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鐘情(1 / 1)

【1】

“德朗!”

“小梅!”

人潮湧動的機場,相愛的兩人衝破了重重阻礙,緊緊相擁。

他們在喧鬨的角落中深情一吻,淚水模糊了彼此的面龐。

“哇哦~”

老師們欣慰地點頭,跟在老師身後的孩子們小聲驚呼。

“相愛的兩人終於解除了誤會,在機場擁吻...接下來就該結婚了吧!德朗醫生常年出差,獨守空閨的鬆阪老師和婆婆陷入爭吵,相隔萬裡的兩人出現了情感危機...”

櫻田妮妮的背後仿佛燃起了熊熊火焰,拿著本子開始奮筆勤書。

男生們心驚膽戰地後退,生怕突然被妮妮拖入她的狗血劇本,隻有伏黑惠還待在她身邊,並且聽得一臉認真。

“爭吵過後就是懷孕,男方為了小寶寶而努力賺錢,結果忽略了因為懷孕而心思敏感的妻子...”

伏黑惠舉起小手問道:“吵架了也會有小寶寶嗎?”

“他們雖然吵架了,但還是深深地愛著彼此,當然會有小寶寶。”

“是因為愛,所以才有小寶寶嗎?”

“那是當然的咯,雖然有時候會有爭吵和不愉快,但是每個小寶寶都是帶著爸爸媽媽的愛和期待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嘛。”

“是這樣啊...”伏黑惠對妮妮的話深信不疑,畢竟她可是全幼稚園最厲害的情感大師呢。

伏黑惠抬頭看向了仍舊在相擁溫存的德朗醫生和鬆阪老師,兩人一言不發,看向對方那含情脈脈的視線卻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

那麼他呢?他也是在愛與期待中降生的嗎?

小海膽第一次認真地思考了關於愛的定義。

愛原來是這麼濃烈的情感嗎?好像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了,眼裡隻有彼此,隻有對方。

伏黑惠突然有點惶恐起來,如果這樣濃烈且直白的感情才是愛,那他不就是一個誰都不愛的壞孩子嗎?

津美紀經常會對他說“最喜歡惠惠了”,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對津美紀說過,如果他把自己最喜歡的點心都留給津美紀,這算不算愛呢?

情感的強烈波動似乎打開了不得了的開關。

伏黑惠的影子一陣劇烈蠕動,仿佛有許多動物的影子凝聚在一起,臃腫不堪。

“嗯?怎麼突然黑黑的?”還在患得患失的小海膽疑惑地抬起頭。

整個世界都變了。

他的視線中突然多出了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

煽動著小翅膀的詭異生物四處遊走,隨即附著在行人的頭頂或肩膀。

面帶白色骨骼的大臉怪物趴在德朗醫生身後,口中淌出一條鮮紅細長的舌頭,勾住了德朗醫生和鬆阪老師的腳踝。

“哇啊啊啊——!!”

“惠惠!?”

“惠君?你怎麼了?”

形似圓球的骨質大臉似乎察覺到了伏黑惠的視線,它鬆開了糾纏著兩位愛人的舌頭,向著伏黑惠的方向蠕動而來。

“不要過來!!”

突然尖叫起來的伏黑惠嚇壞了眾人,老師們紛紛上前試圖安撫他。

“怎麼了惠惠?是身體不舒服嗎?”

“惠君?不要怕,園長老師在這裡。”

伏黑惠的眼眶裡蓄滿了恐懼的淚水,他眼看著那個怪物桀桀怪笑來到了小夥伴的身邊,可是周圍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到它。

吉永老師抱起了怕得渾身發抖的伏黑惠,撫摸著他的發頂。

“乖哦,乖哦,沒事了,老師在這裡。”

翠綠的眸子裡倒映著越來越近的猩紅舌尖,伏黑惠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聞到了舌頭上的腥臭氣味。

“啊啊啊啊——玉犬!!!”

一黑一白的犬式神從伏黑惠的影子裡掙脫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了近在咫尺的咒靈,放肆撕咬起來。

淚眼汪汪的伏黑惠:“?”

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包括召喚出了式神的伏黑惠自己都一頭霧水。

伏黑惠感覺腦子裡昏昏漲漲地多出許多東西,但是憑借他隻有三歲的小腦瓜根本思考不過來。

他隻覺得腦袋一痛,眼前的世界又恢複了明亮,乾乾淨淨的,沒有什麼怪物的影子。

園長先生的茶色墨鏡閃過一道亮光。

“吉永老師,請你把孩子們都帶回車上吧,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

“啊?是,我明白了。”

不遠處,德朗醫生突然渾身一震,天空清亮起來,連日來積壓在心底的陰霾似乎都隨著愛人的出現而散去了。

“德朗?”

“小梅,我現在感覺精神滿滿,這幾天的疲勞和痛苦都消失不見了,這一定都是因為小梅帶給我的愛。”

“德朗~”鬆阪梅感覺自己快溺死在德朗醫生堅定又深情的目光中了。

“等我,小梅,我一定會回來娶你的!”

“嗯!”

【2】

伏黑宅。

粉色貓咪外觀的娃娃車緩緩停在了大門口,眼眶紅紅的伏黑惠被津美紀牽著下了車。

“喲,回來了?”

一個陌生的黑發男人站在大門邊,身材高大健碩,嘴角的傷疤平添幾分凶惡,濃綠的眼睛淡漠地看著姐弟二人下車,沒有一點要迎接的意思。

“!!!”

吉永老師頓時警惕起來,直到她看清楚了伏黑甚爾的模樣。

黑發,綠眼...難道是!?

“爸...爸爸?”

“叔叔,你回來了?”

兩姐弟擠擠挨挨走到伏黑甚爾身前,臉上是止不住的心虛,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伏黑甚爾,都快忘記家裡有這麼個人存在了。

“誒——!?”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個人才是伏黑惠的爸爸嗎?那之前的北野先生是誰?

“惠惠的爸爸,看起來好高哦。”

“是啊,總感覺是園長老大的馬仔呢。”

孩子們的童言無忌,但是園長老師已經汗流浹背了。

他來到伏黑甚爾面前,兩人之間的氣氛凝固得就像是極道對決的現場。

“那個,請問您是...?”

“伏黑甚爾。”

“幸會幸會,伏黑先生,不知道您明天有沒有時間...”

“沒有。”伏黑甚爾滿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想也沒想就果斷拒絕了。

開玩笑,有空回來看看這兩個小崽子活沒活著已經是他最後的良心了,還想占用他明天去找樂子的時間?門都沒有。

“啊??”園長先生懵了。

伏黑惠抿著嘴,低下了頭,大家的目光讓他無所適從,雖然現在隻是有些驚訝和好奇,但等他們知道自家老爹是個爛賭鬼,自己一定會被瞧不起的吧。

“惠惠...”津美紀感覺到了伏黑惠的失落,她緊緊握住他的小手,試圖分潤一些勇氣給性格過於內斂的弟弟。

“哢擦——”

大門打開,北野宮守終於出現,園長先生鬆了一口氣,連忙上前詢問。

“北野先生,請問您明天有時間嗎?如果可以的話,明天能到幼稚園談一談嗎?是關於孩子們的事情。”

“可以。”北野宮守點點頭,“明天13:30-15:00。”

“好,屆時恭候您來。”

園長先生禮貌地和伏黑一家道彆,衝上娃娃車,油門一踩就快速逃離了這裡。

伏黑惠遠遠看見了趴在娃娃車後窗上看著他的向日葵小班的同學們。

妮妮的眼神尤為熾熱,那種充斥著極致八卦與創造欲望的眼神讓伏黑惠後背一涼。

他覺得自己可能馬上就要成為妮妮的超真實扮家家酒的劇本主角了。

“走吧。”

兩小一大跟著北野宮守進了屋子。

屋子裡滿是暖橘色的燈光,烤魚的香味已經四處彌漫,爐子上咕咚咕咚煮著味增湯。

係著碎花粉圍裙的機械蜘蛛接過孩子們的書包 ,把他們推進浴室裡洗手漱口。

北野宮守坐在擺滿了碗碟的桌前看報告,一切都看起來那麼的溫馨自然。

隻有伏黑甚爾依舊全身緊繃地站在玄關。

他在被注視著,也許是什麼自動防衛的武器裝備,但他已經分辨不清楚了。

自進入房子後,伏黑甚爾就感受到了,隱藏在牆體與陰影角落中的密密麻麻的視線。

“噠噠噠...”

孩子歡快的腳步從浴室而來,伏黑惠看見了還呆愣愣站在玄關的老爹,頓時變得氣鼓鼓。

“你在乾嘛呀!?快去洗手啦!”

“叔叔,鬆阪老師說吃飯之前一定要洗手哦,不然會生病的。”

兩姐弟說完,又噠噠噠地跑去廚房幫機械蜘蛛端菜。

伏黑甚爾感到很新奇,這兩個小崽子看到他居然沒有害怕的躲起來嗎?

他看向了造成這一切變化的人,正翻報告的北野宮守察覺到他的視線,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我已經洗過手了。”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到底有沒有洗手,伏黑惠並不知道,等他端著烤鯛魚下巴走出廚房的時候,臭老爹已經坐到了北野先生身邊,翹著腳,用手捏著一塊厚蛋燒往嘴裡扔。

“哼!”伏黑惠繞開了伏黑甚爾,把最肥腴的那一份烤鯛魚下巴放到了北野宮守面前。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頭,沒有說什麼,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伏黑惠狠狠刀了他一眼,和津美紀一起雙手合十,說了一聲“我開動了”,這才拿起兒童筷吃了起來。

今天的主菜是新鮮捕獲的鯛魚。

晶瑩肥厚的魚腩刺身,鮮美的鰭肉味增湯,烤得滋滋冒油的肥美鯛魚下巴。

另外還有深受孩子們喜愛的厚蛋燒和一大份健康的蔬菜沙拉。

喜歡吃肉的天與暴君伸起筷子就夾向了烤鯛魚下巴。

烤得酥脆的外皮輕輕一夾,“卡滋”一聲脆響,露出浸潤著油汁的雪白魚肉,夾起魚皮裹上一大塊魚肉放進嘴裡咀嚼,微燙鮮美的汁水頓時在嘴裡爆開。

伏黑甚爾頓了一下,又夾起一大塊魚下巴放進嘴裡,大嚼特嚼,堅硬的魚骨都被他嚼得嘎吱嘎吱響。

還在努力咀嚼米飯的伏黑惠都看呆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面前的烤魚肉已經被伏黑甚爾一筷子夾走。

“那是我的!!”

“嘖,小孩子吃那麼好的東西乾嘛?你吃點味增湯泡飯就好了。”

“唔...”與伏黑甚爾同款的小號綠眼睛泛起了淚花。

“惠惠,叔叔可能是太餓了,沒事的,我的份分給....你?”

伏黑津美紀呆愣愣地看著手裡的空盤子,天與暴君嗷嗚一口吃掉了第三份魚肉。

“爸爸!!”

伏黑惠的影子劇烈蠕動了起來,兩隻玉犬已經蠢蠢欲動。

眼看飯桌上就要掀起一場大戰,北野宮守放下筷子,敲了敲守在桌邊的機械蜘蛛。

“再來十份。”

【3】

夜晚。

伏黑甚爾倚在門邊,漠然地看著小錢包從孩子們的房間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本五顏六色的童話書。

“喂,你不會真的玩一見鐘情那一套吧?彆告訴我你做了這麼多隻是單純的喜歡養孩子?”

“財富共享與撫養義務也同樣在我們所簽訂的契約範圍之內,你沒有認真契約的條款嗎?另外一見鐘情是指?”

“就是你第一次見面就看上老子了。”

“我確實從第一次見面起就十分中意甚爾先生。”

北野宮守的一記直球把伏黑甚爾打懵了,天與暴君面對小金主認真的表情,頭一次啞口無言。

燈光灰暗下去,食物和陽光的味道卻仍然停留在這棟房子中。

現場的氛圍十分不妙,他上一次感覺到這種氛圍,還是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

那個把他這條野狗從垃圾堆裡翻出來,洗刷乾淨,套上項圈的女人。

在爛泥沼一般的禪院家廝殺出來的伏黑甚爾從來不懂什麼是感情,也許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確實有什麼種子在他內心裡生根發芽,但總歸,還是隨著那個女人一起枯萎了。

上天真的隻肯留下一份恩惠給他這種爛人啊...

伏黑甚爾的手指微動,忽而有些惱怒起來。

“你TM在胡說八道些...”

“甚爾先生的身體非常優秀,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台機器都更加精密,如果有你的資料作為樣本,我一定可以製造出更加完美的機械。”

伏黑甚爾:“......”

“哈。”伏黑甚爾沉默良久,終於放鬆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早說嘛。”

“老子的這副身體,喜歡的人可多了去了。”

伏黑甚爾一把扛起了小錢包,走向了臥室的方向。

“我把你伺候好了,可彆忘了多給我點錢啊。”

被突然抗走的北野宮守揮退了差點圍上來的機械蜘蛛。

錢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串沒有研究價值的普通數據,如果甚爾先生喜歡的話,要多少都可以。

“好。”

“哢砰——”

臥室的大門被人踹上。

不久之後,臥室裡隱隱傳來了難耐的嗚咽與喘息。

【4】

親愛的議長,您是對的,一個足夠優秀,充滿了不可控變量的實驗體,確實對拓寬研究方向有著積極正面的影響。

我曾經認為所謂的研究不過是針對某一個宏遠目標的階段性試驗,製定計劃,排除變量,準確執行,獲得數據,無一例外。

我總是煩惱預訂的計劃被打斷,卻也對充滿了不可控性的變量深深著迷。

桑切斯與史密斯的衝突在我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儘力壓製其中一方並沒有給我帶來多大的益處。

也許我注定無法逃離自己的血脈,所以我正嘗試著做出一些改變,請您保持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