徹底解決了自拙與白河兩幫舊日恩怨的少年英才。

餘恒之一進門,目光便停在朝輕岫身上,至於自己的親孫子,反而並不如何注意,過了好一會才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朝幫主今日會親來川鬆。”拱了拱手,“朝幫主今日屈尊寒舍,咱們分舵自然蓬蓽生輝。”

朝輕岫一欠身:“咱們兩家做了多年鄰居,我既然來了川鬆,豈有不登門拜訪之禮。隻怕來得冒昧,擾了餘舵主清靜。”

其實在座雙方都清楚朝輕岫此行必是來找麻煩的,面上卻依舊平和客氣。

朝輕岫開門見山:“貴莊曾說咱們運貨當日意外弄濕了綢緞,今日在下便將布料帶了過來,餘舵主請過目,瞧一瞧布匹上水漬的新舊。”又道,“我年少識淺,實不知該如何處置此事,還請餘舵主指教。”

她言語間雖然依舊謙和,卻是明明白白在請餘恒之劃下道來。

餘高瞻汗出如漿,感覺自己方才實在考慮不周——彆的也罷了,起碼在給查三寶挑選棺槨的時候,應該也替自己考慮一下身後事的處理。

餘恒之掃一眼那些綢緞,拿到手中細看,末了歎息一聲:“上頭的汙漬,最舊的那些的確是七八天之前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