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無常雖然不服氣,可回了地府還是把事情如實稟報給了閻王爺。
深夜,禾曄正在直播給人批算八字。
突然,店門被敲響,他的聲音頓住,看了眼從門縫中溢出的陰氣,與直播間的網友們說道:“抱歉,突然有事,請稍等一下。”
他對牧夕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與直播間的網友交談著,自己則起身走出店門。
店外,是白無常謝必安,黑無常範無咎。
“七爺、八爺。”禾曄頷首打招呼道。
白無常臉上依舊帶笑,似乎忘了今日下午禾曄把他們丟下的恩怨。
“禾曄,你說的事情閻王爺已經知曉了。”
禾曄望著他,沒應聲,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白無常繼續說道:“閻王爺說陰陽兩界本不相通,說不到誰給誰讓路,那鬼門關已經有上百年的時間,不可能說挪就挪,既然他們想在那處建房子,能承受後果的話,便建吧。”
禾曄聞言,倒也不覺得意外,點頭道:“好。”
他這麼爽快應下,反而給黑白無常弄懵了。
範無咎問:“你……你就不爭取一下嗎?”
禾曄反問:“爭取一下你們能讓閻王爺改口?”
黑無常噎住:“不能。”
禾曄直接轉身,驚的白無常下意識阻攔:“誒!”
這次青年沒有像下午那樣走的那麼爽利,他重新轉回身,目光投向白無常。
白無常輕咳一聲,神情有些不太自然:“雖然我們沒什麼畏懼的,但說到底那是一塊陰地,活人經常走動,可是會受影響的。”
禾曄:“嗯。”
白無常:“不光對人有影響,還會牽連到運勢,在那地方開公司,指定破產。”
禾曄:“哦。”
白無常:“……”
這人怎麼油鹽不進。
讓謝必安都不知道應該怎麼繼續接下去。
禾曄看出了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便給面子的回了句:“這些與我無關。”
他又不在那地方開公司,破產也破不到他頭上。
謝必安氣道:“那些人不是讓你過來跟我們談判嗎?”
禾曄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仿佛在說:你看我像是一個會談判的人嗎?
謝必安:“……”
禾曄坦然地說道:“我隻是來與你們商量,但你們不同意,明天我把結果告訴他們,之後他們建不建,怎麼建,找誰封鬼門關,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
“不過他們付了我報酬,有可能會請我來封。”
謝必安問:“我們也能給你錢,你能不封嗎?”
禾曄狀作思考道:“如果不是冥幣,數額比他們多的話,可以考慮。”
範無咎鬱悶道:“……你沒有一點原則嗎?”
禾曄擰眉:“不是說了,數額要比他們給的多。”
要是錢給的少,
肯定不乾,
這不就是原則嗎?
謝必安出聲打斷:“行了,也不說這些沒用的了,閻王爺讓我們來跟你商量商量。”
“限製小鬼出行這個事情有點麻煩,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禾曄反問:“什麼辦法?”
謝必安被問的一噎:“閻王爺是問你,不是問我們!”
禾曄:“沒有。”
範無咎氣道:“你想都沒想,就這麼回答了?”
禾曄:“想了,你們不同意。”
謝必安歎氣:“你這人怎麼長大後還不如小時候討喜?”
禾曄淡淡道:“如果你們喜歡挨揍,我現在也能滿足。”
謝必安:“……”
範無咎:“……”
禾曄神情冷然地望著他們,仿佛不是在說笑,弄得黑白無常一句話都沒留下,直接迅速飄走了。
禾曄望著他們消失在巷尾的鬼影,唇角微微揚了揚。
這兩隻小鬼,還是一如既往地好欺負。
他轉身回到店裡,繼續直播算命。
三卦算完,直播結束。
牧夕璟起身接了杯溫水遞到禾曄面前,不經意道:“事情進展的怎麼樣?”
禾曄:“閻王不同意。”
牧夕璟詫異地微微挑眉:“剛剛聽你跟他們聊了很久。”
禾曄的聲音不大,再加上緊閉的店門隔音,聽不清具體內容,但隱約能分辨出禾曄略微清冷的聲音。
禾曄:“嗯,是兩個認識的小鬼,逗了一下。”
牧夕璟驚愕:“你逗他們?”
禾曄睨他一眼,無聲質問:不行嘛?
牧夕璟低笑:“還真想像不出來你逗樂小鬼是什麼樣子。”
禾曄沒接話,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一個無常鬼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帶著禾爸做好的一件紙紮走出店門。
禾爸過來幫忙,做紙紮的效率的確提高不少,僅用兩天時間,便做好了一份紙紮,白天還能守店,讓禾曄省心不少。
紙紮給下訂單的無常鬼燒去,禾曄便繼續給轎子封頂。
雖然他事情多,不能像禾爸那樣專心做紙紮,但他手速不慢,這頂轎子也已經完成大半,明天醒來就能給那隻黑無常燒去。
淩晨一點多鐘,禾曄剛把轎子做好,準備窩太師椅裡休息一會兒,結果店門再次被敲響。
他起身開門,依舊是黑白無常那兩個熟悉面孔。
兩隻鬼面上都帶著幾分尷尬。
白無常說道:“咳,我們又來了。”
禾曄問:“有事?”
白無常:“……還是鬼門關的事情。”
禾曄望著對方,等他說後續。
白無常說:“回去之後,我們又勸了勸閻王爺,讓他老人家鬆了口,鬼門關限行小鬼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我們有條件。”
禾曄:“說。”
白無常:
“必須讓他們在鬼門關上供奉一座閻王廟,每逢初一、十五便要祭祀,不得在鬼門關周圍布下辟邪之物,阻擋陰差勾魂,不得褻瀆各路鬼神,不得……”
禾曄:“打住。”
直接說閻王爺同意這要求不就行了,還鋪墊那麼多廢話。
禾曄:“我會讓他們建廟的,至於你說的那些要求,到時候還是直接找他們老板說吧,我記不住,也懶得轉達。”
白無常:“……”
黑無常氣道:“我們好歹也是陰間的勾魂使,你怎麼就不能客氣一些。”
禾曄直言道:“你們打不過我。”
黑白無常噎住。
禾曄直接開口送客:“慢走。”
再次目送兩隻小鬼氣哼哼地離開,禾曄轉身回店,結果看到牧夕璟正倚在櫃台邊,眉眼噙笑地朝他這邊看過來,開口問道:“你揍過他們?”
禾曄:“嗯。”
牧夕璟:“難怪他們怕你。”
禾曄朝漆黑的巷尾望了眼:“是嗎?”
他瞧著黑白無常對自己還挺不服氣的。
牧夕璟:“嗯。”
禾曄瞥了眼牧夕璟不知從哪弄來的口罩,以為他要走,側身讓開路。
牧夕璟知道禾曄誤會了,但也不好解釋自己是不想在謝必安、範無咎面前露臉,轉身去拿手機,臨走前與禾曄打招呼:“明天見。”
-
翌日,早上八點半,睡夢中的禾曄被外面的聊天聲吵醒。
他煩躁的爬起來,看到店裡坐著的四人。
禾爸依舊在捆綁紙紮,邵陽磊、羅總、薛助理三人坐在茶幾旁,臉上掛著笑陪禾爸閒聊。
他們見禾曄冷著臉出來,趕忙起身:“呦,不好意思,說話聲音有點大,一不小心把你吵醒了。”
一不小心,嗬。
一大清早就來他店裡閒聊,可真是夠著急的。
嘖,這個姓羅的,簡直讓他生不出半點好感。
羅總卻隻記掛著事情,看不出禾曄在生氣,笑著上前來詢問:“禾老板,您昨天說今天出結果,閻王爺那邊……”
禾曄冷冷盯著他:“這就是你吵醒我的目的?”
羅總笑容一僵:“抱歉,怪我太心急了。”
禾曄壓下心底火氣,冷聲道:“閻王爺答應了。”
他把白無常提出建廟,每月初一、十五祭祀的事情說了,羅總聽完連連答應,臉上笑容燦爛:“禾老板,那我們是不是能動工了?”
禾曄沒應聲,轉身去洗手間洗漱。
羅總剛要跟上去追問,被禾爸攔住:“誒羅總,你也彆太著急,不差這一時半會,先讓小曄洗漱一下吧。”
禾爸雖然性格爽朗,大大咧咧但也能看出這羅總太過精明,功利心重,兒子對他不大喜歡。
他要是再不依不饒地糾纏上去,肯定是要倒黴的。
剛剛羅總故意大聲說笑想要吵醒禾老板,邵陽磊就是
不讚成的,
但對方是甲方,
就算他看不慣也隻能忍著。
看到禾老板黑著臉出來,邵陽磊一句話都沒敢說,心裡祈禱著,希望羅總能有所收斂,不要惹怒禾老板,讓他們這個項目順利進行下去。
他手下的員工已經受傷十幾個人,這些工人的醫藥費全是他支付的,要是項目黃了,他可是要賠進去不少錢。
禾曄洗漱完,坐在茶幾邊吃著禾爸帶過來的早餐,因為放太長已經涼了,讓沒睡好的禾曄心情更差了。
羅總卻還沒有眼色地想繼續追問,被邵陽磊暗中製止,拉著坐回椅子上,小聲勸道:“等禾老板吃完飯再說吧。”
牧夕璟提著熱騰騰地早餐過來,一進店便看到禾曄正沉著臉啃包子。
他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還有坐在椅子上的三人,他便猜出了事情大概。
牧夕璟走上前,順手摸了下袋子裡包子,低聲勸道:“已經涼了。”
他抬手將禾曄手中啃了一半的包子拿走,打開飯盒,把熱騰騰的灌湯包推到他手邊。
又將另一份豆腐蔬菜湯送到禾曄面前,就連筷子、勺子都是他擦乾淨遞過去的。
禾曄也不矯情,抬手接過勺子,喝了一口熱湯,美食稍稍驅散了一些心底的煩悶。
牧夕璟低聲詢問:“昨天不是很晚睡嗎,怎麼起這麼早?”
禾曄沒說話,朝羅總方向丟過去一個冷眼。
意味明顯,不是他想起,而是被人給吵醒的。
牧夕璟轉頭望向三人,面帶笑容,說話卻絲毫不客氣:“三位這麼著急地趕過來,是要投胎嗎?”
羅總臉色瞬間難看:“牧助理,你這話說的可太難聽了。”
牧夕璟回懟道:“一大清早把人強行叫起來,你做的更難看。”
羅總也不甘示弱道:“我花錢你們辦事,想早點知道結果也不算過分吧,再說了,我又不是故意吵醒……”
牧夕璟打斷他,不屑道:“就你那點錢,我們還真不看在眼裡,你與禾老板是合作關係,不是上下級,少拿你領導的譜。”
“我們憑本事吃飯,不是靠早起吃飯,再有下次,我讓你好看。”
羅總怒道:“你一個小助理,竟敢這麼囂張,我……”
他剛要說什麼,結果被邵陽磊攔住,硬生生拽到了店門外。
牧夕璟收回視線,察覺到禾曄正仰頭盯著自己瞧,回想起昨天在巷子裡他說過的不想與人為惡的話,火氣瞬間熄滅。
他彌補道:“如果這單黃了,我雙倍賠付。”
禾曄唇角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將灌湯包朝他推了推:“嘗嘗。”
牧夕璟知道他不是在高興自己說的賠錢,而是在稱讚他剛剛做的事情。
之前他每次懟人,禾曄讚同時,都會默默地往他面前推一杯水,示意他潤潤嗓子,表示他說的不錯的意思。
牧夕璟從旁邊拉過來一把椅子,用濕巾擦拭乾淨坐下,又用酒精濕巾仔細淨手,才坐下與他一起吃飯。
禾爸看著吃飯的兩人,詢問道:“小牧,你今天怎麼來也這麼早?”
牧夕璟:“睡醒沒事做,就過來了。”
其實是昨天上午他過來時,見禾曄已經起來了,今天便特意早來了一會兒。
禾爸誇讚道:“真勤快。”
這兩天他與牧夕璟閒聊,發現十分融洽,再瞧著他作為小助理,把兒子照顧的很好,心裡對他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漲。
就連稱呼也從牧助理,變成了小牧,頓時親切許多。
兩人正閒聊著,剛剛出去的三人重新走回來。
羅總臉色緩和許多,態度有些彆扭,語氣生硬地道歉:“抱歉,剛剛怪我脾性急,以後我注意,禾老板、牧助理彆見怪。”
禾曄看得出他道歉地不情不願,但也不介意,聲音冷清地回了句:“沒事。”
羅總倒沒想到禾曄這一次竟這麼好說話,面上的神色緩和些許,心裡卻暗自嘲諷,裝什麼清高,面上表現的不在意,說到底還是想掙他手裡這三百萬。
但他不知道,禾曄並不是一個大度的人,隻是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把對他的懲罰,排在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