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君中午回到家的時候，屁蛋兒母子已經在灶房做午飯了。
聽到唐仁君回來的動靜，屁蛋兒跑出來，邀功似的大聲道，“肉買回來了！娘也去衛生所看了，吳大夫說她已經好啦！”
“那就好，”唐仁君回房間給他拿了一塊糖。
屁蛋兒十分珍惜地拿起來嗅了嗅，沉浸在那甜香中不可自拔，但他沒舍得立馬吃，而是小心翼翼地藏到自己的兜裡。
他看了眼去洗手的唐仁君，又轉身跑進灶房幫忙燒火。
聞到炒肉香味的唐仁君走進灶房，見鍋裡是香噴噴的春筍炒肉絲，有些疑惑，“不是送給屁蛋兒姥姥他們嗎？”
“要送的！”
屁蛋兒搶先回答。
“隻是送肉過去，我覺得姥姥他們不一定能收，或許做好了還會跟我們端過來，所以我就想著我們做好了，再給姥姥他們端過去，他們就會覺得我們也吃了肉，給他們分了而已，不會再端來了。”
唐仁君驚訝地看了這小屁孩子兩眼，“你自己想的？”
屁蛋兒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
為啥不好意思？因為他饞肉，雖然吃不到嘴裡，可在自家家裡炒了，這鍋都是油乎乎的。
等把肉舀起來了後，再往裡面加一瓢水，放點菜進去煮，那也能帶點肉香啊。
“是他想的，我覺得有道理，就照做了，我們屁蛋兒真聰明。”
許春梅毫不吝嗇地誇獎著。
“是不錯，”唐仁君點頭。
肉炒好了有堆尖的一大瓷碗，足夠許家一家子人人夾幾筷子了。
屁蛋兒端著這一大瓷碗肉，驕傲地來到許家，還沒進許家院子呢，聲音就老大地開始招呼了。
“姥姥姥爺，大舅大舅媽，小舅小舅媽，大石頭小石頭翠花，我給你們送好吃的肉肉來咯！”
這一聲吼，把許母他們都引出來了。
看到小外孫屁顛顛地抱著一大瓷碗的肉過來，許母和許父心都化了。
大石頭小石頭還有翠花看著放在桌上的那一大瓷碗的肉，也是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留下一起吃吧。”
許大嫂溫柔地摸了摸屁蛋兒的臉。
“不用了，爹娘還在家等著我吃飯呢！”
屁蛋兒看了一眼流口水的大石頭三人，隻覺得得意極了，他揮彆姥姥等人，邁著快活的小步子回家了。
許母他們看著那一大瓷碗的肉，確實以為唐仁君他們割了不少肉回來，還分給他們這麼多。
“吃吧，”許二嫂給小石頭三人一人夾了一大筷子的肉，“你們可不能再說屁蛋兒了，瞧瞧，人家送了這麼多肉過來，多大方啊。”
大石頭三人吃著香得噴噴的炒肉，聞言小臉一紅，但很快他們都點頭了。
“不說他了。”
“其實屁蛋兒也挺好。”
“肉真好吃，屁蛋兒好。”
回到家的屁蛋兒，見爹娘坐在堂屋等自己的時候，心裡的快活勁兒更大了。
他洗了手麻利上了桌。
唐仁君和許春梅拿起筷子，屁蛋兒也開始用自己的小木勺吃飯了。
雖然沒有肉，可這肉湯煮出來的菜也很香，想到晚上還有乾飯和骨頭啃，屁蛋兒就更高興了。
他小嘴叭叭叭地跟唐仁君說，他們今天跟誰一起去趕集的，吳大夫又說了什麼話，回來的時候又碰到了誰，那高興的小模樣讓唐仁君挑眉。
“這麼高興？”
“高興！”
屁蛋兒大聲道。
“聽你娘說，你以後要給我們買肉吃？我隻有啃骨頭的份？”
唐仁君又問。
屁蛋兒頓時心虛了，他眼珠子轉了轉，又道，“骨頭怎麼了？那種帶肉的骨肉多好吃啊！姥姥過年的時候做的紅燒小排骨，吃得我恨不得把舌頭一起吞下肚呢！”
“行吧，你能買得起骨頭爹也高興，就怕你骨頭都買不起。”
唐仁君的話讓屁蛋兒鼓起腮幫子。
“你不能這麼想，怎麼老往壞的地方想呢？你得想，你兒子會買很多肉給你們吃，帶肉的骨肉也會讓你啃得飽飽的！”
許春梅被這話逗笑，還被屁蛋兒不滿地說了一句。
“娘你彆笑，我說正事兒呢。”
“好好好，你繼續說。”
許春梅示意他繼續。
屁蛋兒卡了一下，發揮失常了，再多說也沒什麼勁兒，就總結了一句。
“反正隻要我去讀書，我一定好好讀，以後長大了一定有出息，你們就等著我買肉回來吃吧！”
小小年紀就知道畫餅。
唐仁君更會畫。
“屁蛋兒，下個月你好好乾活，月底我們是不是要買一斤肉？”
“是呀，我們自己吃的肉！”
屁蛋兒想到今天送出去的那些肉，雖然舍不得，可最重要的是饞。
天知道他從姥姥家離開的時候，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也隻有天知道他送肉的路上，嗅著那香味兒忍著沒偷吃有多難受。
“你要是一直這麼聽話能乾，再下個月月底，我和你娘自掏腰包，買兩斤肉，到時候送一碗給你姥姥他們吃，剩下的我們吃。”
屁蛋兒雙眼一亮，“真的？！”
“真的。”
唐仁君點頭。
“但如果你無故跟人乾架，彆說肉了，骨頭也沒得吃，不過單說的是你，我和你娘沒犯錯，我們可以吃，你就在旁邊看著吧。”
屁蛋兒哪裡敢和人打架，聞言急忙保證著，“我絕對不跟人打架！就算彆人惹我，我也會在心裡默念肉，然後忍了！”
“爹也不是讓你忍成王八，當時你彆打架，等我回來你跟我和你娘說怎麼回事，如果是彆的小朋友不對，我就帶著你上門理論去，我給你撐腰。”
屁蛋兒愣愣地看著吃好後就收了自己碗筷去灶房的唐仁君。
“你爹說的你聽到沒？”
許春梅見他左右張望，便問他。
“聽到了，我爹居然要為我撐腰，我還以為我耳朵出問題了呢。”
屁蛋兒一臉不可置信。
許春梅瞪眼，“你出生後你爹對你哪天不好了？”
“可他從城裡回來後，就對我很嚴厲，還打我。”
屁蛋兒委屈。
“那是因為你爹回城後，看到他一個親戚，打小也跟你一樣被爹娘寵著，結果長大了成了二混子，還進去吃了牢飯，他怕你也走這種路，所以才下定決心對你嚴厲些。”
“屁蛋兒啊，你彆怪你啊，你爹也是想著你長大了有出息，不走歪路，他還是那個疼愛你的爹。”
許春梅給他擦了擦小臉，“你不要記恨你爹，等你長大了，也當爹了，你就知道你爹是什麼心情了。”
屁蛋兒眨了眨眼，把心裡記下仇搬出來。
“他還要送我去當童養夫！還說不養我了，讓我自己哭死，以後你們再生一個乖巧聽話的娃子！”
“你要是不聽話，傷了你爹的心，我還真攔不住，”許春梅半真半假地唬著他。
屁蛋兒抿了抿唇，扒著飯，吃完後才道，“我是不會給他這些機會的！”
“那我就等著看你成為小男子漢咯。”
許春梅輕笑。
屁蛋兒挺了挺小腰，讓她儘管放心。
傍晚唐仁君回來的時候，扛著他的補貼糧。
許春梅已經把骨頭燉上了，見他扛著糧食回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剛才娘把瓷碗送過來了，還說我們吃肉就自己吃，彆惦記他們。”
許春梅指了指柴棚那邊，“你兒子可會表現了，說這是孝敬他們的，讓他們可勁兒吃，放寬心吃，把娘哄得笑盈盈剛走不久呢。”
“這小子的嘴皮子利索得很。”
唐仁君也笑了笑，“就是不知道能老實多久。”
“聽他那意思，為了讀書，怎麼也會老實的，”許春梅低聲道，“等進了學校，有老師引導他，孩子也會慢慢懂事，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唐仁君點頭，他就指著這點呢。
學習成績不好沒關係，他就想讓屁蛋兒知道對錯，不走歪路。
上學的時候有老師教，回家了他來管。
總會把他的性子穩住的。