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1 / 1)

許白水向護衛一示意,跟在她後面的護衛都從室內退出,然後朝輕岫微微頷首,顏開先也領著自拙幫的人退了出去。

沉默片刻,朝輕岫率先開口:“聽說少掌櫃久在北邊?”

許白水:“不二齋起於北地,我先前一直隨侍在母親身側,如今年紀到了,自然該去江湖上走動走動。”又道,“在下今日登門拜訪,隻覺貴幫氣象肅穆,將來必然大有可為。”

朝輕岫微微欠身:“不敢,鄙幫重建未久,人才凋零,莫說與不二齋相比,既便是與周邊尋常幫派相比,也是相形見絀。”

許白水沉吟:“但貴幫的領導十分出色,令人羨慕。”

朝輕岫抬目看她,隻覺許白水此人不愧是走商業路線的,的確很擅長用言語拉近彼此距離……

許白水又道:“而且朝幫主大約不曉得,不二齋與其它幫會不同,我們每將生意開到一城,都得先與本地勢力打好關係。各個分舵中的大掌櫃,有些是從總舵派去的,更多的卻是從分舵所在之處挑選而出。”

朝輕岫聽見許白水的話,立刻想到了不二齋安排中的問題。

從本地挑選出的大掌櫃能夠更好地整合當地資源,與總舵間的關係卻未必親密,譬如曹鳴竹就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掌櫃。

長期以往,不二齋恐怕無法很好地指揮遠處的分舵,他們之所以能維持現在的結構,是因為這樣一個大體量的商業組織,能給各個分舵帶來巨大的利益。

許白水肯定了朝輕岫的猜測:“不二齋從創幫之始,就會給各地分舵極大的自主權,也正因如此,幫裡才遲遲無法發現奉鄉城出了問題。”

她說話時,又想到出發前與母親的交談。

其實早在十數年之前,許無殆就漸覺指揮不靈,這才將身邊的兒女侄甥、親友弟子接連派出,加以磨練,一方面是為了收攏權柄,一方面也是為了考察人才,看看誰更合適成為下一任大掌櫃。

許白水雖是許無殆的女兒,不過大掌櫃又不止一個孩子,她也得證明自己能被扶得起來,才有資格與其他人角逐。

當然所有的安排都有利有弊,等再過些年,許無殆晚輩各自的勢力逐漸成形,必然會彼此競爭,若是大掌櫃鎮不住場子,隻怕是一場廝殺又起。

許白水:“其實早些年不二齋好幾l次都差點兒分崩離析,最終還是支撐了下去,一切全因為祖父認識端木老盟主。”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當時端木前輩還並非盟主。”

朝輕岫目光微動。

許老掌櫃與端木老盟主相遇於微時,彼此支持,最後一個成為武林魁首,另一個創建了江湖上最大的商業型幫派,雙方都在合作中得到了巨大的收益。

說到此處,許白水整了整衣袖,向前一拱手:“母親膝下並不止我一位少掌櫃,所以許某此來,是想與朝幫主結交。”

朝輕岫聽得很明白。

昔日許白水的祖父押注了當日還未曾功成名就的武林

盟主,後者投桃報李,替不二齋解決了一些麻煩,不過江山代有才人出,武林亦是代代更迭,到了這一代,就需要另找潛力股。

許白水看中的潛力股,或者說潛力股之一,就是朝輕岫。

?本作者天澤時若提醒您最全的《帶著偵探係統穿武俠》儘在[],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朝輕岫溫和道:“少掌櫃今日過來,咱們就已經認識了。”

許白水又默了一會,才道:“朝幫主如此說,許某也不瞞你。我其實並非幫內最出色的少掌櫃。”

朝輕岫:“在下也不是最有前途的江湖新秀。”

許白水深深看她一眼,搖頭:“不,你是。”

朝輕岫聞言,忍不住一笑:“少掌櫃倒是寬以待人。”又問,“你打算在此待多久?”

許白水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無論如何,總得先將奉鄉那邊收拾妥當。”

她來的時候,還以為至少能有一個大掌櫃幸存,結果就在抵達奉鄉的前夕,才意識到什麼叫做禍不單行,她不但得想法子收拾善後,還需要提拔新人,至於新的大掌櫃到來前的那段空缺,恐怕還得自己頂上。

許白水悵然地歎了口氣。

朝輕岫覺得兩人也算認識了,總得安慰一下慘遭加班的許白水,於是從袖子裡的暗袋中摸出了一枚青蓮子,遞給對方。

許白水有點茫然地接過,畢竟面對的是江湖人,她一時間有些懷疑朝輕岫是不是對這枚暗器做了什麼特彆的改裝,令其具備尋常青蓮子沒有的殺傷力……

朝輕岫見許白水眉間略有不解之色,解釋道:“我在上面刻了自己的標記。”

許白水有些明悟:“是刻上了幫主的姓氏麼?”

她記得許多暗器名家都會這麼做,作為自己的令牌。

朝輕岫搖頭:“並非姓氏。”又道,“我總覺得刻上姓氏的暗器,很容易出現在各種與自己無關的命案場景中,並成為栽贓陷害的重要偽裝。”

許白水終於拿起青蓮子,發現上面刻著“加班退散”四字。

朝輕岫一本正經道:“一個祝福,與少掌櫃共勉。”又道,“其實也有刻了其它文字的,隻是在下覺得這一枚更適合少掌櫃。”

許白水:“……多謝。”

給予完祝福後,朝輕岫又慢悠悠道:“其實奉鄉會出事,也怪我照拂不周。”

許白水看著朝輕岫,神色微微一動。

她從對方的話裡感受到了一股令人不安的意味。

許白水當然很清楚,就像郜方府是自拙幫的地盤一樣,奉鄉城乃是白河幫的地盤。

兩幫之間的關係絕不親密,朝輕岫並沒有理由去照拂奉鄉城。

——除非奉鄉城也成了她的地盤。

天邊的夕陽一點點浸入河水當中,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極長,河水紅得越發像是血。

拾芳塢中沒有點燈,外面的漁船仿佛落葉一樣安靜地躺臥在碼頭的懷抱裡,遠近的光線都慢慢黯淡下去,許白水的目光卻似在微微發亮。

到了最後,許白水點了下頭,一副甚是讚成的模樣:

“朝幫主說得很是有理。”

隨著天色暗去,拾芳塢內也點起了燈。

因為是碼頭的緣故,此地的燈籠有許多都是竹片編成的,外表刷過油,上窄下寬,整體形狀有些像是穿越前的炮彈,很是防風。

朝輕岫坐在許白水面前,袍袖如雲,神色甚是溫文。

許白水見到這一幕,居然莫名有種小時候面對老師臨時抽檢功課時的感覺。

朝輕岫當著她的面談起奉鄉城與白河幫,顯然意有所指。許白水受命辦事已久,並非剛出茅廬的愣頭青,知道在這個時候,朝輕岫心中多半已經有了計劃,隻是準備說出口之前,給下屬一些提提意見的機會,看看有誰與自己的想法接近,然後再斟酌著給出最終的態度。

既然說了要與對方結交,那麼奉鄉城之事,就是兩人結交後的第一個題目。

許白水一面猜度,一面努力回憶腦海中有關白河幫的信息。

她聽說過杜老二,此人算是白河幫的第二任幫主,禦下甚是無方,賞罰也不夠分明,經常因為莫名奇妙的原因斥責下屬。

大約七八年前,杜老二曾經跟幫內的沙老三大吵過一架,險些當眾動手。

沙老三的脾氣也不好,單以武功論,其實與杜老二差不多,吃虧在當初眾人結義時按照年齡排次序,所以算作妹子,所以在褚老大過世後,就沒能坐上幫主的位置。

此事對沙老三而言,大約是一件憾事,所以在杜老二接掌幫派後,她就一直不大服氣,相處越久,矛盾越深,最終到了難以調和的地步。

此番爭執之後,沙老三就帶著手下人馬以開拓北邊水路航線的理由遠走,如今她明面上雖然還是白河幫的一員,實則已經算是分了家,不大乾涉奉鄉城之事。

沙老三之後就是曾老四,她的本事比前面兩位略差一些,卻也差不太多。至於老五老六,或許是因為實力比哥哥姐姐差上一層,平時杜老二有什麼吩咐,大多不會去違拗,算得上忠心耿耿。

許白水慢慢道:“在下記得白河幫以前那位褚幫主,為人甚是慷慨豪邁,可惜早逝。至於繼位的杜老二,聽說也是個……直爽的性子。幫內老三去了北邊,漸漸站穩腳跟。總舵這邊,有老四、老五支持,也算不錯。最後那個老六,雖然在外面管著分舵,平常也都依令行事,頗為靠譜。?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朝輕岫之前就在拾芳塢內準備了紙筆,聽許白水說話時,就攤紙研墨,提筆依次寫下六人稱謂。

在朝輕岫寫字的時候,許白水已經站起來,自覺去將旁邊的燈盞移放到桌面上。

朝輕岫:“那白河幫的老三、老四、老五與老六之間的關係如何,少掌櫃可還知曉?”

許白水直白道:“老三離開總舵前與老四關係不錯,老五老六也頗親近,他們四人之間並沒聽說有什麼大矛盾。”

她說著說著,也覺得白河幫的情況很不對勁。

杜老二上位沒多久,就跟老三起了衝突,如今沙老三帶人跑路,總舵中的力量就降低了一大截,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他也不該對剩下的人太過苛責,反而需要想法子拉攏才對。

許白水一面思考,一面覺得傳統幫派果然很講江湖義氣,能讓杜老二如此折騰,換做不二齋,上頭還沒怎麼做,下面的掌櫃就已經開始心懷二意了。

當然要是自拙幫這邊,情況恐怕得變成下屬剛剛心懷二意,老大就已經體貼地挖好了坑,從出殯到下葬,一條龍服務得十分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